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你这副模样。”
楚瑾的声音很随意,但隐约带着几分嘲弄的意思:“不就是个病秧子吗?”
怀素纸无言以对。
如今的她,确实很像过去的元始魔主,眸子里都是恹恹之色,像足一个常年卧床不起的病美人。
她不喜欢这个评价,安静了会儿,问道:“您要谈的是什么?”
楚瑾说道:“带你见个人。”
怀素纸想了想,说道:“这人不是我师父。”
话是如此,但她却希望这句话被否定。
遗憾的是她偏猜对了。
“你要见的人确实不是你师父。”
楚瑾顿了顿,说道:“而是姜白。”
听着话里的那个名字,怀素纸墨眉微蹙,问道:“姜白?”
楚瑾嗯了一声,接着说道:“哀帝道果已经事了,我再强行逗留神都,中州五宗必将对此产生意见,引起不必要的矛盾,所以我很快就要走了。”
怀素纸说道:“所以你要让姜白……保护我?”
楚瑾对话里的那个你不作否认,神情淡漠说道:“不止如此。”
但她没有解释下去的意思,接着说道:“我不能授人把柄,因此我不会陪你见姜白,接下来这段路得你自己走。”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视线落在怀素纸的腰间,仿佛穿过了那件厚实的大氅,看到了被遮掩的清都印。
“知道了。”
怀素纸的神情很平静,眼中没有露出半点怯意。
楚瑾停了下来,简单交代了个位置,最后说道:“还有,那枚果子她放在了你这里,没有取走。”
怀素纸怔住了。
就在她为之错愕时,楚瑾已然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她沉默片刻后,神识尝试离体,有轻微疼痛生出,并不严重。
这自然是清都印的缘故。
神识落在轮椅上,车轮缓缓滚动起来,很平稳。
怀素纸心想这好像也算方便,除了稍微慢了一些,很适合犯懒?
她抬头望向前方风雪,敛去这种无意义的念想,开始前行。
连日风雪笼罩下,神都除了阴郁还是阴郁,哪里还有什么被雪洗出的清美可言?
轮椅碾过落雪,向楚瑾给出的位置行去,沿途不见人,显然是早有安排。
没过多久,大概是一刻钟后,轮椅就抵达了一片池水前。
道盟这座无名分的皇宫,与旧皇都的皇城相比起来,更像是一座天上宫阙,往往在某个不起眼的拐角后,便能入目一处仙意十足的景色。
这处池水没有边界线的存在,仿佛与天空相连,又像是正在向被俯瞰的神都芸芸众生倾泻而去。
姜白就在池边,托着一个放满饵料的瓷碗,不时投喂给池中的锦鲤。
听到轮椅声的响起,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怀素纸感慨说道:“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
怀素纸平静说道:“我也没想到。”
姜白微微挑眉,问道:“你好像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怀素纸说道:“难道我和你很熟吗?”
姜白闻言莞尔一笑,说道:“起码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
怀素纸的声音很是淡漠,如此刻的风雪:“有话请讲,不要再浪费时间,好吗?”
“真是无趣。”
姜白叹了口气,转而正色说道:“离开神都后,我会与你同行保护你,直到你的伤势痊愈为止。”
怀素纸心想那我的伤要是好不了呢?
姜白不在乎她的沉默,又说道:“但我的伤势同样严重,实力大不如前,不要指望我太多。”
怀素纸说道:“具体一些。”
姜白微微挑眉,似是不喜被如此冷硬对待,说道:“大乘之下无所谓,大乘之上最多一个。”
怀素纸问道:“再具体。”
大乘固然是最接近天穹的位置,是修行者所能看到的最高风景,但其中亦有明显差距。
都是大乘境的剑修,但这世上谁会觉得梁皇和顾真人是一回事?
姜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九天榜上有名之人不行。”
怀素纸淡然说道:“陆南宗已经被我杀了,如今第九换成了谁?”
按道理来说,像九天这种榜单哪怕出现空缺,一时之间也不会做出更变,故而这个问题问的着实没什么道理可言,但她问的这个人是不一样的。
姜白沉思片刻后,说道:“明景,此人与陆南宗是至交好友,多年前就已经破境大乘,道法精湛,通晓天机。”
听到这句话,怀素纸想了想,转动轮椅向来时的路归去。
姜白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意外问道:“就谈到这里?”
“嗯。”
“你比我想的要沉默寡言。”
“我只是不想和你说话。”
“为何?”
怀素纸没有回答,心想时间如此珍贵,怎能浪费在你的身上呢?
……
……
离开后,怀素纸最先去见的人是楚瑾。
还是那座偏殿,窗外的银杏早已凋零枯萎,枝干上都是这些天的积雪。
她望向书案后的楚瑾,认真问道:“为什么长生道果在我这里?”
楚瑾正在处理事务,是关于某些天材地宝丹药的临时调动,没有抬头说道:“你该去问你师父。”
不知为何,怀素纸总觉得这句话带着几分嫌弃甚至是厌恶的味道。
“但她现在见不了你。”
楚瑾放下手中的信,与怀素纸对视说道:“神都现在的局势很紧张,而你和她的身份都很敏感,所以你们不能见面,明白吗?”
怀素纸沉默听着,眸子里的疲惫之意更深了。
片刻后,她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便算是同意了。
楚瑾看着她说道:“这些天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怀素纸偏过头,看着那株凋零如斯的银杏,心想她非要这样子莫名其妙地倔强下去,那我该怎么休息呢?
这是她的心里话,自然不会说出来,无论对谁。
楚瑾看着她的眼睛,想起一件事,问道:“那时候你在我这里留下的那句遗言,后半段是什么?”
入旧皇都,争哀帝道果前,两人也曾在这里见面,谈过一番话。
在那番话的最后,怀素纸留下了半句遗言。
——我希望你能长命百岁,因为我……
话音在此戛然而止。
楚瑾当时没有问,这时候为何又旧事重提了?
换做过去,怀素纸必然会去深思其中缘故,但此时的她确实有些累了,没有去想那么多。
或者说,她想的是这句话的最后那部分。
那是很简单的两个字。
是她当时的真实想法。
——爱你。
仅此而已。
我希望你能长命百岁,因为我爱你。
怀素纸收回视线,就此离开,没有再与楚瑾说更多的话。
……
……
喜欢有很多种,爱也有很多种,不见得尽在情爱之上。
就像怀素纸和江半夏的关系,是师徒,但又不只是师徒,复杂至极。
……
……
怀素纸离开那座殿后,重回那道雨廊下。
谢清和没有离开,还在等着她回来,虞归晚和南离等了足足九天,更不会在乎这一时半刻。
听着轮椅碾过木板的声音,三人霍然回首望去,只见怀素纸独自归来。
虞归晚没什么反应。
南离微微挑眉,心想这还挺方便的。
谢清和却是小脸肃然,快步走到轮椅后,强忍住开口训斥怀素纸的冲动,接过这件事。
怀素纸知道她已经生气了,很配合地收回神识。
南离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接下来就是我们的事了。”
她看了一眼廊外的风雪,嫌弃说道:“赶紧换个地儿,再留在这里,跟罚站有啥区别?”
虞归晚认真说道:“有区别的,被罚站不可以修炼,但现在可以。”
南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这是抓着我怼吗?
她没好气说道:“那你要在这里吃风淋雪炼个大乘出来吗?”
虞归晚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也不生气,纠正说道:“我说的是这里可以修炼,不是我会在这里修炼。”
南离沉默了。
就在她准备认真反驳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阵轻笑声,是怀素纸的。
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鲜有笑容的她,此时却因为这么一件小事笑了。
谢清和也很意外,睁大了眼睛,心想这有什么值得你笑的?
怀素纸笑的原因很简单。
与那些繁琐的无趣的复杂的人心阴谋相比起来,这几句话要轻快上太多,甚至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便笑了。
她没有解释的意思,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雪云不曾有片刻散去,天穹便一直晦暗,醒来后的怀素纸一直在忙碌,却是连时辰都不知道了。
谢清和告诉了她。
说来也巧,这恰好就是吃饭的时间。
怀素纸不做多想,说道:“那就去吃饭吧。”
谢清和心想大寒时节,又是四个人,大概是火锅比较适合?
便在她开口前一刻,南离忽然插了一嘴,语气莫名其妙地认真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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