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如果她能在察觉到不妥的时候,坚持追问下去,把该执着的都执着了,今夜的结果肯定会不一样的吧?
可惜了。
都已经迟了。
时光就像是生命,从来一去不回。
那些被重现的昨日,注定都是虚假。
怀素纸低头,看着笑着睡了过去的姜白,看着那温柔如春的眉眼,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还有很多话想说,但那些话终究是彼此的,是该在清醒时候说出来的,不该是现在。
朱雀漠然说道:“随我来。”
话音落下,有风起。
它振翅而飞,从火山口中一跃而入,留下赤影在茫茫白雾中若隐若现。
怀素纸抱着姜白,往前一步,在崖边跌落。
狂风随之扑面而至,吹得她的衣裳猎猎作响,黑发凌乱。
然而所有的风与热浪,与不时溅起的岩浆,却没有哪怕一缕落在姜白的身上。
没过多久,怀素纸追随着朱雀的赤影,穿过了漫长的深红通道,终于来到了最后的目的地。
是群山之后。
朝阳在此间已然升起,向大地洒落金光,映得此间一切温柔。
这里仿佛是世界的尽头。
群山过后,已无山。
无垠海面撞入怀素纸的眼中。
风起微澜,沧海在阳光的映照下,变幻出无穷色彩。
朱雀不再振翅,带着怀素纸缓缓向前,沿着一条险峻山道向下行走。
怀素纸静静跟着她,没有去看沿途的绝境风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
朱雀止步。
这里与无垠海面已然极近,不足三十丈。
海水被强风推向此间,翻涌成浪,与崖壁相撞,轰隆仿佛雷鸣。
在它的前方,是一座与崖壁结为一体的小楼。
怀素纸推门而入。
雷声就此消逝。
小楼不小,楼内找不到半点的尘埃,一切洁净如新。
她褪去鞋袜,抱着姜白行至小楼深处的房间。
房间布置的很是简洁,却不简单,看着有种温馨的感觉,显然让主人费了好些心思。
最深的心思自然是那扇窗。
推窗望去,映入眼中的即是无尽沧海,与天空。
仿佛这片海就此被私有。
在房间的角落里,还摆放着主人的崭新鱼竿,或许这就是小楼要临崖而立,与海面相近的缘故?
怀素纸想着这些小心思,想着某天姜白从沉睡中醒来,所能看到的画面。
那应该是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
老姑娘迷糊着揉着眼睛,赤足下床,走到窗前双手一推。
晨风入窗,落在她的脸上,吹走那些睡意。
于是。
她面朝大海,露出真心愉快的笑容,春暖花开。
接着她会很慵懒地伸腰,打着呵欠回去洗漱,再回到床上补觉。
等到晨光稍微淡了,她睡得差不多了,便会拿起自己的鱼竿,坐在特意加宽的窗台上,像那年在阳州城的客栈里一样钓着鱼。
然而还是像当年。
直到日近黄昏,她还是没能钓上鱼儿,眸子里满是恼怒的时候,有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来人站在她的身后,很认真地对她说了一句话,有些不好意思。
听到那句话,她眼里的恼怒都消失了,只剩下眷恋与追忆。
对她来说。
那句话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注)
……
……
怀素纸敛去思绪。
她把姜白放在床上,为不老的姑娘挽起头发,束至一丝不乱。
她亲手褪去了她的衣裳,从最外层的衣袍,到最贴身的亵衣。
她取出一块毛巾,以道法凝聚的至纯清水打湿,为她认真擦拭身子。
她再为她穿上崭新的衣裳,仔细整理好每一个衣角,发现她眉眼还是温柔,带着笑意,很幸福。
那应该是一个黑甜的梦乡吧?
怀素纸低头,再轻轻地吻了她一下,起身离开。
……
……
推门而出,朱雀尚未离开。
怀素纸向它行了一礼,认真道了一声谢。
“不要谢我。”
朱雀的声音很冷漠:“这些都是她的意思。”
怀素纸说道:“人走茶凉,你愿意坚持她的想法,我便该谢你。”
朱雀很是不满,瞪了她一眼,说道:“我是滚烫的,凉不了。”
怀素纸微微一怔,没想到会听见这样一句话。
然后,她隐约明白朱雀为什么会坚定站在姜白这一边,理都不理那位二长老和裴应矩了。
原来是性情相投。
想到这里,怀素纸的心情不再那般沉重,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朱雀看着她,很是生动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说道:“万劫门在西边,这里还能是什么地方,当然是西海啊。”
怀素纸也不在意,认真问道:“西海虽是人间绝境之一,但偶尔也会有修行者出没,这会有问题吗?”
朱雀有些恼了,反问道:“这里有她亲自布下的阵法,还有我在旁边照看,能有什么问题?”
听到这句话,怀素纸终于安心。
朱雀问道:“你要走了?”
怀素纸嗯了一声。
朱雀似是不悦,说道:“这就走了?”
怀素纸说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很静,听不出半点情绪。
朱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声说道:“以后我希望能多点儿看到你。”
意思十分清楚。
怀素纸说道:“嗯。”
朱雀这才满意,扑通着翅膀,落在她的肩膀上。
是的,朱雀此时就是一只小鸟,不是世人所知晓那只双翼如垂天之云的神鸟。
当它口吐人言的时候,看上去甚至有种可爱的感觉。
怀素纸对此却漠不关心。
她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悬崖上的小楼,说道:“走了。”
……
……
万劫门外。
谢真人坐在湖畔,把万劫门内发生的变故与楚瑾娓娓道来,声音温和。
云妖听得十分认真,时不时诚恳提出问题,将不耻下问这四个字贯彻到底。
日照金山时,余音袅袅而散。
长时间的沉默。
楚瑾收回视线,不再去看那座皑皑雪山,望向身前平湖,怅然说道:“都已经到最后了吗?”
话里的最后,指的自然是时间。
谢真人平静说道:“无法飞升,注定会迎来这一天,没有人能逃过去,姜白是,莫由衷是,五净也是……。”
楚瑾想起他所剩无几的寿元,不愿再谈下去,直接打断了这句话,说道:“该走了。”
谢真人想了想,说道:“她差不多也该出来了。”
“我不喜欢她。”
楚瑾神情漠然说道:“这次来万劫门,为的是还她的人情,不是见她。”
不等谢真人开口,她望向云妖,说道:“再见。”
说完这句话,她握住谢真人的手,踏湖而行。
谢真人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渐行渐远。
“其实你一直都很欣赏,或者说喜欢她。”
“怀素纸?”
“嗯。”
“你在说出口之前,不会觉得这句话荒谬的吗?”
“没觉得,因为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把事情分得格外清楚的人,你会因为我记仇怀素纸,但这不会影响你对她的欣赏。”
“你在用话堵我的嘴?”
谢真人知道她有些恼了,笑了笑,不再多言。
楚瑾沉默不语,心想你在这方面是真的白痴。
你我二人与怀素纸又不算熟,而且还是她的长辈。
在姜白离开后的现在,她的情绪必然不好,我和你留在那边,除了碍着她发泄情绪,还有什么多余的用处?
真是笨极了。
无药可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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