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咖啡味
现在她才算知道为什么土御门说大妖怪的实力恐怖,仅仅只是一轮攻击,她就已经负伤严重。
低沉喘息了几口气,吃力的将身体拔高上来。
就在这时……
“小心背后!”土御门大喊道。
他的声音比雨宫真昼的直感要更迟一些,她已经意识到了背后的阴影处钻出了什么东西,是一个趁乱跳入烈火里,又悄悄摸到她背后的敌人。
可时间紧迫,她的直感再强也不能压制住身体的不适给予最合适的还击。
“去死吧!”
贺茂的阴阳师驾驭著式神冲出火焰,撞开了早已烧的焦黑破烂的栏杆,踩踏著楼梯,如同地狱冲出来的狰狞恶魔。
阴阳师若是胆敢近身就是找死,所以他放出的是式神,而且不是一般的式神,而是尸傀。
三境的尸傀,意味著生前是一名四境的剑豪。
即便死后被制作成尸傀导致实力下跌,也再无足以噼开山岩和流水的剑意,光是这千锤百链的躯壳和战斗本能,就已经足以胜过无数剑客。
这剑傀暴起突刺,雨宫真昼仿佛能听到它全身的骨头发出齿轮咬合的声音,全部缝隙都填满,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好比一辆全力冲刺的合金战车。
距离太近了,不到直线的十米,随著它暴起发难,踩裂地板的同时如移形换影般抵达眼前,手中的刀势也蓄积圆满,恰如洪水满湖,满身盔甲下方的肌肉绷紧将所有力量按压在了刀刃上,对准了雨宫真昼的背心!
不久前雨宫真昼还差点从背后偷袭,将这个大阴阳师斩成鸡架,现在双方位置发生了一次逆转,不可谓不是立场调转、反客为主。
不论如何,这一刀都是避不开的。
雨宫真昼的直感如此说著,她的直觉总是很精准,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最大的依靠。
可直觉总是存在一个极限,她现在已经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和之前不一样,现在的她,身边没有命运先生,没有人救得了她。
那么……
我会死吗?
死在这里?
念头升起,然后被陡然否定。
不行!
绝对不行!
我怎么能死在这里!
我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未竟之事!
她始终紧闭的眸子睁开了,她从来不依靠自己早已失去的视觉,即便睁开眼睛也不可能看的更加清晰。
可就在自己睁开眼的瞬间,仿佛听到了一次心跳的声音,然后整个世界就变得缓慢了。
眼里有一阵奇妙的温热感,在天眼勾勒的视觉中,从未有过色彩只有线条勾勒。
此时,它居然出现了一缕色彩。
这一缕色彩来的十分奇妙,也第一次让雨宫真昼想起了,原来世界是有颜色的。
紧接著这一缕颜色也无比清晰的出现在了尸傀的兵刃上,顺著它的兵刃一路延展,直至肩膀和腰腹。
她不清楚自己看到的色彩是什么,只看到它凝成了一根线条,系在了自己的刀尖,像是某种指引。
于是她挥刀。
丝线绷直。
刀刃切入尸傀的兵刃,迸发出火花,切入刀口,然后斩裂,一把利刃被当场斩断,断裂的半截刀身擦著她的脖子飞过去,带起一串血花。
雨宫真昼连人带刀撞入了尸傀的身体里,然后横刀,擦身而过。
她持刀不动,背后的尸傀却从肩膀到腰腹喷出干枯的血液,被直接一刀两断。
……
【英灵‘无明鬼’已自主觉醒】
【英灵之理:命悬一线(初醒)】
【可看破对方的死线,在生死之时触发】
【备注:若是她能够看得见,想来会成为进化的契机吧】
第433章 你是谁
突如其来的危机。
转瞬即逝的死线。
一切都太快了,兔起鹘落,或是惊鸿掠影。
雨宫真昼的这一刀已经超越了她自身的境界限制,其目光捕捉到死线的那一刻,就连她自身的实力也迎来了一次昂扬的上涨。
触碰到了三阶境界的瓶颈。
然后一举破开。
一旁的阴阳师瞪大眼睛,望著自己的尸傀被一刀斩碎,表情不止是目瞪口呆。
土御门晴琉试图救援的手刚刚抬起来,那边的交锋就已经结束,紧接著他挑起眉毛,不可置信的说:“突破了?居然是临阵突破……”
生死之前临阵突破。
这种事通常只在武侠小说里才有,现实中这种事属于绝对的偶然概率。
虽然比起让一个猴子打出一整本莎士比亚来要简单,但生命只有一条,如果早有突破征兆,想来也不可能非得到战场上赌命。
只能理解为绝境之下的潜能爆发,而放在扶桑就更是尤为少见,三境的剑客无一不是千里挑一的天赋者,想要走到该境界,没个二三十年的磨砺是极难成就的——放在扶桑里是这样的,因为这边没有增长灵魂力的办法。
雨宫真昼在破境后,甚至没时间好好感受一下如今体内充盈的奇妙力量,她立刻掉转了剑锋,从楼阁上一跃而下,刀光凛冽,高举过头。
百般武艺,此乃登龙剑。
哦不对,是萨摩示现流的纵噼。
这一招是正儿八经的战场刀法,示现流讲究的就是一刀下去,连人带兵器一同一刀两断,所以使用的都是加长版本的野太刀,重量惊人,不是膂力惊人的汉子根本举不起来。
雨宫真昼从上方发起这一攻击,就是利用此时自己境界突破后的气势如虹,好似虎兕出柙,即便她的气力也消耗大半,也给人一种势不可挡的骇人气魄。
贺茂的阴阳师也在这一刀之下慌了神,抛出一张符咒立起结界,等到刀光临身,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有式神可以驱使。
可惜太迟了。
这一刀上附著雨宫真昼自身的血液,赤痕直接撕裂了结界,刀刃从肩胛骨切下,直接斩落阴阳师的一臂。
“啊——!”
惨叫声响起,鲜血喷涌。
这一刀斩落的不单单是一只手臂,还有这个大阴阳师的生还可能。
雨宫真昼面色毫无慈悲,踮起脚尖,原地回转,扭转手腕,收力残心,太刀流转,逆袈裟斩。
转动的身躯带动燃烧的衣角,好似翩然起舞的蝴蝶,明明是杀人斩首,却在火光映照下恍若舞台上的绝美舞姬。
一颗脑袋瓜熟蒂落。
无头尸体仰面倒下,坠入两层之下的火海。
土御门晴琉收回目光,感觉有点反胃,这过于血腥的场景让他不习惯,好在他甚至没什么时间去好好回顾刚刚血肉横飞的场景。
只因……
天上的雪女再度唱出歌谣,磅礴妖力甚至将寒气扩散出去,方圆十公里的房顶都凝结起了白霜,天上飘起簌簌雪花。
坠落的冰锥如同每分钟三百六十发的谢尔曼坦克主炮,爆破穿甲冻结爆炸。
任由其他人吸上多少口凉气也不能让这里的温度回升一丁点。
土御门支撑著白龙守护,摇摇欲坠,很快灵力耗尽,也被冰锥贯穿了手臂,疼的他直接骂出声:“喜可秀!”
支持还不到,他们可都真的全部交代在这儿了。
另一旁,即便是刚刚突破了境界的雨宫真昼也状态极差,根本来不及规避,差点就被冰雨吞噬。
全靠著从上方扑过来的鬼人作为肉盾,将她压在身下。
雨宫龙二仅剩的理性并不多,或许是被雪女冻了一下恢复了神智,好在是没有犯下大错,还知道回头救人。
但作为代价,他也再度被冰锥打穿了身体,气息陡然萎靡。
“逃,快逃,就算你一个人也得……”雨宫龙二说著话不断咳血。
雨宫真昼固执的说:“我们一起出去,一起活著离开这里。”
她不想让自己的全部努力都成了白费。
下方是火焰,上方是冰霜。
大妖即便只是一道残影,仍有横扫四境之威。
在这样的绝境之下,哪怕仅仅是寻求一条生路也似乎变得艰难。
这时,土御门晴琉回过头,之前放出去的千纸鹤停在了他的身边,其脸色瞬间煞白。
“你那边,还要多久?”雨宫真昼抬高声音。
“来不及了。”土御门晴琉苦笑:“我的千纸鹤没能送出去,它走了一半就被挡住,我们中计了……这里还是结界的内部!”
还是结界,这也就意味著……
雨宫真昼低下头,只看到一层的火海被分开,一行衣著光鲜但脸上盖著白布的阴阳师们一拥而入,脸上的白布上有著漆黑的五芒星。
每一人身上都有著相当不弱的灵力波动。
贺茂家的阴阳师到了。
或者说,他们早就该到了。
这并不是迟到,而是在等待一个恰到好处的入场时机。
如今时机到了,于是等待在外的阴阳师们一拥而入,将这里围个水泄不通,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他们的猎物,而留在阴阳寮内的人都是惨烈内耗后等著被渔翁捡走的鹬和蚌。
人群后方,走出一名打扮格外花哨的阴阳师,他弯下腰,捡起地上被火焰烧的面目全非的脑袋,将其捧起,流出眼泪:“我可怜的堂兄,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谁杀了伱!我一定要给你报仇!”
是男硬装女的妖娆阴阳师嗓音愤怒而尖锐的响彻楼阁。
然后他又随手把脑袋丢到一旁:“不过现在的你看著比活著的时候顺眼多了,赶著来抢功劳结果就落得这样下场,真是可笑。”
这妖人的眸子左右一扫,顿时笑了起来:“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这么多好处,都归我了。”
土御门晴琉暗暗道:“贺茂家的人果真大多都不正常……知道他们内斗严重,没想到看著亲人死了都能笑得出来。”
他默默想到,接下来或许真得拼命了。
妖娆的阴阳师抬起头,涂抹著大片白色的脸上笑容妩媚:“你们还不下来么,站那么高做什么,不怕摔死?现在投降,至少还能多活一阵子,落入我的手里,总比死在雪女的手下好吧?放心,我和这家伙不一样,我不嗜杀。”
土御门晴琉说:“但落在你的手里,怕是生不如死吧。”
“哈哈哈,瞎说什么大实话。”
妖人自顾自的笑了一会儿:“那么你们的答案是什么?是自己乖乖下来,还是等著我拧断你们的四肢?”
“对我而言,结果并无区别,但对你们来说,区别可就很大了啊?”
赤裸裸的威胁。
雨宫龙二此时恢复了一些理性,低声说:“我给你争取一些时间,结界,困不住你的……你得,离开。”
“我不会走,我哪里也不会去。”雨宫真昼仍然是那么的固执。
“我这个当舅舅的,一点也不称职,但我希望你不要让我走的无法瞑目。”
“我是来救您的,不是来送死。”雨宫真昼轻轻抚摸著那把鬼切刀,已经睁开的双眼里是如流水般无法斩断的柔韧:“所以,我们都不会死,请您保持著神智……千万不要输给命运。”
雨宫龙二忽然有些后悔,他后悔自己太过于冲动,将亲人也推向了火坑,更后悔无法劝动真昼改变主意,后悔自己的无用;但他也同样庆幸,庆幸著即便到了这时候,他也还是有人陪伴著,至少自己并非是孤独一人。
他早已萌生死志,现在却又重新想著若是可以活下去该多好。
人总是如此复杂而矛盾。
见不到光明承受不了孤独便想著死,在漆黑长夜中又在苦苦等待黎明。
“好,我们一起,活著回去。”雨宫龙二放下了劝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