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语人滚出泰拉 第272章

作者:言未尽

但他有着一头顺滑的铁灰头发,顺着脖颈垂到肩膀,发质极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脸如莲萼白若玉,唇似涂朱红类血,他对着塔露拉微微笑了一下,整齐的糯齿露出些许纯白的轮廓,一举一动都带着天然的美感。

总有一种人是站在原地不动就能鹤立鸡群的,其他人哪怕风姿绰约都要小心翼翼的维护身体,用外物来掩饰身体上消散不了的缺陷,而那人站在原地,白净的脸上没有雀斑没有色点,干净的血色在脸上描绘着健康的光泽,看到的第一眼就无法忘怀。

眼前之人就是这样的人。

他的美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妖刀,割金断玉如若等闲,吹毛立断轻而易举,见到的第一眼就要划过观者一无所知的心灵,等到从那皎白莹润的美中走出时,才发现要害已经带着伤口,血淋淋的

疼。

红唇嘴角不经意的笑容却是销骨蚀魂的毒,顺着妖刀劈开的伤口融进血液,淅沥沥的流血,淅沥沥的疼,等到发现时,已经被它悄悄渗入脏器,刻下永生难忘的缠绵悱恻。

“啊……啊……”

塔露拉几乎无法说话,她木愣愣地盯着塔尔塔洛斯的容颜,一灰一红的瞳孔里映照着他的笑容,心跳清晰的像是在一片空白的脑袋里蹦。

手脚都在出汗,娇软的足趾软拨拨的揪在一起,把裹住瘦削脚掌的被子踏出数不清的褶皱。

“最近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依旧是阿丽娜,小鹿无奈的用手遮住塔露拉的眼睛,让她从塔尔塔洛斯的美色中走出来,清醒过来的红龙呜咽一声,逃避一样把头埋在阿丽娜软绵绵的胸脯上。

“没办法,我的情况比塔露拉还要奇怪一些,这是必然的副作用。”

塔尔塔洛斯对阿丽娜惯常的打趣不以为意,他甚至毫不避讳的用差点被黑蛇完全取代的塔露拉作例子,与因为黑蛇而惴惴不安的塔露拉对比鲜明。

“抱歉,我发现了阿丽娜,用了些手段治好了她,但那时你的眼睛就是黑蛇的眼睛,我要对整合负责,没办法放阿丽娜回去。”

塔尔塔洛斯突然正色向塔露拉道歉道。

他的神色极为诚恳,每一根线条都带着诚恳,塔露拉见到的第一眼就能知道塔尔塔洛斯完全说的是实话,科西切在那时就已经对她的身体有所掌握。

“说起来,那时真的很绝望呢,一个人被扔在雪地里,没了一只手一只脚,如果不是塔塔先生救助,我很可能就已经死了吧——连遗言都没办法留给塔露拉呢。”

阿丽娜带着玩笑般的口吻说着让塔露拉心惊肉跳的假设,德拉克小姐几乎是以足够拗断小鹿纤细腰肢的力度抱住她的身体,为失而复得的友谊后怕不已。

“抱歉,抱歉,都是我的错,让阿丽娜遇到这样的危险,抱歉,抱歉……”

德拉克小姐闷声闷气的道歉声隔着阿丽娜的衣物响起,阿丽娜无奈的感受胸口一处湿润,为塔露拉再次醒来的多愁善感无奈:

作为黑蛇为了侵蚀塔露拉而在她身体里刻下的痕迹,多愁善感已经是塔尔塔洛斯估算里塔露拉最好的结局之一了!

好在不是坏结局。

阿丽娜轻轻拍打塔露拉的脊背,安抚她千疮百孔的精神:

黑蛇的馈赠不是那么容易消掉的,为了完全祛除乌萨斯恶神留下的空洞,塔尔塔洛斯几乎是把她的灵能结构从里到外“杀菌消毒”了一遍才让德拉克小姐完全摆脱科西切无休无止的低语。

但即使如此,她灵能体内的某些结构也已经永久性的发生改变,若不是塔尔塔洛斯将部分来源于四神的灵能封印进去,黑蛇塔会不会借助这些类似的灵能结构卷土重来犹未可知。

“没关系啦,没关系的,塔露拉,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坐在你面前吗?没事的。”

阿丽娜安慰着塔露拉,小鹿纤瘦的身体明明比塔露拉要单薄,可当两个人站在一起时,居然是阿丽娜比较成熟——也算是可可萝和她的好大儿了。

“不过救治她并不是没有代价。”

塔尔塔洛斯笑吟吟的声音让塔露拉倏然抬头,眼泪汪汪的哀求道:

“我可以替阿丽娜补偿,我会很多东西!会战斗、会乌萨斯文、会炎国文,还能用源石技艺!请、请不要为难阿丽娜!”

“代价并不是这些哦,炎国、维多利亚、莱塔尼亚、卡兹戴尔、乌萨斯文我都会,并不需要另加翻译,源石技艺的话……”

塔尔塔洛斯在塔露拉面前摊开手掌,在德拉克小姐惊讶的目光里,剧烈的高温扭曲了空气却被牢牢束缚在半径两厘米的圆球里,除了被温度膨胀的空气,塔尔塔洛斯身边的塔露拉和阿丽娜几乎没有感觉。

神乎其神的源石技艺操控力,和只会大规模放火高温的塔露拉简直是两个层面。

但德拉克小姐关注的重点已经不是这个了,此时她才意识到塔尔塔洛斯细看起来有很多特征和她非常相似——铁灰头发,笔直尖角,以及末端燃烧着焰火的粗大尾巴。

“你、您也是德拉克?!”

塔露拉相当惊讶的声音在木屋里回响。

第一百三十六章 讲述(上)

“也许吧。”

塔尔塔洛斯对此语焉不详,或者说,是不是德拉克对整合领袖塔尔塔洛斯来说,毫无意义。

他的荣光是乌萨斯冻原上占据整个西部的整合,是与卡兹戴尔合作后大量引进的淘汰世代工业设备,是冻原中逐渐形成巨大群落的农庄,是地下感染者基地中开始进行作战训练的感染者部队——和维多利亚和德拉克没有半点关系。

“抱歉,是我唐突了……”

塔露拉意识到自己又问了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她又一次笨手笨脚的搞砸

了整个行动,红龙失落的摇动身体,连挤出棉被的尾巴尖都恹恹地失去了活力。

阿丽娜体会到了朋友的失落,小鹿善解人意的告了辞,打算去医师塔塔那里为塔露拉取一些安神的药膳调养身体,留下乔仑和昏迷一天一夜的塔露拉继续他们才被杀死的话题。

小鹿纤瘦的身影还在视野里,乔仑就对和塔尔塔洛斯颇为有缘的塔露拉开了口:

“我可以叫你塔露拉吗?我的名字是塔尔塔洛斯,目前是乌萨斯地下组织整合的首领,你也可以叫我塔塔,这是我的卡兹戴尔朋友送我的昵称。”

塔露拉点了点头,于是乔仑继续向她叙述科西切这套阴谋的始末:

“我曾听说过乌萨斯试图进攻卡兹戴尔,没想到你居然会在科西切的计划里占据如此重要的位置,但也因此,你得注意自己的安全了,塔露拉小姐。”

“科西切是一个在传说里活了千百年的怪物。”

他开口总结道:“这份知识,塔露拉小姐知道多少?”

“活了千百年的怪物……”塔露拉沉吟了一下:“我听说不少先民都生命漫长,难道他也是类似的情况?”

“并不是,科西切并不是先民这类存在——否则你该看到的不应该是一个人老心不老斐迪亚老头,而是长着一颗蛇头的人形蛇——我看过他的一些照片,不得不说,哪怕在死前,他也是个帅老头。

乔仑眨眨眼,试图活跃塔露拉醒来后就愈发阴沉的气氛,遗憾的是,被科西切献上一份毒打的塔露拉并没有能力接受乔仑的善意,只是带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向乔仑表示依然知晓。

黑蛇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对一个无处不在、无迹可寻的恶意存在,德拉克小姐根本不关注老东西的容颜有多年轻……又有多么的不正常。

“如果你不曾关注他的容貌的话,那我想你就错过一个巨大的观察点了,塔露拉小姐。”

乔仑没在乎塔露拉挤出笑容的惨淡反应,继续述说道:

“如果你愿意长时间观察科西切家族在乌萨斯的历史,你会发现这一家族在乌萨斯用各种各样的形式绵延了千百年——没错,和科西切的传说一般长远,而他们最显著的特征就是黯红的双瞳和异常精熟的源石法术。”

“难道……!”

莫名熟悉的叙述迅速吸引了前受害者塔露拉的注意,德拉克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今日下午的第二个表情,异色瞳孔因为震惊而瞪得大了一半。

“没错,结合你的情况,一个惊人的事实就出现了——远在骏鹰帝国时期,乌萨斯人还是与如今的冻原居民同样处境的下等人时,名为科西切的乌萨斯恶神就已经出现,并用一些残忍的手段,不断侵占他人的肉身,苟延残喘至今。”

“可他怎么可能活这么长时间?骏鹰帝国距离现在可是、可是已经有……”

塔露拉激烈的反驳道,她竭力从记忆里找寻关于那段古老岁月的记录,想要把科西切的形象固定在一个源石技艺相当诡异的普通斐迪亚人上。

可记忆唯一能提供的,无外乎一位棕色毛发的老龙提到科西切时忌惮的表情。

突出的鳞甲被忧虑攒起,骏鹰帝国的故事被魏彦吾视为历史,能够以丰富的阅历对还是一个孩子的塔露拉娓娓讲起,但提到骏鹰帝国时期流行的神话传说时,老龙又故意不去讲有关黑蛇的见闻。

“骏鹰帝国已经有失落很多年了是吗?唯一能佐证他们曾经辉煌的也就只有三三两两为昔日看不起的下等人乌萨斯卖命的骏鹰种——乌萨斯还颇为羞辱的把他们扔进了黎博利的分类里。”

“在骏鹰帝国还存在的时候,骏鹰们可从不认为普普通通的黎博利能形容他们,那时他们也像德拉克一样,用专属的名词形容统治了整个骏鹰帝国的种族。

只是,德拉克能在与阿斯兰的争斗中维持一点体面,而骏鹰早早失落在历史里,于是一切荣光不在,骏鹰分进了黎博利,乌萨斯成了乌萨斯。”

“说不定在一场结束一切的争斗后,德拉克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留下的只有瓦伊凡,阿斯兰也紧跟被他们击败的维多利亚旧主一样,被草草扔进他们千方百计区分而出的种族分类里。”

乔仑挖苦起古老存在时毫无敬畏,他甚至直接用德拉克和阿斯兰作为比喻,把一个只剩下荣光的战败者死死攥住的道义弃若敝履,谈起来时冰冷的像是执行手术的解剖专家,一点一点剥开表皮,露出狼狈破碎的内壁纹理。

塔露拉没有反驳——她同样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德拉克,自幼在龙门和炎国龙族一起长大,少女时期就被科西切绑走,成了乌萨斯帝国年轻的公爵继承人,至于德拉

克?

它只存在于魏彦吾和科西切的嘴角里,带着虚无缥缈的意义,或激起担忧或激起野蛮,从未让塔露拉因它又多少欢乐。

她怎么可能在乎德拉克的声誉?

于是话题依旧继续下去,乔仑在关于骏鹰帝国的讨论后继续展开关于科西切的故事:

“即使骏鹰失落荣光,乌萨斯之熊占据大位,绵延乌萨斯不知几千年的怪胎依旧存活在这片大地上,占据一个又一个肉身,执行一个又一个计划。”

“就比如这一次,他的目标是卡兹戴尔。对了,塔露拉小姐,他和你聊过对乌萨斯新皇的见解吗?”

乔仑突然转移话题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讲述(中)

“他说小皇帝不爱感染者,不爱乌萨斯,只爱他自己。”

“他说这片大地养不活所有乌萨斯人,只能向外去夺取蓝天下的土地。”

“他说一辆战车超越世间所有瓷器,战争永远不会离开这片大地。”

“他还说,我的理想像是乌萨斯有名的笑话,永远不会成功,就像这片大地容不下多少善意。”

【恶意是在这片大地上永不褪去的潮水,塔露拉,你那软弱的理想和善意能舀出多少恶意?即使你能找到一处可笑的高地,干涸的水底也带不到任何收获。】

乌萨斯大公阴骛桀骜的叫嚣好像还没过去多久,当塔露拉试图回忆时,永远都会从记忆不经意的角落里突然出现。

黑漆漆的王座上只有一个阴沉的高大身影整座,漆黑的背景像回忆时塔露拉的心情一样低沉失落,盘踞在乌萨斯贵族之中老谋深算的怪物盯着还年幼的塔露拉,把她那被他有意强行催熟的理想贬的一文不值。

身体在疼痛,那些被她全盘接纳的妖妃恐惧到每一寸肉体都在颤抖,记忆里被黑暗遮蔽的人影在德拉克所有的记忆都意味着掠夺和恐惧——黑蛇依旧骗了塔露拉,它给她的所有记忆都来自历史里被它侵蚀的受害者们。

寻找阿丽娜的技巧只是陷阱,而黑蛇给予的考验里没有半点善意——一颗新熟的果实汁水饱满的挂在旁边的树上摇摆身体,饥肠辘辘的乌萨斯很难压下蓬勃的饿意。

于是……它作弊了。

从最开始留给塔露拉的知识就是一份甜美的陷阱,黑蛇把这些历史上美貌和性情都能入它眼的美人调.教侵蚀后如弃敝履,最后又把这些残渣作为礼物送给下一位受害者塔露拉。

记忆的碎片渗入德拉克小姐的每一寸皮肤肌肉,化作塔露拉挣脱束缚时更进一步的后门——你塔露拉有这份意志力,但那些已经输给黑蛇的家伙们呢?

她们可从不坚强——否则以妖妃们惊艳的美貌与黑蛇在侵蚀时不择余力的培养,乌萨斯的历史上应该多出几位女帝。

这些碎片面对将她们生吞活剥的黑蛇时……哪怕你塔露拉有翻了天的勇气,身体一动不动又能怎么办?

恶毒的陷阱从一开始就已经设下,而心忧小鹿的德拉克想也不想就踩了上去。

她的身体颤抖个不停,只是想到那个黑暗中阴冷的身影,塔露拉的身体就开始僵硬,想来若是见到黑蛇本蛇,她连动弹一根手指都是问题。

夕阳稍瞬即逝,不经意间就已经沉入地平线下,木屋里不知何时已经烧起木炭,塔露拉明明处在温暖的环境里,却冷的直打哆嗦,手脚冷到惨白,手心脚心却出了密密麻麻的汗。

——极度恐惧紧张的情况下,非常常见的临床反应。

乔仑握住了塔露拉的手。

黏腻的汗水触感并不好,特别是被握住的手还冷的吓人,给予乔仑的触感与其说是手掌,不如说更像一条冰冷的蛇类。

但他并不在意,甚至觉得怀念,连目光都柔软下来。

那是很久前的故事了。

当乔仑从地球穿越到泰拉大地时,第一个夜晚时,他比此时的塔露拉还要恐惧,枪林弹雨,硝烟战火,死伤无数,一片狼藉。

仅仅源石火药爆炸的刺鼻气味就让平凡大学生乔仑心惊肉跳,更别说那些被他当做掩体的尸体给予的震撼了。

夜晚时,孤寂和恐惧更加刺骨,乔仑浑身冰冷,甚至开始思考是不是死了更好,不必在这人间地狱里受罪。

血魔的保暖能力理所当然不如有一颗炎心的德拉克,可怜兮兮的混血血糜缩在尸体堆里,患了病一样瑟瑟发抖,却始终不敢向其他人求助。

那时,还记得所有人的史尔特尔小姐发现了这一点,她在那时好像就对乔仑有所关注,于是在蓝点、斑纹、铁革都在抓紧时间恢复体力、修养精神以面对明日的苦难时,史尔特尔小姐沉默着靠拢过来,握住了乔仑冰冷的手。

就像此刻乔仑握住塔露拉的手一样。

那时是什么感觉呢?

源源不断的热量从他的两只手上涌出来,因为体量的不合适,都是孩子的

乔仑和史尔特尔都没戴手套,肌肤与肌肤相贴,乔仑皮肤上湿黏的汗水在史尔特尔手上留下鲜明的痕迹。

在那样的情况下,史尔特尔小姐人忍着矿石病的疼痛发动了调节温度的源石技艺。

温暖的热量透过接触的手掌传递过去,像生命从史尔特尔的身上传递到乔仑身上。

即使如今觉醒了血未冷,建立了一座帝国,升到虚境之中,甚至史尔特尔小姐连记忆都损失了大片,那温热的手掌永远都在乔仑的记忆里无比鲜活。

那时我又没有哭出来呢?

被塔露拉抱住、肩膀都被德拉克小姐的泪水溻得全湿的乔仑回忆起他和史尔特尔小姐最开始的善意时,过目不忘的灵能天赋也开始说不准起来。

·

“嗯?最开始的时候?”

卡兹戴尔南部,已经开始生长木杨的小土丘上搭着帐篷,明亮的火堆散发火红的辉光,把坐在一块方方正正石头上的史尔特尔小姐娇艳的脸颊照得比鲜花更美。

她听着乔仑带着淡笑问出的问题,回忆了一下:

“那时你哭的好惨的,半夜躲在尸堆里一边哭一边抖,我看不过去,就用源石技艺给你一点热量,然后你哭的更惨了,还抱着我哭,鼻涕都流在我衣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