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殃清
和一个疯子订立契约？
怎么看也不是一件划算的决定。
于是，我重新把手术刀放到自己的颈项，在上面割出一条血痕：“艾哈德，请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这已是最大的让步了！订立灵魂契约或是让我当场自杀，你们快点选择吧！”
挣扎地皱了皱眉，艾哈德她最终还是作出了正常人的抉择：“算了，海老请你帮忙检查好她所写的契约内容，这个白夜比魔鬼来得还要狡猾，小心她玩弄文字。”
海老没精打采地答应了声，便在自己的空间戒指中拿出一副纸笔放到我面前，在艾哈德的战斧之下，我没有作出无谓的挣扎，只清清楚楚地写下了一张奴隶式的灵魂契约。
“写好了，老头子你帮助检查一下……”
海老拿过那一纸契约，低头看了数分钟，也是点了点头：“除了无端多了几个无伤大雅的古怪条文，这份灵魂契约确实没有什么出格的问题。”
“古怪的条文？”艾哈德疑惑地问道。
海老古怪地望了我一眼，勾起一个感觉有趣的微笑，回答道：“大小姐你可以把那些多余的条文理解为一名亡灵法师的小坚持，至于具体是怎么一回事，老身就不在此明说了。”
我给海老回了一个识相的表情，一边把那外露在实验台上的肠子塞回蓝农小姐的腹腔，一边笑着说道：“那么，让我们来唤醒小家伙，然后在这契约上面签字吧──”
“等等！那些条文究……呜哇……”
艾哈德还没得给追问什么，便急急冲到一旁呕吐去了。
……
……
19. 审判他人的权力（小蓝）
（乌鲁－蓝农）
我在梦中仿佛听见了天使的合奏，又似乎谨见了弥赛亚的尊颜，可在那平安美满的气氛却突然被一声巨龙的吼叫凛然毁去，吓得我睁大了沉睡的眼睛！
“不要！”
“这里是什么地方……”
然而，睁眼以后的景象却是仍然犹如梦境。
在宿舍床上入睡的我竟然在另一个以灰黑色为主调的房间醒来，房间布满了白色的骨头以及一些奇怪的器具，而令我感觉违和的则是置身我眼前的人物组合。
“孟儿姐……白夜小姐……海老？你们怎么聚在一块？我是在做梦吗？”
“不，你没有做梦。”
孟儿姐以异常怜惜态度把我抱入怀内，淡淡地说道：“因为某些不堪入耳的原因，你被意图不轨的白夜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对你做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但后来被及时赶到的我和老海制止了她的恶行，而为了安全起见，我们需要你签下一份契约来限制白夜的行动。”
讯息量很大、很突然，我完全听不懂她在讲什么。
“等等，我不太明白孟儿姐你的意思？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一肚子疑问，而孟儿姐却只是把一份写满陌生符号的羊皮纸按到桌上，将一枝鹅毛笔塞入的手中，以温柔而强硬的语气说道：“事情的始末我不希望你知道太多，你只要记住你的孟儿姐绝对不会害你，然后再在这份契约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
签纸？
来自地球的记忆立即在我的心头大响警铃：“等等，孟儿姐，我觉得签约这件事，你们不能叫我签我就马上签，因为一旦签了字，我就有了法律上的负任，再说你这张羊皮纸上面的符号，我压根儿一个字也看不懂，想要我签纸画押，你们至少也得要帮我找个翻译吧？”
瞧见我这副防备诈骗的模样，孟儿姐懊恼地一扶额头，接着竟把手中的战斧架在白夜小姐的颈项，然后再向一旁的海老送去一个眼色。
“孟儿姐，你为什么要胁持白夜小姐？”我惊讶地问道。
海老走到我的面前，拿起羊皮纸，代替会长回答道：“如果大小姐没有看管好白夜，我们三个等会儿或许就没有机会走出这个房间，至于这份合约的内容嘛，简而言之就是一些对你有利无害的条文，你虽然看不懂条文，但你不相信我们石头屋的会长吗？”
“可是……”
一梦醒来就被人强逼签字什么的，我真心觉得莫名其妙。
察觉到我的犹豫，海老沉声喝道：“没有什么可是的，如果这份契约真的有问题，那即使老身给你当场翻译，你也只能够得到一堆经过老身修正的内容而已，所以，眼下你要考虑的其实并非这份契约的本身，而是信与不信的问题！”
信与不信的问题？
我望向孟儿姐，打量着我在这世上第一个遇见的人。
我记得她曾经说过，她是一个爱钱爱得快要发疯的女人，如果我有着足够的价值，她就会忍不住把我出卖，不过……
那时的我还是主动相信了她。
正因为她承认了自己的丑陋，她的人格才更显得真实。
我没有言语，只和艾哈德会长默契地对望了一眼，便生涩地摇动至今仍未熟悉的鹅毛笔，在那份古怪的契约上面签下了自己的签名。
在笔尖离开羊皮纸的瞬间，一阵奇异难言的感觉忽地震撼了我的全身，我马上就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了什么改变，可又说不出一个究竟，到底这份契约是怎么一回事？
我充满疑惑地依次望向孟儿姐、海老以及白夜小姐。而白夜小姐则是轻轻地以纤长的手指拨开了颈项上的斧刃，她缓缓走到我的身前，竟是离奇地向我跪地谢罪！
“蓝农小姐，白夜在此恳求你能宽恕奴婢以往的罪过──”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我向孟儿姐和海老投注求助的目光。
孟儿姐为此而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海老则是挤出了一个十分微妙的笑容：“大小姐，以小丫头的好奇心，今晚这件事我们是绝对瞒不久的，那倒不如让老身把事情的始末完完整整交代一次，好教她早点心里明了。”
孟儿姐用担忧的眼神望了我一眼，几经挣扎之后，她端出壮士断臂般的决然，同意了海老的建言，点了点头：“那么，请海老你尽量温和地替小蓝说明一下情况。”
瞧见她们一脸凝重的样子，我也不禁相对地紧张起来，联想到白夜小姐的职业，我的内心也开始隐隐感到不安，难不成我的身体被植入了什么ABC病毒吗？
额……
想想也觉得可怕。
海老清了清嗓门，语调半点也不温和：“在今夜晚上，白夜她把你催眠到自己的房门，然后将你的身体解剖开来研究，当我们到达时，你的内脏已经被她整齐地摆放在桌上，而你的手臂亦惨遭切割，整个人简直就是一副支离破碎的模样。”
解剖？
切割？
支离破碎？
听了海老的话，我顿时觉得白夜望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有点儿毛毛的。
“可是，现在的我不是全身完整无缺吗？＂
海老笑眯眯地解释道：“我们让白夜替你修复了身体，而为免她在手术过程中对你不利，我们决定采用灵魂契约的方式解决这个困境，现在，白夜已经成为了你的奴隶，无论你提出怎么样的吩咐，白夜都会照着去办，只要你一句说话，白夜就可以为你而死。”
我惊讶地望向白夜。
半跪在地的亡灵法师朝我温婉一笑：“是的，我可以为你而死。”
看见白夜默认了偷偷把我解剖研究的事实，我只觉得自己犹在梦中，被欺骗的感觉令我心里十二万分难受，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突变。
我深恨痛绝地向白夜沉声骂道：“我真不敢相信白夜你竟然会对我做出那种可怕的事情，枉我当初那么相信你，这半个月来，你难道只是一直对我做戏吗？”
然而，白夜的脸上却是不见一丝悔疚：“是的，那大部分都是演技而已。欺骗像你这样子天真的孩子就好像呼吸一样简单，我不仅解剖过你的身体，我甚至还曾经洗去你的记忆，在第一次解剖你的时候，你可是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你……”
“你这个贱人──”
我惊讶得说得不话来，一旁的孟儿姐则是径直把怒气化为了动作，反手就是一巴掌刮在白夜的脸上，双目冷若寒霜：“妖女，废话说够了吗？准备好受死了吗？”
跪在地上的白夜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她沉默不语，只静静地凝视著我。
看见亡灵法师的沉默，孟儿姐的双唇严肃地闭成一线，把泛著寒芒的战斧高举在白夜颈项的上空，只要她用力往下一划，这名欺骗人心的亡灵法师就肯定要身首异处！
“海老，帮我遮住小蓝的眼睛──”
孟儿姐的声音冰冷极了。
我的视线也因为海老的手掌而漆黑一片。
我意识到等会儿将会发生一些事情。
一些我不愿意亲眼目堵的事情。
可是……
看不见就代表不存在吗？
人类真的有赐予他人死亡的权力吗？
“等等──”
潜藏在我内心的某个恐惧让我大声阻止了孟儿姐的行刑。
战斧只削去了白夜的发丝，暂时留住了她的性命。
“小蓝，为什么要拦住我？你真的清楚这个女人对你做了怎样恶心的事情吗？”
“可是……”
“可是什么毛线？”
对面孟儿姐的质问，我的脑袋顿时乱成了一团，只昏昏沉沉地反问她：“可虽然白夜听起来罪无可赦，但我们在这里滥用私刑又真的是正确的吗？既然我们已经把她制服了，那么我们不是应该把她送到法庭，让她接受应得的审判吗？”
这时，白夜却是突然说话了。
“法庭的审判？”
亡灵法师以肯定的语气嘲弄著我们：“蓝农小姐，我劝你们最好还是省下这个烂透了的主意。实话实说，我的所有行为都是受到法律保护的，假若你真的把我送上法庭，那到头来会惹上麻烦的就只会是蓝农小姐你们而已。”
“荒──”
未待艾哈德会长斥骂，一旁的海老竟也是开口附和白夜的说法：“大小姐！在这一件事情上面，白夜倒是真的没有欺骗我们，假若此事闹上了法庭，那对我们根本没有半点好处，如果想要对她施行刑罚，那么，我们最好还是私底下进行。”
「为什么事情闹上法庭，我们自己反而会惹上麻烦？」
“为什么？”孟儿姐问出了我心中的疑问。
海老看了我一眼，含糊答道：“没有什么为什么，反正事实就是这样子。”
“什么叫做事实就是这样子。”
孟儿姐捉住海老的衣领质问著，而白夜却在此时绽放出一阵疯狂的邪笑──
“蓝农小姐，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你大可以放下那没有意义的道德感来把我处死，只要杀掉我，你不就可以彻底杜绝我对你身体的侵害？只要杀掉我，你便可以永远中止一名亡灵法师的罪恶。只要杀掉我，你岂不是可以为那些在我手上尽受节磨的生灵报仇雪恨吗？”
“我呀，本质上就只是一名卑劣的、自私的、邪恶的、冷血的亡灵法师，即使你亲口把我当场处死，也不会有任何人怪责你，甚至全世界都要为你的义行而欢欣拍掌，视你为正义的化身！所以呀，亲爱的蓝农小姐，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语末，白夜她竟以一种看待同类的眼神看向我。
像是看着一个……
卑劣的、自私的、邪恶的、冷血的……
存在。
人类。
“抱歉，我有些累了，想要先休息一下。”
我逃避了她的问题。
……
……
20. 戴上枷锁的怪物(海老)
（海老）
剧烈的战斗以后，大家都感到了疲倦，我把蓝农姑娘送回了自己的房间，给她施加了一个安神的魔法，因为完全没有亲身经历过解剖的过程，因此她没有表现得太过惧怕，可正因为没有那些可怕的记忆，我真担心小姑娘她将会对人与人之间的相信产生怀疑。
毕竟，遭到背叛是非常难受的滋味。
安顿好小看板娘，我回到了白夜的房间。
亡灵法师的房间内，凝聚着一股诡异的沉默。
这阵沉默带着愤怒。
白夜悠闲地喝着她刚沏好的红茶，大小姐死死地瞪视着白夜。
“蓝农姑娘已经睡着了。”
“嗯，我知道了。”
我向大小姐报告了小看板娘的情况，然后转身走向地板上的那个坑洞，我弯低身用土魔法开始对它进行修复，可精致的事物一旦受到损毁，即使加以修补，它也依然会留有不完美的痕迹。
啪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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