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不久前那位匆匆赶到店里的长秋卿东家,正是他直接动用天渊剑宗的渠道,把对方请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是他?
原因很纯粹,梁皇和裴应矩两位掌门站的太高,平日里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这种俗事,而南离和虞归晚都是晚辈,不就只能他来处理了吗?
虞归晚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是我没把事情弄清楚,让师叔你和晏前辈担心了。”
江先生不愿在外人面前训斥她,摇了摇头,说道:“今日你搁置的那些事情,记得给补上,别的往后再说。”
话音落下,这位天渊剑宗的长老也走了。
场间只剩下两大一小三位姑娘。
云妖有家可归,但家里没人,故而不愿归。
虞归晚心想自己今天本就请了假,要是现在回去处理俗事,与没有请假的区别是什么?
一念及此,她更是坚定地留下了的想法。
南离的想法最简单。
她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场谈判,才能谈到客栈里面去,还是同住一个房间。
这件事要是弄不清楚,她不知道要再过多少天,自己才能再睡上一次好觉。
两人一妖交换过彼此眼神,确定对方想法后,几乎没有片刻犹豫,直接走进那家客栈,要了一个同样的房间。
然后。
她们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是不是有点儿幼稚?”
“我觉得不是幼稚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第一句话自然是出自于虞归晚的口中,而中间那句则是南离,剩下的当然就是好奇的云妖。
南离叹了口气,越发觉得事情荒唐了起来,无奈说道:“是我们在这里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吧,难道我们还能过去敲门吗?”
云妖回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书,不太确定说道:“要是不能敲门的话,那我们听墙角?”
话音落下,另外两位姑娘顿时睁大了眼睛,心想这是什么离谱发言?
怀素纸平日里到底是怎么教的你?!
“你不怕被师姐打吗?”
南离看着云妖,眼里满是震撼之情,试探问道:“还是说……你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云妖理直气壮说道:“没想过!”
听到这句话,南离沉默了会儿,往外走了一步。
云妖不解问道:“你干嘛?”
南离神情真挚说道:“我怕你被师姐教训的时候,师姐发现我和你站的太靠近,连带着看我不顺眼,顺手给我一巴掌。”
“啊?”
虞归晚震惊问道:“素纸还会给人耳光的吗?”
云妖说道:“我没见过。”
南离有些无语,没好气说道:“重点是这个吗?是我们现在到底该做什么,总不能真的去听墙角吧。”
云妖再次听到这三个字,犹豫了会儿,摇头说道:“我不想被圣女殿下甩耳光,感觉会很疼,要听还是你们去听吧。”
五年前云妖之灾平息的时候,虞归晚和南离都在清都山上逗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哪怕怀素纸没有明确交代过,但两人又不是白痴,怎会猜不到小姑娘的真实身份?
此刻云妖否决了这个提议,她们哪怕真的动心了,想要去听墙角,那也无能为力——更何况她们根本就没这个心思。
“我饿了。”
云妖的声音忽然响起。
不知何时,炎日已然西斜。
天地间一片红暖。
南离叹了口气,说道:“那就去吃个饭吧,待会儿看有什么能做的。”
虞归晚想不到别的事情,只好同意。
两人一妖本就没有行李可言,便直接往房间外走去。
就在她们推门而出时,隔壁的房门恰好也开了。
南离听到声音,下意识偏头望去。
然后。
她发现了一件极其没有道理的事情。
怀素纸白衣如旧,不曾有变。
不对,她竟是从未有过地束起了一根麻花辫,看上去极为蓬松,分外青春。
而且……江半夏何以黑发披肩,发丝略带湿意,流露着淡淡的光泽,似乎刚刚洗过澡那般?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南离看着这一切,神情瞬间精彩了起来,久久未能言语。
虞归晚的眸子里满是茫然,心想这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过道一片安静。
下一刻,这种安静被云妖打破了。
小姑娘眼神明亮,视线在四人身上来回一圈,忽然生出了一个主意,直接说道:“要不我们来打麻将吧!”
PS:写一半昏过去惹,继续写,争取一点前再更新一章。
第八十三章 修罗场(中)
早前不久,客栈房间。
怀素纸推门而入后,行至窗前伸手一推。
阳光被午后的凉风吹落室内。
半室光。
半室影。
在阳光底下,她很随意地褪去鞋与袜,然后坐在窗边的那张摇椅上,让椅子里的软垫把自己的身体包裹住,
江半夏看着她这般慵懒的模样,莫名地有些不习惯,问道:“你现在无所谓了?”
怀素纸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难得的惬意,平静说道:“你我都住进客栈了,他们再如何关心今日这场谈判,都只能转身就走,不可能继续留在外面,等你我出来。”
江半夏心想道理的确如此,说道:“我还以为你会与我置气。”
怀素纸说道:“没有意义。”
江半夏在床边坐下,看着她说道:“因为我不会听?”
“嗯,我不想再和你吵。”
怀素纸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今日这件事若能顺利,届时我再去岱渊学宫,想来也会方便一些。”
江半夏心想前半句话是真的,但后半句话……我又怎会听不出来是借口?
这般想着,她却没有揭穿怀素纸,淡淡地嗯了一声。
很有为人师表的感觉。
房间一片安静。
为阵法所过滤的夏风,有着当下时节难得的清凉,自远方天空而来回荡在房间里,给人的感觉,便像是从盛夏回到了初春。
怀素纸闭目养神。
江半夏看着她,想着今天发生的许多事情,忽然觉得好有意思。
也许游湖看花赏山真的很老年人,但她本就不如何年轻,年已过百很久了。
或许去到酒楼才发现没有位置还要排队,显得她有些不食人间烟火,但某个徒弟不也对此一无所知吗?
再到长秋卿里那颇为奢侈的所谓规矩,当她准备转身放弃的时候,有人却毅然决然地展露真容,为她买……取走那条宫裙。
所有的这些画面,再一次重现在她的眼前,掠过,消失,再掠过,再消失。
在她如静水般单调的生命中,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痕迹。
与在意的人一并度过这些新鲜的时刻,哪怕狼狈,总归也是美好的。
江半夏唇角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意。
然后她起身走到怀素纸身旁,认真说道:“有一样东西我得还给你。”
怀素纸睁开眼,很认真地回忆了一遍,摇头说道:“我不记得你有欠我什么。”
“你忘了无所谓,我记得就好。”
江半夏的声音很是轻快。
怀素纸问道:“是什么?”
江半夏微微一笑,说道:“麻花辫。”
怀素纸沉默了。
江半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微笑说道:“是师命。”
怀素纸心想这哪是师命,分明就是乱命。
她不愿争吵,但听到这句话,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些许腹诽。
“怎样?”
“嗯。”
“我还以为你会拒绝。”
“没有意义。”
江半夏心想的确如此,她很确定,自己会将这件事坚持到底。
怀素纸起身,从摇椅离开,往梳妆台走去。
修行者至境界高升之时,自会脱胎换骨,道体自洁。
但这不代表没有敷脂上粉的需求。
每逢人生大事,比如破境后的宴席,又或是与人结为道侣,再或是别的什么,施以妆容也就成了有必要的事情。
怀素纸至今仍旧记得,谢清和登临清都山掌门之位时,那件金红交织的端庄礼裙,以及那张再无从前半点稚嫩模样的面容。
如今回想,五年仿佛一瞬。
她敛去思绪,不再去想那些事情,在铜镜前坐了下来。
江半夏站在她的身后,取下束发的发带。
如瀑般的黑发散开,倾泻在怀素纸的肩头,与她如雪般的肌肤形成鲜明对照。
“刚才那条裙子也挺适合你的。”
江半夏伸手挽起她的头发,开始替她梳头,似是随意问道:“你要试一下吗?”
怀素纸平静说道:“是送给你的。”
江半夏问道:“所以?”
“你和我如今不是没钱。”
怀素纸想着从前那个缺钱的时节,沉默了会儿,说道:“哪有这样做的道理?”
当年她之所以不让师父喝酒,除了酒后照顾起来麻烦,还有一个很关键的原因就是穷。
一位大乘境的修行者想要喝的愉快,得以沉醉,那酒的价格就必然昂贵。
当年元始宗百废待兴,各个地方都要用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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