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谢清和忽然说道:“往这边移一些枫树过来吧。”
怀云微微一怔,然后说道:“好。”
“春天要有桃花成林,盛夏看一池睡莲,秋天有如血般的枫树和桂花的香味,等到了冬天……”
谢清和轻声说着,无可避免地想到留在殿内的怀素纸,安静了会儿,声音微颤说道:“我希望有一株开得艳丽的梅花。”
雨水在她脸上流淌着,分不清到底是什么。
一场秋雨一场寒。
……
……
时间飞快地流逝着。
自那场秋雨过后,谢清和就在元始天宫住了下来,一住即是五年之久。
起初,元始宗的数位长老对此抱有意见,但在怀云的坚决支持下,一切反对便只能无疾而终。
当谢清和重回北境,许多人为之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虞归晚自天南而来,开始重复过去五年的事情。
两人在处事上的风格有所不同,然而都有着同一个目的,给人的感受便趋近相同。
很多人对此而感到愤怒,因为谢清和与虞归晚终究是外人,不是元始宗的人。
在第四个五年的时候,有人终于忍受不住,试图去那座偏殿求见怀大真人,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得不到回应,没有能打消这群人的野心,在人间各方势力的暗中推动下,第六个五年的时候,终于形成一道磅礴至的浪潮,再次奔涌到那座偏殿。
据闻,当时以黑律归流为首,近百位元始宗的修行者行半跪之礼,尽皆面朝殿门,壮声以求怀大真人出关。
与逼宫没有区别。
其时谢清和有要事在身,不得不立刻返回清都山,而虞归晚尚在前往神都途中的空缺之处。
很显然,这一切都是精心布置而成的。
背后也不知道藏了多少的心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能让怀大真人出关回应之时……
一道清冷至极的剑光倏然照亮了彼时的黄昏世界。
伴随着剑光落下的是血肉与鲜血。
黑律与归流,这两位没有死在那场战争当中的元始宗长老,被那道剑光斩杀当场,不留任何辩解余地。
直到生命前的最后一刻,他们的面孔上都没来得及恐惧,仍旧处于不可置信中。
与这两人一同死去的,还有场间很多人。
偌大的殿前广场,被鲜血浸泡得再也看不出来原先的面貌,恐怖如地狱。
似是姗姗来迟的虞归晚,走过布满血肉尸体的广场,握住了那把剑。
很多人终于回想起来,朱颜改不只是神都大阵的支柱之一,更曾是她的剑。
那天以后,元始宗内再无第二种声音。
事后,很多人在复盘此事的时候,认为谢清和与虞归晚提前得知当日逼宫之事,故意留出这么一个空档,方便痛下杀手。
在得出这个结论以后,暗中推动逼宫一事的各方势力人人自危,不敢再有任何异动。
人间再次平静。
元始宗的统治未曾因此而改变。
在怀素纸闭关后的第七十年,顾真人飞升。
这是修行界千年以降的第一位飞升者。
那些怀有异心的大势力,目睹其一剑斩天的壮阔景色后,先是由衷清醒没有妄自掀起一场风波,再是开始试图借此机会做些什么。
然而……不等天渊剑宗因周美成寿元步入晚秋而生出内乱,那位顾真人竟是在天上借剑人间。
一道剑光自人间而起,没入天穹,不知去向何处。
于是。
所有的野心都随着这道剑光的出现,再一次无奈熄灭,沉默接受现实。
那些躲藏阴暗处的人们唯有叹息上一声,极尽无奈地继续等待着,等待一个机会的出现。
……
……
然后,是怀素纸闭关后的第一百年。
在顾真人飞升后,人间太平,但依旧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元垢寺在名义上没有结束封山,僧人却已经遍地行走,曾经张口闭口都是秃驴的益州本地人们,如今都已经习惯成无所谓,懒得再骂了。
中州五宗依旧沉寂着,元道远却在修行上再进一步,很多人认为现在的他与当年步入北境以北之前的谢真人,境界相差无异。
虞归晚早已炼虚,于不久前踏入上境,考虑到她所肩负之事务繁忙,修行速度不可为不快。
但再快终究不如谢清和。
谢家血脉极为独特,代代皆有大乘,她自然不是那个例外,早已站在了炼虚巅峰,只等那一缕天机的到来,便可踏出关键的一部。
姜白还在沉睡。
怀素纸已经很久没去看她了,朱雀却没有办法生气。
这些都是站在云端上的大人物的事情。
最近让修行界为之所津津乐道的,还是那一批后起之秀。
在神都不久前举行的大道试中,许多年轻人开始崭露头角,令活过上个百年的老人们不禁回忆起百年前的那个大争之世。
其中一人尤为出类拔萃,于登天榜上独占鳌头,被许多人认为隐有圣人之姿。
岂料如此盛赞之下,此人在百般劝阻后仍旧坚决要拜入长生宗,执意舍弃元始宗给出的大好前景。
有人私底下问他为何如此决定,得到了一个理所当然至极的骄傲回答。
——圣人闭关不出,如今的元始宗何人堪为我师?
话中圣人,指的当然是怀素纸。
如今的修行界对她的称呼大约两个,与她同时代的那些人,都喜欢将其称之为怀大真人,而后她者则更喜欢将其称之为圣人。
此言一经传出,举世哗然。
元始宗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回应,保持着沉默。
大道试的规矩是圣人在百年前定下来的,元始宗作为这规矩的最大受益者,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人的言论而坏了自己的规矩,那只会得不偿失。
若是那句私底下的话没被传出,或许还能做些什么,但如今元始宗甚至要确保此人能好好活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更何况这终究只是一件小事。
然而,让世人为之感到惊讶的是,在这件小事发生后的不久,本该在北境的谢清和忽然南下,在神都与虞归晚会面。
这令很多人判断她们是为了解决此事。
很自然地,那位天骄身上披上了一层更为耀眼的光辉。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
谢清和之所以南下神都,与那个在她眼中如尘埃般的天才没有任何关系,而是怀云向清都山送去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
——南离醒了。
PS:最后一卷啦,上一卷是不向诸圣求解脱,自我感觉还是把卷名的意思给写出来了。
第七卷的名字叫做天上人间,内容当然也会和卷名符合,希望能写得好看,希望能顺顺利利完结!
第二章 咦,是南离!
朝阳仿若落日,神都的光线有些昏暗。
黑色屋檐披着暖红的晨光,却没有给予人温暖的感觉,更多的还是苍凉。
南离坐在轮椅上,面容是掩之不住的苍白,衬得如墨般的眉头显得更为出挑。
时值早春,空气中仍旧残存着晚冬时的料峭寒意,带着几分刺骨的意味。
她的头发被简单挽起,却没有露出白净的脖子,那张厚实的毛毯为她挡住了不时到来的早春凛风。
她的眉眼隐约多了些岁月的痕迹,又极淡,若隐似无。
这没有让她的容貌逊色,反而美得越发悠长。
从某个角度来看,此时的她与自己的师父,当年得长生道果前的病重黄昏颇为相似。
南离看着眼前的画面,看着那轮初升却如落日的朝阳,看着陌生而又熟悉的人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终于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已经一百年后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微沙,有种干涩的感觉,但绝不刺耳,更有种别致的美感。
怀云轻轻地嗯了一声,说道:“准确说是一百零四年了。”
南离闻言,偏过头望向她,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但你还是从前的那个样子。”
怀云认真说道:“我不想你们醒过来以后,一点儿熟悉的东西都看不到,所以我会一直是这样的。”
南离有些意外,想了想,又觉得这个决定很有道理。
于是她一笑置之,视线落在谢清和与虞归晚身上,说道:“你们终究是不同了。”
“百年很长,没有变化才是值得意外的事情。”
谢清和顿了顿,看着她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虞归晚没有说话。
哪怕是在百年后的如今,她依旧不擅长面对这样的场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然,如果她想,随时都能够在礼节上无可挑剔。
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还好,就是……”
南离墨眉微蹙,沉思片刻后说道:“就是你应该明白的?人要是一次过睡太长时间,那醒了以后还是会很困,想要继续睡下去。”
虞归晚忽然说道:“所以你才要我们推着你出来吹风?”
“嗯。”
南离想要伸个懒腰,发现身上的毯子太厚,不方便后就放弃了。
她眯起眼睛,再次看着渐升的朝阳,忽然笑了起来,说道:“要不先吃个早饭?”
怀云下意识问道:“你饿了?”
“饿倒是不饿。”
南离微微摇头,笑着说道:“只是觉得在这里让你们陪我吹风,不管怎么想都很奇怪,而且睡醒之后恰好又是清晨,吃点东西也很正常?”
这是很简单的一个要求,却让整座元始天宫生出一阵微澜。
原因很纯粹。
过往百年间从无先例。
正因如此,无论外界生出了多少的猜测,元始宗的人们放在第一位的都是把这件事做到极致。
在极短时间过后,来自神都最好食肆中最好厨子做出的早点,以最为精致漂亮的摆盘方式呈现在四人眼中,无可挑剔。
殿内的气温有阵法维持,不像殿外那般微寒,南离便无需再披着那件毯子。
她被小心翼翼地安放在椅子上,没有着急举箸落筷,而是先喝了杯豆浆。
她的手很稳,但动作很慢,仿佛要把每一刹那的感受都铭刻在心。
“现在的局势怎样了?”
南离吃了一块鲍鱼烧卖,声音突然响起。
虞归晚微微蹙眉,想也不想就要开口,让她先不考思考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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