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可是圣女殿下,我没有骗你,我现在真的还是很厉害的,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和我打架,我们应该不用怕这些麻烦?”
怀素纸看着她问道:“你觉得那天用剑那个人强吗?”
话中所指自然是顾真人。
云妖老实点头,说道:“很厉害。”
怀素纸说道:“就算是他那般厉害的人,都只能躲着世事走,你我又岂能例外?”
云妖还是没明白,问道:“为什么?”
“因为红尘太乱,因为因果太重。”
怀素纸安静片刻后,说道:“哪怕是圣人也禁不住红尘遮眼,因果缠身,所以我们要尽量离远一些,如此才能得道。”
云妖看着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怀素纸说道:“你是想说我明明这样告诫你,自己却又做不到?”
云妖摇头,说道:“不是这个。”
怀素纸微微一怔,意外的很是明显。
这是她与云妖相识以来,第一次没有猜中对方的心思。
难道说化形还能让妖变得聪明起来?
云妖不知道她想的已经如此之远,鼓起勇气,指出了这场对话里的问题:“是圣女殿下你之前才说自己不在乎外貌,现在又说我长得好看,会惹来很多麻烦,那这到底是在乎还是不在乎呢?”
怀素纸沉默了。
这句话她是真没有想到。
云妖的声音还在继续。
“还有,我该长得好看还是不好看?”
怀素纸看着云妖的眼睛,看着她眉眼间的那些困惑,说道:“这里确实是我的疏漏。”
她顿了顿,紧接着为自己说过的话作出了详尽的解释:“我之前说不在乎容貌,指的是赏心悦目的方面,因为我认为自己长得足够好看,无需去看她人,所以不在乎,这是内在自观的方面。而第二次说长得好看带来的麻烦,则是外界客观存在的因素,两者源自于同一样事物,但并不完全是一回事。”
听完这番话,云妖眼中再也不见困惑,因为都变成了茫然。
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可是真的连起来了,她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听不懂,只觉得莫名其妙的。
怀素纸看着她眼里的茫然,便知道她此时的状态,再补充了一句:“你就当成我嫌弃麻烦。”
云妖恍然大悟,正要嗷呜出声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不好意思问道:“所以我到底要长得好看还是不好看?”
怀素纸忽然觉得她有些可爱,轻笑说道:“要长得好看,但没必要非得被人看到。”
……
……
在这段简单的插曲过后,一人一妖继续开始授课与学习的过程。
不久之前,怀素纸曾对云妖说过,虽然她总爱睡觉,不喜欢上课,但每一次听讲都是专心致志……这些都是真话,并非谎言。
云妖很尊重自己的圣女殿下,或者说喜爱。
她本就认真记下了听到的每一句话,大致上的意思也都能够理解,只是习惯了嗷呜,一直发不对音罢了。
如今唯一的问题被解决了,过往的积累在骤然间迸发出来,就像是一颗遭逢连日阴雨的种子,于某个清晨得见阳光,就此开始蓬勃生长。
所谓厚积薄发,所谓水滴石穿,便是如此。
然后。
在太阳下山的时候,云妖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睡后的她没有再维持人形,重新变成了那只毛绒绒的熊枭,趴在那张摇椅上,轻轻摇晃着,眉眼间还残留着喜悦。
怀素纸看着云妖,看着堆在它旁边的那件不再属于自己的黑裙,心想这应该算是一种裸……睡?
一念及此,她的心情变得好生复杂,再也无法淡然。
她看了一眼那件黑裙,思虑片刻过后,在书案上留了一封信。
这封信是留给谢清和的。
信里详细讲述了今日发生的变故,没有任何的遗漏,包括云妖化形后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小姑娘。
做完这件事后,怀素纸转身离开小楼。
时已入夜,清都山灯火通明。
她与清都山关系匪浅,却不曾真正游历过这座名山。
若是不算清都峰顶,怀素纸去的最多的地方,其实是知矜峰。
她在那里听过道,知矜峰主想过收她为徒,从这个角度看,她和知矜峰也算是有过一段因果。
但今夜她借夜色而行,却不是要再上知矜峰,与故人叙旧谈从前,而是去的道左峰。
道左峰与从前并无两样,说好听些是清净,难听则是冷清如坟。
偌大一座山峰,峰上竟连百盏灯火都找不出来,而且那些灯光零零碎碎地散落在各处,要说这是夜空里的星辰,未免太过寒酸了些。
夜风到此,仿佛也多出了几分寒意。
沿着山道,拾阶而上,怀素纸走的不快,与寻常游客并无区别。
登山的途中,她和几名寻常弟子擦肩而过,随意一瞥,见到的都是自信。
在云妖之灾平息后,清都山再无外患,而且谢真人与顾真人那一战的结果不为世人所知,自信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是烈火烹油之势罢了。”
怀素纸登上峰顶时,听到的便是这么一句话。
此间无灯,一片漆黑。
那位枯瘦的老人站在崖边,看着那数座灯火通明的山峰,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的刻薄尖酸。
怀素纸听着这话,想着谢真人只剩下二十三年寿命的事实,情绪有些复杂。
“你找我作甚?”
“想让前辈帮个忙。”
“废话,不是有事要我忙,你会来这里?”
道左峰主没好气说道:“直接一点,别在我这推三倒四的。”
怀素纸说道:“我想向前辈讨些布料做几件衣服。”
清都山上最擅长炼器的就是这位枯瘦老人。
对修行者来说,衣裳也是法器一属。
“这种小事也要来找我?”
道左峰主的声音里满是嫌弃。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真的拒绝。
怀素纸告诉了他自己的要求。
道左峰主闻言一愣,转身望向怀素纸,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就像是发现了一个恐怖至极的事实。
怀素纸微微蹙眉,问道:“前辈?”
道左峰主咳嗽了一声,神色莫名严肃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睛,压低声音问道:“是你,不对,是小清和她暗结珠胎了对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谁家不养个小姑娘?
怀素纸沉默了会儿,看着道左峰主问道:“前辈,您这到底在说什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平淡如常,不见任何起伏。
然而道左峰主又怎会听不出来藏在其中的不耐烦?
他咳嗽了一声,斟酌言辞片刻,缓声说道:“这我毕竟是炼器炼了一辈子,在某些方面会稍微有点儿敏感,先前你说出布料要求的时候,我便下意识去设想了一下,发现这不太合适你……”
怀素纸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了这句话,神情微冷问道:“所以这和珠胎暗结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说的那个要求也不适合现在的小清和啊。”
道左峰主看着她,理所当然说道:“正值夜深,你一个人静悄悄来这里找我要布料,可尺码不合你身也不合谢清和的身,那必然是为我不知道的第三个人讨要的布料,不是这个道理吗?”
怀素纸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忽然间想起了那句极有名的话,一见到短袖子,便立刻想到白胳膊,再而往深处想去,想到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她很是无奈,更是无语,只觉得这设想太过荒唐了些。
而此时,道左峰主还在手脚并用,滔滔不绝地从各个角度出发,用言语试图证明自己的想法是富有道理的。
“以怀素纸你的性情,如果真的有了外室,绝不可能来找我要布料,所以这第三个人肯定跟小清和有关。”
“既然如此,那最有可能的不就是你让小清和珠胎暗结后,开始提前为那个尚未出世的婴儿,提前准备衣裳吗?”
“至于为什么要提前准备,当然是因为你已经准备离开北境,决定把小清和母女二人丢在山上,故而于心有愧,想要为她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不是很合理吗?!”
话音在夜风中徘徊着,久久不肯散去。
怀素纸静静看着道左峰主,一个字都没说。
道左峰主的神情渐渐冷静了下来,眼神不再那般狂热,试探问道:“是不是我的推测在某些地方与事实上略有出入?”
怀素纸微微摇头,还是不说话。
道左峰主皱起眉头,再次认真打量了她片刻,吃惊问道:“难道是小清和让你珠胎暗结?”
话还没说完,老人连连摇头,一脸的嫌弃与不屑,嘲弄说道:“就谢清和那个脾性,怎么可能让你珠胎暗结?此事绝无可能!”
怀素纸无法再沉默下去,声音冰冷至极:“我的意思是,你话里的一切都是错的,没有一个地方是对的,不是与事实略有出入,而是与事实毫不相干。”
以她的冷淡性情,都忍不住说出这样一番话,足以见得这件事有多么的荒唐。
话音落下,道左峰主顿时安静了。
他脸上的所有情绪于顷刻间消失干净,化作一声难过的充满憾意的叹息声,喃喃自语说道:“竟然与事实毫不相干吗?”
怀素纸不想再继续这场荒唐的谈话,提醒说道:“别浪费时间了。”
道左峰主收敛情绪,转身向峰上宝库走去,示意怀素纸跟上。
如今对话结束,老人也算是冷静了下来,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有那么离谱。
为表歉意,他准备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天材地宝。
这自然让他有些肉疼了。
于是,道左峰主忍不住再说了一句话。
“怀素纸啊。”
“嗯?”
“要不,你还是让谢清和珠胎暗结吧?”
“……”
“稍微考虑一下?”
“你想死吗?”
……
……
与此同时,那幢小楼里。
谢清和坐在书案前,视线在那封信和云妖的身上不断来回,眼神很是复杂,有些荒唐,有些错愕。
她今夜难得清闲,想着悄无声息回到这幢小楼,给怀素纸一个惊喜,与心上人好好腻乎,却没想到小楼里空无一人,只剩下一封信。
见到这封信的那一刻,她还以为是怀素纸不告而别,难过不已。
强忍悲伤,不愿垂泪。
谢清和凭借着莫大的勇气,用手背抹去泪水,颤抖着打开了那封信,却发现信中所言并非自己设想的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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