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坐着伸了个懒腰。
在远方火光的映照下,绷紧后的衣裳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很是动人。
可惜是垫的。
怀素纸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也很放松。”
南离伸完懒腰,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笑意嫣然说道:“准确地说,我是很开心,很愉快。”
话至此处,她的笑容骤然敛去,神情认真地说了一句话:“不过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怀素纸不再看她,视线落在雪原上,只见还有很多人在忙碌着。
那都是北境一方的寻常修行者,在师长的指挥下处理战场,以及一应的后续事宜。
这是很麻烦的事情。
大概是这个缘故,所以很多人会在不时望向枯树的方向,认真地看上一眼,以此获得继续下去的力量。
这些目光都很规矩,就像直至此刻为止,没有人靠近枯树的周遭,在这燃烧着的雪原里留下了独一无二的安静。
“问吧。”
怀素纸同意了。
南离知道,她看上这一眼是在为安全方面做考虑,认真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怀素纸问道:“你指的是杀……伤人,还是破船?”
南离微微挑眉,没好气说道:“两件都是。”
怀素纸心想这该怎么解释呢?
南离看着那些残骸,声音微沉说道:“你现在的境界最多不过化神初境,从古至今任何一个化神初境的修行者,都不可能做到你今天做到的事情。”
话至此处,她的神情变得极其严肃,盯着怀素纸的眼睛,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是用了别的手段。”
怀素纸说道:“嗯。”
南离闭上眼睛,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用手指轻轻揉搓着自己的眉心,疲惫不言自现。
也许是不去看了,听得便能更清楚的缘故?
她隐约听到了一声嗷呜。
那声嗷呜里满是自豪。
很像是错觉。
怀素纸没注意到,心想大概是要被南离语重心长地说上一堆话了,有些不习惯。
出乎意料,南离没有这样做。
“所以……对不起。”
她露出一抹充满苦涩意味的笑容,低声说道:“这事归根到底,还是我太弱了。”
怀素纸微微一怔,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
正当她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身旁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啧啧,就她这么个样子,你还敢说我和她像极了,像到就是同一个人,原来怀大姑娘还有撒谎的爱好的呀,真是让人吃惊呢-”
随着声音的响起,姜白自枯树后款款走出,神情可谓是得意至极。
……
……
夜色降临后的乱山,没有半点光芒存在,一片漆黑。
司不鸣是炼虚巅峰的大修行者,对此自然不惧。
然而不知为何,入夜后他的心神变得极其不宁,有渗入骨髓的寒意萦绕周身不散,带来很不好的感觉。
他本以为是乱山中藏有大妖,而自己与程安衾不小心暴露在其眼中,故而才生出了这种感觉。
只是接下来很长的一段路,直接让这种猜测破灭了。
“那边出事了。”
司不鸣停下脚步,语气很是凝重。
程安衾与他有着同样的预感,安静片刻后,说道:“按照事前定下的计划,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司不鸣静静想了会儿,点头说道:“我们做的是创造出一个让暮色死去的环境,是不让清都山救下暮色,终究不是动手杀人,就算事败也有足够的回转余地。”
程安衾忽然问道:“如果动手了呢?”
司不鸣微微摇头,说道:“没有如此不智的道理。”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道纤细难辨的黑线出现在夜空中,向清都山的方向奔去。
两人放在八大宗内都是真正的强者,自然能够发现这件事,认出了那道黑线的真实身份。
“是明景前辈……他为何要去清都山?”
“不曾听闻他与谢真人有过一段友谊,大概是事败后,他亲上清都山致歉?”
“还有别的可能吗?”
“计划成功了,他去清都山找谢真人讨要一个说法?”
“那我们是不是就不用努力了?”
“也许。”
司不鸣和程安衾的声音被压的很低,有担忧,但不全然。
“走吧。”
司不鸣望向已经看得见的那座残寺,笑着说道:“只剩最后一段路了,无论那边事成还是事败,我们都不该原路折回。”
程安衾说道:“希望能有所得。”
话虽如此,但她心中的不安却更深了。
……
……
乱山里的那两人不一定能有所得,姜白却是真的有所得。
她神情愉悦,眉梢微挑欲飞,眼里尽是不加掩饰的嘲弄之意,只觉得现在这事有趣极了。
南离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姜白,是真的被震惊到了。
先前那些歉意情绪,早已被丢在脑后消失一空,此刻她的脸上一片茫然,视线在师姐和姜白的身上不断来回,心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怀素纸没愣住,但也沉默了。
哪怕是她,一时半刻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这件事。
她沉默了会儿,抬头望向一脸嘲弄笑意的姜白,认真说道:“这是偷听。”
姜白哪里会被这样指责到,理所当然说道:“我一直就在这棵树后,根本没有离开过,是你们当着我的面说话,这还怪起我了是吧?”
怀素纸无言以对,决定不再理她,转身看着南离问道:“感觉到了吗?”
南离回过神来,下意识蹙起了眉头。
不知为何,她隐约觉得姜白说的这句话……有种熟悉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为她的道心带来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姜白的声音再次响起:“怀大姑娘,都现在了,还不舍得给我认错吗?”
这句话的语气很是甜腻,却一点都甜不到人,更像是在故意恶心人。
怀素纸还是不理她,静静地看着南离,重复文道:“感觉到了吗?”
南离终于明白了,神情变得很微妙,很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说道:“大概,大约,也许,或许……有那么一点儿了。”
说话时,她抬头望向就在旁边的姜白,越发觉得这件事荒唐了。
怀素纸觉得有些意思,提议说道:“那你们单独聊聊?”
话还没说完,两人或是嫌弃或是果决,异口同声地给出了同一个答案。
都是拒绝。
姜白的笑意缓缓敛去,看着怀素纸的眼睛,面无表情说道:“看来你是真的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啊。”
南离忽然说道:“但她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
话刚出口,她就发现有些不妥,心想自己为什么要冷不防来上这么一句?
好像是……讨厌被师姐认为和别人相似?
枯树前一片沉默。
气氛有些尴尬。
尴尬不是怀素纸的。
她看了一眼姜白,什么都没有说,但一切已在不言中。
——你看,我和你说过的,南离确实很像你,这句话就是最好的证据。
南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安静,却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了一句话。
“不过南离要比你来得强。”
怀素纸的视线从南离身上离开,落在姜白的身上,平静说道:“既然你一直躲在树后,想来也听到了她问我愿不愿意那顿话吧?这是你说不出来的。”
姜白不说话了。
与默认没有区别。
南离这才反应了过来,睁大了眼睛,看着姜白难以置信问道:“敢情你一直蹲在树后面,就为了蹲到我给师姐道歉啊?”
姜白忽然有些后悔了,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候,怀素纸再次响起,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
“毕竟她是要断章取义的。”
第五十六章 等到风景都看透
听着这话,南离却没有高兴起来,眉头蹙的更深了。
因为她很确定,换做她是姜白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坚持断章取义到底,一口咬死不放,绝不承认世上还有第二个自己。
故而就算她知道怀素纸是在为自己说话,又哪里能高兴愉快的起来?
念及此处,南离眼眸微转,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她看着怀素纸的侧脸,冷着声地哼了一下,正色问道:“师姐,你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尊师重道了?”
姜白闻言微怔,旋即没忍住笑了出声,说道:“你这怎么装起来了?”
南离只当做什么都听不见,神情依旧端庄。
像极了世人眼中那个长歌门的南姑娘。
怀素纸也有些意外,想了片刻才隐约明白了一点儿。
她望向姜白,提醒说道:“我师妹是让你稍微要点儿脸,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一点儿前辈高人风范都没的事情了。”
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一位地位高绝当今人间,可称之为天下第二的强者,都是不该躲在树后面,偷听两位晚辈随意闲聊谈话的。
姜白不想说话了。
南离比她更不想说话。
是的,从某种角度来看怀素纸的解释未尝没有道理,毕竟一位懂事知礼的晚辈,确实不该直接指出前辈的错误。
那么先正己身,再以此来惊醒自己的前辈,无疑是一种更加合理的委婉手段。
问题在于……南离想的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她之所以这般作态,是想认真告诉怀素纸她和这位听树根的所谓前辈不是一种人——我那些让你印象深刻的事物,是旁人所不可知的,是独属于你的美丽之物。
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怀素纸竟能往这种方向去理解。
南离在心里叹了口气,神色勉强不变,柔声说道:“师姐,要不我们去休息吧,我感觉你有点儿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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