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这些天来,岳天为此担忧不断,只是没有展露出来。
直到此时此刻,司不鸣说出这句话后,他才算是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不再那般紧张。
这般想着,岳天神色如常,似是担心说道:“学宫之事不好处理,陆家根深蒂固,那位老太爷多年前就是炼虚了,族中应该还有一人也是炼虚。”
司不鸣无所谓说道:“炼虚而已,不过两个跳梁小丑。”
放在偌大修行界中高不可攀的炼虚境,对长生宗来说,与一只稍大的蝼蚁没有任何区别可言,都是可以一脚直接踩死的。
岳天低声说道:“陆家自然不敢与本宗正面对抗,他们抱着的想法必然是在规矩范围之内与本宗较量,为自己寻找一条生路。”
司不鸣漫不经心说道:“所以我现在很好奇,在陆南宗死后,陆家准备怎么和本宗按规矩办事。”
……
……
阳州城,傍晚时分。
怀素纸以归藏焰烧去手中书信后,从布庄里走了出来,看见了夕阳的余晖。
暮色已然昏沉,街上行人很多,脚步都分外地匆忙,便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出现。
她的眉眼间的倦意难掩,就像是在不久前耗费了大量心神,去完成一件事。
也许是这个缘故,怀素纸回到那家客栈的时候,暮色已褪,夜色来临。
她推开房门,发现姜白坐在窗边,是一脸的惆怅。
“出事了?”
怀素纸的声音有些凝重。
她当然不是关心姜白,而是这位万劫门的太上长老,平日里往往看轻世间一切事,这时候神情截然不同,想必是遇到了棘手的麻烦。
“嗯。”
姜白没有回头,一脸怅然地看着夜空,说道:“没想到多年以后,我竟会沦落到这等境地。”
怀素纸神情认真问道:“什么事?”
姜白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直至夜色完全来临,房间变得漆黑起来,才是叹息说道:“我钓了整整一个下午的鱼,结果一条都没钓上来。”
怀素纸沉默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为自己泡了一壶茶,很认真地喝了三杯后,才是成功当作无事发生。
然后她说道:“三个时辰后,我要出去办一件事,你不用跟着我。”
姜白这才转身,饶有兴致地望了过去,有些好奇问道:“什么事?”
怀素纸与她对视,平静说道:“你猜?”
姜白怔了怔,旋即哑然失笑,视线落在怀素纸的胸口上,好生感慨说道:“真没想到你是这么小气的一个人。”
怀素纸懒得理会,寻了张椅子坐下,继续参悟那封信上记载的功法。
——长生宗的真传功法。
PS:这个章节名可以写两章番外,一章的章节名是这个,还有一个就叫……还有暮色在下面?
第一百一十九章 死在暮色重临时
夜色越深,阳州城中的灯火越是明亮。
怀素纸落脚的这家客栈,于闹中取静,是阳州城中最为昂贵的客栈之一,窗外的风景自然极好。
有远方的万家灯火,有近处的广袤湖面,湖上不只有繁星与月,更有价格华丽的画舫。
三个时辰后,怀素纸准时睁开双眼。
她揉了揉眉心,稍微缓解心神上的疲惫,又觉得不够再为自己沏了一壶热茶。
长生宗无愧中州第一大宗,真传功法繁复深奥至极,参悟修行的难度极其之高,足以拦下世间九成有多的修行者。
就连天资纵横如怀素纸,在耗费一个下午与晚上的时间后,也只能粗略翻看上两遍,无法完全领悟其中真意,留下了很多需要仔细琢磨的地方。
不过这也足够了。
是的,岳天之所以送来长生宗的真传功法,是怀素纸借师父的名字提出的要求。
轻抿一口热茶,她精神上了不少,向窗外望去。
姜白依旧坐在窗边,左手托腮眺望远方,眼中的忧愁不曾散去,仿佛还沉浸在一无所获的悲伤中。
不知何时起,窗外有雨在落。
夜雨有声,但不烦人。
阳州城的如昼灯火,在淅沥雨水的掩映下,多出了一抹朦胧的诗意,很是美丽。
有阵法隔绝,雨水和那料峭的寒意都无法入屋,室内温暖如春。
怀素纸收回视线,随手取来一根发带,简单挽起如瀑黑发。
就在这时,姜白的声音响了起来。
“待会儿你要是出事了,我不见得能立刻赶过来。”
“你有这么弱吗?”
怀素纸没有看她,语气如旧平静。
姜白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怀素纸的身上,无奈叹息说道:“难道你忘了吗?我和你一样,都还伤着呢。”
怀素纸神色不变说道:“何必惺惺作态。”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思,但好奇心是刻在每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我只是在顺从天性而已。”
姜白看着怀素纸,微笑说道:“况且这对你也有好处,不是吗?”
怀素纸看了她一眼,说道:“立誓。”
姜白没有片刻的迟疑,直接立下了誓言。
大意即是今夜会保持安静,认真成为一个旁观者,除非怀素纸遇到真切的危险,否则不会出手。
若是违背誓言,那自身伤势将会更加严重。
是道心誓。
怀素纸听完后,沉默了好一段时间。
她只是随便说上一句,没有想到姜白竟是毫不犹豫,直接立下了誓言。
姜白看着她问道:“如何?还不够安心吗?”
怀素纸没有再说什么,推门而出。
姜白跟了上去。
两人没有往前堂去,而是去到了独属于这家客栈的一处湖畔,路上遇到过几位小厮,但不曾引起半点多余的目光。
于春夜喜雨中漫步湖畔,欣赏阳州城的千年风光,本就是风雅至极的一件事,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离开屋檐下,撑起一把油纸伞,怀素纸来到岸边。
她的视线穿过层层夜雨,落在远方的那些画舫上面,回想起白日简单翻阅过的情报。
在这些画舫上饮酒作乐听曲的客人,往往都是有一定境界的修行者,某几位陆家的重要人物甚至还是熟客。
这个情报要是被谢清和或者虞归晚听到,都是会产生不解的,明明都是修行者了,为什么还要享受这种俗世凡人的乐趣呢?
怀素纸对此可以理解。
修行是与天相争的一条路,艰辛至极。
绝大多数修行者,都会在某个境界停下来,然后……直至终生。
对这些突破无望的修行者而言,享乐、传承、家族、血脉,便成了更加重要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身陷红尘中就很正常了。
更何况天资好如南离,都整天惦记着自己那破麻将,画舫上的那些人沉迷享乐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
想到南离,怀素纸的情绪有些起伏。
下一刻,她收起油纸伞,平静运转元始道典,掩去自身气息,向湖面走去。
姜白随之而行。
……
……
一艘画舫上,丝竹之声不曾断绝,气氛却相当的沉闷。
今夜有资格来到这艘画舫上的修行者,都有着相当的身份地位。
或是某家宗派的掌门,或是某家商会的会长,又或是某个家族的供奉……这些人在阳州城甚至是岱渊学宫的视力范围内,有着一定的影响力,是绝大多数修行者眼中的大人物。
有能力让这些人聚集到一起,并且沉默不敢言的是陆家。
在今日清晨那场密室议事结束后,陆老太爷的命令得到了忠实的执行,以最快的速度传达给了下属的势力,于是有了今夜这场宴席。
宴席理应是热闹的,为何此刻这般沉默?
“陆兄……这数额是不是提高的稍微多了些?”
一位小宗派的掌门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开口:“多出六成的话,本宗很有可能维持不住日常的支出,能否稍微酌情降低一些?”
话音落下不久,便有数十人开口相应,向坐在最上首的那位中年男子恳求。
这中年男子名叫陆正阳,是陆家的嫡系子弟,颇受族中器重,否则也不会承担起与这些势力沟通的重任。
“我自然也知道你们的难处,奈何……”
陆正阳叹了一声,神色愁苦至极,对场间众人说道:“现在的局势着实不好,多收六成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希望大家能稍微体谅一二,与我,与整个陆家共克时艰。”
场间众人不敢随意开口,一片沉默。
陆正阳的视线在场间缓缓扫过,欲言又止片刻,然后叹息说道:“有个消息,我本不想告诉你们,害怕引起你们恐慌,看来现在只能说了。”
“之所以让你们多交六成的份额,不是刁难,也不是想让你们过不下去,相反……”
话至此处,他忽然站起身来,神情严肃说道:“这是为了让你们活着!”
最先开口那人愣了一下,问道;“此言何解?”
陆正阳没有去看这人,面沉如水,压低声音说出了那两个字。
“暮色。”
他深呼吸了一口,颤声说道:“族中有人发现了暮色的痕迹,这位妖女已经来到了学宫附近,多出这六成的份额,是族里为了加固城中大阵,乃至于请动学宫强者的巨额耗费。”
场间一片死寂。
紧接着是一连串瓷器跌落地上,受力碎裂的声音。
在暮色二字出现的瞬间,场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发生了明显变化,再也无法维持平静。
无须往深处去看,都能看见在场众人的变化,是来自于内心深处的真实恐惧。
看着这幕画面,陆正阳叹息了一声,神情变得更加沉重了。
唯有站在他身边的人,才能发现他眼中那一抹极淡的得意之色。
今晨那场议事中,陆老太爷下命多收取一批灵石,敲定下来的份额是三成。
如今忽然变作了六成,这自然是陆正阳,或者说他的长辈的想法。
作为常年负责与下属势力交接的人,他很清楚这些小宗派的承受极限在哪里。
六成固然是多,甚至到了伤筋动骨的程度,但如今陆家正值风雨飘摇之时,给你等一个共苦的机会,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至于这多出的三成,其中一成是交给族里的,剩下那两成则是留给家里。
陆正阳自然清楚,这件事要是被人揭发出来,自己将会遭到族里的严厉问责。
但……他这不也是为了陆家吗?
“暮色之事,我本不该告诉你们,因为这除了引起恐慌外,没有任何的意义。”
陆正阳苦涩说道:“连长歌门都毁在了这位妖女手中,我等除了恐惧又能做什么呢?”
有人感激说道:“谢过陆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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