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虚子同学沉默不语
“是啊，毕竟你不可能是从乌拉妮娅身上出芽生殖出来的。”抚子讽刺道。
“出芽生殖是什么？”薇薇挑了挑眉。琉璃也好奇地用口型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铃音赶忙摇了摇头，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然后，我是一个‘能轻易毁灭城市的兵器’……”
“这倒也没错。”抚子说，她的表情看起来略显阴沉，“创造物几乎都是为了某个目的被制造出来的……本小姐也一样。”
“抚、抚子小姐也是‘创造物’？！”
“差不多吧。”抚子哼了一声，“这张床上就坐着三个被创造出来的东西，是不是很巧？”
“哎呀，哎呀。”薇薇放下茶杯，双手抱胸，“不要用‘东西’来叫我嘛，虽然我只是一张床板。”
“……对于你而言，”抚子没去理会薇薇，对着小茜说道，“重要的不是‘你是能轻易毁灭城市的兵器’，你明白么？”
“我、我不明白……”
“笨啊你！”抚子骂道，小茜吓得缩了缩脖子，“‘能毁灭城市’是你的‘功能’，不是你的‘设计目的’，功能是服务于设计目的，甚至独立于设计目的的，你明白吗？”
见小茜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薇薇一边咀嚼着曲奇一边补充道：“比如说，我被设计出来的目的就是‘管理炼金实验室’，而我本人也有学习炼金术、学习魔法的能力，这就叫做‘功能’。”
“嘴贱的功能也是乌拉妮娅给你加上去的？”抚子讽刺道。
“自学成才。”薇薇得意洋洋。
“唔……我懂了……”小茜有些紧张地咬着自己的手指，“虽然我能毁灭城市……但是妈把我制造出来的原因却不一定是‘用来毁灭城市’……对不对？”
“对。”抚子叹了口气，“她制造你可能只是为了制造一个魔法开荒机，让你能用你的力量去把某片不毛之地犁一遍；但她制造你也可能真的是为了毁灭城市……如果真是这样，那总有一天，乌拉妮娅就会使用你去毁灭城市。身为创造物，你是不能反抗的。”
“……”
小茜低着头，铃音忽然感到正和自己紧紧抱在一起、挤在衣柜中的琉璃拍了拍自己的背。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绷得很紧，显然比外面的人还要紧张。
“重点就在于，乌拉妮娅那个疯女人制造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薇薇说，“本来按照她的性格，可能真的只是一时兴起，没什么特殊的目的也说不定。但按照那个阿尔玛王室的二王女的证词……嗨，别担心那么多，明晚不是就见分晓了吗？”
“这是创造物的命运，茜。”抚子轻声说，“创造物就是这样……其他意识因为偶然而诞生，但我们只是工具，碰巧拥有了自我意识和灵魂罢了。但这不意味着我们不能反抗，不一定非要遵守自己的创造主的意愿……”
小茜低头不语。不过，薇薇却忽然说出了一句让铃音也吓了一跳的话：
“是吗？我觉得创造物和其他生命也差不多呀。”
“……你是什么意思？”
“唉……抚子小姐，世上无绝对。”薇薇无奈地说，“以人类为例——你觉得人类是自由的，可是也有的人从出生开始就背负着巨大的责任呀。琉璃不就是这样的吗？”
“……”
“千鸟家背负的责任，难道不是比我这一介实验室管理员重多了？不重要的，抚子小姐，真的不重要。”薇薇用手拿起一个曲奇，在沉默的抚子面前晃了晃，“人也好，创造物也好，没有人是‘绝对’自由的，绝对的自由就是绝对的不自由！是这么说的吧？其实，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创造物——如果在真正理解自己诞生的意义、真正理解了自己的责任后还坦然接受，那她一样是自由的，你明白吗？”
“本小姐……”
“抚子小姐，你身为创造物，是不是也有责任在身？是不容反抗、不容置疑的责任？”薇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语气里的戏谑忽然消失了，“你接受吗？如果没有责任，如果你是自由的，你还会愿意履行这份责任吗？”
铃音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中不断地跳动，琉璃显然也感受到了铃音的紧张，轻轻抚摸着少女的后背。是的，抚子的责任只有一个——那就是身为“向导”，引导铃音这位契约者生活下去。如果没有契约，没有心之妖怪的约束——她还会愿意协助铃音吗？如果拥有了身体，她还会陪在铃音旁边吗？
片刻之后，抚子轻声回答：
“……我会的。”
“那不就行了？‘创造物’小姐。”薇薇懒洋洋地说，“好了，大家收拾收拾回到大厅去吧，那两个人在月光下散步了那么久，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抚子无言地起身，铃音感到自己一下子软在琉璃怀里，弄得衣柜稍微摇晃了一下。还好，那三个人似乎并没有注意这里的意思，而琉璃微笑着用一只手捧起铃音的脸，给了她一个安慰性的吻。
别害怕，琉璃用口型说道。
“那、那个……”小茜举起了手。
“……还有什么事吗？”抚子问道。
卷四 光阴神之箭 : 第五十七章 还没有……
小茜这句话不说倒好，她把原本要离开的抚子和薇薇喊住，弄得本以为已经可以逃离衣柜的琉璃和铃音脚下一个不稳，差点直接带着衣柜倒在地上。铃音几乎可以确信，刚刚这一摔肯定让衣柜动了一下，现在不仅是她，连琉璃的心跳也明显变快了。
……倒不如说，两个人贴得这么紧，连琉璃的心跳也能听得这么清楚，那可是很成问题的。
“我、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们！！”
小茜抱着枕头大声说。还好，大概是因为注意力都在小茜身上，外面的人似乎没有听见衣柜里的动静。
“……那就问吧，干嘛喊那么大声。”抚子大叹一口气。
“这个问题很严肃的……很严肃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每时每刻都很严肃，你放心。”薇薇双手抱胸，虽然这话由她来说好像是没什么说服力……
“你们刚刚说了那么多，什么责任啊意义啊……”小茜小声说，“就一定要有这些东西吗？”
“本小姐不知道。”抚子的答案出人意料地坦诚，“本小姐没经历过没有那些的日子，没法回答你。”
“我认为是要有的，真的。”
薇薇说，立刻引来抚子怀疑的视线——看那眼神，显然是想问“你的意义难道是找乐子吗”。人偶教授耸耸肩，她打了个响指，把刚刚三人坐过的床整理好。
“我不说谎，我的确有个属于自己的目的。”薇薇说，“至于我们可爱的茜小姐……你可以去寻找你生活的意义嘛。”
“……我不知道。”小茜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活着原来是那么麻烦的一件事吗？像以前一样宅在家里不行吗？真的需要什么意义吗？“
“我只能说，依我之见是要的。”薇薇说，“走吧，小孩子该睡觉了——”
“我、我不是小孩子！”
在小茜的抗议声中，她还是被薇薇给拖了出来。而抚子却没有跟上，等其他两人都出去后，她才说道：
“你们走吧，本小姐有点私事要做。”
“哦——”薇薇眨了眨眼，“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抚子把门关上，在薇薇和小茜远去的声音中，铃音和琉璃紧张地听着她的脚步声——抚子有“私事”要做？一个刚有了身体、但却不需要进食与饮水的抚子会做什么私事，甚至需要瞒着琉璃和铃音呢？难道说……
门被锁上了。随后外面传来了布料落下、消散成灵体的声音，又传来少女坐到床上，肌肤与被褥相互磨蹭的轻响。铃音不知道琉璃是不是想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东西，而想到一样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的身体正紧紧贴在一起，稍微挪动一下就会碰到对方身体上那些柔软敏感的位置的缘故。
在衣柜外的奇妙声音中，铃音和琉璃没敢看对方的眼睛，只是怀着既为难、又羞耻的矛盾心情，不知如何是好——
“好——到此为止。”
“哇？！”
“抚抚抚抚抚抚子小姐？！”
衣柜门被猛得拉开，铃音和琉璃猝不及防地向下摔去，随后一团无形的灵体托住她们的身体，将两人一口气给扔到了被子上，还弹了两下才落稳。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小铃音晕乎乎的从被子上爬起来，又重新倒在了铃音的身上。
“两位不去外面散步，却躲在衣柜里偷吃禁果，真有闲情逸致啊。”
抚子冷冷地说，她又是刚刚“诞生”时那幅不着片缕的样子，只靠落在胸前、腿间的长发挡住必要的位置。这位“大小姐”把左腿搭在右腿上，用手撑住自己的侧脸，看起来简直像是把沙发当成了王座。
“抚、抚子，你衣服……没穿……”
“刚刚脱了，为了测验一下衣柜里的那两个人会不会想入非非。”
铃音和琉璃的脸色更红了，她们两个狼狈地分开，在床上并排坐好、听候发落。由于在狭小的空间里挣扎过，两人都显得有些衣衫不整——铃音那身纱裙上的许多缎带有些松开了，琉璃那身振袖则险些要被拉得露出肩膀，看到这幅样子，抚子又是哼了一声。
“好啊，好啊。进门的时候发现窗户没锁，本小姐还在想是不是家里进了贼，没想到之后衣柜就摇了起来，原来是两个贼躲在里面卿卿我我。”
“抚子……你听我解释……”
“我我我我没有先把铃音吃干抹净！”
“这个本小姐知道，你是守信的人。”抚子说，她用戏弄人般的眼神看向铃音，后者这才发现她根本没生气，“倒是你，怎么说得跟刚刚偷情被抓似的？和女朋友一起躲进衣柜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我、我觉得这不能算是……天经地义……”
“哦？”
“对不起！您说得对！就是天经地义！以后我找到衣柜就和琉璃一起钻！”
“哎！？要和铃音一起钻衣柜么？！”
“唉，你啊。”抚子无奈地摇摇头，“这时候只说‘琉璃’吗……”
铃音总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但她也不知道刚刚到底该说什么好，只好低头摆出一幅认错的样子。不过，抚子仍然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她伸了个懒腰，也飘到了床上。
“等什么啊。”
“哎？”
“脱衣服啊。”抚子翻了个白眼，“你们打算穿着这件睡觉吗？”
“抚、抚子小姐——”
“少废话！”
炼金灯一关、窗帘一拉，抚子驱使着铃音分给自己的无形的灵魂，三下五除二便把其他两人给扒了个干净。在一番混战之后，不知何时加入抚子阵营的琉璃抱着怀中已经晕乎乎了的铃音，看着抚子也钻进被子，同样伸手抱住了自己的“搭档”。
“好了好了。”抚子叹了口气，“不闹了，睡觉吧。”
“你、你不生气啦……？”
“本小姐生什么气？不就是被偷听了一些话吗？”抚子把手指按在铃音的尾椎上，轻轻向上滑了一下，就让怀中的少女像猫一样软在了两人怀里，“铃音啊铃音……你看事情总是看得那么开，轮到你自己，怎么就有的道理想不通呢？”
“对不起……”
“抚子小姐……”琉璃犹豫着想说什么，但抚子却只是摇了摇头。
“不用提醒她，琉璃。反正过不了多久，她自己也就明白了——她总是这样的。”
“……那、那我们能不能穿上睡衣睡……”铃音插嘴道。
“不行。”
“你果然生气了吧！”
抚子没有理会铃音，只是抱着怀中因为肌肤相亲而满脸通红的铃音，等待着她进入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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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没有更新哦，因为要十点多才到家，肯定没空写了。
卷四 光阴神之箭 : 第五十八章 渗透
这天清晨，小茜急急忙忙地跑到了铃音的卧室。
“铃、铃音！”小茜试着推了一下门，却发现房门紧锁，“醒了吗！”
片刻之后，房间里传来一阵阵忙乱的被褥翻动、奇怪而发闷的少女轻呼声。小茜有些紧张地等待着，直到房门打开，头发还有些凌乱的琉璃、以及正在用发带系着自己脑后头发的铃音出现在门口，两人的脸色都红红的，弄得小茜也立刻害羞起来。
“那、那个……是不是……打扰……”血族少女结结巴巴地说。
“没事。”铃音仍有些脸红，小茜觉得自己似乎在她的侧颈上看到了几个正在消失的小小红印，“怎么了？”
“也许是偷腥猫又想窝到被窝上睡觉吧。”抚子忽然出现在铃音的身后，她看起来心情格外好，不知道刚刚做了些什么。
“才不是才不是！”小茜抗议起来，“那个、那个马维娜女士——她在楼下等铃音！”
“哦……”铃音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圣堂教会杀上门来了呢。”
马维娜的确坐在客厅里，她今天仍穿着那身黑色束身礼裙，但正仰头看着楼梯上的铃音、琉璃与躲在背后的小茜，显然是专程来找她们的。铃音一边从楼梯上走下，一边问到：
“马维娜女士，您要来杯茶吗？”
“不必了，这次我马上要走。”马维娜微笑着说，“我是来替薇艾尔殿下传话的——你们已经见过她了吧？殿下得知那幅画即将修复完成，希望亲眼见一见；另外，她也想要顺便收回乌拉妮娅的练习册。”
“这……她的意思是让我们现在就出发找她？”铃音怔住了，“可是莱格利斯先生说他今晚才能修复完成……”
“为什么忽然这么急呢？”琉璃问道。
“据薇艾尔殿下说，她是收到了来自莱格利斯的简讯，得知那幅画要修复完毕了。”马维娜说道，她抬头看了看客厅中的大钟，“各位现在出发，应该正好能在普拉维亚艺术博物馆见到殿下与莱格利斯……那么，不介意的话？”
马维娜略微侧过头，用征询的眼神看向几人。话虽如此，一国王女发出的邀请可不是说拒绝就能拒绝的，铃音虽然有些迟疑，但也打算答应下来——不过，先开口的却是琉璃：
“那劳烦您为我们准备马车了，”琉璃略微鞠躬，“能请您在门厅稍候片刻吗？如您所见，我们的教授……她还没有醒。”
“当然，”马维娜立刻起身，“稍后再见。”
这位虽然已经略显苍老，但行动依然自如的女士略微行了一礼——甚至还对铃音肩膀上的小人偶点了点头。等到她走到客厅门口时，琉璃转过身，拉住小茜的手：
“小茜，麻烦你去叫一下薇薇教授可以吗？我想和铃音说几句话。”
小茜乖巧地点点头，就顺着楼梯往上走去——见小茜的身影消失，铃音也悄声问道：
“怎么了？”
“我觉得很奇怪。”琉璃略显担忧地说，“薇艾尔殿下昨天才把练习册借给我们，但现在就想要收回画册……现在才是第二天上午。修复油画是个花时间的活，就算她知道莱格利斯先生水平高超，又擅长炼金术……”
“现在就想要收回练习册确实太奇怪了，毕竟她借我的时候那么大方……”铃音捏了捏自己的下巴，站在楼梯上的两人靠得更近了一些，防止对话被其他人听到，“而且薇艾尔还说什么‘收到莱格利斯的简讯’……莱格利斯认识薇艾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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