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她没有理会,静静看了片刻那道裂缝,然后抬头望向云端之上。
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阴帝尊为何不惜牺牲自己唯一的血脉,也要稍微减弱麒麟符箓的威力,只为了通道得以片刻延续?
想着这些的时候,寺中的诵经声已然消散,远方传来山峦倾塌的轰隆巨响,应该是先前那道剑光所过留下的隐患。
忽然。
满天风雪消散不见,在一种无形的力量影响下,开始融化。
有雨水就此落下。
东安寺被这场雨笼罩。
微风挟着细雨落下,带着不尽的寒意,冻彻人心。
怀素纸微仰着头,任由衣衫被打湿,发丝粘在脸颊之上,注视着云层中那急剧收缩的惨绿鬼焰,知道这是在撤退。
或者说,是大胜之后的归去。
道盟有一位炼虚陨落了。
这是自元始魔宗山门倾覆以来,道盟与阴府的战争当中,第一位陨落的炼虚大修。
这对阴府,乃至于人间无数邪魔外道而言,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与此相比起来……
顾病梅的性命确实不值一提。
……
……
云端之上的世界,没有雨雪,一片死寂。
道盟诸位强者,眼睁睁看着那道急剧退去的惨绿火焰,卷起岱渊学宫于老先生的尸首,自黄泉缝隙中消失不见,却无能为力。
晏峰主望向岳天,认真问道:“为什么贵派的司长老现在还没有赶到?”
岳天脸色苍白至极。
他作为负责东安寺一事之人,先前理所当然遭到了阴府的围攻,受伤极重,几近身死。
他深呼吸了一口,神色微沉说道:“今夜之事,长生宗自然会有交代,全力承担一切损失。”
来自长歌门的女子认真说道:“于老先生人已经死了,你现在说的话再怎么漂亮也没有意义,他都听不见了。”
“难道你觉得我没有尽力?”
岳天看了女子一眼,沉声喝道:“梅师妹还请慎言。”
说话间,他挥手指向东安寺的方向,声音冷厉至极。
“阴府之所以退去,是因为本宗的宋辞不惜耗费麒麟符箓,否则今夜的局面还要更糟糕……”
晏峰主听不下去,直接打断了他,冷声问道:“这难道不是你长生宗该做的吗?”
岳天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一道中正平和却略显虚弱的气息自远方出现,以极快的速度赶来。
云端之上的六人皆是炼虚,自然提前感知到了来者是谁,神情皆变。
有人愤怒,有人叹息,但更多的还是不解。
来者是司不鸣,当今世间最为年轻的炼虚境,被视为长生宗下一任掌门的有力竞争者,在修行界中的地位极高。
此次在场众人赶赴东安寺时,曾有人询问这次是哪位大乘坐镇,当时岳天给出的答复是司不鸣持众生书而来。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东安寺那道裂缝居然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阴帝尊竟敢让阴府倾巢而出,并且以神识隔世降临,以鬼焰烧却万里层云,几乎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手段,最终成功击杀了岱渊学宫的于老先生。
是的,阴帝尊之所以没有理会塔林中的那场战斗,是因为他的目光由始至终放在云端之上。
如果不是宋辞动用麒麟符箓,那道熟悉的鸣叫声响彻天地,他根本不会多看一眼东安寺。
“师弟。”
岳天盯着司不鸣的眼睛,厉声喝道:“你为何现在才赶到……”
话音戛然而止,他忽然发现这位师弟的气息同样衰弱,仿佛不久前经历过一场恶战。
问题是,人世间有谁能让手持众生书的司不鸣,陷入一场恶战当中?
“元始魔主。”
司不鸣知道众人在想些什么,说道:“我在赶来东安寺的路上遇到了她。”
晏峰主睁大了眼睛,万分惊讶地看着他,一脸震惊问道:“你居然活了下来?!”
众所周知,元始魔主与清都山掌门夫人,乃是这百年间唯二登临大乘的修行者。
后者已经很久没有出手,真正的实力无从得知。
元始魔主却是道盟仅次于阴帝尊的心腹大患,登临大乘后出手的次数并不算少,曾与长生宗掌门有过一次对峙,丝毫不落下风。
司不鸣再如何天纵奇才,在元始魔主面前也只是一只蝼蚁,哪怕手持众生书依旧不值一提。
故而众人才会对司不鸣还能活着,生出这么多的震惊。
“她没想动手。”
司不鸣缓声说道:“按照元始魔主自己的说法,她是去了一趟神都,然后顺路拦下我。”
听到这句话,晏峰主想起留在神都的谢清和,神情骤变,苍白数分。
正当他想要赶回神都之时,忽然想起小姑娘在出发前对他的叮嘱,最终还是没有动。
长歌门的梅姓女子问道:“那师弟你的伤势是怎么回事?”
司不鸣沉默了会儿,说道:“我主动向她出手了。”
话音落处,云海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下意识望向他,仿佛在看一个不知性命为何物的疯子,然后开始不解,心想你都这样找死了,为何没有死去?
“魔主……好像变弱了。”
司不鸣犹豫片刻,不确定说道:“也许是我的错觉,但她好像真的没有当初与掌门真人对峙之时,那种魔焰滔天的强大。”
岳天忽然说道:“此事搁后再议,元始魔主与阴府勾结不是新鲜事,重要的是于老先生的死,以及东安寺这场变故的真相。”
晏峰主看了他一眼,提醒说道:“此事是你长生宗的主意。”
岳天寒声问道:“难道你觉得这是我长生宗想要于老先生死掉的吗!?”
这是先前就已经说过的话,此时还是重复。
司不鸣说道:“东安寺之事,除了在座的我们以外,唯有掌门真人知晓,以及下面那群弟子。”
梅姓女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蹙眉,说道:“这些弟子都是经过挑选的,来历没有任何问题。”
“舍利。”
司不鸣看着所有人说道:“不要忘记众生书的结果,今夜之事起于暮色想要夺得孤闻大师的舍利。”
岳天说道:“就按这个开始查,我们必须要为于先生的死给出一个交代。”
晏峰主不屑想道,这时候怎就是我们了?
……
……
那场微雨不知何时停歇了,天地再次飘雪,却无半点美丽,只剩下肮脏。
东安寺一片死寂。
那片被两分的山崖,先前有不少碎石崩落滚来,被叶寻出剑及时斩断,没有引起灾害,只留下了满地的烟尘。
寺中没有人受伤,自然也没有遍地的哀嚎声。
然而寺中的僧人与病人们,看着那与记忆中已经截然不同的景色,难免陷入极大的迷茫,不知所措。
在某间临时空出来的禅室里,坐着参与了今夜剧变的道盟年轻弟子。
怀素纸不是道盟中人,亦在其中。
她坐在角落里,应该是有些疲惫了,正在闭目养神。
虞归晚就在一旁静静守着。
禅室内一片安静,但不是死寂,而是劫后余生的淡淡喜悦。
众人都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就在这时,禅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岳天走进来,视线在禅室内扫了一遍,落在宋辞身上,厉声问道;“有谁接触过孤闻的舍利?”
话音落下,众人下意识望向怀素纸。
这便是不言自明。
岳天没有片刻犹豫,直接施展出长生宗道法,便要将怀素纸束住,关进神都道狱中以各种刑法审问。
看着这幕画面,禅室内的年轻弟子们神情骤变,宋辞已然起身,就要挡在怀素纸身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紧接着,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道雷光闪过。
晏峰主出现在怀素纸身前,挥袖震散了那门道法,神色愤怒之余带着些许庆幸。
幸好他没有赶回神都,决定留在东安寺,否则已经大事不妙。
以谢清和的脾性,若是怀素纸被关进道狱中,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情。
直到这时,怀素纸才睁开眼睛,神色不曾有变。
岳天满是愤怒的质问声响了起来。
“晏磊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倒是要问问你是什么意思!”
晏峰主毫不客气说道:“你怎敢直接抓人的?!”
岳天寒声说道:“此人碰过孤闻的舍利,肯定有问题,我抓又怎么了!”
晏峰主冷笑说道:“孤闻大师圆寂这么多天,我不相信寺里没有僧人碰过舍利,你这分明是害怕担当责任,想要找替死鬼。”
岳天看着他,沉默片刻后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话至此处,哪怕他是一个白痴都知道,晏磊今日就是要保下怀素纸,很有可能不惜一切代价。
“自然是讲道理的意思。”
说话间,晏峰主在禅室内看了一圈,却发现在场竟然没有清都山的弟子,不由微微一怔,心想这该找谁来配合?
他当然知道虞归晚也在,但他很清楚这位剑子的脾性,是真的不善言语,不知道该怎么配合自己。
就在他想起叶寻,要以眼神暗示其开口之时……
禅室内忽然有一连串的声音响起。
这些声音混成一片,听得不大清楚。
好在,这些话要表达的都是同一个意思。
——怀素纸绝不会有问题,我愿意以性命道心作证。
晏峰主怔住了。
岳天同样怔住了。
站在禅室外没有进来的那些正道师长们,还是怔住了。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画面。
就像阴帝尊一般,先前他们的视线从未离开过云端之上,自然也就不清楚东安寺发生了什么。
禅室内一片沉默。
与先前带着淡淡喜悦色彩的喜悦不一样,此时的沉默是极强硬的,是坚定到底的。
怀素纸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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