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ightmare
第五十五章:那些火焰在燃烧
感染者的临时营地里,鸿雪披上大衣,她靠着储物柜,用钢笔写下自己的所见所想。
与贝拉一起加入整合运动后,鸿雪对感染者的处境有了更多的了解。
和帝国政府宣传的形象不同,感染者们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在感染源石病之前,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是农民,是工人,是乌萨斯千千万万中的一份子。
他们是失掉声音的一群人,他们活在帝国的阴影中,他们是乌萨斯的假想敌。是的,感染者就该被压迫,被欺凌,在乌萨斯,在整个泰拉大陆,去哪里寻找这么便捷的耗材,这么被大众认同的矛盾转嫁点呢?
人们恐惧源石病,于是政府顺水推舟,将矿石病的危害偷换概念,转嫁到感染者身上。它们夸大其词,它们声称在感染矿石病的一瞬间,感染者就已经死去,留下的只是被占据意识的躯壳。
在政府的宣传中,压迫感染者是一种恩赐;在民众眼中,感染者是灾厄,是暴徒,是一切不幸的源泉。
几乎所有人都相信,感染者拥有原罪,他们就该像驮兽这样俯下身子,任人欺凌,被敲骨吸髓。
但是,在同感染者相处后,鸿雪否定了这个想法,正因为她不是感染者,她才能看得更加透彻。
感染者也是人,除了源石病外,他们与任何一个乌萨斯人并无区别。他们可以用自己的手创造财富,他们应该拥有支配自己生命的权利。
纸是包不住火的,用矛盾来转嫁矛盾,最终只会导致矛盾越发尖锐。既然矿石病危害严重,政府就应该对感染者负责,研发医药,出台政策进行隔离管控,而非一概不论的血腥镇压,屠杀。
一场战争杀死的民众能够装下几十个村庄,一次天灾造成的灾难足以毁灭一座移动城市,一次饥荒就能饿死数以万计的农民与城市游民。
在这样的背景下,人往往会变得敏感而暴戾,他们生活在不确定中,对一切有可能的威胁都报以绝对的恶意。政府稍一煽动,歧视与压迫便产生了。
粉发少女落笔,在纸张上留下痕迹。
“一个幽灵,名为感染者的幽灵,在乌萨斯游荡”
鸿雪蘸了蘸墨水,她想到了自己看到的景象。
在城市中,感染者往往躲在贫民区,他们衣衫褴褛,食不果腹,随时都会有被纠察队找到并吊死的可能;在寒原与源石矿场中,情况更为糟糕,感染者动辄被砍杀,被欺凌,他们甚至连一处可供葬身的墓地也不配拥有。
他们分明也是乌萨斯的人民,却被排斥在整个国家,整个社会之外,他们承受来自整个国家的盘剥与欺凌,他们是乌萨斯的暗面。
“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压迫,为了转嫁国内的矛盾,乌萨斯的一切势力,贵族与军方,平民与统治者,都联合起来了”
“有哪一个感染者不曾被纠察队追赶?又有哪一个感染者真的能够沐浴在这个国家的荣光之下?”
鸿雪想起在她还是贵族时,那些市长利用感染者修建高楼,待到竣工时,等待感染者们的不是工钱与赏赐,而是感染者纠察队的屠刀。
这一切,让鸿雪感到恶心。
“感染者没有错误,任何一个感染者本身是没有原罪的,他们只是患上了一种病,却就此被他们的国家当做异类,肆意压迫。”
“这一切,难道不是令人疑惑,让人感到不公的吗?”
粉发的鲁珀深吸一口气,她提笔,继续写道
“感染者并非驮兽,他们并非麻木不仁,当乌萨斯俯下身子,大口啃食感染者的血肉时,感染者也会感到疼痛,他们在承受整个国家的重量。”
“感染者绝非异类,他们是和每一个公民一样,他们是实实在在的人类,他们拥有和其他人一样的灵魂”
“感染者也是人!他们没有任何原罪,他们是工人,他们是教师,他们是手工业者,他们可以是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写下这段话时,鸿雪怔了怔,她想到自己看到的每一个感染者,他们或是麻木,或是绝望,或是忧郁,又或是悲伤。
在普通人成为感染者的一瞬间,他们的社会地位就被剥夺了,朋友不再是朋友,家园不再是家园。
“人们之所以畏惧感染者,因为人们害怕感染矿石病;然而,一次汽车引擎故障也会导致感染上矿石病,一场对源石矿物的开采也会让人患上矿石病”
“难道就因为这个,我们就要砸掉新买的汽车,我们就要关闭全国所有的矿场,我们就要放弃目前最为广泛的能源?”
泰拉的文明,建立在源石之上,二者是灵与肉,血与魂的关系。若是要利用源石,就必然产生源石病。即使杀死了所有的感染者,源石病也依然会存在。
“不,我们看到新式汽车的展厅前依旧人潮涌动,我们听到源石工厂依旧在轰鸣”
“既然如此,感染者又为何要被驱逐,被屠戮,被人像苇草一般铲除呢?”
鸿雪紧握羽毛笔,她感受自己的血液在流淌。
“感染者也和正常人一样,是这个文明的一部分,他们也是国家的一份子,他们也该拥有行走在阳光下的权利。”
正当这位鲁珀还想在写点什么时,有一位少女推开帐门,走了进来。
“鸿雪,你在忙什么呢?”
贝拉好奇的走上前,她凑到鸿雪身旁,然后看到了墨迹未干的纸张。
她只是草草的瞥了一眼,就被震惊的说不出话。
鸿雪写下的话语,都是贝拉从未想过,从来都不敢去想的东西。
在贝拉的眼中,那些文字像是火焰,像是光芒,它们在洞彻政客与贵族编制的谎言,它要驱散感染者内心的一些阴影。
“鸿雪,你···”
贝拉张口,她想要说些什么,在她的眼中,这位粉发的鲁珀从未如此高大,如此伟岸。
即使贝拉并不聪明,她也能感受到鸿雪笔下的分量。
一场启蒙,对于感染者来说,鸿雪要写下的,是一场对他们思想的启蒙。
鸿雪想要他们知道,感染者并非低人一等,感染者从未有过原罪。
第五十六章:谁敢!
对于乌萨斯的人民来说,1096年无疑是值得铭记的一年。
在这一年,乌萨斯遭遇了最为漫长的冬天,狂风与暴雪席卷了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极致的低温带走了无数人的生命。
家家户户都要取暖,燃料不管准备多少都不够,于是商贩开始涨价,一次又一次,直到居民无力承担。
为了节约燃料,圣骏堡的居民开始上山拾柴,有些人盯上了绿化带,还有些人把路上的广告牌锯下来带回家。
但即使是这样,寒冬依旧未被逾越。外面总是这样的冷,以至于许多人失掉了工作。
又是一个冬日,几百位市民失去了生命,几百个家庭就此破碎。
不堪忍受的市民走上街,最开始是几个年轻人,他们喊着“降低燃料费用”的口号,挥舞旗帜,从圣彼得区开始游行。
在此过程中,不断地有市民加入队伍,他们都是无力负担取暖费用的平民,他们想要政府出手调节。
两个小时后,游行队伍空前壮大,近乎上万名乌萨斯市民走出家门,他们冒着大雪与低温,簇拥在一起,高声喊着他们的诉求。
“降低燃料费用,我们要燃料费回到两个月前!”
“我的小儿子被冻死了,都怪商人卖的太贵了,我们根本买不起!”
他们呼出热气,吸入寒冷,沿着街道继续前进,最后来到了乌萨斯广场。
穿过乌萨斯广场,就会来到专供贵族议事的杜马,在那里,居住着乌萨斯人的皇帝,他们的“小爸爸”。
当乌萨斯的市民站在广场上,他们聚成一团乌云,他们想起在过去,那个站在高台上的英武男人,他们想起那名为死难者哀悼,为生者提供救助的皇帝。
如果是那位皇帝的话,他一定不会对我们的死活不管不顾。
在市民的心目中,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也不怪他们这么想,作为普通人,他们根本没有与皇帝接触的机会,
在那些似是而非的传闻中,乌萨斯的皇帝仁慈,慷慨,他是圣人的化身。
“我们要见小爸爸,我们要让陛下为我们做主!”
有人高喊道
“皇帝陛下,请听听我们的哭喊,请救救我们!”
有人跪下,紧接着,一群人齐刷刷的跪下。在最前排,几位市民捧起费奥多尔的巨幅画像,他们就这样站着。
“让皇帝陛下出来,让他管管那些贪官污吏”
面对狂热的人群,负责警戒的乌萨斯士兵早已就位,他们不动声色的架好弩弓,而后,一队又一队的士兵从杜马往外跑,他们身披重甲,头戴面罩,手上拿着弯刀与盾牌。
作为拱卫议会的部队,他们是乌萨斯的精锐,每个人都能以一当十。
为首的军官带好面罩,他低头看了一眼通讯设备,然后下达指令。
“允许使用催泪瓦斯”
那些大人物发话了,他们不想听到贱民的哭喊。
在一瞬间,几十个小罐子被扔进人群中,它们散发出刺激性气味,让人群陷入恐慌与混乱。
市民们感到自己的皮肤与眼睛在灼烧,他们忍不住的咳嗽,一面咳嗽一面流泪。
乌萨斯广场很宽阔,催泪瓦斯并未取得预期的结果,在挺过第一波的威胁后,这些市民更加狂躁了,他们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豺狼,你们只让我们交税,却不肯为我们说一句话”
“你们等着,陛下会把你们吊死的”
数千人组成的人潮开始向前推进,他们很快与士兵发生冲突,眼见着局势越发的敏感。
就在这时,军官皱起眉,他不能让局势彻底失控。
他露出厌恶的神色,果然,这些驮兽只有见到血与杀戮才能感到恐惧。
“预备!”
军官高举双手,他对身后的弩手作出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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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马内,费奥多尔正在听维特的财政报告,在他身旁,坐着一大票的贵族。
忽然间,费奥多尔抬头望向窗外,他听到了某种不和谐的声音,似乎是某些人在喊些什么。
“···皇帝”
费奥多尔竖起耳朵,他将精力更多的放在室外,于是这次,他听清了。
外面,喊叫的是:
“皇帝陛下,请救救我们”
这位皇帝将双手交错,他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
这里是杜马,距离乌萨斯广场相隔甚远,外面肯定聚集了不少的市民。
似乎是注意到了费奥多尔情绪的转变,他身旁的一位新贵族笑了笑,对费奥多尔解释道
“陛下,您不必太过在意,只是一群暴民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他们没钱买过冬的燃料费,所以聚众闹事”
这位贵族露出不屑的表情
“还不是他们不够努力,如果他们多工作几个小时,也不会连燃料费都付不起”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但他很快注意到什么不对
等等,付不起燃料费?
费奥多尔且不论燃料费究竟有多么昂贵,单单是没有燃料,对于费奥多尔就是不可想象的。
要知道,在天灾的影响下,乌萨斯的气温变得极度寒冷,圣骏堡的平均温度更是达到了零下二十度。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用于过冬的燃料是相当致命的。
极致的低温会让室内充满寒气,被褥和毛毯失去效力,没有火炉散发热量,老人与孩子根本无法扛过这个冬天。
费奥多尔起身,他露出冷峻的表情,他冲维特议长点了点头,然后大步走出杜马。
这个举动引起了贵族们的注意,他们窃窃私语,可是看到维特并没有停止汇报的意思,就耐着性子坐下来继续听。
走廊上,费奥多尔快步向前,不断地有侍卫跟在费奥多尔身后,几名术士扩散视野,他们忠心地为费奥多尔警戒。
在乌萨斯广场的最后方,人群乱成一锅粥,看着他们蠢笨的模样,军官终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他垂下手臂
“开始射击”
弩手将箭搭在弦上,他们瞄准目标,准备射出。
就在这时,传来一道无比威严,无比愤怒的声音。
“我看看谁敢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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