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冥拜白
“就是你口中……最为讨厌的那种世家子弟。”
陶允姜怔住了。
方未寒低垂下了眼睛。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陶允姜说这一切。
上次她就一直缠着自己问谢令婉的事情,但是方未寒一直都没有告诉他,拖到了现在。
但是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不是吗?
方未寒绝对不希望是谢令婉成为南周宰相的那一天。
所以他现在主动说了。
“婉婉其实……和王暾谢明任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她也会将人命看得比谁都轻,她也会为了自身的利益向着所有邪恶与黑暗握手言和,她向着附庸打造了权力的囚笼,让他们在追随她的路上不留遗憾地死去。”
方未寒叹了口气。
“如果要说……她有什么独特之处的话……”
“她远远要比王暾之流更加强大。”
陈郡谢氏在沉寂了千年之后,终于出现了一位能够执掌庙堂的继承人。
虽然这位继承人是女子之身。
但她的强大足以抹消掉这点微不足道的弱势。
陶允姜终于知道方未寒为什么一直不想让自己和谢令婉见面了。
如果……如果这个谢令婉真的草菅人命的话,自己……应当怎么办?
“但,她对你是特殊的不是吗?”
陶允姜握住了方未寒的手,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
“嗯。”
方未寒轻声应答。
“她是我的婉婉,我的青梅竹马。”
说罢,不待陶允姜反应过来,方未寒立刻又说了一句。
“你是我的允姜,我的小师傅。我先补上了,免得你又吃醋。”
陶允姜:“???”
这个混蛋。
她羞急地掐了他一下。
方未寒趁着这个时间段,又在识海之中说道:
“你是我妈。不准偷听了。”
“你滚啊,臭渣男!”
偷听的云纾被吓了一跳,半是气急败坏半是心虚地大喊道。
骂完之后,她心中莫名其妙好受了许多。
果然,这个世界上只有骂方未寒带给我的快乐是最多的。
“哼。”
圣器小姐倒也没有继续偷听,而是自顾自地沉入了识海深处睡觉去了。
不听就不听,谁会对你那过往的情史感兴趣啊……
“快跟我讲讲,快跟我讲讲!”
陶允姜对于方未寒和谢令婉的过去十分感兴趣。
她眨巴着眼睛,像是好奇宝宝一样摇晃着方未寒的手。
“你过去跟谢令婉的分歧都在什么地方呢?”
看陶允姜这个反应,方未寒也放下了心来。
原本方未寒都不知道这么告诉陶允姜到底是对还是错。
在一个女生面前大谈特谈自己和另一个女生的感情经历。
这不都小丑预定了吗?
但是显然陶允姜不是一般的女生。
她都不带吃醋的。
或许有一点,但是这在她对于方未寒的爱面前不值一提。
“我不想说。”
方未寒叹了口气。
“这些回忆不太愉快。”
“说说嘛!说说嘛!”
陶允姜继续撒娇。
“喏,辫子给你玩。”
少女讨好似的将自己的马尾放到了方未寒的手里。
方未寒有些哭笑不得。
“凝白,我身边的那个侍女,你知道吗?”
尽管不想去回忆这件事情,但他还是开口了。
说出来也好,没准能愉悦下身心呢。
“知道,我见过的。凝白姐姐……很关心你。”
陶允姜想到这里,眸光略微黯淡了下。
她和凝白的初见,是在广陵王府,当时那个场景有点……不太愉快。
方未寒握着她手的力量缓缓加大了,温厚的触感传递到了她的身体,似是在安慰着陶允姜。
“嗯。凝白姐姐很小的时候就进了王府,一直看着我长大,我一直把她当亲姐姐的。”
方未寒的声音之中复杂极了。
“谢令婉……曾经想杀了她。”
陶允姜的心中宛如有一道晴天霹雳炸响。
“什么?”
她惊声说道。
“为什么?她……”
方未寒低下头,看着桌子上的斑驳纹路。
“在我小时候,声名没有那么差的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方遵十分关照我。”
“现在你知道的我身上的一系列特权,都是他在那段时间加在我身上的。”
“像是剑履上殿。这个特权连他的两个亲儿子秦晋二王都没有。”
“虽然我的皇血试剑结果一塌糊涂,但是秦晋二王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所以坊间一直有流言说陛下想要立我为太子。”
陶允姜是第一次听方未寒说起他以前的事情,听得十分认真。
她能够感觉到方未寒说这段话时候心情似乎并不是太好。
“秦晋二王大我十岁,他们当时已经成年。这条流言的目的是什么,简直是昭然若揭。”
方未寒苦笑一声。
“所以……令婉劝我先下手为强。”
陶允姜似乎是听懂了。
“凝白……就是牺牲品对吗?”
她轻声问道。
“嗯。”
方未寒闭上了眼睛。
“以我二叔河西王方巡的名义将秦王先邀请至家中,将凝白的死推到他们其中之一的身上,再联合后至的晋王栽赃他。”
“秦王既除,晋王势单力孤,局势瞬间便会逆转。”
陶允姜的手砰的一声拍到了桌子上。
方未寒睁开眼睛,无奈地瞅了她一眼。
还好有匿声阵,要不然他们肯定会被人围观的。
“简直是胡闹!这漏洞百出的计划!”
少女气愤不已。
“这么粗糙的计划,她怎么知道一定能够成功?”
“方巡邀请他们就一定会来吗?事后翻脸怎么办?凝白的死怎么推?晋王不帮忙又该如何是好?”
方未寒苦笑不已。
“小师傅啊,你以为她谢家幽兰的名声是白叫的吗?”
“我二叔在宗室之中人缘极好,特别是和秦晋二王。而且他还特别关照我这个侄子,就算事发肯定也会选择包庇。”
“秦王好色而暴虐,凝白姐姐又是大美人,再加上跟我的这一层关系,和事先准备的药物影响,他不可能忍得住。”
“晋王短视而重利,他不懂什么均衡博弈。如果能够铲除一个竞争对手,他肯定会支持的。”
“最重要的是,没有人能够想到,这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她为了这份计划当时跟我论证了许久,我们觉得有九成的把握能够成功。”
方未寒看着眼前的陶允姜。
少女一声不响地抿着嘴,显然是被震惊到了。
“代价只是……一个侍女的死,便能够换取一个藩王的身败名裂,多么划算的交易。”
方未寒有些恍惚。
他依稀记得当时谢令婉跟自己说的那句话:
“就算我们失败了又如何?她只是一个侍女,死了换一个不就好了?”
谢令婉,当时的谢令婉,就是这么说的。
陶允姜沉默了良久。
她紧紧地抓着方未寒的手,似是担心他一不小心便会消失一般。
少女的声音中有些艰涩。
“所以……你同意了吗?”
她生怕方未寒说出那个让她感到恐惧的答案。
“我怎么可能同意。”
方未寒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我那天跟她大吵了一架。”
“她说我不知上进,我说她冷漠无情。我们就那样不欢而散了。”
方未寒叹了口气。
“这样的争执有很多次,只不过那次是最严重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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