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小姐不想写日记 第93章

卷三 逝者的回音 : 第六十一章 不速之客

从这件事的结果来看，铃音真是大错特错了。

清兰教授的致辞和去年一样温和有礼，并成功地在大家都感到厌烦之前就结束了发言。但去年的铃音——或者说，那个“雨宫铃音”，很快就离开了现场，独自一人回宿舍学习了。一个遥远北方的学生要在琉璃月取得好成绩，可是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玩耍的。

从那艘船上走下来的是装束各异的男男女女，有的穿着一身魔法师协会的制服，有的把头发梳成僵硬的大背头，还有的穿一身既像振袖、又像羽织的白色衣服，铃音去问百合时，才得知那是国立魔法大学的校服。

除了这些有着重要身份的客人外，铃音还看见一些似乎是来协助学校维护蛇花祭期间安全的人。其中有千鸟家的熟人，也有魔法师执法队的工作人员，铃音就在其中看见一个自己认识的二十岁女性——那个顶着厚厚黑眼圈的法月。她没把外套扎在腰间，而是正正经经地披在身上，看起来反而有些古怪了。

“感谢大家到场欢迎我们的客人。”清兰教授说，欠身对学生们举了个躬，“请各位客人自由地在学院中参观，我们的学生会成员和教授会……”

她接下来的话淹没在讨论声中——反正也不是说给学生们听的。铃音的视线扫过人群，其中除了二三十岁的大人，也不乏和她们一个年纪的男女生，自然，学生们对这些客人都很有兴趣。不过铃音扫了一眼她们后，就拉上百合和吉莉埃尔准备离开了。

“你看到那个女孩子了吗？”

“身材很好的那个？”

“不是，不是那个姐姐，”吉莉埃尔右边有个女生在傻笑，现在学生们开始逐渐散去，那些客人也正在往这边走过来，“银色头发的那个，耳朵尖尖的，好像是——”

“铃——音——姐——姐——”

铃音只感到有一团银色的影子迎面撞了上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抱住对方，紧接着就感到一双不规矩的小手在自己的腰上摸来摸去，还有往下伸去的意思。她低头一看，果然看到一头月光般的银色头发，和一对微微探出头发的尖耳朵。

“西西？！”

“在光辉之城前就先见面了呢，”塞西莉亚对铃音眨了眨翠绿的右眼，凑上来在铃音的耳朵上亲了一口，让旁边的学生都发出一声尖叫，“这么久不见，是要先吃我、先吃姐姐，还是吃琉——啊疼！”

铃音满脸通红地捂着耳朵，给塞西莉亚的头顶来了一下。百合默默摘下红框眼镜擦了擦，吉莉埃尔则吓了一跳，问“哎？铃音同学的熟人？”之类的话。周围的学生像是炸了锅，此时几位教授从后面走过来，琉璃也慌张地跑到了铃音和塞西莉亚旁边。铃音求助似的看向琉璃，后者也摇了摇头。

“看来我们的学生交际圈子很广呀。”清兰教授用扇子掩住嘴，此时塞西莉亚正试图凑到铃音耳边，被后者用右手爪子似的按在了脸上，“伊万斯小姐来东国有要事在身，但中途提出想参观我们琉璃月的蛇花祭……看来是想见见熟人的。”

“是呀是呀，”银发的妖精对周围的学生们眨了眨眼，招招可爱的小手，“我和铃音姐姐可是睡在一张床上的关系——”

“塞西莉亚？有要事在身？”铃音警觉地皱起眉头，塞西莉亚终于放开了铃音，转而选择抱住铃音的左手。琉璃正在向身边的学生们道着歉，请她们暂时不要围在这边，但听到塞西莉亚爆炸性发言的女孩子们已经兴奋地叽叽喳喳起来。铃音对吉莉埃尔和百合说了句“抱歉”，两位朋友就会意地点点头。

“我们今晚都在宿舍。”百合小声说，和吉莉埃尔离开了。铃音和琉璃交换了一个视线，知道对方心中所想的是什么：这位看似不正经的银发妖精身份可不简单，她右眼中藏有一片陨落月神的灵魂，在妖精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样一位妖精独自一人离开光辉之城到东国，还“有要事在身”，实在让人没法不在意。

“既然铃音和我们的客人认识，”说话的人是水月，她饶有兴趣地看着妖精，“就拜托你带着她参观学院了。”

周围其他的客人在与教授们交谈，不时投来礼貌但好奇的视线。铃音赶紧点点头：“能不能让琉璃——”

“抱歉铃音，我还有工作要做，塞西莉亚只能拜托你照顾了。”琉璃轻声说，她凑到铃音的耳边，“……蛇花祭晚上来后台找我好吗？虽然没法跳舞……”

看到琉璃真诚的眼神，铃音也只好压下失落，对她点点头。

琉璃匆匆跟上了学生会、客人和教授，只留下铃音和塞西莉亚，还有一些好奇心过剩的学生。趁客人们离开，银发妖精迅速勾住了铃音的脖子，把热气吹进她的耳朵：

“跟我去树丛里嘛~”

“等……！你故意的吧！”

铃音捂住耳朵，塞西莉亚一脸狡黠的微笑。为了避免旁边的学生们原地爆炸，铃音一把拽住妖精的手，专门拉着她往最宽阔的大路上走，让塞西莉亚不免叹了口气。

“呜呜，铃音姐姐真不懂人心，我只是想回忆一下我们的青春时代。”

“现在不就是青春时代吗？”

“还记得五十年前，我和铃音姐姐还在琉璃月读一年级，现在都有三个女儿了。当年的二人世界一去不复返了呀。”

“所以青春时代和树丛到底有什么关系？”

“第一个孩子就是和铃音姐姐在树丛里——”

“给我停！”

铃音给了塞西莉亚的脑门一下，妖精笑眯眯地往铃音身上靠了靠。塞西莉亚的到来打乱了铃音的计划，但琉璃忙得不可开交的当下有一位朋友在身边，总是值得高兴的。

“不开玩笑了。塞西莉亚，你究竟有什么要紧事要来东国？”

“这个嘛……”

塞西莉亚对铃音眨了眨眼，示意铃音把耳朵凑过来。铃音对把自己的弱点送到“敌人”嘴边大为警惕，但犹豫片刻，还是低下了头。

“……耳朵比上次还要敏感了呢，”塞西莉亚轻声说，热气都吹进了铃音的耳朵，“是因为琉璃姐姐吗？”

“……！！”

“呼呼，”塞西莉亚坏笑着离开铃音，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吧。”

卷三 逝者的回音 : 第六十二章 时隔半年的会面

如果说塞西莉亚的到来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前来约铃音跳舞的女孩子大大减少了。

凭借着学生们特有的通讯魔法，从船上下来的可爱客人和雨宫铃音关系暧昧的传闻几乎在一瞬间传遍了学院，对这位银发妖精身份的猜测也越发有趣起来。铃音非常确信，在自己和塞西莉亚抵达港口旁的小商业区，找到一间咖啡厅的时候，听到有人把那个“姐姐”的称呼当真，一本正经地怀疑铃音是混血妖精。

“我们还见过几个那么漂亮的人类啊？”她说，“如果她和那个妖精是姐妹，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可她们说上了同一张床——”

“如果真的是姐妹，”铃音悄声说，拉着探头探脑的塞西莉亚穿过了没注意到自己的这帮人，“睡一张床不是更正常了吗。”

“对我们妖精来说，当姐姐的新娘也很正常呀。”

“你说什——”

“谣言传得比我们走路都快呢。”塞西莉亚笑眯眯地说，仿佛刚刚说出危险发言的不是自己而是小铃音，“呀，去那个角落吧。”

“你也不想想这是谁的错？”铃音抱怨道，拉着塞西莉亚走到了那个位置。她知道学生们还是说着玩儿居多，因此也就由着大家信口胡编了。在咖啡厅的角落坐下后，小铃音用雨伞轻敲桌面，隔音结界就把两人包裹在了其中。

“这孩子比上次见面厉害了好多。”塞西莉亚说，她伸出手，和一本正经的小铃音握了握。

“我在这里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呀。”铃音说道，翻开了面前的菜单，“你要喝点什么？”

塞西莉亚要了一杯奶茶，铃音点了柠檬水和两块蛋糕，她还记得塞西莉亚喜欢甜点的事。等服务员把食物端上来后，塞西莉亚才咬着小勺子发问，上来就直入正题：“和琉璃姐姐做到哪一步了？”

“哪一步？”铃音差点没呛着，“什么步啊？”

“唔，开发程度。”

“开——？！”

“看来是还没做到那里了，”塞西莉亚微笑着眨眨眼，“接吻了吗？牵手了吗？做·了·吗？”

“……最后一步还没有，”铃音迅速板起脸来，“但我们确实交往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嘿嘿，你以为是谁教会纯洁可爱，连表达自己欲望都不会的琉璃姐姐的呢。”

塞西莉亚咬着一嘴蛋糕，含糊不清地说。铃音忽然觉得一切都水落石出了，她现在带着害羞、气愤和哭笑不得的复杂心情，不知自己应该给她脑袋来上一下，还是再请她吃一盘蛋糕作为感谢。她深吸一口气：

“去年年底我们离开上原城的时候……”

铃音讲述自己和琉璃的经历的时候，塞西莉亚只是发出“唔”、“嗯”一类的声音，表示自己正在听。好不容易把分开之后的故事讲完后，小铃音用雨伞敲了敲那瓶柠檬水，又给它降了点温。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铃音总结道，喝了点面前的饮料，“我现在在做‘那件事’，顺便准备一下八月份的仲夏试炼……你知道仲夏试炼吧？”

“我知道呀，”塞西莉亚叉起一块蛋糕，“嗯，我就是为它来的。”

“你就是为它——”

从今天见到塞西莉亚开始，这句话是最让铃音吃惊的了。作为一门计算学分的“课程”，仲夏试炼的内容在学生参与之前都是保密的，哪怕是铃音，也对自己八月份到底要去做什么没有一点底。但塞西莉亚居然说她的“要事”就是八月份的仲夏试炼？

“我不会参加试炼，”塞西莉亚看到铃音的眼神，微笑着解释道，“不会和铃音姐姐一起进行试炼。但试炼是因为某件事才办的，这件事和妖精有关。铃音姐姐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也要过去看看……从光辉之城和法瑞兰过来的妖精不止我一个呢。”

“因为某件事才办试炼？”铃音对此大感意外，“我听他们说是为了‘给年轻法师一个学习的机会’！我还以为是一个专门组织的学习活动……”

“这也没有错啦，”塞西莉亚若有所思地说，铃音难得看到她的正经样子，“一箭双雕而已。嗯，不过这试练确实很危险……十分危险。”

“你要么就告诉我，要么就别卖关子。”铃音不客气地说。

“不好意思啦，我们被要求不能向其他人透露课题。”塞西莉亚戳起一块蛋糕，往铃音的嘴上凑，“试练要去十分危险的地方，这点倒是没错。铃音姐姐需要很丰富的亡灵魔法知识，这也是他们招亡灵学派学生的原因。不过你们有非常非常强的看护人陪同，所以大概不会出问题——”

“和亡灵法术有关吗？”铃音问，为了避免塞西莉亚的蛋糕一直在她面前晃悠，她最终还是选择把它吃掉了。

“嗯唔。”塞西莉亚收回叉子，叼在嘴里沉思着，“那当然是有关的，对吧？好了，我是专门来琉璃月找铃音姐姐的诶！不要老是谈公务嘛，说说‘那件事’好吗？”

“那件事”指的是铃音和塞西莉亚谈过的为抚子制造身体的事。去年年底在上原城的时候，铃音为这只小妖精忙前忙后，总算才要到了一条重要的提示。

“月之镜的指示很有用，谢谢你了，”铃音心不在焉地晃着面前的饮料，“不过我还有一段不短的路要走。你看这个。”

她取出自己的那把“幽显一心”，放在面前的桌上。

“如果弄懂这把刀的工作原理，我应该就有办法了。”

塞西莉亚的右眼忽然化作明亮的月银色，铃音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还好，学生们大概以为自己在和塞西莉亚约会，给她们让出了独处的空间。

嗯，真的“还好”吗？

“这把刀‘现在’叫什么？”塞西莉亚忽然问。

“现在？它就叫幽显一心——”铃音说，随后忽然想起了悠对自己说过的话，“不对，悠说过它现在的状态是‘幽世剑’……这有什么关系吗？“

“这就是全部的关系了。”塞西莉亚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那只右眼又恢复了翠绿色，“好了，铃音姐姐，不带我逛一逛琉璃月学院吗？我还想回忆一下我们谈恋爱的时候——”

“你可千万别在其他学生面前说这种话，”铃音没精打采地站起身，“这里的女孩子脑回路有点问题，她们会兴奋到爆炸的……”

卷三 逝者的回音 : 第六十三章 日常女子会

陪同塞西莉亚的时间过得很快。铃音带她逛了逛立着海蛇神和巫女那黑石雕像的广场、海边的浴场、藏书馆和魔法牌协会的活动场地。塞西莉亚在海水浴场边跃跃欲试，但铃音为了避免自己在浴池里失去些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把拽着妖精的领子离开了。

铃音下午还有两节连在一起的《高等亡灵改造学》，所以总算摆脱了塞西莉亚——她原本想跟着铃音去旁听，但最后是其他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幽谷百合就读的自然魔法文史专业里有一位妖精学姐，塞西莉亚最后决定去见见她，而不是继续研究如何攻破铃音那身单薄的校服。

放学时铃音没有遇见塞西莉亚，此时她才想起来自己没问妖精住在哪儿。

「在乎这个干嘛？」抚子满不在乎地说，「反正她迟早会钻到你被子里来的。」

「你最好别是个乌鸦嘴。」铃音警告道。

「你想拿本小姐怎样？」抚子窃笑着，「来个上勾拳之类的？」

「当然是把你做得比我矮半头——」

两人吵吵嚷嚷地回到了宿舍。就像早上说的那样，百合和吉莉埃尔已经都在各自的宿舍里等铃音了——百合下午没课，吉莉埃尔跟不上高等亡灵改造学，因此这学期没和铃音同班。叫上两位朋友到自己宿舍里集合后，铃音一五一十地把塞西莉亚的事跟好奇的她们说了。

“你们不是真的——”吉莉埃尔又是害羞、又是兴奋地问，“不是真的情侣？”

“不是，”铃音迅速回答，“她性格就是这样。”

“啊、啊哈哈，不好意思，我没怎么见过两边都是女孩子的……那个……”

铃音这才想起吉莉埃尔的家乡不在这里，而在遥远西方的阿尔玛王国。据说在东国以外的大部分地方，女孩子之间的恋爱都是既稀罕又古怪的事。不过百合显然没在听两人的对话，她忽然开口了，显然是循着自己的思路来的。

“我见过那个妖精。”百合说。

“唔？”铃音吓了一跳。

“我们去年回上原城的时候，她掉在了我们的马车里。”百合说，塞西莉亚从马车顶上摔进铃音怀里，然后开始吃起蛋糕的场景仿佛隔着遥远的时光投射到了眼前，“最后我也没弄懂发生了什么……”

“这个嘛，其实我和琉璃就是在那时候认识她的。”铃音决定还是不要瞒着自己的朋友，不然这件事就解释不清楚了，“你应该记得我和琉璃当时有海蛇神大人的委托，那个是不能太声张的。”

“是有这么回事……”

“塞西莉亚后来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们就和她成了朋友。”铃音说，“不过我还是比较在意她说的有关鸣神庭实习的问题。”

铃音又说了一遍塞西莉亚和自己的对话，提到她就是因为这个由首都组织的实习才来东国的。这个话题让吉莉埃尔和百合都有些来了劲——反正参加这个高难度实习的不是自己，是朋友嘛。

“实习会特别危险吗？”吉莉埃尔有些害怕，但还是一副想继续听下去的表情，“会是什么实习内容呢？铃音同学应该没问题吧……”

“他们不会让学生遇到生命危险的。”百合倒是颇为理智，“妖精小姐说‘有非常非常强的看护人陪同’，会是谁呢？”

“鸣神庭里这样的人大概不止一个两个吧。”铃音双手一摊。

“可妖精小姐还说‘因为某件事才办试炼’的！”吉莉埃尔抓过铃音的枕头抱在怀里，“也许这是个阴谋，要把铃音同学献祭掉——”

“别说傻话，”百合淡淡地说，“估计只是发生了某件事，这件事可以给学生试炼的机会，然后鸣神庭就办了。”

“顺便解决这件事？”铃音提出这点，“塞西莉亚说这件事和亡灵法术有关，我需要非常丰富的亡灵魔法知识。”

“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实习的内容呢？”吉莉埃尔好奇地说，“妖精小姐和铃音同学的关系很好吧？”

“因为这次实习对铃音而言算作考试题目。”百合说，“妖精小姐不能透露课题，那是违规的。”

“还有一层是你们不知道的，”铃音摸着下巴，“塞西莉亚说不定就喜欢看我面对未知呢。”

“也许课题是复活亡灵大军？”吉莉埃尔面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