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很多事情的走向与判断,唯有她能决定。
“不多。”
江半夏说道:“梁皇在两日前来找过你,得知你在休息后,便主动承担起你的那些事情了。”
南离有些意外,没想到竟会如此,但并未因此感到轻松愉快。
因为梁皇不是她,不是元始宗留在道盟内部的人,在某些事情上的判断,必然有所不同。
江半夏知道她在想什么,摇头说道:“不用担心,梁皇在大体上是按着你的想法去做的抉择。”
南离沉默片刻,说道:“梁掌门确实……比较特别。”
江半夏理所当然说道:“中州五宗的掌门本就都是天纵之才,无一例外。”
南离闻言怔了一下,看着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连稍作掩饰都无法做到。
江半夏看都不用看她一眼,便知道此刻的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淡然说道:“像林轻轻这种境界足够又废物到恰到好处的掌门,你以为是随便一找就能找到的吗?”
南离无言以对,安静片刻后,认真说道:“我对您认为林轻轻废物得恰到好处这件事,还是要保留一点儿的意见。”
江半夏能理解她为何对此抱有极大意见,解释道:“我指的是采云仙姑活着的时候。”
南离这次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她想了想,神情坦然说道:“就算你说的再有道理,我还是不愿意赞同你的看法,因为我不喜欢林轻轻这个人,你可以将此理解为偏见。”
江半夏微笑不语。
南离只是强调自己的立场,没有为此争论辩解的意思,转而问道:“裴应矩呢?”
江半夏看了她一眼,说道:“姜白不是采云仙姑,对宗门传承没有太多的执念,这点可以从她不愿收徒上看得出来,裴应矩能够成为掌门,执掌昊天钟,是因为他真的有这个资格。”
话里没有说的是,裴应矩和林轻轻之间的最大区别在于,旧皇都那一战过后,前者敢对姜白动杀心,而后者从未对采云仙姑生出过哪怕是半点的反抗之意。
南离忽然说道:“我有一个想法。”(注)
“嗯?”
江半夏莫名觉得这句话有些怪。
南离正色说道:“我想说服梁皇,让他为云妖之事出手。”
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这都是一句必须要经过再三思索,才该对外人说出来的话。但她却毫不犹豫,直接和江半夏说了,就像坐在对面的是怀素纸。
不知为何,她对江半夏就是存在着这种毫无道理的信任。
江半夏微微挑眉,没有说话。
“那天在飞舟之上,你也亲眼看到了,梁皇对最近一系列的事情,态度更多是不反对,而非赞同,如今中州与北境渐行渐远,他必然会为此感到焦虑,是可以利用的。”
南离的声音很是冷静。
江半夏默然推算片刻后,轻轻点头,说道:“可以尝试。”
南离见她同意,起身向江半夏行了一礼,告辞后便去洗漱了,准备去觐见梁皇。
……
……
梵净雪原,末端。
怀素纸行至世界的边缘,这里的大地已经被寒冰所取代,低头望去是无垠般的湛蓝。
那些湛蓝有种正在流动的感觉,就像是一道无声的巨大瀑布,向前方的断崖绝壁处缓缓流淌而去。
与此同时,北境以北那道接天连地的壮阔云墙,正在以缓慢的速度上升着,就像是和这道瀑布完成了一个循环。
她顺着这道瀑布缓步前行,直至冰面断崖处,隔着极遥远的距离,向那道云墙伸出了右手,闭上眼睛,进行无声的呼唤。
下一刻。
天地骤然安静。
风停,云止。
那道藏在冰面之下的无声瀑布,也在此刻停滞了。
云雾随之生出变化,不再如高墙,缓缓形成了一只无比巨大的熊掌。
熊掌缓缓下探,向怀素纸靠近。
直至某刻。
停下。
两根手指,以指尖相接。
伟大与渺小。
壮阔与单薄。
从未如此的分明。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PS:注的地方是,西部点子王。
明天响起归家的讯号。
唠叨几句
首先,开门见山第一句,这是一张请假条。
为什么请假呢,当然是因为飞机又又又延误了,此时我在杭州的城市广场五楼的西西弗书店,点了一杯红茶,静静地凝视着东北的方向,浙江省科协大楼就在我视线的斜对面,仿佛在嘲笑着我,你这个霉逼每次出远门坐飞机都会延误,为什么不选择坐高铁呢?
我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最终得出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不是因为我觉得飞机太快,这怎么可能快呢?我家距离机场有一百一十公里,驾车需要一个小时零四十分钟,好比如我今天的飞机暂时延误到了八点,下机就是十点,再打车回家,十二点了,有这么一个时间,想必高铁也早就到了吧,高铁站离我家更近。
于是我得出了内心深处的那个答案——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年年月月的永远,我相信我不可能永远的延误下去,我不可能每一次坐飞机都遇上延误,这是驱使我不断前往机场的根本原因。
我在这里想诚恳地告诫诸位一句。
执念太盛,确实不好。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喝了一口红茶,味道不如昨天粤江南友人结账的那一壶本手红茶,但昨夜睡得很好,想来今晚也能睡得很好。
故今日无更。
第七十五章 踏入你的世界
时间的静止,给予人类的真切体验往往是一种剥离。
那道最为宏伟的光束,那些最为淡渺的声音,以及那一缕残存在风中的极淡香味,全都无法例外。
就像是所有真实存在着,能够明确感受到的事物,都会随着时间的静止,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随意从当事者的身边抽走。
一切事物,无论壮阔还是细微,概莫能外。
在这些有形事物的离去后,接下来的就是相对无形的事物,比如修行者的神识,剑修的剑意,僧人的禅念……
怀素纸身在其中,清楚地感知着这些变故,神识却不曾遭遇静止。
她的神识仿佛暂时脱离了道体的桎梏,于顷刻间成就羽化之境,登仙以遨游于天地之间,无所拘束。
很奇怪的是,她没有生出那种观天地之壮阔而觉自身渺小的感觉,而是天然处于一种平等甚至可以说是居高临下的姿态。
也许是这个缘故,天地之间蒙着的那层面纱,因此向她揭开了一角,流露出了此刻的她所不应该能见到的高远风光。
这种感觉太过美妙。
如聆仙乐。
如饮美酒。
如至酣畅处。
这些都不是诱惑,并非虚假,亦非梦幻,而是怀素纸已然得到的真实好处。
哪怕是冷静到能以元始宗圣女之身,于道盟统治的人世间随意行走的她,在这时候也不复往常的平静,道心生波,神识雀跃。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道奇怪的声音在怀素纸心中响起。
“嗷……呜?”
声音落处,怀素纸骤然清醒过来,不再难以自拔。
她重新回到天地之间,神识与道体合一,不再是被剥离的,眼前的事物渐渐壮阔了起来,与渺小无关。
那种居高临下,俯瞰大千的美妙感觉,便也远去了。
怀素纸心中隐有怅然之感。
她闭上眼睛,微微低头,以片刻时光进入道心通明之境。
当她再抬起头,睁眼望向那只以云为身的苍白枭熊时,先前的所有情绪都已消失不见。
不是被她所强行镇压湮灭。
而是一切到此为止。
她收回自己伸出的右手,向云妖郑重地行了一礼,认真说道:“谢谢。”
“嗷呜!”
云妖的声音里满是高兴。
……
……
怀素纸之所以说的是谢谢,而非别的什么话,是因为她真的有必要感谢云妖。
那声带着迟疑的嗷呜,是在提醒她,让她从那种居高临下的状态当中脱离出来,回到自身当中。
如果那个状态再继续下去,怀素纸将会在事实上成为云妖所希望的那种圣女殿下,得以永生,秉持它的意志行走世间。
正是这个缘故,那一声嗷呜才会来得迟疑,不那么的确凿,但最终这一声还是坚定的落下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云妖何尝不是和怀素纸一般,拒绝了触手可及的莫大诱惑?
便在这时,风起云涌。
云妖所化之枭熊,以看似缓慢实则极快的速度正在下蹲,直到那双湛蓝的眼睛与怀素纸可以平齐对视的时候,它才是停了下来。
怀素纸就站在雪原冰崖处,身前一步即是万丈深渊。
她见云妖这般姿态,下意识往身前的苍白深渊看了一眼,发现了一件很……让她无话可说的事情。
“你现在不是化身的状态吗?”
怀素纸的声音里有些不确定。
云妖眨了眨眼,很老实地嗷呜了一声,表示现在就是化身。
怀素纸沉默了会儿,伸手指着蹲在深渊里的云妖,问道:“这会不会有些辛苦?或者,你不必化身全部?只留上半身就好了。”
听着这话,云妖寻思片刻后,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
就像是在说这个方法真好。
它看着怀素纸,满怀感激地嗷呜了一声,那粗壮的下肢与下半身就化作了无数云雾,向四面八方涌去。
其中还有些许上涌的,如同倒流的瀑布上,自深渊而出,落入怀素纸的眼中。
怀素纸低下头,看着前方依旧深不可测的苍白之渊,有些复杂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直至此刻,她依旧可以确定这苍白深渊作为北境与北境以北的交界,其中定然藏着莫大的恐怖,但也真的无法再为此心生哪怕半点的惧意了。
那些对于未知世界的敬畏感,全都随着云妖这个憨态可掬的下蹲,而尽数化为乌有了。
“嗷呜?”
云妖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怀素纸,便是询问她为什么到这里来?
怀素纸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她在冰崖上坐了下来,修长的双腿轻轻荡着,模样随意极了。
风起而云涌。
仿佛自苍白之渊升起的云雾,皆是为了让她坐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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