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殃清
我很快就有了决断。
“不要，我不要知道你的任何秘密，你给我放手。”
“哎？”古山松了手，惊讶问道：“为什么？”
“因为根据以往经验，古山你的情报十之有九都只是你自己的脑洞。”
听见我的批评，古山立时露出了一副受伤的表情，以假到不能再假的演技抽泣说道：“真没想到小蓝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子想我的，亏我原本还想要把我跟安妮前辈的第一手消息和你分享，怎知道我知人口面不知心，看不出你这么寡情薄幸的女人。”
我没口气地说道：“古山，古代宫庭小说神马的，你还是少看一点比较好吧？不然你讲说话三不五时突然变得文皱皱的，我可是很难跟得上你的节奏，话说回来，你和安妮前辈是怎么了？是你和她示爱成功了吗？你刚才那样子简直蠢得好像中了彩票一样。”
说起安妮前辈，古山的表情立即变成了一个灿烂的大睛天，向我掏出了一张小纸条：“登登登，小蓝你快看看这个是什么？这是伊莉莎白歌舞团的门票，一张如果不是通宵排队就绝对拿不到的门票，而更！更！更重要的是！这张门票是安妮前辈主动给我的！”
“安妮她邀请你和她去看歌舞剧？”我不禁为之诧异。
“没错！就在这一个星期六的休息日！”古山乐呵呵地说道。
难道是安妮的病情好转了吗？
还是说，这是安妮自己的尝试？
不过，为什么是古山这个傻丫头？
莫不成安妮她真的和这个笨蛋对上了眼？
「不行，完全想像不到她们两个当情侣单独相处的画面，最极限的想像就是母亲和女儿般的相处方式，再者恋母情结什么的一般不是应该发生在男生身上吗？而假设安妮姐真的对古山出手了的话，那不是妥妥的老──老精灵吃嫩草吗？」
有些东西总是令人愈想愈不对劲，看著眼前这只至少比安妮年轻三十岁以上的萝莉，我只能语重深长地祝福她的恋途：“古山，安妮姐邀请你去看歌舞剧是好事，但你可不要看见一点阳光就灿烂，记得要小心照顾安妮姐的病情，知不知道？”
因为我叮嘱，古山登时一脸儿不耐烦的样子：“知道了！知道了！你以为我是十二三岁不会观言察色的小孩子吗？拜托，我一个人都养著三个小孩子了，只是普普通通、简简单单和职场上的前辈去一个小约会而已，还能搞出些什么蛾子？”
我想了一下，举例说明：“譬如说因为某人太贪色，拼了命想要揩油，从而搞得安妮姐她脸青口唇白，然后在华丽庄严的歌舞厅内当众呕吐出来？”
“呃……”
听见我的举例，古山小朋友马上就慌了起来：“小蓝大师！我有问题！”
我好整以暇地问道：“古山同学，有什么问题？”
“可以牵手吗？”她问道。
“可以被牵手。”我答道。
“可以亲嘴吗？”她问道。
“可以被亲嘴。”我答道。
“可以做那些羞羞的事情吗？”她问道。
“可以被做那些羞羞的事情。”我答道。
终于，双马尾萝莉忍不住大声吐槽：“你这不是叫我乖乖当受吗？！”
因此，我以更大的声量吐槽了回去：“你不是从以前开始就立志成为天下第一受的吗？”
闻言，古山萝莉露出了大彻大悟的表情：“对啊！我是想要成为天下第一受的啊！但仔细回想起来，这两个月以来怎么都好像是我在攻安妮前辈，而不是安妮前辈来攻我？难度我真的连一点当诱受的天分都没有吗？就算当不是诱受，我至少也算是有点天然属性吧？”
“怎么安妮前辈好像对我一点性趣也没有！”
在古山萝莉对我喊出了最后一句说话的时候，更衣室的门也刚好被人打开了。
开门的人不是别人，恰恰就是那位优雅美丽的半精灵。
也不知道调酒师小姐有没有听见古山萝莉的没节操发言，只见她挂著一如往常的微笑，礼貌地和我们打了招呼，便由储物柜中取出了一件外套匆匆离开了案发现场。
「绝对被听见了吧？」我心想。
……
……
90. 勇气，冒险的序曲（安妮）
（安妮－普林斯顿）
异声，我一开始想要把它称之为异声。
但后来，我仍是决定给它一个更可爱一点的名字。
毕竟它大概是一辈子也不会消失在我的生命当中，而既然它是那么的缠人，那么的喜欢与我一起相处，想要和我共渡馀下的分分秒秒，那我倒不如把它弄得更讨喜一点，不然──如果我始终把它当成是自己的敌人，那它永远就只会是我的敌人。
要爱我们的敌人，那才能彻底消除我们的敌人。
【愚蠢的人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竟然和那个只会犯花痴的古山约会？】
【你就不怕等阵子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精神崩溃？】
不过，我的朋友似乎没有打算打我当作朋友，它对我仍然抱持著很大的恶意。
「我亲爱的奥菲莉亚，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给我闭嘴！你这个没有取名品味的杂种！】
「啊啦啊啦，你这次的批评真是意外的伤人啊──奥菲莉亚明明是一个很好的名字来著，你的存在难道不就像是那远古神话中的古蛇，一直提醒著我人生中的那份原罪，以险恶的诱惑为我提供行善的方向，是以断尽一切恶，而知道一切善的门径。」
【得了吧？别给我唠叨那些不切实际的人生哲理好不好？】
「好的，好的，那亲爱的奥菲莉亚，请问你有特别喜欢的书吗？我们明天来一起看？」
我逗弄著心中的奥菲莉亚，然而我似乎不小心让那炽盛的热情把她给吓怕了，使得她不再理由我的声音，但它就是这样子的怪脾气，只会在爱说话的时候说话，尤其是特别喜欢在我倒霉的时候才稍稍表示自己的存在感，不过──
那样子兴许也是蛮不错的。
至少在落泊的日子，我总会有她这么一个朋友。
至少在等人的时间，我总会有一个聊天的对象──即使大部分时候都是我讲她听。
而在最近这几天，我也逐渐找到了让我这名新朋友吃瘪的方法。
在大多数时候，我们只要比它更烦就可以了。（微笑）
就像是上天刻意安排那般，当我把奥菲莉亚小姐调戏到潜水不冒泡的不久之后，与我约会的那位小天使也恰好自人群当中探出了她小小的身影，她的衣服并不多，最能看的除了平日的制服就是那一条淡黄色的连身裙子，而今天她穿的就是那一条裙子。
该怎么说好呢？
作呕的感觉又来了。
若是作呕的感觉来了，那大概代表我因为这个小女孩而感觉快乐？
嗯……
总而言之，在古山来之前，先偷偷嗑颗止吐药吧？
止吐药是白夜在离开森林公园之后特别为我配制的，会为我配制止吐药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她曾经读取过我的记忆，知道我目前的情况，而除了止吐药以外，白夜还为我配制林林总总的药物，嘴巴说是把我当成白老鼠看待，但无论怎么看，这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表现。
吃好了药，作呕的感觉就不见了，馀下的就只有那阵恐惧的情绪。
「我亲爱的奥菲莉亚，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吃醋呢？」
我在心中笑骂著我的新朋友，微笑向快步走来的女孩点头致意。
“早安，古山。”
“早安，安妮前辈，让你久等了。”
前辈……
与小蓝和其他看板娘不同，她总是叫著我前辈。
“为什么来石头屋这么久了，古山你还是把我称作前辈？”
“欸，前辈你不喜欢这样的称呼吗？”她紧张地反问道。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单纯觉得好奇而已。”我微笑说道。
她松了一口气似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神采飞扬地答道：“其实把前辈叫作前辈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只是觉得前辈这个词汇叫出来特别带感，而且安妮和伯兰妮你们又刚好属于那一种很会照顾后辈的类型，很容易就会让人产生──呀！那真是一个可靠的前辈──的印象。”
原来，她不只是会叫我做前辈的呀？
因为古山的回答，我的心里面没由来地冒出了一种微妙的落差感。
带著这份落差感，我带著古山前往去到了今天行程的目的地──边境奥蒂列特剧场。
而在今天上午，边境奥蒂列特剧场将会由伊莉莎白歌舞团租用，上演她们剧团筹备已久的经典剧目《双帝浮沉》，剧中内容说的是古法洛林王国与古伯鲁特王国两位女王之间的野史情事，既是歌诵她们两人联手创立的宏大伟业，也是吟唱两名优秀女性半生的悲恋。
那是一段王与王的恋情，也是一段不死凤凰与人族凡女的哀歌。
这一齣《双帝浮沉》算是我们这些老剧迷最喜欢的剧目之一，因为它除了辞藻优美雋永，剧情跌宕起伏引人入胜以外，更重要的是它是一段仍然存在于世上而延续不断的传奇，尽管君士坦蒂娜身亡以久，但另一名王者玛格丽特却仍然存活在这个世界之上。
不过……
再怎么美妙的诗篇也总得要遇上懂得欣赏的人才有意义。
剧本才上演到序章的一半，我们亲爱的古山就已经被剧场幽暗的环境弄得昏昏欲睡，好几次差点就一头栽到我的肩膀上面熟睡过去，然而想来也是，虽然说女孩她平日喜好读书，但读的多数也都只是一些闲书，又那里会对这些艰涩深沉的经典有所共鸣？
因为我这名邀请人的失误，我们的古山小朋友在开场不久之后便已经在女高音与男低音的合奏声中睡倒在我的膝上，也幸好她没有打呼的问题，因此我倒是不至于要残忍地把她推醒，让她勉强自己继续欣赏那一句台词要唱上四个八拍的华丽唱法。
【看吧！她的兴趣和你的兴趣根本就不一样！】
【想想莎洛姆，如果这时候坐在你旁边的是她，你们在表演结束之后一定会有很多话题。】
「亲爱的奥菲莉亚，你说得对极了，如果这时候坐我的旁边的是莎洛姆，那我们等会儿一定要好好向她打听一下有关于死后世界的事情，要是没有提前打好关系，我真不认为像是你我这种满口谎言的骗子会有机会入得了天堂，出得了地狱。」
【天堂地狱？莎洛姆又不信神，死后不就是一坯黄土而已？】
「喂喂，奥菲莉亚，在剧场里面要安静喔！嘘──」
【哼！】
好不容易才让奥菲莉亚闭上嘴，然而我却是有点追不上舞台中的剧情进度，倒不说是我因为错过了剧情而看不懂剧情，毕竟这齣经典我早已看过了十遍不止，但看戏是看一个感悟，前面的台词错过了，后面的情绪就蕴酿得不够意思。
“玛格丽特，我会死的，尽管如此，你还会爱吗？”
“君士坦蒂娜，我会的，因为我和你不同，我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去爱自己想爱的人。”
历史的舞台中，皇女向公主互诉情衷，可是少了前面那一番细腻的铺垫，少了那一些我们不曾亲身体会的时光，这些生死缠绵又是多么的矫情造作，原本每次看到这似曾相识一段，我总是会忍不住百感交杂，可如今，我反而只感觉一阵好笑。
太假了。
若真是君士坦蒂娜，她定然不会说出那么苦涩的对白。
既然古法洛林女王不会那样子问，玛格丽特便自然不会有著接下来的答覆。
以她们的身份，以她们的智慧与勇气，她和她的恋情绝不会如斯直白简单，不会像是一名半精灵与人类那般的恋爱，她们甚至不会去为著彼此的寿命差距而犹疑任何一分一秒，她们之所以被人们奉为伟大的圣人，那是因为她们不会犯下与后世某名半精灵同样的错误。
当初我本该坦诚地爱上，然后坦诚地接受爱上的后果。
「不过，现在呢？」
我低头凝望著在我膝上熟睡的双马尾女孩，她稚气的脸儿大概再过几年便会延展出成熟美丽的轮廊，年轻的她会比我更快老去，比我更早懂得鱼尾纹的烦恼，而这样子的她却偏偏喜欢上了这样子的我，可是啊──
「奥菲莉亚，你说我该去爱上她吗？」
异声小姐没有回答我的疑问，也没有嘲笑我的苦恼，狡猾的她没有在这个紧要关头出来为我指引道路，这兴许是因为连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背后的答案──
与莎洛姆那次不同，我和古山之间是一个不肯定的可能性。
或者……
我可以再多观察一段时间。
或者……
我可以再装作不知道她的心思。
或者……
她会在未来的某日移情别恋。
或者……
我会在将来的某天移情别恋。
“或者……”
“我们皆已消逝的某日，正正就是我们重聚的那天。”
舞台上的歌者唱著熟悉对白，我心里释然，我心里淡然，她蹭了蹭我的大腿，寻找著一个更适合的位置，而坐在我们身边的一名女士则为此而向我送上一抹会心的微笑。
她小声笑说：“你家妹妹真可爱。”
我捋了捋自己的发鬓，露出半精灵突有的尖长耳朵。
“呵呵，她确实很可爱没错，但她不是我的妹妹，而是我的君士坦蒂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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