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会看板娘之野望 第122章

作者:殃清

  谁也不想变成那些不能动弹的花草,所以当有人眼神呆滞、脸色苍白的时候,其他人就会开始疏离他,毕竟谁也不想被感染,谁也不想被讨厌,但是,生病了的小蓝姐姐却没有被人讨厌,大家都争著要去看她,只是白夜姐姐死活也要挡住房门口,不让我们去探病。

  白夜姐姐有时候还是蛮小气的。

  也忘记有多少天没有见到小蓝姐姐了,总之就是很久很久的了,久得我上课时走神的频率都开始愈来愈高,而伊莎贝拉老师对我的责罚则愈来愈重,只是两天下来,我差不多已经被罚抄了二十多遍大陆创世纪的经文了,抄到右手都差不多快要断掉,也抄到差不多可以背出全部经文。

  『神创造天地万物以后于第七天的止息。安息日中,神圣生命树将发芽而成长,乃为历史,乃为命运,乃为正义,会结出丰美的果实,会有恶魔诱骗世人把它吞噬,便有神明安排天使把守通告生命树的道路,使人不至于死,使人不至于分辨善恶。』

  今天是安息日,没有伊莎贝拉的课,而冒险者公会则如常运作,我便在清晨的厨房后巷一边逗弄著奥古斯都和小斑牠们,一边摺纸鹤,纸鹤是小蓝姐姐教我用来祈福的,她说它们可以为人们带来奇迹,而白夜姐姐则说这是小蓝姐姐在骗人。

  但相对于怪怪的白夜姐姐,我还是比较相信小蓝姐姐多些,因为白夜姐姐的房间常常都摆放著一些用途不明的道具,又经常撒谎骗我,一会儿说不吃鱼会变笨,一会儿又说在浴池内游水会被水鬼拉走吃掉,看她平日十句话只有三句真,却不见她的鼻子有变长到半公分。

  所以说,那一个爱说慌的木偶也是骗人的。

  大家都骗怜儿是因为怜儿好骗吗?

  才不是呢!怜儿我才不是笨蛋!我很聪明的!

  我只花了一天就懂得背九九乘数表了!而且质数已经可以一口气数到第十六个!

  「239……」

  「240……」

  「241!」

  在不知不觉之间,原来我已经摺了二百多个纸鹤,伯兰妮姐姐说,如果我可以摺到二百五十只的话,她今晚就会帮我把它们用针线串连起来,而上次给索菲姐姐的纸鹤就是伯兰妮姐姐帮忙编制的,和小蓝姐姐不同,伯兰妮姐姐的手艺可灵巧极了。

  「嗯嗯,还欠九只!再加油一下就完成了!」

  我伸手摸向下一张色纸,但这时却突然有一个阴影笼罩在我的上方。

  “哇哇哇,竟然摺了这么多?下次摺上几十只意思意思一下不就好了吗?”

  我猛地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个黑发红瞳的女孩向我微笑著,她看起来很漂亮,一直都很漂亮,这时她的脸色红润得完全不像是刚刚病愈的患者,然而,才数天没见面而已,我却是突然不懂得如何对她反应,便只是呆滞地拿著色纸,凝望著她。

  “欸欸欸?怎么是这种反应?我还以为怜儿会很挂念我来著!”

  瞧见毫无反应的我,小蓝姐姐她佯装出有趣的伤心表情,如果那一个木偶童话是真的,那姐姐她也该是长鼻子的,等等?长鼻子的小蓝姐姐?那──一定有趣极了。

  “啊呜──”

  “吼啦!”

  “噢──”

  我元气满满地给小蓝姐姐打了一个招呼,一旁的小斑在看见姐姐以后便欢快地飞扑了过去,我们都很少会看见小斑这么主动亲近别人,整个石头屋就只有我、小蓝姐姐和史特隆大叔才能够拥有这一份礼遇,用古山姐姐的话来讲就是──咱们的小斑并不是那一种随便的**。

  “好啦好啦,舔够了!舔够了!给我乖乖坐好!”

  和小斑玩了一会儿,小蓝姐姐便让牠坐到了隔壁,而除了白夜姐姐,小斑就是对小蓝姐姐最听话的,牠汪了一声,便像石狮子一样蹲著,如果不是因为体型过小,不然的话,那牠倒是可以给人一番不怒而威的感觉,而不是现在这般秀逗秀逗的。

  然而,才重逢了不久,小蓝姐姐她却是已经板起了脸孔。

  “我不在的时候,有乖乖听大人话吗?有没有闹脾气?”

  “啊呜──(点头)”

  “糖果有多吃吗?”

  “啊──呜?(斜视)”

  “所以你又一天吃超过十粒糖了吗?你是真的不怕糖尿病啊!”

  东窗事发之后,我果断一声不哼地低头看地,而小蓝姐姐她也开始滔滔不绝地说教起来,而根据过往经验,在这一个时候我要做的事情就是不停地点头附和,等她训话到没有对白的时候,她就会自然而然地结束这个历久不衰的糖果议题……

  我敢向天发誓,我真的很爱小蓝姐姐,但有时候她也太过执著于支微细沫的事情了!

  她根本不能体会我对糖果的热爱。

  为了吃到最多的糖果,我可是很努力地一天刷三次牙!漱四次口!

  “算了算了!不念你了!念了你肯定不会改正!最好是有一天你真的蛀牙了,到时候就自己会懂得反省。”亦正如往常那般,小蓝姐姐在大约五分钟后就停止了咒语攻击,她歪了歪嘴巴,一边像是可洛洛小姐那般拉面团,一边上下扫视我的全身。

  忽地,小蓝姐姐的表情肃然起来,目光牢牢地停留在我的脸上。

  “啊呜?”

  我的脸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小蓝姐姐两手捉在我的肩膀,脸上的微笑多了一丝可怕的感觉──

  “怜儿~~我不在你的这几天,你是不是去剪过头发呀?”

  头发?

  我摸著自己的头发,双眼望天,开始回忆。

  喔──是的!

  大概是几日前,自钟楼那儿上课回家时,伯兰妮姐姐便以头发过长为理由把我强制性捉到理发店去了,与小蓝姐姐平时带我去的那一家不同,这次给我剪头发的不再是漂亮的大姐姐,而是一个长得像男人的大胸部姐姐,然后那大胸部姐姐就帮我剪了一个不一样的发型。

  这次的发型是长长的又短短的。

  嗯?怎么说好呢?

  大概就像是雄性狮子的感觉?

  “啊呜──”我向小蓝姐姐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的确切过了头发。

  “谁带你去剪的?”小蓝姐姐又问道。

  我用力拍了拍脸颊,收起脸上的笑容,并且垂下四分之一的眼帘。

  小蓝姐姐马上就意会到我所表达的内容,也气急败坏地跳了起身。

  “原来是伯兰妮吗?可恶,说什么十二岁不能够剪头发,原来她们都是串通好骗人的!亏我每天起床都要花上超过十分钟的时间整理它们,又是洗头又是梳头又是弄造型,搞完这么多步骤都已经够我把早餐吃完了!不行不行!我等会儿就去剪头发,剪完之后才去见她们!”

  哎呀?

  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来石头屋久了,我多少也学会了一点儿观言察色,以小蓝姐姐现在的表情看来,那就是某些人要倒霉的前奏,别看姐姐她笑口常开,但其实往往就是笑里藏刀,当她生气起来的时候,即便是石头屋里头最厉害的白夜姐姐也要忌她三分,退避三舍。

  「看来,伯兰妮姐姐她们等会儿要有麻烦了?」

  「或许,我刚刚不应该那么诚实?」

  「但不说谎的话,我不就是那一个长鼻子的木偶了吗?」

  我看著不高兴的小蓝姐姐陷入了沉思,心里头有许多问题是不能够单凭几声啊呜就可以清楚传达出来,所以我才要认真学会小蓝姐姐的手语,还有伊莎贝拉的文字,有了它们的帮助,我才可以像是小蓝姐姐她们共同讨论复杂的议题,深入了解更多的事物。

  话说回来……

  「为什么我会是一个不能说话的女孩?」

  自出生到现在,我不只一次想到这一个问题。

  每每心里就是冒出一阵难受的苦味。

  然而,当我看见了蹲在一旁的小斑,心里也徐徐释然。

  小斑也不懂得说话,也只懂得汪汪,可牠的生活还是过得很快乐,既然牠也过得快乐,那我应该也可以过得开心,而且我有一点是比小斑更加厉害的,我有一双会摺纸鹤的手,可以用它们来帮小蓝姐姐祈福,让小蓝姐姐不用成为那些长有茂盛花草的土丘。

  所以说,怜儿和纸鹤们都是很有用的。

  ……

  ……

33. 顺序(小蓝)

  (乌鲁-蓝农)

  母亲和女友同时间掉到水里头是一个可怕的史诗级哲学题。

  谁最重要?谁次为重要?

  这一个问题的难点本身是在于问题的「答案」。

  假设命题中的母亲和女友都想要成为最重要的那一个,那在不钻空子的情况下,无论我们怎样回答,也都无法满足她们双方的期待,终归还是会有那么一个人受到伤害。

  但有时候,我也会忍不住去思考……

  在我的人生中,谁会比较重要,而谁又会比较次要。

  我甚至还曾经把她们的名字按照轻重而顺序写成了一份名册。

  实话实说,将那些熟悉的人名写在纸上的时候,我是十分不安的,不安是因为这会令我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功利的人,就好像是藉由比较的方式,间接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贴上价钱牌,也使得我误以为自己物化了人类,把独一无二的每一个人当成一种可以交易取代的存在。

  但仔细想想,那其实只是一个错觉。

  而事实上,当我在写完所有名字之后,我心底里反而冒出一种豁然开朗的清爽。

  毕竟,人本来就很难做到没有等差地去爱自己身边所有人,爱父亲的爱不同于爱母亲的爱,爱弟兄的爱也不同于爱姊妹的爱,爱亲人的爱更不同于爱友人的爱,而假若我一味欺骗自己的情感去看待外界,那么,在某一些抉择的关口,我便很可能会作出违反本心的误判。

  譬如说在苏醒之后先去和厨房的隼人君见面,而不是怜儿。

  怜儿比起隼人君而言,怜儿明显是比较重要的。

  不过,我和大家见面的顺序却并非最决于谁比较重要,我只是想要让最想念自己的人能够尽快安心下来,但因为无意中识破了某个谎言的关系,在向友人报平安的中途,我还是先到发型屋走了一趟,把那差不多快要长到盘骨的剪掉一半,还原成为普通的长发。

  对过去是男生的我而言,难以打理的超长发实在太要命了。

  当解决了头发的问题,我便重新踏上寻找友人们的旅程。

  轮在怜儿之后的是孟儿,由她当日在大街上毫无仪态地追赶马车的行为看来,她想必是十分关心我的,而如果回来后的我没有昏迷,那她也肯定会大发雷霆一场。

  也只有重视一个人的时候,我们才会为因为对方而产生各式各样的情绪。

  可是,孟儿她现在却是去了风车竞技场。

  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态才使得她在我昏迷的时候还能够有心情去打竞技场?

  在我不在的时候,她又有了怎么样的经历?

  我怀著好奇乘坐马车到了风车竞技场,竞技场是一个品流复杂的暴力场所,因此,基于安全上的考量,我残忍地把小斑自怜儿那儿带了出来,只给小女孩她留了一只奥古斯都,也幸亏还有一只奥古斯都,否则怜儿她肯定死活也要跟著我一起出门。

  下了马车,我径直走至风车竞技场内部,徐徐依循著上一次的记忆找到了客户服务的柜台,柜台内坐了一只性感的犬族服务员,她一边吃著洋芋片,一边在做一些文书处理的工作。

  “大姐姐你好!请问我可以在那里知道今天的赛程?”我向她问道。

  闻言,犬族服务员抬起头来,勾起哈士奇式的逗趣笑容,回道:“石头屋的蓝农小姐,你好!如果你想要知道今天的赛程,你可以去看看放在隔壁的公告栏,而如果你想要找你们家的公会会长,你就得要加紧动作了,因为她今天已经至少打了三四场比赛了。”

  我不由得为之惊讶:“喔!竟然这么早就打了好几场比赛?你们竞技场不是九点开门的吗?现在才十点钟而已,我们会长是用了什么手段才弄到这么饱满的赛程?她是由A到E级的比赛都全部报了名吗?欸?不对呀,这样子赛程不就重覆了吗?”

  犬族服务员咬了两口洋芋片,用沾满盐巴的小嘴笑言:“嘻嘻,赛程的确会重复,所以你们会长的比赛场地并非在正式的竞技场内,她花了十五金自己租用了其中一个练习场地一天,然后专门去找那些白金级以上的强者挑战,并且不断努力地刷新著自己的连败纪录。”

  连败纪录?

  即使还没有见到会长她本人,但我多少也能猜得出她的意图。如果她想要解锁那一个叫做「千胜千败」的技能,那么来到这一个风车竞技场来寻求败场便是极具效率的方法之一,而相比起那区区十五金的场地租金,我们石头屋会长的时间却是明显更加宝贵。

  「总而言之,先去看看情况吧?」

  挥手告别了不知为何一眼就把我认出来的服务员小姐,我依循著竞技场内的路标指引,只花了数分钟就找到了练习区,与想像中不同,练习区内的人数并不多,主要都是一些参赛的选手,区内大若有十二个左右的练习场地,全部都正在有人使用。

  「会长她人在哪里呢?」

  我眺望在练习区内,目光最后停格在一个被众多选手围观的场地,由于有人群阻挡的关系,所以我没法从远处看清楚内部的情况,而当我走近到那场地旁边,我便马上明白到为何特别会有那么多选手一起围观著同一个训练场地──

  在这一个不大的场地内中央,有一名人类少女正与一匹宽壮的黑熊激烈地战斗著。

  黑熊不是普通的黑熊,牠的皮毛完全不畏少女战斧的攻击,在牠全身上下大概就只有较为柔软的眼睛和**这两个难以被瞄准攻击的弱点,可更要命的是这匹黑熊的速度十分之快,在夹带著可怕咆哮声的暴虐爪击中,巨熊面前的人类少女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生命树的雅各不愧是唯一传说级的人族德鲁伊呢!这熊化身的力量与速度都是绝佳,对面那一个三流公会的会长根本就没有办法逼出雅各大师真正的实力,亏得我还以为今天有机会亲眼一见大师他的暴风鸟化身,看看他是否真的可以呼风唤雨。”

  “话说,石头屋会长她这几天都已经二十连败了吧?她到底是有多少闲钱来租用场地啊?还是说她有在战场上被虐的奇怪癖好?哎呀呀,你们看看那一个脸蛋,再瞧瞧那两只长腿,如果我们家公会那只母老虎会长也长得这么年轻,你说该有多好?”

  “哈哈哈哈……”“噗嘻嘻嘻……”

  对于这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赛,小部分围观者开始了一些没品没格的讨论,但嘴巴是长在他们脸上的,即使我跑去向他们抗议也不会有什么卵用,反正这些流言蜚语也该是孟儿姐她一开始就能够预见的结果,在森林中贪快走捷径的,难免会被沿途的草木割伤。

  说时迟,那时快,场内的孟儿姐已经败阵了下来,而与她对战的黑熊亦变回了人类的姿态,那是一名坦露上半身的壮汉,由他的外形与五官所拼凑出的是一种豪迈式的帅气,即使嬴了这一场比赛,这名德鲁伊也没有笑容,只严肃地向孟儿姐鞠了一躬,然后便爽直地离开了现场。

  胜而不骄,确是值得被称之为大师。

  「生命树的雅各。」

  我暗自记住这一个名号。

  然而,在落败了以后,我们的孟儿姐却是没有给自己安排任何休息的空馀,只是简单到不远处的急救员那里接受了圣光的治疗,她便又一次向围观的群众摆出邀战的姿态,她很快就如愿找到了下一名白金级的对手,四周的观众则纷纷对她这种一味求败的行为而开始喝倒采。

  “你说,她是为了什么而故意输的呢?蓝农小姐。”

  此时,一个沉稳深厚的男声出现了在我的背后。

  我回眸一看,竟是刚才那一名离去了的雅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