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情和语气都很淡,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的不耐烦。
云妖哪里还敢再问下去,很是心虚地笑了笑,摇头说道:“没有没有,我没有想要问的了。”
小姑娘偷偷仰起头,望向自家圣女殿下的嘴角,在心里骄傲地哼了一声,心想不问就不问,等到下次有机会了,我自己就能知道!
想到这里,她突然间反应了过来,发现这真的很像某些不可言说的故事里的情节,顿时生出强烈的羞愧感觉,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
“圣女殿下噢,南姑娘应该没事吧?”
“你境界比我高,连她有没有事都看不出吗?”
“对不起,那时候我看傻了,没有注意到这些。”
“……”
“所以她怎样了?”
“伤的比预想中的要重,但不会有问题,道盟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她重归于好。”
怀素纸的语气很肯定。
云妖松了口气,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说道:“那就好。”
怀素纸说道:“但这不是结束。”
“啊?”
云妖一脸茫然。
怀素纸漠然说道:“以元道远的谨慎程度,不可能沉默接受她成为道盟之主,必然还有一次确定。”
云妖闻言很是愤慨,恼火说道:“这人怎么能这么麻烦的啊?”
小姑娘的记性很是随缘,有些事忘得快,有些事却记得深。
那天元道远的突然登门拜访,是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深刻记忆。
怀素纸说道:“如果不是这么难缠,无归山又凭什么与清都山分庭抗礼数万年?”
听到这句话,云妖这才释然了不少,心想原来是那乌龟确实厉害,不能完全怪自己大意!
“那我们有什么能为她做的吗?”
小姑娘的声音里满是关心。
怀素纸微微摇头,说道:“接下来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们做不了什么。”
云妖叹了口气,心想这事儿可真没意思。
阳光穿过未散的云光,一束束地落在河山之间,被汹涌的江流倒映在山崖之上,变成如水般荡漾的光斑。
两人行走在山道上,行走在变幻的光影里。
云妖偏过头,望向怀素纸在阳光下渐渐回复神采的颜容,心想真是好看啊。
小姑娘咳嗽一声,下意识抓紧她的衣袖。
“怎么了?”
怀素纸不解。
云妖连忙摇头,说道:“怕您掉下去。”
怀素纸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还有……”
小姑娘犹豫片刻,然后抬头望向她,很认真地说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嗯?”
“我是说,我会陪你走到最后,绝对绝对不会有只能睁眼看着,无能为力的时候!”
怀素纸怔了怔。
片刻后,她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同样认真地道了一声好。
PS:这是今天的第一章,还有四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活着的意思
行至水穷处,未见云起,怀素纸没有因此而失望。
她望向秋日下的寺庙,看着被阳光照亮的明黄琉璃瓦,看着那些仍未被扫清的鲜血与碎肉残骸,神情平静如故。
东安寺前那场谈不上波澜壮阔,更应该用碾压与横扫来形容的战斗,实际上连一个时辰都未曾过去。
至于往后众人眼中所见的,暮色与南离的巅峰一战,不过是数个片刻的时间,仅此而已。
故而此刻朝阳尚且初升,远未行至中天。
残留在地上的雨水渐渐被阳光蒸发,化作闷热难耐的气息,笼罩在寺内寺外所有人的心头。
寺前广场下沉将近十丈之深,与周围的地形产生了明显的落差,巨大的豁口映入每一个人的眼中,触目惊心。
更为让人心颤的,还是满地的尸体与正在干涸的鲜血。
道盟已然命人赶往此间,正在收拾这说是战场,更像是屠宰场一般的地方,而东安寺的大门也在此时敞开,住持带着僧人们从中走出,默然参与到清理当中。
然而双方终有隔阂,于是场间出现一道泾渭分明的线条。
这边是禅宗,那边是道门。
落在很多人的眼中,这一幕画面,便像是在叙说不久后的将来。
怀素纸不为所动,眼里不曾有满意,又或者别的一切情绪。
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在计算之中,唯一的意外还是来自于南离,该喜悦的都已经提前喜悦过了,此刻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
她收回视线,白裙微飘而起,隐入山林之间。
后山禅室。
与那头的喧闹沉重相比,此间清净依旧。
怀素纸于禅室前的水池洗净双手,紧接着推门而入,在窗边坐了下来。
云妖想了想,问道:“这次我还是站你身边?”
怀素纸嗯了一声。
她的记性很好,没有随缘的习惯,当然记得去年益州城中渡山僧试图让小姑娘修佛的事情。
不久前海棠寺的那次见面,她特意让云妖站在身边,便是在让对方熄了这门心思,不要再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否则她就要有想法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今天东安寺前这场稍显血腥的杀戮,本质上就是一种警告。
“待会儿那和尚会和您说什么?”
云妖随意一问,不怎么好奇。
小姑娘最近这些天,尝试性地去处理了一下那些琐碎俗事,尽管有过意气风发的时候,但实际上没有从中得到太多的愉悦,兴趣早已丢得差不多了。
毕竟真的很麻烦啊-
哪像以前她在北境以北,念头随意一动,便有千万子民效劳,而且根本不用去考虑对接的问题,可不要太轻松。
“说什么不重要。”
怀素纸一边开始煮茶,一边说道:“重要的是让他不能多想。”
云妖说道:“这是为了掩护白毛吗?”
话里的白毛,指的当然是虞归晚。
这是她最近琢磨出来的外号。
至于南离……小姑娘暂时还没想到太合适的,便只能作罢。
“是归晚。”
怀素纸纠正了她的胡言乱语,继续说道:“今天的事情禁不住细究,道盟若是有心去查,定然能查到剑宗在此事背后留下的影子,禅宗阴府在发现自己被宋辞盯上以后,追根溯源是必然会做的事情,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把这个时间点尽可能地延后。”
云妖认真听完,点评道:“感觉……我们确实很有幕后黑手那种风范诶。”
怀素纸随意说道:“都是些被寻常事罢了,你若是认真去看我让你看的书,便知道书上有过很多这样的例子。”
听着这话,云妖有些无语,心想你这也要明示我不学无术的吗?
真是可恶啊。
小姑娘叹了口气,眸子里带着几分怅然,抬头望向天空。
阳光倾洒在她的小脸上,很有明媚且忧伤的感觉。
怀素纸低头煮茶,不闻窗外事。
当渡山僧来到此间,站在门前,往禅室深处看去,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的一幕画面。
“这些天我一直没来拜访孤闻师叔的故居,便是隐约猜到你在这里。”
他没有进门,目光从云妖的身上挪开,看着怀素纸说道:“因为我认为今天的事,理应是禅宗的事情。”
怀素纸没有看他,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热茶,说道:“这里是东安寺,不是海棠寺。”
言外之意,很是清楚。
“所以我不会就此事与贵宗提出意见。”
渡山僧顿了顿,接着说道:“同样,禅宗也不会向贵宗致谢。”
怀素纸用鼻音嗯了一声,很随意,很漫不经心。
渡山僧沉默了会儿,说道:“我想知道贵宗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怀素纸说道:“正确的事情。”
渡山僧看着她,问道:“因此今日之事,我可以理解为贵宗为了再一次号令天下魔道而做的准备吗?”
以鲜血与战鼓为号角,宣告人间再无怀素纸,暮色自此归来。
这是一个很合理的解释。
怀素纸却没有解释。
她转而说道:“我希望贵寺能够安分一些。”
渡山僧面不改色,问道:“贫僧不懂。”
“百年之前,中州五宗乃至道盟情况最为危急的时候,还是在提防贵寺。”
怀素纸与他对视,面无表情说道:“贵寺在道盟心中的地位,非是本宗所能比拟,贵寺动了,整个中州乃至人间都会随之而动。”
渡山僧沉默不语。
怀素纸神情漠然说道:“这将会打乱目前的一切布置,是本宗所不能接受的事情。”
渡山僧看着她,直接问道:“贵宗的意思是?”
“我需要一个承诺。”
怀素纸的声音很冷,仿佛今晨那场秋雨:“我不想也没有兴趣干涉贵寺的行事,但请你们稍微注意一下动静,不要贸然引起道盟的注意。”
渡山僧沉默片刻,说道:“好。”
虽说是好,但话里却听不出太多答应的意思。
话至此处,两人都已意兴阑珊。
怀素纸没有斟茶的意思,因为渡山僧始终站在门外。
渡山僧转过身,望向禅室外的景象,忽然说道:“这里很适合种菜。”
听到这句话,云妖想起那天提了一大篮子菜回来的圣女殿下,再也忧伤不下去了。
怀素纸平静说道:“俗世多有变故,不得平静,再如何适合种菜的地方,没有时间也只能被荒废。”
“是啊。”
渡山僧没有回头,静静看了会儿那些风光,就此离开。
禅室复归幽静。
阳光渐明媚,隐有溪水声入耳,淡了那些孤清。
云妖给自己倒了杯茶,双手端起茶杯,小意地抿了一口,然后说道:“为什么……我感觉这和尚其实也有点儿可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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