作者:风停雪
他神识微微一动,身下赫然出现一面巨大的圆盘。
这面圆盘并非浑然一体,可以分开成为十八个大小不同的圆环,每一个圆环上都雕刻着不同的画面,有禅宗尊者像,有菩萨怒目像,有佛祖慈悲像,有众生凄苦像……
当这十八个圆环转动之时,仿佛有一个真实的世界在其间诞生,不停上演着禅宗所述之八苦。
这自然就是阴帝尊所掌仙器——大涅盘。
那道指意与大涅盘相遇,没有引起丝毫波澜,就此归于寂静。
莫由衷借天意而行,一指可以封命,但又岂能封住这些菩萨尊者佛宗众生的命?
阴帝尊偏过头,视线落在百里之外的莫由衷身上,露出嘲弄的笑容。
仿佛重复了不久前的那句话。
——放你娘的屁。
莫由衷的神情没有变化,准备再出手。
然而就在这时,那道自长生道果而出的狂风,竟是冲过了无数空间的乱流,来到了两人的身上。
于是两人旋即以神识进行了一段对话。
“原来你是让陆南宗来付这个代价吗?”
“其心有异,自当如此。”
“利用就利用了,何必对我说这般冠冕堂皇之词,不觉得可笑?”
“此言有理,何来可笑?”
对话结束之时,阴帝尊没有片刻犹豫,本就攀至巅峰的境界再上一层楼。
只听见有水声在此间响起,滔滔不绝,宛如一道正在奔涌的大河。
那是黄泉的声音!
随着这滔滔大河出现,旧皇都上升的速度骤然再上一个台阶,原本还有两刻钟的时间,霍然缩短了一大半!
阴帝尊望向莫由衷,遥隔百里,以神识对他说了两句话。
“神都就此沦为废墟,或是长生。”
“选吧。”
莫由衷摇头,对他说道:“还有第三个选择。”
阴帝尊冷笑出声。
莫由衷平静说道:“败了你,结束这场闹剧。”
话音落下,众生书出现在他的手上,被缓缓翻开。
阴帝尊看着那单薄至极的众生书,神情凝重,但眼中绝无半点惧意。
……
……
与此同时,一辆轮椅踏过崇圣寺的寺门。
怀素纸抬手,挽起被风吹乱的发丝,去迎接人生至此最重要的一场战斗。
第八十六章 何以换长生?
那辆轮椅碾过石阶的声音响起。
天劫过后,那座守护着崇圣寺的阵法已经不复存在,其中亦无任何力量残存,但轮椅还是落在了实地。
这是南离故意为之。
她用最快的速度,不计自身真元与可能存在的那些风险,来到了崇圣寺前,却偏偏慢了下来。
她希望怀素纸能在这最后的时间中,认真思考一番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再要抱有任何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简单些说,这就是冷静期。
南离不认为怀素纸还有机会,因为在她眼里看来,那所谓的最后手段,极有可能是道一弓。
然而道一弓再如何强大,也无法跨越境界的绝对差距。
而此时此刻天地间出现的诸般动静,都在无声述说那些站在人间最高处的修行者,已经亲自下场出手了。
修行,修的终究还是岁月。
当事情来到这个境地后,与她们这些晚辈很难再有关系,勉强掺和其中,与蚍蜉撼树和螳螂挡车又有什么区别呢?
怀素纸很清楚南离的心意,便沉默不语。
只是轮椅在石阶上前行久了……她的某个地方确实会有些不舒服啊。
或者说有些疼。
怀素纸心想自己现在明明是一个伤员,为什么还要被这般对待呢?
她微垂眼帘,默然承受着这些怒意,什么都没有说,专注计算推演着不久后谈判中可能出现的每一句话。
虞归晚没有注意到这些,走在轮椅旁边一同拾阶而上,一身剑意早已归宁,不雀跃也不焦虑,甚至还有心思去看沿途风光。
禅宗于人间落寞将近五千年,在这漫长的时光当中,曾经被烟雨笼罩的四百八十寺,早已成为历史的尘埃。
如今有机会再见当年禅宗鼎盛之时的些许风光,哪怕见到的都是断壁残瓦,依旧值得她认真观赏。
为何有此闲心?
原因很简单。
境界上的差距太过遥远,有云泥之别,不可以道里计。
既然拼命的结果必然是把自己的命给拼掉,那又何必展现出一腔热血战意,徒增无趣?
也许是曾经追随顾真人修行,虞归晚很自然地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心中没有半点羞愧之意。
三人就这样平静前行,一路上除了断壁与残垣,没有遇到半点阻拦,很是轻松地走过了漫长路途,踏入了后寺的门。
那座崇高的佛塔近在眼前。
大地的震动不曾断绝。
轰隆声不断响起。
……
……
佛塔最顶层,屋檐早已破碎彻底。
那株洒落炽白光芒的巨树已成过往,旧皇都一片漆黑,唯独此间例外。
长生道果将近熟透,从中散发出的光线不再耀眼,但也足够照亮周围,留下一片如暮色般的红暖。
听着风中传来的轮椅滚动声,姜白没想到怀素纸竟会去而复返,便觉得今日发生的这一切,着实有些意思。
陆南宗自然也有所察觉,皱眉说道:“她来做什么?”
姜白随意反问道:“你还不走做什么?”
陆南宗看着她,神情冷漠说道:“我败给了你,当然想要看看赢了我的你,最终会落得一个怎样的下场。”
这个理由很有力。
姜白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对话就此结束。
轮椅碾过台阶的声音一直响起,不曾快也不见慢,维持着在一个固定的速度。
然而路就那么长,不过片刻,那辆轮椅就来到了佛塔的最上层。
那颗依循某种韵律跳动的长生道果,洒落的淡淡红光来到怀素纸的身上,带来阴间久违的温暖感觉。
姜白负手而立,没有转身,带着笑意说道:“你还记得我之前是怎么说的吗?”
怀素纸看着一袭白衣如故的姜白,回想起那句话,淡然复述说道:“我不该来。”
姜白说道:“但你还是来了,所以我现在很想知道,她值得你这样子拼命吗?”
事情至此,她早已猜到怀素纸是为了让她那位后人活下去才会如此坚持,甚至不惜性命。
也许是这个缘故,她很耐心地等到轮椅走完那段漫长的道路,没有直接摘下就在身前的长生道果,结束这一切。
怀素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视线落在陆南宗的身上,看了一眼这位老人胸膛间的空洞,再望向那颗正在跳动的长生道果,便明白了先前发生的故事。
就在这时候,姜白轻挥衣袖。
一道难以形容的强大气息,骤然出现继而落在陆南宗的身上,以一种明明偷袭却又堂而皇之的姿态,直接将这位已然重伤的岱渊学宫之主轰向远方。
没有任何言语,没有半点敌意,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便也教人难以反应过来。
轰!
远处有雷鸣般的巨响出现,是陆南宗与大地接触后,所产生的动静。
南离看着这一幕,不由微微失神,直至片刻后才是清醒过来,神色难看到极点。
虞归晚也有些愕然。
姜白转身望向怀素纸,神色温和说道:“如果你是介意他在旁边听着,那现在可以说了。”
怀素纸与她对视,摇头说道:“我只是不想理会这个问题。”
如此直接的一句话,非但没有让姜白生气,反而教她笑出了声。
“阴帝尊和莫由衷正在交手,胜负一时难分,而旧皇都现在就像是一颗逆行的流星,向神都陨落。”
“这件事要是发生了,此间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将死去。”
姜白微微一笑,说道:“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不好好珍惜,追悔莫及未免狼狈。”
怀素纸神色平静如故,对她说道:“我是来和你谈判的。”
听到这句话,姜白眼里流露出欣赏之意,微笑说道:“那你猜到我想要什么了吗?”
怀素纸轻轻点头,说道:“嗯。”
姜白微微挑眉,问道:“是在什么时候?”
怀素纸看着她说道:“在你说要杀死我,而我却活了下来的时候,心中便有了一定预感。”
在那场天劫降临前的战斗中,姜白展现出了近乎碾压怀素纸和虞归晚的强大实力,自始至终都占据着绝对的上风。
如果她真有杀意的话,那场战斗早就已经结束了。
然而在实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她却始终没有去奠定胜局,兑现自己说过的话,而是任由怀素纸在死亡的威胁之下,施展出各种手段。
此刻回想起来,这显然不是嚣张和自大,而是一种极具耐心的等待。
有什么是值得姜白如此等待的?
怀素纸说道:“至于真正有了猜测,是在离开以后,想起你曾对我说过的那句话。”
虞归晚忍不住望向她,微微蹙眉,心想那句话是什么话?就不能直接说出来吗?
“若不学会放弃,又怎能得到?”
怀素纸的声音很平静,如陈述般。
她看着姜白说道:“在过去两场谈话中,除了长生道果外,你只重复提起过两样东西。”
姜白看着她的眼神里欣赏之色更浓,说道:“继续。”
“是道一弓和昊天钟。”
话至此处,怀素纸沉默了会儿,接着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想从我身上得到的其实是道一弓,以昊天钟作为交换,对吗?”
姜白很坦然地嗯了一声,然后叹息说道:“是的,但是你拒绝了。”
直到此刻,南离的神情才是有所变化,好生不解地看着姜白,心想以你的境界大可以直接杀人越货,为什么非要以物易物?
这是完全说不通的一件事。
难道是畏惧因果?
元始道典以操纵因果闻名于世,姜白为了顺利飞升,不愿沾惹太多的因果,因此决定以物易物,是最好也是最为合理的解释。
“我还有很多的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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