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南离反问道:“不找我还能找谁?”
不等虞归晚开口,她接着便作出了详尽的阐释。
“这些天里面,神都一共发生了八桩血案,死者都不是寻常人,行踪有一定程度的保密,简单些说,杀人本身就很难,更难的是在这些人已经有防备的情况下,把他们全给挖出来杀掉。”
“只要稍微有……点儿经验的人,都能意识到一件事情,就是师姐的背后存在一张情报网,一张能够在神都暗流涌动的时候,还能让她耳目通天的情报网。”
“到这一步的时候,解释就只有一个了,便是道盟的掌权者本身出了问题,但谁又敢把这件事说出来呢?”
“那八桩血案摆在眼前,无论是谁,开口之前都得考虑自己会不会死,所以这些天来就算有人猜到问题根源所在,还是不敢发声。”
“但元道远不一样,他是如今神都唯一一个可以无视这些的人,他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他可以直接开口警告威胁我。”
“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
……
虞归晚认真听完,然后提出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我听你说起来,你和素纸更像是故事里说的那些坏人呢?”
她蹙起眉头,看着南离说道:“内外勾结,狼狈为奸,犯下连桩血案,借此排除异己,除掉政敌,把控庙堂……好像可以这样形容?”
南离听到这句话,非但没有生气,眼神反而明亮了起来,好奇问道:“那你觉得我是那种祸乱宫廷的奸相吗?”
虞归晚完全无法理解她的忽发奇想,老实说道:“长歌门掌门应该比宰相要厉害很多吧?”
南离叹了口气,再一次生出憾意,说道:“当然要厉害很多,然后言归正传,我和怀素纸当然不是好人,因为好人不长命。”
虞归晚认真说道:“但阿纸就是一个好人。”
“行行行,她就是好人。”
南离懒得再生计较,只觉得与她聊天着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转而说道:“接下来事情的重点是,师姐在失去我的情报支援后,还能不能再继续杀下去,如果不能的话,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坐实了那份情报出自我的手中,你听明白了吗?”
“嗯。”
虞归晚问道:“所以我要承担你的责任?”
南离微微摇头,说道:“你什么都不要做,以元道远的眼力,刚才怎么可能看不出你在装哑巴?他只是不想交恶站在你身后的天渊剑宗,才故意没问你话罢了。”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一切如常,不要因此惊慌,更不要把任何无关此事的人牵扯进来。”
她看着虞归晚说道:“这你明白了吗?”
虞归晚想了想,问道:“你这算不算是把自己的命交给了阿纸?”
南离笑了笑,笑容莫名潇洒,说道:“当然算。”
虞归晚看着她的笑容,认真说道:“那我肯定比你要早很多。”
“……不是,你这也能比的吗?”
“为什么不能?”
“我现在忽然很想呕血。”
“啊?你受伤了吗?元道远是什么时候对你动手的?我怎么没有看到”
“不是他,是你,和你说话让我想吐血。”
“啊?为什么呢?”
“因为你这人是真的有问题,虞归晚。”
“我的问题在哪?”
虞归晚问的诚心诚意。
南离听得无可奈何,无话想说。
片刻后,她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后嫣然一笑:“归晚要是这般态度,倒不如直接去问你的怀姐姐要好,莫要再来显得我无理取闹了。”
虞归晚想了想,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很是干脆地起身往殿外走去。
南离看着少女的背影,眸子里几分诧异,紧接着又如释重负,再次觉得师姐果真玩弄人心的高手,竟能将这样一位姑娘对自己死心塌地。
不要说姑娘,就连性情冷酷如元道远这般人物,都无法完全例外。
她想要追上师姐,确实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就在这时,虞归晚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南离问道:“所以刚才那句话就是阿纸说的阴阳怪气吗?”
南离敛去思绪,微翘的唇角平复下来,看着她语重心长问道:“麻烦以后你在我这里当哑巴,一句话都别说,可以吗?”
……
……
神都为风雨所笼罩,一片晦暗。
待雨势稍减后,怀素纸没有撑伞,简单戴上了一个斗笠,便与云妖离开了那座小院。
她不准备去见谁,因为她还记得上次入神都时,同样是连日风雨。
这看似寻常的风雨,事实上代表着神都大阵已然启动。
人在雨中,一切便逃不出主阵人的感知。
这也是元道远干脆离开,没有与怀素纸做任何约定的根本缘故。
在离开小院的时候,云妖提议过自己出手,阻断藏在风雨中的那道目光,却被怀素纸拒绝了。
因为她不认为接下来做的事情,有什么遮掩的必要。
是的,怀素纸依循着事前定下的计划,去让那些该死的人死去。
顺便借其鲜血洗清南离的嫌疑。
她的视线穿过斗笠的边缘,落在神都最高处的宫殿群中,知道那里临时召开了一场议事,目的是打乱她的计划,让她原先得到的情报作废。
这是很简单的手段,但还是那句话,越是简单的便越难破解。
然而这对她没有任何意义。
伴着雨声,怀素纸走过两条长街,绕过几人目光,行至一条偏巷深处,找到了一扇不起眼的老旧木门。
在万劫门杀人的那些年里,她积攒了不少经验,已经称得上是一位合格的刺客。
姜白是这么说她的。
怀素纸并指为剑,对着门缝平静滑落,就此悄无声息地破了阵法。
她与云妖过门,再随手关上旧门,向院落深处走去,推开了一扇书房的门,开始等待。
……
……
早前某时,神都最高处的某座偏殿里,江半夏似是不耐场间的吵闹和喧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
在她的右手边是太虚剑派的梁皇,而坐在最上方的是临时召开这场议事的元道远,对面则是如今道盟的决策层,以那位胖老人为首的中州五宗老人们。
至于坐在最下方的,是被道盟认为有可能死在这场刺杀里的人。
殿内不得安宁。
人声比雨声更吵闹。
这些在寻常修行者眼中的大人物,在面临死亡的威胁时,或是苦言倾诉,或是以功相邀,或是回顾往日,或是放眼未来,神情语气哪里还能找到平日里的半点高高在上?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寻求这几位掌门真人的庇护,让自己能够活下来。
对生的渴望从来都不是错,不是一件值得嗤笑的事情。
然而元道远听着这些人的话,便会下意识回想起怀素纸那天与他见面时,平静而坚定地阐述。
——让遗孀死,逼孤儿走上绝路,侵占一个门派几代人数百年的努力,仅为了一己之私。
要是他对此不恶心,那肯定是假的。
半刻钟后,这场临时的议事结束,殿内倏然安静。
众人却未曾散去。
胖老人站起身,向元道远行了一礼,说道:“谢掌门施以援手。”
元道远漠然说道:“职责之内的事情。”
胖老人没有纠结,很自然地换了个话题,望向江半夏,声音微沉说道:“请问江掌门,对这八桩血案可有熟悉感觉?”
话音落下,殿内众人神情微变,显然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江半夏早已放下茶杯,说道:“嗯?”
“这和当初陆家的变故颇为相似。”
胖老人看着她,直接说道:“故而我有事想要请教江掌门。”
江半夏摇头说道:“那你该找的人不是我,而是被你送回长生天峰的程安衾,又或者是贵宗那位姓陈的炼虚。”
“陈师弟我已经问过,他赞同我的看法。”
胖老人神色不变,说道:“而程师侄现在已然闭关,为此事惊扰她的修行,未免太过不美。”
听着这话,江半夏忽而一笑,问道:“所以你是让我负责主持调查此案?”
“是的。”
胖老人看着她,平静说道:“此案凶手以玄天观道法杀人,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在这个前提下,我不该再涉及到此案当中,岱渊学宫作为唯一的中立方,我认为有必要在这时候站出来,承担起该有的责任。”
江半夏微笑说道:“这是指责?”
“并非指责,而是好奇,以贵宗历来的作风,在这件事情的表现上,着实让人有些奇怪,与过往截然不同。”
胖老人顿了顿,补充说道:“或许是贵宗暗里已有结论?”
这句话是诛心之言。
在场所有人都还记得,江半夏之所以能够成为学宫之主,是借陆南宗的不作为与独善其身为踏脚石。
如今岱渊学宫在这场血案中始终不作为……难不成是过往的那些义正辞严,皆是虚伪言语,只不过是你为了坐上现在这个位置,向世人撒的一个谎?
胖老人这样做,当然是在得罪江半夏,而他不惜如此树敌也要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
与当初东安寺变故后的岳天那般,不愿担责。
承担责任永远是官吏最为恐惧的事情。
如今的道盟与朝堂早已没有了区别,胖老人的地位等同于宰相,他若想继续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不遭到有皇帝之实的中州五宗掌门问责,必须要把这个麻烦给送出去。
很幸运的是,黄行基和应离的死法给了他这个借口,让他有理由抽身事外。
至于因此恶了岱渊学宫,或许会在往后的岁月中带来麻烦,但只要他能离开现在的陷阱,这个代价无疑是值得的。
殿内众人都猜到了胖老人的用意,目光尽数落在江半夏的身上,等待她的回答。
梁皇的眼里是担心,因为他很清楚岱渊学宫无动于衷的缘故,是江半夏和他一样,都很愿意看到那些废物渣滓的死去。
但这是无法付诸于口的事情。
元道远自然也猜到了。
最为低调的裴应矩,则是再一次确定所有的老人都该死。
这些从百年前那场战争活下来的老人,早已变得腐朽不堪,除了玩弄权柄为自己谋划利益之外,对整个人间毫无用处可言。
尽是一群不可救药的蠹虫!
殿内格外安静。
江半夏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就在气氛越发诡异紧张时,忽有法器破空而至,去至殿内最深处。
元道远伸手取下法器,看完其中信息后,漠然说道:“死人了。”
话音落下,殿内险些一片哗然。
这才过去了多久?
这就有人死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
胖老人脸色更是难看,心想杀人的难道不是暮色,而是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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