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泡面加蛋
混乱的贫民街区。
一座已经失修的高楼楼顶，罗兰做足了保暖措施，遥望自己住了一个月的小家。
剧烈的火舌无情地吞噬掉老旧的屋舍，以及那些他才熟悉起来的家具和摆设。
两栋楼之间距离遥远，罗兰这边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只会因为空气密度不均匀掀起的气流，把拉链又紧了几分。
“你这是故意刺激你哥哥？”
光头老人迈克已架起了狙击枪，观察着罗兰的公寓，寻找值得出手的目标。
此时不由按捺不住好奇，侧过问向身边的少年。
他故意放出举报材料打草惊蛇，就是想刺激一下内务署，看看他们的反应。
但这般操作也导致他暂时失踪，里奥同样也被刺激了。
对于迈克看穿自己的心思，罗兰耸耸肩，淡然回答：
“我只是让他更加看清现实。”
迈克问：“但过程也会无比痛苦，你怎么舍得？”
罗兰沉默片刻，缓缓道：
“我舍不舍得，其实并不重要。”
“这个世界如此寒冷。哥哥的性格，注定他是要和黑暗周旋到底的偏执狂。”
“那就只有让他成为比黑暗更深沉的黑暗，才不会在终场里死得毫无意义。”
老迈克听着罗兰的话，忍不住感慨：
“你可真是一个成熟又悲观的年轻人。有时候我简直分不清你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思考的角度不同，与年龄无关。”
罗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像是在反驳我只是比较聪明而已，并不是老。
老迈克摇摇头，收起枪：
“今晚来的都是小喽啰，没有值得下网的。”
罗兰倒不在乎：
“别着急，我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钓不上鱼那就直接下网好了。”
……
……
当里奥接到家中失火的消息时，大脑一片空白。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楼下。
长大的、熟悉的公寓已经不见了，只剩下烧成焦炭的废墟。
消防方面的负责人，看到里奥穿着内务署的制服，态度很是恭敬：
“克顿先生，现场虽然存在有机物烧焦的痕迹，但因为损毁太过严重，无法确认是不是你弟弟……”
“那个时间他就在家里，监控也没有拍到他离开的画面，现在全城都联系不到他，你说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里奥歇斯底里的爆发，怀疑这些消防官兵在故意拖延时间。
消防的负责人看多了这种情绪失控的家属，等着里奥发泄完情绪，崩溃地坐倒在地：
“谁也无法预料这样意外的发生，请节哀。”
接到一个电话后，他们便草草认定意外，收队离开了。
也没人再关心里奥的情绪。
大家已知道他是一个失宠的、没有未来的废物，自然没必要继续巴结。
一个红发的女医生急匆匆地跳下车，抱住了里奥，柔声道：
“先去我家里休息一下，你的状态很差，罗兰他也不会想看你出事。”
里奥出神地望着废墟，空洞的目光重新恢复焦距，缓慢但坚定地摇头：
“艾琳，我不能去你家。”
女医生哀求道：“我知道我老爹对你的态度不好，但你现在需要一个地方休息，我会让老爹克制脾气的…”
里奥一笑：“不是他的问题，而是这把火，绝非意外。”
“你说什么？是有人谋杀了小罗兰？”
里奥没有回答，眼里的光芒一点点消失。
他已经恢复了冷静，把许多线索串联了起来。
怪不得今晚署里没人找自己值班。
他们就是要让自己按时回家，以保证坐上直通地狱的火车。
夸好里奥恰好拿到了此前一个被害人的线索，他兴奋地追查着线索，一直还没有回家……
要不是这样，现在已是他们两个兄弟一起消失，成为火灾现场的一些焦炭。
里奥眼底不再燃烧着怒火和哀伤，只有寒风凛冽。
那些人想让他消失，想让他永远闭嘴？
那他偏不！
他掰开艾琳握紧他的手指，声音清晰又认真：
“艾琳，我们分手吧。”
“我不喜欢你了。”
“我们生下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强行扭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里奥走出了被寒风吹散余温的废墟，身后传来女孩迷茫又不知所措的哭声。
“里奥，你斗不过他们的，我们换个地方，隐姓埋名，你还有很长很长的人生……”
艾琳大声哀求着他。
里奥脚步微顿，但没有回头，只是略显嘲讽的声音：
“放下梦想吧，寒冰王座就这么大，我们能躲到哪里去？”
没有幻想，不再停留，无法回头。
既然选择了战斗，那就只有继续向前。
……
……
里奥的脑海里闪过一段对话：
“他以前是一个警察，现在是一个杀手。”
“所以呢……“
“他给我留了一张名片，也许，你需要……”
……
……
“是的，我需要。”
里奥抬头看着天空，轻声回答。
没有弟弟，没有家了。
自然再留着所谓的底线，坚持的程序正义……
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眼里闪过那张名片，上面的号码越来越清晰……
他本来就有超强的记忆力。
虽然达不到过目不忘，但是很多事情通过联想回忆想起细节，连上面的花纹都能讲得一字不差。
窗外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落在避难所不出几秒，就被一根根高耸的烟囱染成黑色。
这世间本来就是一团混沌。
光明必然是带着烈火、鲜血与牺牲，才能绽放出光芒，驱散黑夜。
里奥键入数字后，手指微僵，世界在他眼前旋转、失去真实感。
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否定过往的自己，是无比痛苦的一件事……
但再疼，也比不上失去世上唯一亲人的重量！
里奥按下了拨号键。
……
……
新的一天，气温继续下降，跌破了零下四十度。
可工作依然要继续。
猎人们趁夜打猎归来，矿场、钢铁厂、温室开始加班工作，生产寒冰王都运转必须的物资。
在寒冰王都建立下，冰冷的风雪打在地上，勾起人们朝不保夕的惨痛回忆。
即便它已经不是最初的样子，可它仍然是最后的庇护所。
这个即将死去的世界里，这是最后的城市，最后的灯塔。
所以他们还在拼尽人力，保护着这一方净土。
如果寒冰王都也崩溃的话，普通人一定无法在这样的冬季里生存。
“教堂依然繁华，圣歌悦耳；议会始终忙碌，衣冠楚楚。”
罗兰来到了寒冰王都的市中心，看着核心立柱周边的恢弘建筑群。
尤其是陷入危机、无人维护的的冰神宫。
因为从来没有期待过那位放逐者，所以他也不曾失望。
他只是在思考，危机下仍然没有团结起来的人类，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
为生存拼命的人还在拼命，享受生活的人却已忘了向前。
可能是因为冬夜实在太过漫长，漫长到没有尽头一般。
有闲暇思考的人群里，诞生了太多负面太多消极，让才恢复希望没多久的寒冰王都，再一次成为暴风雪里的受难者。
奈何冰神沉寂，物资紧缺。
在此危难存亡之际，失去了钳制的牧师和官员，越来越多暴露了人性中丑恶的一面。
不断扩张、没有边际的权力，苦一苦刁民也不能下降自己的生活品质。
以信仰构造虚假的希望，以严刑维护权威。
寒冰王都在走下坡路时，议会投入了更多的人力物力，来维持每一条命令的权威，保证大人物的想法被坚决执行。
这里逐渐容不下任何不和谐的声音，践踏规则者不允许其他人，越过他们定下的线。
这里曾经有过秩序和美好，恢复了诞生英雄的土壤。
可现在又因为即将带来的灾难，英雄诞生的序章被改写了。
如果没有罗兰的干涉，克顿兄弟的结局只会是悲剧。
现在他来了，在执行任务的同时，也没有放弃操作，要把命运引向另一条河流。
大教堂威严神圣的大门缓缓推开，虔诚的冰神信徒们鱼贯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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