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咸鱼如我
很快，她的念声和情绪又再度肉眼可见的低落。
【......真的想在这个时代活下去啊，抱歉抱歉，我太多愁善感了，请你们去看吧，他可能坚持不了太久。】
念声落定的同时，雷旭察觉自己已经矗立在一座灯火辉煌的恢弘都城上空，超人阿光正在他身旁。
一切都那么的熟悉，城市街景入眼的瞬间，雷旭便意识到这里是基利艾洛德人的都城尚且完好的时候。
耳畔响彻的是激昂高亢演讲声，完好无损的方尖塔广场上，一道异形的身影矗立在半空中，其下是眸光中燃烧着愤怒与复仇的火焰，近乎疯狂的挥举各种武器的人群。
“......拥抱黑暗，用我们基利艾洛德人与生俱来的天赋完成晋升，只有那样，我们才能继续在这个残酷的宇宙生存下去！”
方尖塔上，手攥火焰般燃烧的晶体长杖的异形身影发出蛊惑意味十足的宣讲：
“等到我们成功晋升成神，连伟岸的光之巨人都要仰望我们。
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伊西利斯，我们要亲手砍掉他头颅，碾碎他的心脏，折磨到每一粒细胞都彻底消亡，把他的心脏和头骨摆进陈列馆！！！”
“嗬！嗬！嗬！......”
广场上的基利艾洛德人愈发狂热，韵律古怪的战吼声浪伴随高亢激昂的精神波动一道扩散成肉眼可辨的尘埃浪涌。
没有过多在意基利艾洛德人曾经的姿态，雷旭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突然发生的混乱所吸引。
一个新的声音覆盖了蛊惑意味十足的演讲，雷旭注意到发声者似乎并不在现场，他通过一个大功率的功放讲话——
“同胞们，他在欺骗你们，有人想要成为晋升后唯一的主体！
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晋升不可能成功，深空中有更加可怕的灾难。
死神正在接近，伊西利斯是对的，唯有尽可能削减知性生命体的数量才能让我们在黑暗的宇宙里活下去，这是我们基利艾洛德人的上代先祖刻在基因里的记忆，快醒醒吧！！！”
信息量有点大，同时能看出这个声音苦口婆心的劝阻并没有起到太好的效果。
或者说场上的气氛有点不太对劲，雷旭一边思索‘知性生命体’的定义一边注意到天空中似乎有光怪陆离的身影浮现。
卡尔诺？
【这些都是曾经被基利艾洛德人毁灭的文明和生物。】
超人阿光沉默到现在第一次开口，念声幽幽：
【你知道文明的重量吗，雷萨。】
雷旭微微摇头。
【文明的重量在于他们在这个宇宙留下的，可以被人读取和了解的信息。】
【生存和延续是一切文明和生物的基本需求，而当生存不下去的时候，文明会本能的希望自己能被记住，哪怕只有一本书与一首歌，或是一个符号和一个名字。】
【至少——，这样能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
对超人阿光说的这些，雷旭没有实感，无法对此感同身受，但他能感觉到此时前者心中骤然浮现的淡淡忧伤。
【接近三十万年来，光之国曾见证过无数个像卡尔诺这样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毁灭的文明。
其中最好的——即使用光之国的光子数据介质，他们庞大的信息量也得填满一个胶囊。】
【整个文明的所有的成就，文字，艺术，和历史，他们曾经对宇宙和自我意义的思考都浓缩在一片小小的光子晶片里。
影像的记录，母星上曾经存在过的生物的资料，第一次仰望星空，第一次了解宇宙运行的规律，各种各样的公理公式，他们对整个世界的认知都呈现在我面前，就这么大。】
超人阿光比划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手势。
【换成人类的重量单位，一吨多一点。】
【你能想象人类文明只剩下一吨光子晶片的时候吗？】
【基利艾洛德人让数以千计的文明连一张晶片的信息都没留下。】
雷旭下意识攥紧拳头，很好，他开始生气了。
【他们有的甚至还没有踏出母星。】
希卡利回忆起一副壁画上描绘的某个年轻的文明。
【对于他们来说——】
超人阿光指了指天空，示意雷旭看向那些蠢蠢欲动的虚幻身影。
【他们有的因为种族的限制，花费了几万年才第一次仰望星空，只想出去走走。
甚至没有领略到这个世界究竟有多么宽广，就像是一个初出襁褓的婴儿。
侵略者基利艾洛德人到来，他们死了。】
【所以，他们才会选择复仇——哪怕死亡也无法阻止这些曾经的文明生物复仇的执念。】
【这就是我们，光之国为什么要站出来的原因——总得做点什么——保护仍然存在的，保存已经失去的，让这个宇宙变得更好。】
雷旭默默注视着下面突然神棍的画风，过于专注的听取希卡利的解说好像让他错过了一些细节。
不过‘剧情’勉强能够衔接——
基利艾洛德人纷纷高举异形的肢体，他们的精神在莫名的波动中愈发振奋，并在周围一圈高耸方尖塔释放出的诱导信号中逐渐产生了某种共振般的波动。
当然，雷旭也注意到在广场之外，那些没有来参与这场集会和观摩演讲的基利艾洛德人纷纷惊恐万状的四处奔逃。
然而，他们的下场却出人意料的一致——
基利艾洛德人的精神显化出虚幻的轮廓，缓缓的从身体里抽离，分解成漫天四散的光点。
诱导的信号为之一变，高塔之上的演讲者正在狂笑，他纵身一跃化作一抹乌沉的阴影，那些光点便以他为中心开始逐渐凝结。
就在这时，天空中漂浮着的无数怨念的身影动了。
他们狂怒肆虐着按下身形，悄无声息的融入到那道逐渐凝结的阴影当中，狂乱的释放着自己被无情毁灭的不甘和对侵略者的恨意。
隔着记忆和时间的尺度，雷旭都能感察到那一瞬间基利艾洛德人是何等的惊恐。
他们显然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四处奔逃的精神被还在起效的方尖塔束缚，强行凝萃。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想起那个功放里苦口婆心的劝说，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
雷旭漠然注视着基利艾洛德人所谓的晋升毁于一旦，突然想起那加星人的做法。
是否——，那加星人刻意培养类似恐龙人一样的刽子手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晋升，失败了，基利艾洛德人精神的凝结体在无数怨念的侵袭中陷入疯狂。
城市四处燃起了大火，在可怖阴影的抽搐中逐渐坍塌，也逐渐与雷旭最初的印象重叠。
不久后，眼前的一切逐渐平息，雷旭注意到并非全部的基利艾洛德人都是这个下场。
一艘星舰从天而降，很快又冲天而起——
几名基利艾洛德人隔着舷窗惊恐的注视着正在发生的一切，尤其是那片片升起的凝实阴影。
它的数量是如此之多，以至于阳光都被一道道升腾而起的巨大阴影遮蔽。
阴影们在汇聚，纵使已然陷入疯狂，他们依旧没有挣脱方尖塔的束缚。
而陷入疯狂本身既已标示着无论基利艾洛德人曾经的计划是什么，现在都必将失败。
雷旭看到那些庞大的阴影在不可抵挡的力量下逐渐交叠，融合成那个熟悉的姿态。
——乌压压盖在天空之上的庞然阴影。
光影的拉长似乎意味着时间的飞逝，雷旭不清楚具体过了多久。
总之，那几个基利艾洛德人回来了，一同到来的还有几位长着...戴拿脸的光之巨人？
他们曾尝试与阴影战斗，毫无疑问的无法造成任何伤害，就像不久前雷旭和大古一样。
最终，光之巨人们尝试放逐这颗星球到异次元并最终取得了成功。
——由于这件事整体发生在太空，阴影也未能察观到更多的细节。
再往后，已不是这个记忆能够向雷旭展示的。
于是，雷旭眼前的视界缓缓恢复。
希卡利臂间光剑上缠绕的光影近乎消散，但他两仍旧重新在精神的领域里看到了巧笑嫣然的卡尔诺。
而那颗球...再也不曾出现过。
【有什么感想喵~？】
白毛猫耳娘似乎完全褪离了怨念，天性释放般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雷旭神色复杂的望着她，念声沉重：
【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和你没关系，只要你能帮忙记得我们就已经很感谢了喵~。】
她轻松的挥着粉红肉垫式样环织着洁白绒毛的爪子，顺口舔了舔。
【不过......】
白毛猫耳娘为难的抖着耳朵。
【你们光之巨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如果你们再被毁灭的话，没人记住喵，喵会很伤脑筋喵~。】
没等雷旭辩解，她旋即又精神百倍——
【所以——，喵帮你们从基利艾洛德人的基因记忆里找到了那个真正的威胁喵~。】
下一瞬，雷旭的视界再度有了些微波动，一幅触目惊心的陌生星空图景映入他的脑海。
陌生的星空中，一枚沉静的蓝焰球体缓缓凝旋。
外围，一圈细小如线条的明亮光芒环绕着它。
伴随视界镜头的逐步拉近，雷旭的眸光骤然凝缩——
组成线环的，是无数支离破碎的巨人石像......
231 哟,你醒啦小老弟.
深邃虚空，星汉璀璨。
雷旭潜心凝视着无比清晰的陌生星河，视线跟随抽象般极速拉长，拉进的角度，倒映出微微扭曲的星光边界。
那绝非自然状态下的星空，雷旭敢如此断言。
相当一大片区域内的群星的光影都在向同一个方向扭曲，在视界的极远处盘旋成一座立体旋涡状的壮观星河。
【这个记忆里有很多信息，做点你能做的，雷萨。】
提醒的念声闪逝而过，雷旭飞快的瞥了眼超人阿光，成功注意到那双亮了不止一个级别的乳白光眸，那是奥特视力催动到极限的表现。
我能做的？
雷旭无语凝噎。
超人阿光你好像有点过于高看我雷某人对宇宙的认知程度。
您就是拿卡冈图雅放到面前，咱撑死也就感慨一句卧槽牛批。
咳，说是这么说，雷旭还是很诚实的将身体里的光能向眼部引导。
顿时，奥特视力下的星空笼上一层眩目的光影，最过引人瞩目的莫过于那醒目的红蓝。
那是雷旭为数不多能分辨的天象——
红移代表远离，蓝移代表靠近。
视界中，立体漩涡状的星河总体呈蓝色，少量夹杂的红色也集中在一边，说明其正在向观测者位置靠近。
而周围的星空...满目赤红！
视界依旧在拉近，这个据说是基利艾洛德人的基因记忆明显是在向他们展示着什么。
瞬息星际，璀璨星河的背景逐渐远去，或者说观察者已身处其中。
此刻，雷旭终于捕捉到让人无比在意的东西——
幽邃深空中，小巧的莹白光点逐近放大，观察者似乎不再靠近，画面变得卡顿——它正在采取一种逐帧放大的方式聚焦和刷新。
数据流飞快的流淌而过，处理线一遍遍拉过视界，雷旭意识到这是观察者借用某种观测设备并处理影像使其更深处的景色暴露出来。
雷旭清楚里面是这么——这个记忆已是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播放了。
【这不是真正的星空。】
超人阿光念声喃喃，嘟囔的都是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些零散的，诸如‘投影’、‘独立空间’，‘缓冲’之类的单个拿出来很容易理解，组合到一起就变成天书的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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