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断丹浮海
“后来呢，一开始是被一对好心的夫妻收养了。至少让我活过了没法生活自理的时候。”南凌叹了口气，“结果他俩死得也早，出了意外去世了，还留下了一堆债务……最后是有个人收养了我。”
“然后呢？”贝尔摩德下意识地问道。问出口才发觉，如果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南凌又怎么会沦落到组织里。
“然后他死了。”
南凌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冷漠得就像是在提起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人。
第617章 我能信任你吗？
南凌本来想和贝尔摩德再多聊一会儿的。
毕竟碰上和他一样，把自己的人生活成狗血小说中的一部分——还是个无关紧要的配角——的人可真不常见。
就像是那位先生，就算没有贝尔摩德，他也会成为家人侠黑化拯救家人。南凌也想过前世他母亲如果没有怀上他，那么就是一个豪门世家女勇敢追爱的故事，他父亲后来也娶到了自己心仪的妻子，所有人都皆大欢喜。
如果没有他的话。
因为后来他们都死了。
“不过人总要朝前看的啦。”南凌正用着宛如夜宵摊上喝酒老大爷一般的语气说，就是他说的内容怎么听怎么有点不对劲。
“死掉的人就让他们老老实实地死着，活着的人……活着的人爱活不活，不活拉倒，总之人生的终极目的就是成为一条咸鱼——”
他掏出正在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脸色顿时难看了下来。
“看吧，总有一些人不想好好活着，非要犯贱过来给咸鱼翻面。”
他把手机屏幕翻过来给贝尔摩德看。
“‘好像我给你太多自由了，回到我的身边来吧，查特。’”贝尔摩德读道，然后她闭上眼叹了口气，“……你这次闹出来的事太大了，Boss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也不是完全没有预想到。”南凌轻轻合上了手机，“在此之前我想先找你确认一件事。”
他在身上无数个口袋里摸了摸，然后掏出了一张破旧发黄的照片。
那好像是一张合照，但是上半部分完全被撕掉了，只能依稀看出来有两个人并排站立着，一个穿着华丽的长裙，另一个则穿着西装裤。
他们两人凑得很近，手里好像还共同拿着什么东西，只不过那个东西刚好在破损的边缘，也许刚被撕下来的时候还能看清，但是历经岁月已经完全磨损了。
“这个东西，你认识吗？”
“这……”贝尔摩德仔细回想了一下，忽然神情变了变，“这张照片你是在哪找到的？”
“黄昏别馆。”
这是他在当时和黑羽快斗玩捉迷藏的时候，一边逛别馆一边发现的。当然也有他特意留意的缘故。
“黄昏别馆……我知道了。”贝尔摩德松了口气，“那里的话也不奇怪……这是Boss和夫人的合照，应该是在哥哥刚出生的时候——他们手里抱着的应该就是他。”
她轻轻皱了皱眉，“虽然这的确是他们，但是这只是一张老照片而已。你要用它做什么？”
“不做什么。”南凌避重就轻地回答，“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这东西的真伪。”
他把相片收了回去。
“朗姆的死只是一个开始。”他说，“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贝尔摩德看了一眼仍然倒在地上昏迷着的安德卜格。
“你杀了所有人，唯独留下他，也是因为他还有用？”
“何止。”南凌轻飘飘地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的用处可大得很。说不定我也就不用冒险了。”
贝尔摩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安德卜格，还是有件事情想不明白。
“为什么这么着急？”她问，“你应该能制定出更安全的计划，不需要将自己置于这种风口浪尖的位置上。只要你愿意把计划放得更长远——你应该知道组织的规模，你真的觉得你能在短时间内解决一切？”
南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没想明白。”他说，“组织规模庞大，这一点不假。不过有些时候，越是庞大的东西，结构就越脆弱。”
他从地上随便捡了一根树枝，画了个树状图，“虽然组织的势力遍布全世界，甚至和各国政府都有渗透，但是每个国家……或者每个地区的负责人是相对独立的。”
他画了个圈，又在圈上画了几道伞状的分叉。
“如果最上面这个圈代表Boss，那么下面的这几道线就可以代表各个分部——北美，西欧，西亚……等等，以及最后的日本本部。”
他又从每条线画了几条其他的线。
“这些代表每个分部负责的事情。”南凌轻声说，“发现了吗？根本没有交叉。也就是说各个分部是相对独立的，每个地区的负责人直接对Boss负责，就像分封制。Boss的确也可以越过他们下达命令，但是他几乎从来都不这么做——除了日本本部的成员以外，有多少人真的收到过Boss的邮件？”
反正他在西欧的时候，那位先生就从来都没理过他。
这还是他‘受Boss宠爱’呢。
“这种类似于分封制的制度早在几千年前就被证明会分薄权力——当然组织的规模远远没有国家那么大，历史也无法和国家相比，至少现在每个负责人对Boss还是比较忠心的。不过，有一个国家拥有的优点，是组织不具有的。”
南凌狡黠地笑了笑，“那就是合法继承人——因此，只要那位先生一死，相对独立的各分部就会立刻真正独立，到了那个时候无非就是分而破之，一旦范围被局限在单独的地区内就好办了——交给每个国家自己就好了。”
“想法不错。”贝尔摩德缓慢地说，“但是你要怎么杀掉Boss？”
“我有个想法——让你把雪莉带回来也是出于方便执行下一步计划的考虑，在此之前你必须完美完成每个任务，毕竟接下来的计划里我必须要有一个受到Boss绝对信任的人配合完成，不然到时候死掉都是轻的……唉，要是有更好的方法我也不会这么做，那毕竟是你的父亲。”
南凌说这话的时候，不是在担心贝尔摩德的身心健康，而是在担心她会不会受到感情的影响——毕竟他在做计划的时候可没考虑到贝尔摩德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他的计划一环套一环，不容他有半分失误。贝尔摩德则是计划中的关键人物，到了现在他想换都找不到人了。如今在她这里出现了变量……
只是凭借着今天的交谈，和她对柯南与毛利兰的重视，真的能完全确保她一定会站在自己身边，杀掉她的父亲吗？
南凌抬起头，凝视着贝尔摩德。
“我能信任你吗？”
第618章 我祝你成功吧
“你醒啦。”
这是安德卜格清醒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你已经变成女孩子啦。”
这是他听到的第二句话。
安德卜格瞬间惊醒，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往下摸了摸。
……还好还好。
嗯？
“查特。”他慢吞吞地从一旁摸过眼镜戴上，脸色差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打人，“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怎么会，至少我就觉得很好笑。”南凌理直气壮地说，“行了，你最好收拾收拾，Boss马上要见我们了。”
安德卜格捂着额头坐起身。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查特按下了M7实验楼的自毁装置，带着他逃进了逃生通道内。之后似乎是被落下的石头砸中了脑袋，暂时失去了意识。
他现在脑壳还有点疼。
“Boss要见我们——”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很快就意识到了原因。
安德卜格这时候再迟钝也该明白过来查特把他和朗姆一起算计了——可能还要再加上波本。
他抬起头环视了一圈。这里应该是组织的某个安全屋，地下室里没开灯，只靠着最上方的窗户透出的一丝光线，显得很昏暗。他刚刚躺在一张狭窄的行军床上，而查特正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百无聊赖地擦着自己的手术刀。
安德卜格一看到他就想到被毁掉的实验楼，一想到被毁掉的实验楼就想到之后马上会出现的麻烦。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位先生肯定要来过问，他们会接受审查——这些还是其次，问题是那些数据，器械和实验体都没了。安德卜格一想到这就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现在去问查特他做这些事的理由已经晚了，那么和现在自己的处境最为息息相关的问题应该是——
“为什么留下我？”安德卜格问，“还有，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把事情告诉那位先生？”
南凌闻言抬起头。
“聪明的问题。”他打了个响指，“你要不要自己猜猜看？”
“……你给我下毒了？”安德卜格想到了传闻中查特最喜欢用的手段，皱了皱眉，“你应该知道那对我没用，很多药剂都是我曾经研究出来的，只要存在解药我就能合成出来。你不可能靠这个来威胁我。”
“怎么不可能。”南凌笑了，“有一样东西，你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在实验室里合成。不然你也不会一直找我来要。”
“你的血？”安德卜格一愣，随即他神情剧变，“你给我输了你的血？”
“喏。”
南凌撩起衣袖给他看那个在手肘血管处，因为是最近留下的，所以还比较明显的针孔痕迹，“没骗你，之后你到了实验室也可以抽自己的血化验一下。”
之前说过，他的血不能滴到别人的伤口中，不然会有很严重的后果。他的血液在他自己的身体里能保持比较稳定的状态，而在其他人的身体里会导致细胞分裂加快，而细胞凋亡却几乎停止，再加上其他的效果——通俗来说，就是会引发类似于癌变的机制，细胞在玩命疯长的情况下过渡汲取身体的能量，发展到晚期的人会被活生生饿死。
除非他一直稳定地提供血液，来保证对方体内始终处在类似于他自己身体内的状态，以此来保证癌变别那么快开始。
安德卜格也知道这一点，他找南凌要的一部分血液就是消耗在了给动物或者人类输血的上面，所有人或动物的下场都是无一例外的死亡，除非能一直提供血液。
也就是说，如果查特没有骗他，他现在想要不那么快死掉，唯一且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依赖查特的血液。
安德卜格盯着那个针眼看了一会儿，又推了推眼镜。
“……你想让我干什么。”
“尽快把银色子弹计划完成。”南凌说。
安德卜格疑惑地看着他，“你想让我工作得更快一点可以直接说。而且，研发进度的快慢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学术造假你不会？”南凌恨铁不成钢地说，“组织里有数的研究员现在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人里有人能看懂你的论文？你只需要装装样子让那位先生以为你完成了就行。”
安德卜格没有对学术造假这几个字发表任何看法，也没有对死掉的那群研究员表露任何怜悯。他只是淡定地问，“之后怎么办？”
“只要你的成果最后是个必须需要交到那位先生手上的药剂盒……或者随便什么能藏个东西的药剂就行。”
“……你要放定位器？你不担心会被检查出来？”
“告诉他们不能拆开也不能用X射线照，也不能用其他手段，不然药效就消失了——总之编就完事了。离谱一点也没关系，剩下的事我来解决。”
安德卜格没多说什么就答应了。
“我不认为你的方法能成功。”虽然答应了下来，但是他对南凌的计划非常不看好，“你要知道，这件事失败了一定会连累到我。”
“我知道。但你不是没有选择的权力吗。”南凌和蔼可亲地说，“放心吧，我要你还有用。”
安德卜格冷漠地转过了头。
上司好烦。
威胁自己不加班就下杀手的上司更烦了，虽然安德卜格自己研究得上头的时候经常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但逼自己加班果然还是好烦。
逼着自己加班还嘴贱的上司是世界上最烦的东西。
南凌要是能听到安德卜格的心声，一定会深有同感。不过他还需要考虑之后的计划，在确认了安德卜格会合作之后就没再说话。
贝尔摩德给他的信息里有不少和他的预想偏离的地方，他必须随机应变。
他这边正思考着，安德卜格忽然回过头看着他。
“我必须得感谢你，查特。”他面无表情，眼神中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狂热，“以往那些输过你的血液的个体最后都因为没有更多的血液死掉了，但我已经观察到了某种进化的趋势。你现在用这种方法威胁我，就说明你有了稳定提供血液的想法，以及我本人，一个完全配合的个体作为实验受体。说不定，真的能让我做出什么成果。”
南凌还给他一个毫无灵魂的微笑。
“隔行如隔山，我祝你成功吧。”
第619章 您不感动吗？
同一时间，白鸦酒吧。
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站在吧台内侧，前者心不在焉地擦着杯子，后者则仗着酒吧现在不是营业状态，靠在一边的角落里抽着烟。
离他们不远的一桌坐着久别重逢的宫野姐妹。历经生离死别终于重聚的她们脸上都带着泪痕，正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些什么，时不时有笑声传来。
诸伏景光是知道宫野明美曾经用过‘岩间飞鸟’这个假名的，他在看到南凌留给灰原哀的那张字条之后，就意识到了他想要表达的话。
同时，他也领会到了南凌的言外之意。
宫野明美还活着这件事本不能让人知道，这是为了南凌自己的安全。在此之前，知情人除了宫野明美本人就只有他和南凌两个人而已。就连她的亲妹妹宫野志保都一直被瞒着。
但既然南凌会把那张字条交给灰原哀，就代表了他默认宫野姐妹可以见面了——同时，也就代表了他现在不再害怕自己的身份会暴露。因此也不需要遮掩什么了。
诸伏景光想。恐怕连他自己也是。在港口那晚，南凌很有可能已经预料到了赤井秀一会猜到他的身份，才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对‘苏格兰还活着’这件事不在乎，对‘宫野明美还活着’也不在乎。这简直就像是……就像是要抛弃之前的一切一样。
南凌的计划没有向他透露一星半点，他无从得知南凌之后的行动。这也让他更担心了。
诸伏景光想到这就想叹气。他不由得把视线从宫野姐妹身上移开，向稍远的地方看过去。
柯南和毛利兰正相对而坐。在港口那时，无论是谁都没有想到毛利兰会出现在那里。后来他们才知道，毛利兰某一次无意中看见了茱蒂从贝尔摩德那里拿到的柯南和宫野志保的照片，因为担心茱蒂会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才躲在后备箱里跟了过来。
没人能指责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