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殃清
流民……
稍为运算整理了下时间线，我赫然发现白夜她正正就是四十年前的偷渡来光明联盟的，我好想要问她为何要来到这片土地，但又觉著这是她自己的私隐，并不是随便可以过问的事情。
可今天却有帮我问了这一个问题。
兴奋的多莉丝小姐化身成为了问题宝宝，向白夜一个劲儿地说道：“对了，白夜小姐，你当初是为了什么原因而来到我们光明联盟的呀？你是哪一个年次来到的？由那里入境？是怎样拿到正式居留权的？你在我们光明联盟有受到不公平的对待吗？对我们联盟的观感如何？”
假如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受不了多莉丝小姐的热情，可白夜是何许人也？看惯了大风大浪的她微微一笑，只想了片刻，便用一个简单的回应躲去了许多问题：“其实，西莉亚联盟和光明联盟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令西莉亚人被打上邪恶标签的主要是人们的误解。”
可在这一个事情上，我们的会长小姐却是满脸的不同意：“误解？看看我们光明联盟的冒险者历年来有多少在自然地区被黑暗联盟的人杀害？难道那些数字都是误解吗？而且像是白夜你这种来到我们联盟的偷渡客，又有几个是真正守规矩的？”
显然，孟儿姐矛头都指的正正就是白夜她自己本人。
不过，也无须白夜自己辩解，孟儿姐的童年小伙伴多莉丝已是提出了相反的说法。
“小孟你说得没错，我们联盟的冒险者被西莉亚人所害者确是不在少数，但如果你能理解西莉亚人的文化背景，你就会明白当中的欺骗与背叛全是他们的本能，因为他们并不懂得何谓荣誉，而在沉重的生活压力之下，荣耀更是令人致命的毒药，根本就没有人会放在心里！”
“什么，不懂得仁义荣辱？那他们和禽兽又有什么差异？”会长小姐不屑骂道。
“禽兽？！”
多莉丝扯起鸭子般的声线，指著孟儿姐的鼻子骂了起来：“你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吗？你又懂得西莉亚人什么？你以为自己站在相距于西莉亚十万八千里的这一片土地所看到的黑暗联盟就是事实的真相吗？你确定媒体报章给你传达的资讯就是真实的一面吗？白痴艾哈德！”
“不然你说那些犯罪份子是怎么来的！笨蛋多莉丝！”
像是吵架的孩子似的，孟儿姐也不甘示弱，把自己的右手食指也戳了回去。
看见近面而来的指骂，多莉丝她一边情绪化地用尾巴拍打著水花，一边不爽地反驳道：“你以为每一个地方所像是光明联盟这么富饶吗？在北方极地，西莉亚人的资源何其匮乏，我们贫民窟的孩子尚且可以用劳力来换取面包，可是在西莉亚呢？穷孩子们的面包可是用抢用骗的，他们之所以可以活著长大成人，那是因为他们犯了罪，而不是每天在庇护所里向天上的神明祷告！”
“穷得人民连尊严也要丢掉，你确定不是黑暗联盟的国策出了问题？”
却是没想到，即使多莉丝把西莉亚人说得那么凄凉，孟儿她仍是一脸无动于衷，这是一种很恐怖的习性，同时既是孟儿她的优点，亦是她的缺点，她固执而且善用直觉去看待别人，尽管她的直觉一向比许多人的理性准确，但难保不会出现失准的时候。
在我这个来自异世界的第三者看来，我不认为这个世界会特别有著什么人种比较邪恶。
因为在我的认知当中，改变人们的是孕育我们的土地、我们的文化、我们的长辈先人以及其他一大箩筐的因素，虽然说在思想上我们都具有自由选择的意志，但如果穷尽一生都只能在垃圾堆中寻找宝物的话，又有多少人可以觅见善良与真理？
而当多莉丝快要和孟儿彻底吵起来的时候，白夜她偏偏又再为这一个话题加了另一把引火的柴枝：“其实，黑暗联盟的贫穷和混乱有很大的一部份是该算在光明联盟头上的。别误会，我这不是想要为西莉亚人讲好话，而只是单纯在陈述历史的真相而已。”
……
……
48. 黑暗之地（小蓝）
（乌鲁－蓝农）
“其实，黑暗联盟的贫穷和混乱有很大的一部份是该算在光明联盟头上的。别误会，我这不是想要为西莉亚人讲好话，而只是陈述历史的真相而已。”
白夜的短短一句说话马上便在温泉内引起了风火。
然而，虽说是风火，但烧起来的也仅仅只是多莉丝和孟儿而已，像是安妮和伯兰妮她们就只是两名沉默的观众，而我则觉著这个场面已经足够混乱，便无谓再加一把口进去，惹火烧身。
会长小姐当下便激烈地站了起身，引得一阵水花四溅：“白夜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们黑暗联盟的破事，要由我们光明联盟来负责？这是什么逻辑？”
孟儿激奋极了，而白夜却是平淡如初：“构成自然之怒的条件，你们都知道吗？”
一听见白夜的问题，多莉丝立即抢答说道：“根据历史文献的记载，自然之怒的构成条件一共有两个，其一是物种的多元性因为智慧生命群体的活动而受到严重的损害，其二是智慧生命群体所占据的生存土地大大超出了特定的限额。”
“当以上两项条件有任何一项被触发了，那高等精灵便会集合自然的力量对全世界的智慧种族发起无差别的大屠杀，让各个智慧种族回到起始状态，这些大屠杀被我们称之为自然之怒，而以高等精灵的立场来说，自然之怒是神的旨意，并把它专称为『格式化』。”
格式化？
Partition？
因为这个熟悉的名词，即使置身于温泉之内，我的心底仍是止不住地生出了一阵恶寒，它或许只是一种语言上的巧合，但确实令我产生了许多可怕的联想，我彷佛看出了许多无形的丝线连结住我的四肢与灵魂，而我所有的行为则仅仅只是某个存在的安排。
“怎么了吗？小蓝？”
细心的伯兰妮注意到我的异状，她小声在我耳边询问。
“没事，只是觉得看见不穿衣服的大家，有点害羞而已。”
我用半真半假的话语回避了伯兰妮的一番好意，伯兰妮她也没有为此而深究，转眼就重新把目光投放在多莉丝她们的讨论之上，只听孟儿姐接口反问：“你说的我们都知道，但这件事如何能够证明我们光明联盟有去干扰西莉亚人他们的内政？”
这回轮到白夜发言：“我不想去谈什么证据，但最近数百年所发生的自然之怒是因为智慧生命群体领土大小的问题而触发的，而以土地人口密度去计算，光明联盟是每平方公里二万六千人，而西莉亚联盟则是八万九千人，换言之，引发大屠杀的主要是光明联盟这一方。”
以数据说话总是令人心服，没有人会去质疑白夜所提供的数据，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并不执著于这一场辩论，就像是以往那般，她仅仅是向表现得最自信满满的人抛出尖刻的问题，而由于这一个问题，习惯与白夜针锋相对的孟儿亦不免一时无话。
“但我们光明联盟也没有人会想要看见自然之怒！”
却在此时，一直为西莉亚人讲好说话的多莉丝却把语锋一转，向新的方向批判：“自然之怒的发生是因为高等精灵他们！仔细想想，我们发展人口、发展土地不都是为了缔造更美好的花园吗？为何他们高等精灵可以自说自话，用神的名义来审判我们？屠杀我们！”
明明泡著渡假式的温泉，我眼前这三名女子却是不愿静心享受，硬是聊起了沉重郁结的家仇国恨，像是这种政治上的话题，我一向都不太喜欢，可还是亚里斯多德说得好，人是政治的动物，政治学是首要科学，既然活在社会，那即使如何麻烦，最好还是要对它多作深入的了解。
纵使多莉丝小姐说得义愤填膺，但面对这名愤怒青年，白夜她仍是勾起了她那一抹轻屑式的嘲笑：“审判？我想任何一位高等精灵都不会说出类似的话吧？我认识的每名高等精灵都爱护著所有生物，也因为爱著每一名智慧种族，所以他们才要把我们杀死。”
“因为爱，所以要把我们杀死？”我止不住插口疑问道。
此时候，种族是半精灵的安妮却是充满了感慨：“我记得父亲当初离开时曾经说过──他之所以丢下我和母亲是因为他爱著我们，他害怕自己将来太过爱我们，以至于日后无法狠心杀死我们，他说那是他的使命，也是他作为高等精灵的义务。”
杀死自己的女儿是因为爱？
「高等精灵都是一些疯子吗？」
我沉默并疑惑著，多莉丝小姐半点也没有顾忌安妮姐的存在，竟是毫无贵族仪态地把天下间所有高等精灵怒骂了一遍：“****！爱他妈的杀人狂！狗杂种！无血无泪的伪君子！就因为他们这一种自以为是的慈爱，我们人类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万人了！我呸！”
多莉丝小姐骂得倒是爽了，可都是些对讨论本身毫无帮助的情绪化用字，也大概是因为这种无补于事的情缩渲泄，故而引来了白夜的一记冷眼：“无血无泪的伪君子？作为凯撒家的儿女，你真的就只有这般眼界吗？还是说，你只是无法反驳他们的理念？”
“什么理念？”孟儿问道。
蛇女多莉丝闷闷然答道：“什么理念不理念的？啊不就是那些高等精灵们说的什么人类与亚人类会因为过度扩张而自取灭亡嘛，可你们想想看，我们这些智慧种族既然被称为智慧种族，我们又怎么可能会在自己的家园放火，用禁咒魔法把大陆炸得分崩离析？”
“你确定真的不会吗？”
只是一个不慎，我就没有好好管住自己的嘴巴。
多莉丝也因此一脸难看：“嘛，其实以我们人族亘古亘今惯于作死的性格，假如完全没有了高等精灵的阻碍，也不得不承认会有那么一丁点儿把世界玩坏的可能性存在，但咱们几百年以后不是也出现了好几名德高望重的贤者吗？有她们在，一定没问题的！”
说到这里，我也差不多明白了这个异界的情况。
首先，现时发现由智慧种族建立的政体主要有两个：光明联盟和西莉亚联盟。
然后，作为光明联盟和西莉亚联盟对立面的则是由高等精灵所领导的自然势力，为了平衡生态环境，防止人族与亚人族玩坏大陆，因此高等精灵便严加压止人族与亚人族的文明发展，定期减少他们的人口，甚至乎是对他们的文明实施毁灭性的破坏。
及后……
「嗯，等等？」
由头到尾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我突然发出现了一个盲点。
“话说，既然你们说得高等精灵那么厉害，我们的两个联盟是怎样站得住脚的？”
闻言，于这方面似乎拥有丰富知识的多莉丝小姐便马上回答了我的疑惑：“本来是应该站不住脚的，可因为在三百年前的贤者蜜雪莉雅和娜蕾希亚成功解开了缘三袋的迷题，利用半神菲莱斯的力量把所有山林之主封印了起来，从而大大削减了大自然的力量。”
蜜雪莉雅贤者？娜蕾希亚？？缘三袋？半神菲莱斯？山林之主？
乍听之下就是许许多多篇幅甚长的故事，故此，快要浸温泉浸到皮肤也皱巴巴的我便果断没有深究，只是最后地确认问道：“简单来讲，就是因为少了山林之主的力量，所以联盟双方才得以勉力和高等精灵对抗，形成我们眼前所看到的局面？”
多莉丝小姐用力点头答道：“没错！虽然中间还有至少七十本通用语字典厚的历史，但事实大致上就是这么一回事，相比起以前那无数个时代，目前的高等精灵已经算是极度弱化版的，也因为是弱化版的，我们凯撒王家才能鼓起勇气和他们拼死一战！”
我依稀记得白夜曾经说过，古法洛林王国的凯撒王家放弃了对生死女神的信仰，放弃了一整个民族的永续繁衍而去对抗强大的高等精灵，如今以多莉丝小姐的神态看来，她大概就是要继承故国的遗志，踏上与自然势力抗争的荆棘之路。
生命的意义……
国家与人民……
战斗与逃避……
荣辱与生死……
与地球上的我不同，这个世界有不少的年轻人在小小年纪就要懂得这些沉重而难解的事情，昔日街道上所看见的繁华闹市都是用战士的血肉性命所捍卫的宝物，而就在我们无忧无虑地泡著温泉的这个瞬间，兴许就有义士于某个地方为著我们共同的利益而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我们该继续这一种没有危机感的生活吗？
我们该继续守在自己原有的位置上吗？
我是否每天卖萌就算是做好了自己的工作？
我可以为这个艰难的时代奉献更多？
还是说是我把温泉水泡得太久，有些头脑发晕？
我看向仍在温泉中央和小斑作游泳竞赛的怜儿和古山，心中纵然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但也至少知道自己在此时此刻也该要往她们喊上一声：“怜儿、古山！你们游够了吗？我要上水去找好吃的噜！你们要不要一起来？不来我就先走了喔！”
话刚好完，她们二人一狗便死命地往岸边游了回来。
我带上小孩子们，遗下那些谈论时事的老大人，离开了这一个是非之地。
……
……
49. 我的姐姐们 （怜儿）
（怜儿）
今天，怜儿第一次看见温泉。
白茫茫的温泉是烫人的，臭臭的，但又是很棒很棒！
它看上去没有像城内河流一样宽广，但还是可以尽情展开四肢，让我们畅泳其中，小蓝姐姐她说它具有治疗疲劳的作用，可我怎么觉著待在温泉里面反而愈来愈累？不过，小斑牠看起来就好像十分高兴，牠半眯眼儿，不动不动地飘浮在水面，彷佛已经舒服得熟睡了一般。
而另一边的小蓝姐姐她们却是没有要来游泳的意思。
隔著一片白雾，我远远听了一些类似于黑暗同盟和西莉亚人的古怪字眼，都是一些深奥极了和沉闷极了的东西，可是，即使它们又深奥又沉闷，但我还是比较想要去了解它们，大概只要我能理解它们，我便可以更加接近她们。
只可惜，古山姐姐却是个怕蛇怕得要命的胆小鬼，只是看见了那边有著一个长有大蛇尾巴的漂亮姐姐，她就怂得像是看见了小斑的流浪狗一样，可如果我真的把她丢到一旁不理的话，她自己一个人孤仃仃的又似乎太过可怜，因此，怜儿也只好留下来陪她玩耍。
“呐呐！怜儿，在这么多个大姐姐里面，你最喜欢哪一个？”
游到了岸的另一面，古山姐姐笑眯眯地问了我这么一个问题。
她三不五时总是会冒出一些奇怪的问题。
但这一回的倒不是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答案。
“啊呜──”
我指向小蓝姐姐。
“喔！果然是小蓝她呀！嘛，反正那家伙本来就十分讨人喜欢就是了。”古山姐姐表情富丰地歪了歪嘴巴，然后又再期待地向我问道：“那么，第二呢？怜儿你第二喜欢的是谁？”
这次我稍稍改了一个方向，指往伯兰妮姐姐。
伯兰妮姐姐每天带我到钟楼上课，对我可好极了！
接著，古山姐姐又问道：“那第三名呢？”
我原本想要回答伊莎贝拉老师的，但因为她不在现场，我便指向白夜姐姐，因为当初就是白夜姐姐把我由爱兰修女那里救出来的，起初我很不喜欢她，觉得她会伤害别人，很可怕，但后来渐渐明白到爱兰修女是害我的坏人，白夜姐姐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欸──竟然是白夜姐姐？那第四名呢！第四名呢？”
看见我的答覆，古山姐姐发出了夸张的叫声，而我要是在伊莎贝拉老师面前这样子大喊了，那她老人家便肯定又要打我的手板，我暗自为失礼的古山姐姐皱了皱眉头，指向正向著我们这边飘浮过来的小斑──小斑永远都会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怜儿──”这回，古山姐姐猛地耍起别扭来，向我拨了一波浪花，她嘟长小嘴巴，带著哭腔叫说道：“别让咱一个一个问了！说吧！咱这个没用没存在感的古山在你心目中到底排在第几位？只要不超过双位数字的话，我就非常心满意足了！”
古山姐姐在我的心目中排在第几位？
唔……
让我想想看呀……
第五位是温柔的安妮姐姐、第六位是给我吃住的艾哈德会长、第七位是卖热煎饼的老伯伯、第八第九位是给我做好吃的可洛洛和史德隆大叔……
嗯？等等！
这样子的话，古山姐姐岂不是要被排到十名以外吗？
看她的样子，如果我说她是排在第十名的话，她一定会很伤心的吧？我应该说谎吗？像是长鼻子木偶那样子讲大话吗？还是把事实告诉古山姐姐？
我犹豫著，不懂得自己应该怎样回应。
“怎么了？怜儿？莫不成真的是十位数字？”
古山姐姐的声音不可置信地颤抖著，我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重重地向她点下了脑袋，张开十只手指头，告诉她事实的全部，因为小蓝姐姐说过不要试图在重要的事情上做不熟悉的行为，而我既然不善长说谎和沉默，那就只好坦承自己的想法。
“欸！竟然有第十名吗？好开心！怜儿真好真乖！”
和想像中不同，即使被排到第十名，古山姐姐她还是很高兴的样子，但仔细想来，她其实也应该没有什么不高兴的理由，因为怜儿也十分喜欢著她，也十分珍惜石头屋的大家，我真不明白，为何大家都总要在不同的事情上争夺名次，那很好玩吗？
“呢呢！怜儿，我们三个来比赛游泳好不好？”
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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