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飞舟之下,即是天南长城。
过往无比繁闹的城墙,此刻一片安静,除了天渊剑宗及其下属宗门的修行者外,再也见不到半个闲杂人等。
所有人皆如临大敌。
在长城往北方向,二十四艘飞舟仿若一座座悬空山,横于天际,遮尽阳光。
这些飞舟来自于玄天观,更来自于太虚剑派。
梁皇立于飞舟之首,与周美成遥遥相对。
九十六圣君立于身旁。
七脉剑主早已结阵。
此时此刻,藏身在长城内的寻常修行者们的脸色不只是难看,更是惊慌失措。
就算是白痴也好,都知道此刻外面的阵势是开战的阵势,但今天之前人间不是和平着吗?
为何忽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
……
神都,通天楼。
江先生接到天南来信,神情变得无比难看,尚未来得及推门而出,门便开了。
司不鸣看着他,摇头说道:“不要做无意义的事情。”
江先生面无表情说道:“那你知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吗?”
司不鸣苦涩一笑,更显脸色之苍白,答非所问道:“但这个世界终究是老人的世界,不是么?”
说完这句话,他关上了殿门,转身离开,向另外一座宫殿走去。
那是属于清都山的地方。
今日的他只有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确保神都的安全,不让其落入元始宗之手。
……
……
西南,元垢寺。
五净大师望向从前长歌门的方向,感知到了其中的气息变化,神情变得极其复杂,最终都化作了一声带着慈悲意的佛号。
他低头看着就在前方的门槛,沉默不语。
只要往前一步,他就能够离开元垢寺,此刻谁也阻止不了他。
问题是,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呢?
如果接下来的那一战败了,他和元垢寺该何去何从?
若是胜了,又能得到什么呢?
近五千年漫长时光凝聚而成的恐怖压力,于此刻尽数压在五净的肩膀上,让他低眉垂眼。
裴应矩静静站着,一言不发,因为不需要说。
对万劫门而言,这世上一切事情都有谈的余地,唯独与元垢寺为敌是例外。
哪怕他不可能是五净的对手。
……
……
东南,岱渊学宫向西数百里。
江半夏立于层云之上,止步不前。
一个渺小的黑点落在她的眼中,看似缓慢实则极速地靠近,气息无比强大。
她很熟悉这道气息,因为过往百年间有过数次交手。
然而很不幸的是,她没有赢过这个人哪怕一次,即便是不惜寿元动用道一弓,最终仍旧是败了。
这人是莫由衷。
多年以前,姜白曾经故意编排过一个名为九天的榜单,试图在世间掀起一场波澜,而他位列九天第一。
谁都知道那个第一是假的,但整个修行界却没有人因此轻看他,就连顾谢二人也不例外,因为他是真的强。
“好久不见。”
莫由衷停了下来,看了一眼江半夏,视线旋即落在一旁。
真君就在那里。
这位岱渊学宫的最强者,身形居然比飞舟还要巨大,看上去就像是一座高山。
此刻他那碧蓝如海般的眼睛里一片冷漠,正凝视着长歌门旧山门的方向,不知道是厌恶世事的反复无常,还是别的什么。
对长生世间的诸宗镇守神兽而言,最不喜欢看见的事情之一,便是这些离开了的人再次归来。
道理很简单。
这些人真的有杀死它们的可能。
莫由衷明白真君心中所想,正准备开口的前一刻……
整个天地都听到了一道悠然清鸣声。
没有片刻的迟疑。
没有任何的言语。
道一弓已经出现在江半夏的手中,弦如满月,箭在其上。
于是。
下一刻,铁箭离弦而出。
射向莫由衷。
第六十四章 请受千万箭
云来镇上。
沉舟忽然偏过头,望向东方的天空,眉头紧皱。
紧接着,谢真人也感知到了那个方向正在发生的事情,不禁笑了起来。
然后他的视线重新回到沉舟身上,微笑说道:“看来这也不在你的预料当中。”
沉舟沉默了会儿,点头说道:“我的确没想到元始宗的人能如此不惜命。”
谢真人说道:“你已经离开很多年了。”
“是啊,的确很多年了,”
沉舟眉头舒开,眼里流露出怅然感慨之色,话锋却骤然一转,说道:“若是我离开这么多年,人间还是一成不变才令人失望吧?”
说完这句话,他看着谢真人,认真问道:“你又能给我怎样的意外呢?”
……
……
长城内外。
立于飞舟最前方的周美成眯起眼睛,感应着远方天地气息的变化,不再继续等待。
他与梁皇对视,说道:“贵宗欲要问剑?”
梁皇说道:“不错。”
周美成神情平静,伸手握向一旁,君不见便落入他的手中。
梁皇望向那把仿若不存在般的仙剑,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战意,放声而笑,喝道:“来!”
话音落下,两人的身影倏然消失,身化剑光直上天穹。
下一刻,有剑鸣声自高天落下。
如千万雷鸣,一声响即绵绵无绝期。
随之而起的还有天渊剑宗与太虚剑派,两宗强者相加起来的近千道剑光。
一时之间,天上雷鸣不绝,漫天阳光被无数剑光分割切开,化作数不尽的碎片。
在这些碎片当中,有如山般的飞舟正在山崩,有强者之血不断挥洒。
剑光就像是一场熊熊大火,直接点燃了整片天空,与烈日争辉。
高天之上。
九十六圣君自成天地,强横到不可思议,隐有神圣不可侵犯之意,肃穆近乎永恒。
梁皇立于其中,手中未曾执剑,却有无穷剑意加身。
比之当年梵净雪原直面兽潮之时,此刻的他在剑道之上竟是再有精进,更上一层楼。
周美成静静看着梁皇,感受着这自成一方天地近乎完美的剑中世界,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
“君不见……”
他说道:“纵是黄河之水天上来亦不见,何况你这前人之剑。”
话尽而剑出。
君不见破空而去,仿若一颗流星,直取梁皇。
……
……
五净同样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当道一弓牵动的气息落入他的感知后,那些算计与顾虑随着一声叹息,终于被他置之身外。
元始宗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若是他再往后推,何时才能再次迎来这样的机会?
应该是千百年后?
于是,自多年以前踏入元垢寺后从未离开的五净,在这个艳阳天中往前踏出了那至为关键的第一步。
同一时间,昊天钟声轰然响起。
钟声带起无数大风,自高天之上拍落人间,就像是一场无形的海啸。
恐怖的力量落在大地,落在山林,落在以元垢寺为中心的方圆十里当中。
轰!
无数道烟尘就像是鲜血一般,从大地的裂缝中喷溅而出,参天古木随着不断的地震而崩塌,元垢寺中不知道倒塌了多少间禅房,就连古塔亦没了数座。
目之所及,满天尘嚣。
世界随之而昏暗。
待烟尘微散,阳光再次得以落下时……
五净已然站在元垢寺前。
不再是元垢寺里。
他身上的僧衣早已肮脏,满是尘埃,却依旧慈眉且善目。
当他离开元垢寺的那一刻,一道无比沉重的气息倏然落在他的身上,如影随形,如附骨之疽。
当年道盟八大宗为确保元垢寺再难掀起风浪,联袂登山之时,曾经留下了一个后手。
——元垢寺中若有大乘破门而出,将会背负上整座古寺,以此坠其境界,镇其气息,使其步履艰难。
古寺非寺,而是元垢寺的山门大阵。
负大阵而行,即便是五净这样站在人间巅峰的最强者,亦是一个无比沉重的负担。
更可怕的是他根本无法甩掉如此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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