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江半夏作为最大的利益既得者,与惨案的发生有直接关系,但动手的人不是她。
而长生宗却将这个罪名推给了暮色。
这是他所能查到的最深一层。
再深的那些事实,已经不是他所能触及的。
“嗯。”
怀素纸没有委婉和犹豫,平静地承认了这个事实,说道:“与我有关。”
陆元景看着她说道:“听闻你如今已是炼虚。”
怀素纸说道:“不错。”
陆元景问道:“我此生有望大乘否?”
怀素纸想了想,说道:“有望,但很少,因为有很多人不想你入大乘,而你做不到我这种程度。”
长时间的安静。
包厢里没有任何声音。
怀素纸静静等待着,很有耐心。
“既然如此……”
陆元景闭上眼睛,说道:“那这仇我便不报了。”
怀素纸说道:“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情终于不复平静,眼里多了些情绪。
当年齐聚东安寺的那些天之骄子,都已随着岁月老去,不复年少,无人得以幸免。
陆元景不再说话,继续饮酒。
怀素纸起身,离开。
两人就此别过。
……
……
走出酒楼,人海茫茫。
怀素纸行走在其中,以道法遮掩的容貌,很不起眼。
云妖在她身旁,认真问道:“圣女殿下,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复仇这个事儿?”
怀素纸平静说道:“百世之仇犹可复,现在做不了的事情,让后人来做就好。”
云妖闻言,眼里顿生惘然,说道:“可这姓陆的,为什么就放弃了呢?”
怀素纸沉默了会儿,轻声说道:“因为他知晓自己背负着的重任,害怕我一剑直接杀了他,所以不敢承担任何的风险,必须要对我说放弃。”
云妖微微一怔,下意识想要说这也太狡猾了,但话到临头的那一刻,却又觉得这好像才是正确的选择,不由茫然了起来。
怀素纸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说道:“生死为谁一掷轻,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以此来苛求旁人,着实有些没有道理。”
云妖问道:“所以……虚与委蛇?”
怀素纸说道:“还有一个更好听的词儿。”
“是什么?”
“卧薪尝胆。”
“好苦噢。”
“是的,非常的苦。”
“唔……那我希望都是别人苦!”
云妖一脸认真。
怀素纸温柔一笑,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就此离开了阳州城。
接下来,她们将会一路沿江而下,重回那座江心洲,在途中通过天渊剑宗收编的前巡天司执事之手,把情报送往宋辞手中,让长生宗的目光更多落在禅宗阴府之上,以此缓解和转移元始宗所面临的巨大压力。
……
……
岱渊学宫深处,那座别院。
麻将牌最终还是没能摆得起来,因为楚瑾拒绝的很干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与晚辈亲近的人。
让南离为之不解的是,江半夏也没有来。
一桌两人,又如何能砌得四行牌?
谢清和有些无语,但不曾为此离开,因为她还想知道别的事情。
清都山被中州五宗严加提防,她得知消息的最好办法,当然是落在南离的身上。
“无事发生。”
南离看过纸鸽带来的消息,说道:“陆元景已经回到学宫了。”
听到这句话后,谢清和松了口气。
接着她说道:“那我走了。”
以她的身份,着实不适合与南离长时间相处,这会为后者带来不可忽视的深刻影响。
君不见守在门外的沈依澜,此刻眼里已然流露着急切。
南离明白她的顾虑,沉默了会儿,说道:“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谢清和微怔不解。
南离偏过头,望向窗外天空,说道:“一种很莫名其妙的感觉,转瞬即逝,就像是……想要留在指间的那一缕春光?”
谢清和沉思片刻后,摇头说道:“从未有过,但这有可能是因为清都印诸法不侵的缘故,这件事我没有办法帮到你。”
南离不再多言。
话止于此。
……
……
日落黄昏时,怀素纸和云妖搭上了最后的渡船,低调南下。
在大江的南面,是春意更深的群山。
暮色为群山披上一件深红的外衣,很容易让人望着荡漾的江水,泛起名为怀念与哀愁的思绪。
便在船上。
自陆元景后,怀素纸又见不是故人之故人。
宋辞站在甲板上,孤身一人,青衫磊落。
仿佛流离江湖的落魄客。
他正与一人对峙着。
那人不是怀素纸。
是渡山僧。
一僧。
一道。
怀素纸看着这一幕画面,面无表情。
PS:最后三天,三万七千字。
第十五章 那就掀了这棋盘
春日西斜,暮色笼罩下的江面,仿佛一切都在燃烧着。
甲板上,一僧一道相对而立。
两人都不像从前模样,故而船上无闲人得以认出他们的身份,只觉得是故人相见,便也不做理会。
云妖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偏过头望向怀素纸,很是不解地问了一句话。
“这是不是有点儿奇怪啊?”
“不止一点儿。”
“诶?”
“是过分奇怪。”
怀素纸神情一片漠然,说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机缘巧合。”
云妖认真点头,表示自己完全赞同这个说法,心想要是真有这么巧,那自己早该遇到圣女殿下,也不至于被北境的人给揍回老家,睡上那么多次了。
这般想着,小姑娘微微蹙眉,有些迟疑说道:“但是……我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呀。”
以她冠绝当世,无人能及的恐怖境界,如果真的出了问题,不应该一无所觉才对。
无论从各种角度来想,只要有人对怀素纸动了念头,那就不可能瞒得过她。
怀素纸沉默了会儿,说道:“但你已经被知道了。”
只要被知晓,那就会带来意外。
就算云妖如今依旧神秘着,中州五宗仍未得知她的真实身份,但终究也能猜得出她所在的大概高度。
——当初在神都那座小院里,与云妖对峙的人是元道远,以他的境界实力眼力,足以窥得一缕天光,知晓真实。
以中州五宗的恐怖底蕴,在大致确定云妖的境界后,终归是能找到一些应对办法的,没有束手无策的道理。
“明景想要对师父出手,那就必然要考虑我和你的存在,不可能选择无视……”
怀素纸的声音越发淡漠:“莫由衷的伤势也许已经好了。”
当然,这个猜测不见得就是真相,但无疑是合理的。
一念及此,她再想到如今仍旧伤势未愈的阴帝尊,眉尖不由微微一蹙。
云妖小声问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小姑娘有些闷闷不乐,既是觉得自己有些没用,又觉得人类果然不是一般的狡猾,奇奇怪怪的手段一大堆,很烦人。
怀素纸说道:“看。”
云妖微微一怔,问道:“不走吗?”
在两人过往行走的那些年里,怀素纸凡是遇见与此刻相似的事情,都会做出干净利落的决定。
说走就走,哪怕面前喊救命的人以珍宝诱惑,依旧是置之不理。
说杀就杀,无论正道魔道还是外道,只在乎有没有取死之道!
在明知事情不妥的现在,圣女殿下您却一反常态?
云妖没有不解太久,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圣女殿下是在担心自己的师父。
“嗯。”
怀素纸安静了会儿,说道:“我很担心她。”
云妖想了想,抱着她的手放在怀里,认真抱住后嗷呜了一声。
小姑娘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做了,此刻故态萌发,当然不只是为了撒娇,而是在给予怀素纸信心,表示自己真的很无敌。
“嗯,我知道的。”
怀素纸不想说谢谢,因为那样太过生疏。
她伸出右手,为云妖理了理被江风吹乱的发丝,温声说道:“能遇到你真好。”
听着这话,云妖傻乎乎地笑了起来,用脸蹭了蹭她的手,眼里满是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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