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若是想要战胜他,唯有打破这方天地,又或者是让他力竭至不能维持。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可言。
谁来都一样。
这也是怀素纸当初那番推演的根本依据所在。(此处详见,第四卷,第四十八章。)
面对如此恐怖敌人,又恰好身处咫尺之内,纵是素来平静如怀素纸,此刻仍旧感受到了一些压力。
是的,不是如高山倾塌,如海啸崩落的恐怖压力。
而是一些压力。
不知道什么时候,云妖已经来到她的身后,静静地站着。
……
……
“师父还曾与我说过一句话。”
怀素纸看着元道远,平静说道:“同样是与前辈你有关。”
元道远收回视线,不再去看那位面如寒霜的小姑娘,问道:“是什么话?”
怀素纸说道:“师父说你隐有破门之姿,但终究囿于因果责任,不得真正自由,笼中龟一只罢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情如常,语气是客观至陈述,没有掺杂半点情绪。
于是。
这便显得更加嘲讽了。
元道远沉默片刻后,再次笑出了声,拿起茶壶给自己满上一杯,说道:“你身后这小姑娘,不对,肯定不是小姑娘,确实很强,说句强的可怕也没问题,但这个距离她是拦不下我的。”
“所以……”
他抿了一口热茶,抬头望向怀素纸,认真问道:“你不怕死吗?”
怀素纸说道:“自然是怕的。”
元道远笑了笑,说道:“原来你是不觉得自己会死在我手下。”
怀素纸微微摇头,平静说道:“您错了。”
元道远对此很是好奇,继续问道:“错在何处?”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怀素纸说道:“我曾经死过一次,已经见过这最为恐怖的事物,便知道恐惧没有任何意义。”
话是真话。
故而让人无话可说。
元道远看着她,沉默半晌后,感慨说道:“话是这么说,但真要做起来……谈何容易?”
怀素纸说道:“纸上得来终觉浅,世间道理向来如此,唯有亲身经历才能得见真实,前辈以为如何?”
元道远的双眉微微挑眉,就像是两座骤然拔地而起的大山,缓声问道:“你在威胁我?”
此言一出,场间倏然死寂。
寒意森然如坠冰狱。
怀素纸微微一笑,神情温和说道:“是的,前辈您没有误会,我就是在威胁您。”
一片安静。
元道远的眉头缓缓舒开,那两座大山平稳落地。
他随之再次笑了起来,点头说道:“你这人确实有些……不,是很有意思。”
怀素纸微笑说道:“既然前辈您不愿意杀我,与其再说这样的废话,不如谈些真正实在的事情。”
元道远问道:“有道理。”
随着理字的尾音散去,那道漠然至极的气息随之消失。
天地复归原来。
又或是隐入他的道体之中。
“比如呢?”
他看着怀素纸,问道:“你要和我谈这些天来,接连发生的那八桩凶案,十三位死者吗?”
怀素纸敛去笑意,说道:“自无不可。”
元道远说道:“请。”
怀素纸没有做无意义的不承认。
“既然前辈你知道这八桩案子里死了十三个人,那就应该知道有更多的人,站在死者旁边的人活了下来,毫发无损。”
她看着元道远,反问道:“前辈您以为这些人为何能在我手中活下来?”
元道远没有说话。
怀素纸不在乎,继续说道:“当然不是因为我无力再杀,而是那些人或许有错,但远未到死罪的程度。”
元道远看着她说道:“你觉得你杀的每一个人都是该死的?”
“是的。”
怀素纸神情不变,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贪墨抚恤,吃绝户血,不择手段把一对兄妹的父亲留下的最后遗产给吞掉,逼迫所有曾经驰援北境的宗门跪地求饶认错,这些人不该死吗?”
元道远沉默了。
怀素纸漠然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看着宋辞他们在为这些事情奔波忙碌,甚至不惜耽搁了自己的修行,也要为这些英烈的遗孀寻一个出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元道远还是沉默。
“是宋辞耗费了一年时光,好不容易将黄行基和应离两人入罪,却因为道盟内部的权力斗争而前功尽废,让那两人重见天日。”
怀素纸说道:“我不觉得这是什么正常的事情,无论谁觉得这是一个合乎情理的结局,我都不会接受。”
元道远依旧沉默。
“既然道盟不想杀,不舍得杀,那就由我来杀好了。”
怀素纸看着他,声音平静而坚定。
“当初这些人明明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死在北境,这辈子再也回不了故乡,还是愿意和我一同北上,为一片自己从未踏上的土地付出性命,那我无论如何都会给他们一个交代,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情。”
“你来不行。”
“莫由衷来不行。”
“谁来都不行。”
……
……
不知何时,又有滂沱大雨至。
青黑色的屋檐被敲响,吵闹的不行,却怎么也掩不下去未散的余音。
“但这终究是道盟的事情。”
元道远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管你有再多的理由,你归根结底还是元始宗的未来掌门,而元始宗是道盟的死敌。”
怀素纸想也不想,直接说道:“如果一个问题已经沦落到让你的死敌来为你解决,那我认为真正值得你去注意的地方,理应是问题的根源所在。”
元道远说道:“外忧不平,何以息内患?”
怀素纸没有废话,说道:“请。”
若是不服。
请君出拳。
元道远看着她说道:“这一战要是打起来,神都起码倾塌一半,不知要死去多少人,按照世人的看法,你不只是一个好人,更是一位圣人,难道你就忍心看这一切发生?”
怀素纸说道:“我说过很多次,我不是什么圣人,我最多就是一个好人。”
元道远说道:“就算你只是一个好人,那也不该看无数人因你而死……”
“错了。”
怀素纸打断了这句话,认真说道:“我想的好人,不是被人以道德困境威胁利用的好人,而是好人能有好报的好人。”
元道远忽然觉得这话很是好笑,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当事情真的发生了,你过往积攒下来的所有名声都会付诸一炬,直接化作最为深刻的恨意?”
人心叵测。
世事繁复。
若是如话中所言那般,一场大战起自于这座小院,神都毁灭大半,无数人流离失所以及死去,再有道盟借此煽风点火,将仇恨引落到怀素纸的身上……
届时,或许真如元道远此刻所言,她将遭受到世人前所未有的滔天恨意。
怀素纸安静片刻,然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从未想过。”
元道远怔住了,沉默了一段时间后,认真问道:“为什么?”
怀素纸说道:“我相信这个世界相信我。”
……
……
换做任何一个人说出这句话,哪怕是莫由衷也罢,元道远都会嗤之以鼻,毫不吝啬地给予最为刻薄尖酸的冷酷嘲弄。
然而,此刻他却又一次沉默了。
这场谈话里的第六次沉默。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终究是不一样的,是让人虽不能至,但心向往之的。
很不凑巧,怀素纸恰好就是这样的人。
“有意思。”
元道远叹了口气。
怀素纸摇头,看着他说道:“我不觉得这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元道远站起身,向门外走去,说道:“今次之事,我会当作一无所知,但仅此一次而已。”
怀素纸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因为他的退让委婉半点,说道:“这不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你,以及所有能够决定事情走向的人。”
元道远停下脚步,声音微冷问道:“若是再有下次?”
怀素纸说道:“我还会再杀。”
PS:第二章还是十二点左右,这次不前了。
第七十章 云妖之怒
元道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就此离去。
怀素纸目送。
雨渐大,满屋吵闹。
空气里泛着淡淡的寒意。
怀素纸收回视线,把已经微凉的茶重新煮沸,看着随之而升起的热雾,神情若有所思。
云妖很是担心地看着她,想了想,把那张被坐过的椅子搬到屋外,让暴雨冲刷敲打,洗去上面残存的一切痕迹。
事实上,小姑娘比较想直接毁了这张椅子,好让怀素纸看着不碍眼,但是考虑到这和圣女殿下的行事风格不太搭最终才无奈放弃,认真告诫自己遇到事情要沉着冷静!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自己就直接往圣女殿下怀里一坐,反正她们俩的身高刚好,一点都不会拥挤。
总之。
到时候她坐在圣女怀里,谁再来说这样的话,看她给不给上一拳?!
别看她拳头很小一个,看上去甚至还有些可爱,但真要让她来上一拳,天空都能给砸开!
谁来都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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