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腊月一
面对楼兰王愈发危险的视线，克伦娜面色如常，微笑着这样反问道。
“……！”
随着她话音落下，刹那间，跟在楼兰王身后的两人都浑身紧绷，面色不善。
但，还没等他们作出反应，半空中的游离庞大元素便骤然汇聚，如一道天幕般将庭院笼罩，全方位将三人压制。
整个庭院中的空气，瞬间凝固。
***
“……嗯？”
脸上忽然传来一阵被拉扯的感觉，迷迷糊糊间，苏维一点一点睁开了眼睛。
一抹纯白将他的视野笼罩，但当他瞳孔稍稍恢复焦距，隐约看清眼前的景色后，将他从睡梦中叫醒的纯白身影已然退回了更远一些的位置。
“狐仙……大人？”
揉着惺忪的眼睛，苏维从床上坐起了身：“欢迎回来。”
下意识偏过脑袋望向身后，那窗外的景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自己这一觉……似乎还睡得挺久？
意识到这一点，苏维重新看向面前的狐仙大人。
此刻，对方身后那数条雪白毛茸的尾巴正小幅度的晃动着。
其本尊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许不安。
“您……已经准备用那株圣灵药了吗？”
望着这一幕，苏维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
在他的注视下，狐仙大人小小的点了点脑袋。
“……我知道了，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打扰，我会在门外帮您好好把风的。”
见状，苏维站起了身。
虽然他也不清楚狐仙大人用药后会出现什么反应，但他判断，这种时候，自己这个外人先离开房间，应该能让对方更加冷静从容一些。
然而，下一秒，一本笔记本扑腾扑腾的飞到了苏维的面前，拦住了他。
“那个，您有什么需要的地方，请不用顾忌，直接告诉我就好。”
见到这一幕，苏维愣了愣。
意识到狐仙大人似乎还有什么话想和自己交代后，他顿时这样说道。
「……」
在听见他这样开口，面前的狐仙大人这才抿了抿唇角，有些不安的，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卷轴。
嗯？
见到这一幕，苏维眨了眨眼睛，一脸迷茫。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东西，似乎是——
「是…契约。」
漂浮在半空中的铅笔一阵划动，最终，浮现出了与苏维心中一致的答案。
「加上这个，一共花掉了你钱包里的70个银币……」
这样写着，狐仙大人小小凑近两步，将手里拿着的黑色小珠子和契约都递给苏维后，又快步退了回去，在笔记本上补充道：「我已经找不到更便宜的了……抱歉。」
“不，所以说，钱这种身外之物，您用就用了，不需要道歉，随便拿。”
尽管对狐仙大人不安的模样有些无语，但苏维还是低头看向手里的黑色小珠子，下意识问道：“不过，您为什么要买这些东西？”
「分离力量的过程……会有一些长。」
「这段时间，我也会进入睡眠状态……」
「所以……想要找一个不会被打扰的地方……」
看着有些踌躇的铅笔断断续续在笔记本上写下的三行字，苏维很快理解了一切。
原来如此。
如果情况真如狐仙大人所言，这次用完圣灵药后还需要进入一段类似冬眠的状态。
那么，在此期间暂时先与别人签订契约，藏进那些原本用于储备御兽的精灵球……不，御兽装备空间里，确实是一个不错方法。
帝国目前的御兽契约很是宽泛，别说狐仙大人的种族是不是人，即使是两个人类想要彼此签订契约……也是能够成功的。
契约一旦成立，御兽就相当于得到了一把钥匙，能够进入与契约相对应的御兽装备里久住。
在此期间，作为掌控者的另一方，只需要每天及时向装备中注入魔力与精神力维持装备的稳定，就不会发生什么大问题。
只是，想通了这一点后，苏维忽然有些疑惑。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没有纯粹的移动空间小屋，虽然会贵一点点，但……也能省去契约这道麻烦的工程。
为啥狐仙大人不直接选那个？
这样想着，苏维下意识将手里的契约摊开，仔细阅读了起来。
然后啊，苏维脸上的表情……渐渐开始发生变化。
没过多久，在一字不漏的将契约内容读完以后，他的脸色已经黑得和炭一样。
……你妈妈的。
这特么的、是个什么黑三角贸易契约？
即使是此前并未过多了解过御兽的苏维也能看出来，这张契约上面规定的种种条例，几乎已经快要将御兽一方的兽权都给压榨殆尽了。
可以说，只要被御兽一方签了这个契约，那么……其今后一辈子就差不多走到头了。
吸血、剥削、连人生自由都将被剥夺。
御兽御兽，人和兽是需要互相扶持，共同成长的。
这种单方面的不平等契约，但凡是稍微有些灵智的御兽，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这大聪明大人……是从哪捡回来的垃圾？
怪不得才70个银币，狗都不用。
“……不好意思，狐仙大人，我印象中，契约这东西在很多御兽店里都有卖，我可以问一下，您为什么……会挑中这玩意吗？”
苏维黑着脸，目光诧异的看向对方。
「这是……几家店里最便宜的。」
似乎是被苏维此刻的反应稍稍吓到，狐仙大人小心翼翼用笔记本挡在眼前：「而且，也是存续期间……唯一不会消耗另一个人精神力的契约。」
“那确实，什么脏活都让您干完了。”
听到这里，苏维的脸色有些僵硬。
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位狐仙大人会选中这个玩意的理由。
敢情，只是不想给他增加负担？
“不行，换一个，明天我们一起去选一个更好的。”
苏维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
开玩笑，要是让他和自己的救命恩人签下这种毫无人性的东西，他宁愿先一刀剁掉自己那不懂规矩的手。
“不对，我记得我现在的钱，应该勉强够直接去买个移动式的空间小屋才是，那样连结契解约这个步骤都能省去，也不用担心解约后的反噬……”
皱着眉头，苏维开始努力在大脑里回忆起之前曾瞥见过的，那曾在民间被归为奢侈品的小屋售价。
「……」
但不知为何，在被苏维毫不犹豫的拒绝以后，他面前的狐仙大人却稍稍沉默了下来。
「我觉得……这个就好。」
几秒过去，随着“啪”的一下，那摇摇晃晃漂浮到苏维头顶上的笔记本，直接从天而降，遮住了苏维的眼睛，将沉思中的他唤回现实。
回过神，拿下头顶上的笔记本，看着上面的字，苏维满脸诧异。
“……狐仙大人，您疯了？”
下意识看向对方，苏维睁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盯住了后者：“但凡签了这个，你差不多直接就变成一个输血泵了，而且等您睡醒解约的时候，反噬也全都是您这边承受，麻烦您稍微清醒一点？”
「……」
然而，面对苏维的提醒，狐仙大人只是一言不发，微微鼓起脸颊，用格外倔强的眸光盯着他。
「就用这个。」
“……您再想想。”
「就这个。」
“想。”
「…不。」
“……”
看着笔记本上面的一个又一个“不”字，苏维沉默片刻，忍不住挥开了面前扑腾的笔记本。
偏过脑袋，与一脸油盐不进的白痴狐狸四目相对。
这一刻，苏维终于有些急了。
“不是，就因为想让我这边少吃那么一点苦，您就这样作践自己？”
他只觉得心底有股无名火噌噌的窜了上来，连大脑都在这一刻有些发热：“有句话，我其实之前就想说了，您这已经不是社不社恐的问题了——”
“算我拜托您，哪怕一点也好，您怎么就不能稍微自爱一点——”
语气愈发急促。
但，当最后一句话不假思索的从嘴边脱口而出后，苏维脸上的表情，猛然顿住。
“……”
……
欸？
第40章：您永远是第一顺位（5.3k）
……阿？
……
刹那间，在白天与王女大人分别时的那段记忆，忽然悉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苏维脸上的表情，也一点一点凝固。
他怔怔的站在原地。
眼前所望见的景色仿佛在一瞬扭曲，恍惚间，面前这个一脸死倔死倔的狐仙大人……竟是一点一点与那时的自己重叠到了一起。
心跳骤停。
苏维忽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直至这时，他才意识到一件事。
——原来，那个时候的自己，看着这么欠教训的么？
真、真亏王女大人还能忍住不直接拧开自己的天灵盖——
这一瞬间，脸上神色愈发凝重，苏维……忽然感觉自己想通了一些东西。
今天的王女大人，或许……并不是什么多愁善感。
她只是太过温柔，不忍再看见自己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作践自己——
……她明明是这样为自己着想，可自己这边，却丝毫没有领情，反而又一次钻进了牛角尖里。
如果不是面前的狐仙大人让自己有了换位思考的体会，他甚至直到现在都还对王女大人的提醒不以为意……
微微睁大眼睛，于这一刻，在苏维的脑海中，王女大人那紧抿着嘴唇，一脸自责与失望的模样愈发变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