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ightmare
骑士将长剑架在可汗的脖子,却并未刺下,他缓缓说出最后的话语。
“···就是照亮整片大地的崇高者。”
他的话语很轻,可玛莉娅却感受到了结结实实的分量。
整个梦境都在褪色,这片战场,这些厮杀着的战士们,只有那位金发少女,她依旧伫立在原地,露出茫然而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位可汗的伟岸身影已然淡漠,而金发骑士也在消失,只是更加慢一些。他扭过头,用略带期许的目光注视着玛莉娅。
“那位临光,你是否···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金色的光芒从天空垂下,照射在玛莉娅的身上,高大的金发骑士伫立在黑暗之中,他伸出手,将自己的长剑递给玛莉娅。
“诶?我··可是···”
玛莉娅想要说些什么,她没有立刻上前接住,她心中有一万个困惑,可是少女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在她将要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时,骑士的身影彻底消失了,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而玛莉娅,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发现自己正在温暖的被子里,这里没有骑士王也没有梦魇可汗。
而那把长剑,此刻正静静地躺在玛莉娅的怀中。
金发少女迅速地起床,她推开门,下楼时正好遇到了准备上班的玛恩纳。
“玛恩纳叔叔,我···”
玛恩纳瞥了少女一眼,他看到了那把扎眼的金色长剑,然后打开门,扭头就走,只留下一句不带温度的话。
“收起你可笑的幻想吧,玛莉娅,我不希望你将临光家的信条刻在可笑的玩具剑上。”
玛莉娅站在原地,她叹了一口气,心中明白玛恩纳叔叔的苦衷。
这一天,少女坚定了自己将要参加骑士竞技的念头,这位小天马,也终于缓缓张开了属于她的翅膀。
少女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昨日梦境中的剑技,那些超凡脱俗,人类几乎无法触及的武技,想起了那劈开黄昏的一剑。
玛莉娅有种错觉,仿佛只要稍稍努力,自己也能够使用出那般剑术。
无论如何,玛莉娅该为参加骑士竞技做准备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林何与最后的怯薛
在卡西米尔的山野,在那开遍野花的道路上,一位穿着白袍的男子正在小步地走着,他时不时会停下了,细细观察那些盛开的花。
偶尔会有村民路过,可没有人注意到这位年轻男子,他们看不到他。
此时的卡西米尔,已经进入夏季,天气热的厉害,边缘山村的住民正在缓缓流失,大家都想往大城市挤。
对于他们来说,大城市是个好地方,那里灯红酒绿,有听不完的曲儿,有衣冠楚楚的骑士老爷保障他们的安全。
可是乡村呢?乡村什么都没有,除却泥巴与尘土,就只剩下时不时会骚扰村庄的流寇们。
两者之间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许多卡西米尔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去大城市,他们变卖祖辈父辈留下的土地,甚至不惜成为移动城市的廉价劳动力,也要离开这里。
这是一道简单的算术题,任何人都能够算得清。他们只需要在血汗工厂工作一个月,就赶得上他们种地一年的收入。
夏风微微吹过,带来凉爽的气息,绿色的麦浪一波波地浮动,就像是海洋一般,林何微笑着站起身,他呼吸着新鲜空气,同乌萨斯相比,卡西米尔安宁的就像世外桃源。
没有感染者纠察队,没有乌萨斯军队,就连气候也出了奇的好,这也难怪乌萨斯帝国总是垂涎卡西米尔的土地。
卡西米尔地处平原丘陵地区,几乎无险可守,他们唯一能依赖的,就是在卡西米尔与乌萨斯边境修建的堡垒与阵线,倘若这些布置被突破,卡西米尔几乎一马平川,门户大开。
想到这,林何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他重新迈开步子,向着远处走去。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是一条经过实践检验的真理,而林何要做的,就是继续去观察,在这个骑士的故乡走得更远。
只是,这位外来者还未动身,他就注意到了某种不一样的动静。
有什么人在奔跑,并且为数不少。
在几公里外,一伙流寇正向着村庄的方向靠近,他们是这儿最大的一伙流寇,足足有五十余号人。
作为流寇的首领,布莱克曾经是一名猎人,他读了几本书,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平日里,他带领手下打劫商贩,抢劫村庄,从不挑太大的目标下手,他害怕自己的手下没办法处理。
而布莱克行事的第二个特点就是斩草除根,那些目睹了他们的村民又或者商贩,会被他毫不犹豫地处理干净。凭借这两个特点,这位小头目作案了十几起,依旧没能招来征战骑士的注意。
事实上,就算骑士老爷们注意到了,多半也不会前来。这个村庄实在是太穷了,又穷又偏,几乎没有油水,有哪个骑士愿意白跑一趟呢?
至于那些骑士原则,那些高洁品性,只不过是糊弄小女孩的玩意儿,它们早就随着骑士竞技的兴起一同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于是,在这伙流寇的必经之路上,林何缓缓解除了隐匿,他用变形者的能力捏出盔甲与长剑,继而静静地伫立在道路中央。
十几分钟后,林何的身影出现在流寇们的视野里,起初,他们吓坏了,以为是自己的暴行引来了哪位征战骑士。
可是,当布莱克仔细观察,却并未在那位金发骑士的盔甲又或者武器上看到征战骑士的印记后,这位头头放下了心。
“不用担心,你们老大我认得骑士老爷们的印记,这个拦在路中间的家伙只不过是个冒牌货!”
布莱克已经打定主意了,他决定带着自己的下属吃掉这位落单的骑士,他拿的准,这位金发男子准是骑士小说读多了,又或者是哪个小家族跑出来的新手,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公开的骑士团。
这位流寇头头眯起眼,他的目光停留在林何泛着金光的纯白甲胄,他敢打包票,这身盔甲不会是便宜货。
“兄弟们,准备动手!”
随着布莱克一身号令,所有的流寇的举起了武器,有人拿着弯刀,有人手持钢叉,看上去杂乱无章。
远处,林何露出了冷漠的表情,这些流寇手上几乎都有人命,他们已经等不到一场公正的审判了。
于是,金色的骑士缓缓闭上眼,他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无论在哪个国家,争斗与杀戮都是无法避免的话题。
刹那间,天空恍惚,云层猛地散开,有什么晶莹的液体从天而降,绚烂而优雅,那是临光家族的源石技艺,比太阳更为耀眼的光雨。
所有的流寇都被纳入了光雨的范围中,他们纷纷发出惨叫,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雨滴侵蚀,血液混着光雨一同滴滴答答洒在地上。
武器被轻易折断,劣质的皮铠甲未能庇护他们的性命,在这位金发骑士面前,他们甚至连一次像样的抵抗都无法做到。
“痛··好痛好痛好痛”
布莱克是最后死去的,他那身厚重的秘银盔甲发挥了巨大作用。当这位比熊更加强壮的高大男子倒在地上,艰难的喘气时,他的眼神开始涣散。
在他的视线中,只剩下了林何,只剩下了那个金色的影子。
“啊···他是!”
即使濒临死亡,布莱克依旧露出了一个无比惊恐的表情,他猛地想起了什么,那个记忆中的身影逐渐与眼前的金发骑士重叠。
在几十年前,曾有一位临光家的英雄,他的光芒令太阳为之颔首,当卡西米尔面临无可救药的危机时,他带领着仅存的战士们,一举粉碎了乌萨斯的矛头。
这位头头不甘的闭上了眼,如果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一定选择当场滑跪,而非像一个傻瓜一样白白丢了性命。
金色的雨止息了,林何睁开了眼眸,他注视着躺在地上的杂乱尸体,却并未立刻行动。
不知何时,在林何的身后出现了一道猩红色的影子,那似乎是一位异国的战士,他着一身重铠,铠甲光亮而威武,手中长刀闪烁着危险寒芒。
来者是拓拉,又或者说,最后的怯薛,他是一位踏上天途寻找答案的迷茫者。
就在方才,拓拉路过此地,他本该前往大骑士领,去寻找命中注定的对手。
只是,这位最后的怯薛却被吸引住了,他注意到那片金色的光雨,也注意到了那位身着盔甲,如黄金般闪耀的高大骑士。
在这一刻,怯薛确定,这位骑士将是他来到卡西米尔的答案。
“你,很强,非常强。”
透过头盔,拓拉发出厚重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战鼓,每一个字都透露出强烈的力量感。
那片光雨,给拓拉一种无比的锋锐感,他曾徒步原野,见到天灾般的雷暴云垂下毁灭的辉光,但即便是自然的伟力,也无法同这位骑士的源石技艺相提并论。
头盔之下,来自萨尔贡的战士露出了有些兴奋的表情,他感觉自己的血液,自己的灵魂,每一份属于战士的地方都开始了由衷的颤抖。
自他踏上天途,便开始寻觅,他要寻找那些足够强大的人,十年之间,这位战士未尝一败。
当他途经萨尔贡的一个小部落时,部落萨满告诉拓拉,在那骑士之国,有一位被称之为【耀骑士】的存在,她是天马的后裔,她的祖先曾是可汗的敌人。若是想要为他的天途增添光彩,那位天马或许会成为他的答案。
“来,与我战斗!”
拓拉缓缓抬起了长刀,他握紧刀柄,准备随时劈下这石破天惊的一击。
自萨尔贡走来,他曾穿越泥淖,战胜了萨尔贡的第一勇士,他也曾与荒原搏斗,亲手斩下驮兽的头颅。
朋友,宿敌,恩师,族人,无论什么都好,只要能够为拓拉的天途增添色彩,他都甘之若素。
只是,在阳光下,金色的骑士并未理会拓拉,他甚至没有转身。
他傲慢的态度激怒了最后的怯薛,这位战士猛地扬刀,用尽全力砍了下去。
即使是参天古木也会被拦腰折断,即使部族最为坚硬的盔甲也会被拓拉的利刃贯穿,当他挥刀时,剧烈的罡风吹拂在林何的脑后。
在长刀将要触及林何的最后一刹那,金发男子伸出手,他拔出腰间的骑士长剑,然后扭头刺了出去。
人类的动态视力无法捕捉到林何的速度,拓拉只看到一道璀璨的光芒闪烁,那把陪伴了他十余年的长刀便化作齑粉,而金发骑士的长剑已然抵住拓拉的咽喉。
这份强大显而易见,这份强大超出了怯薛的想象。
太阳不吝它的光,将金色无声洒下,而那位骑士的银色甲胄也被染成金黄,他伫立在阳光下,就像一位王伫立在高台之上。
一瞬间,拓拉有股错觉,他感觉眼前的男子不是一位骑士,而是那位只存在于卡西米尔童谣中,只存在于吟游诗人口中的骑士王。
那位拥有一切美德,将卡西米尔从战争中解救出,甚至战胜了梦魇可汗的王。
“一名怯薛?”
“在你身上,我感受不到你先祖的气息。”
金发骑士如此说着,他将长剑收起,仿佛是不屑于同拓拉战斗。
“梦魇可汗最为荣耀的战士,萨尔贡最为强大也最为坚定的庇护者,那些伫立于可汗大帐前的怯薛们,他们在哪里?”
骑士的声音很轻,可他的疑惑掷地有声。
穿上先祖的盔甲,拿上先祖的武器,拓拉效仿古代的战士那般踏上天途,他该去追寻他的可汗,可归根到底,他依旧是一位迷茫者。
拿上武器并非等于成为怯薛,那些昔日的战士早已化作尘土,就连那位伟大的可汗也湮灭于远方,只能在历史的只鳞片爪中寻觅他的踪迹。
骑士的话语问住了拓拉,这位怯薛低下头,看着地上破碎的武器,就像是在注视自己破碎的天途。
是啊,王死了,历史湮没了,古老的荣耀无处寻觅,那些怯薛去了哪里呢?
拓拉得不到答案,这条天途也无法给出答案,年轻的怯薛陷入了疑惑。
在一片沉默中,金发骑士再度开口,他的声音渺远而空灵,如同一首叙事诗,如同在拓拉家乡萦绕的古老歌谣。
“广袤的草原被火光点燃,那是可汗与他的大帐。”
“战士们就在此安营扎寨,长夜驱散于火焰光芒。”
“千军万马在号令下进发,他们追随着共同的王。”
“旌旗几乎遮蔽住了天空,战士的歌谣久久回荡。”
“王与战士进入焚风热土,古老的史诗就此消亡。”
拓拉静静地听着,他几乎可以想象出那幅画面,他能看到那位伟大的君主挥动手臂,怯薛们便冲向焚风热土,用长刀刮过精怪邪魔的头骨。
林何注视着这道狰红的身影,在拓拉身上,他感受到了无限潜力。或许,他也会向那位可汗一般,成为撕裂邪魔与禁区的利刃。
作为一名天使投资人,他当然不介意给予这位迷茫的怯薛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
于是,金发骑士伸出手,神明的权限在他手中涌动,将妄想化为现实。
有什么猩红色的液体在林何的手中流淌,那是一滴来自于历史中的血,那位【梦魇可汗】的血。
自林何补完了邪魔碎片后,他的权柄也变得更加不可思议,任何现实中又或者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事物他都可以捏造出来,并且具备相当一部分该物品本质的特征。
就好比如,这一滴【梦魇可汗】的血,其本质是聚合着的信息素,而血液不过是载体。
“怯薛,那些怯薛在哪里?你的可汗又在哪里?”
骑士的声音空洞轻灵,近乎圣咏。
在拓拉的视线中,那一滴猩红的血液缓缓流淌,最终与他的灵魂融合在一起。
于是,最后的怯薛看到了千年前的片段,他看到那位可汗的伟业,看到怯薛们作为王的刀尖,去惩戒整个泰拉大陆,他看到冻土与草原在可汗的铁蹄中悲鸣,他看到通往无垠星空的【门】轰然倒塌,无数的战士高举武器,发出欢呼。
这是天途,这是属于那位【梦魇可汗】的天途。
荒原之上,最后的怯薛抬起头,他看着逐渐失掉颜色的天空,觉得意识充盈,几乎沸腾。
无数的信息素依旧未曾传达,无数的片段依旧在涌入,为迷茫的怯薛填充空洞的心。
那位金发骑士早已消失了,可拓拉却一点也不在乎。
在这儿,在名为卡西米尔的骑士之国,最后的怯薛将要褪去迷茫与孤独,他该踏上天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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