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殃清
相比起某只废物兔子，还是怜儿是我的良朋益友。
“我的裙子被胶水黏在椅子上了，怜儿你可以帮忙我通知多莉丝老师吗？”
怜儿弯腰侧身往我的屁股看去，掏出写字板，盈盈一笑。
『泰蜜在偷偷玩什么游戏？』
“才没有玩游戏！这明显是被人恶作剧了吧！”
如此一来，怜儿她才惊讶地一掩小嘴，以她那天真的性格，也确是很难会第一时间联想到那些龌龊的事情上面，在知悉我的状况后，怜儿她并没有依照我的吩附去找班主任多莉丝帮忙，而是歪了歪脑袋，把她的盗贼之手摸在我的手背。
宛如奇迹那般，黏在我裙子的胶水被怜儿偷走了！
可是……
在盗取黏著剂的瞬间，怜儿的掌心和我的手背也被黏到了一块。
我无奈叹声：“虽然是个拆东墙补西墙的蠢办法，但最起码现在可以自由移动了。”
怜儿兴奋地一挺胸口：“啊呜！”
于是乎，在我和怜儿的携手合作之下，这个乱来的胶水事件便随之而告一段落。
我没有打算去追究任何人或者是要去找出那幕后黑手，我的情况是不理会她们会比较轻松自在，反正等她们玩无聊了，她们就自然会停止，相反如果我倒过来和她们冲突，她们还可能会产生出更强烈的对抗意识，从而把行动升级。
不过，假使我这段时间还继续和华比混在一起，那些恶作剧只怕会一直接踵而来。
「平平都是跟华比做朋友，为什么怜儿和翠丝她们就没事啊？」
「我跟华比之间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发生关系的关系吧？」
课后的午餐时间，我独自碎碎念著，与此同时，怜儿、翠丝和华比他们三人也一如平常那般集合起来，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们四人便建立了这个固定的午餐小队，甚至连原本跟哥伦布他们一伙的翠丝也搬迁来到了我们这儿。
友谊感觉很不错，但现在的华比却是个大麻烦。
为了让自己逃过鸡群的妒意，我决定在短时间内不再和华比交流。
在即将出发前，我借故说道：“今日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吃午餐了，在回到石头屋打工之前，我有个特别的地方想要自己去一下。”
翠丝问道：“哪里？这么急？”
翠丝是个心思细腻的女生，如果回答得不仔细，便很可能会被她发现破绽，但在这件事情上面，即使被她发现了背后的原因，她应该也会懂得体谅，不会跑去告诉那只蠢兔子。
我回答她们笑说：“我想要到青云之路的美术店买些画具，顺便在那边吃饭，由于自己一个人会方便一点，所以怜儿你就不用跟著来了。”
被我说到的怜儿登时嘟长著嘴巴，不悦地看向一旁，她总是很爱跟著大家四处溜哒，除了写功课以外，差不多做任何事都是一副精神满满的样子，虽然是个窝心的朋友，但有时候想要独处时，她那热情也会稍稍令人感到窒息。
就那么别过了华比他们三人，我顶著饿扁了的肚子，独自离开了学校。
刚才我所说的不完全是谎话，我本来是真的是要计划到美术店买画具的，只不过，若然没有发生胶水椅子事件，我起初是打算邀请他们三人同行的，放著自己一个人行动的话，那感觉又稍为有点儿寂寞，我犹原以为自己不怕寂寞，实则却是不然。
「一习惯了人多，到了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便学会胡思乱想了。」
「交朋友或者也是一种堕落的行为呢……」
如此想著的我乘上了前往青云之路第八段的公交马车，这辆由学校通往商店街的马车一向比较少乘客，直至等到开车为止，车上也只有我和另一名乘客。
那乘客的打扮有点儿古怪，也不知道有多不想让其他人看见她的脸孔，竟然在夏日时节穿著厚厚的斗篷，她的身材十分苗条，从胸部的曲线看得出是个女生，她两手都戴手白色的手套，浑身上下都散发著幽静如枯井般的气息。
像是这样子的怪人，莫波里斯城放目皆是，我这是见怪不怪的了。
直至她在半途脱下斗篷的头套后，我才讶异地察觉到她的不平凡。
一位纯白的少女。
不光皮肤，就连眼睛也是白的。
然而虽然都是白色，但她的白色却是有层次的白，似是那白色的眼珠，那其实更应该称之为淡青色，只是由于颜色实在太淡，所以才会给人一种纯白的错觉。
「真奇怪……」
我之所以感觉奇怪，那并非是因为少女的奇相，而是因为少女的目光。
她笔直地注视著我，宛若有话要说。
半晌，她终于开了口，口吻彷佛在和熟人交谈：“为什么你会在这个城市？”
我有些害怕地回答说道：“小姐，你是认错人吧？我应该不认识你。”
纯白少女彷佛喃喃自语般对我说起话来：“太阳已经受到保护了，月亮尚沉埋在大海当中，莫波里斯城这片土地果然是特别的吗？为何所有的命运都要在这里互相交缠？真令人感觉忧虑──那些不著痕迹的邪恶就潜在你我身旁，而你却仍然这么稚嫩。”
是个精神病患吗？还是不理会她比较好。
我果断采取应对疯子的一号策略，冷静地把眺望马车窗外。
她不理会我的无视，继续说道：“算了，如果是至高命运的安排，那我阻止你也没有正面的意义，反正一切最后还是要依赖那人的答案，世人的价值和信仰都是那么脆弱的事物，那仅仅只是一个人的須臾一念，你的一无所知兴许也是不坏。”
说完了莫名其妙的这一番话，这位纯白的少女便忽然把行驶中马车侧门打了开来，接而强行从车上跳了下去，看见她此番作为，前头的马车夫便和我一同发出了惊呼声。
“哇！要出人命了！”我惊叫。
“喂！小姐！你还没有付钱！”马车夫惊叫。
我担惊不已地探头往窗外看去，只看见马路已经没有了纯白少女的身影，当下即是估摸著对方懂得某种高明的身法，可以用来安全跳车，然而，她自己倒是走得潇洒，却不料那马车夫竟把我当作成了她的同路人，向我厉声质问：“小姐，你是不是认识她的？”
我连忙摇头摆手：“不认识，我与她没有半毛线的关系。”
马车夫不信：“那她刚才是跟谁说话？”
我猜道：“可以是在跟你说话吧？”
马车夫切了一声，骂道：“见鬼！又载到了疯子。”
还好这马车夫也是个讲道理的，他自认倒霉，没有让我多付一倍车资，但也因此而赌气地飙了几个路口的快车，那借用排水沟过弯的技巧差点没有吓破我的小心肝，幸而最后仍是平安无事地到了目的地──青云之路的第八段。
我在这里逛了几家美术店，买到了需要的画具，然后就回到石头屋去了。
……
……
42. 天选之人（阿加莎）
（阿加莎－戴蒙）
『每个心里都藏著一个魔鬼。』
对大部分人来说，那都只是个比喻。
而我体内的魔鬼却不一样，他不仅善于引诱和欺骗，更善于解析人心。
他很明白我是一名怎么样的女子，他说他并不讨厌我，他甚至说他有点爱上我，他说他讨厌这个世界看待我的方式，他说地狱比天堂更适合供养我这样的女子，他说要燃烧这一整个世界的养份来栽培我这一株花朵，他总爱对著自己自说自话。
残忍的魔王莱亚是个无恶不作的坏蛋。
那听起来更像是个误会。
在少数人眼中，四十九魔王或者是世上唯一真正的英雄。
但今日属于我的课题已不是有关于魔王的事，魔王莱亚他已经暂时沉睡在我的体内，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睡得更加深沉，明明是个烦人的话唠，但如今却是连我的呼唤也没有回应，若非仍然能够感受到他的脉动，否则我差点便要认为他已经回去了。
魔王们都不喜欢魔界，莱亚说那是一个无聊的地方。
自从向那三位女性自首以后，我就一直在神识中沉睡著，我依稀可以感受到时间在缓缓流动，风吹拂脸颊的触感很舒服，窗外的雨声鸟声树摇声是那么的细腻，我很好奇自己身在何方，但做梦般缓慢的思绪却没有让我急于马上去理解那外界的现实。
总有一个合适的时机会叫我醒来，譬如说某个猫头鹰在枝丫上啼呜的夜晚。
没有任何明显的契机，我就那么平淡地转醒过来。
我讶异地发现自己没有睡在床上，有一股湛蓝色的力量把我轻轻抬起，教我被悬浮在一个十字架上面，我清楚明白自己身后的巨型十字就是那压制魔王莱亚的神力，那是天使留在人间的圣物之一，年代十分久远，甚至很可能不是我们这一个文明史内的事物。
醒后的我没有轻举妄动，我有预感很快就会有人向我问候。
一个发色墨绿的贵族女人来了，她好像叫作科维纳，记得我仍在当圣女的时候曾经见过她几面，她属于军方的势力，作为圣女的我有责任和这些势力周旋，她很不好对付，她聪明而且冷血，连小莱亚他也比她来得可爱。
“亲爱的圣女殿下，许多不见。”
科维纳向著半空中我弯腰敬礼，她没有在我面前隐藏自己的真身，任由自己的头发变幻成为一群令人头皮发麻的毒蛇，由于是半美杜莎的缘故，她的双足仍然保有人类的特徵，而不是传说中的蛇尾，同时也正因为这人类的表像，她的可怕才更加令人防不胜防。
我向她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被提问科维纳愣了一下，以一声多馀赞美为开首，笑说：“不愧是伟大的圣女阿加莎大人，我诚心拜服著你的美德。在为太阳光下的子民，阮有一件事必须转告于你，我们和你和你的神明都有难了，那末日审判的预言已经有了明确的徵兆。”
我疑惑反问：“那不是一早就知道的事实吗？”
科维纳连连点头，莞尔笑言：“哎呀，是阮想差了，竟然忘记圣女大人你一直以来都有把预言当成事实看待，智者千虑有时真不如凡夫俗子的信仰。那么，关于这一场绝对的末日审判，敢问圣女大人你又知道多少呢？”
我坚定不移地答道：“追寻光明，建立地上的天堂，即可避免末日审判，那早已经在诸位神明的经文上清楚写明，为何如今你又要来问我？”
科维纳微微欠身，致歉说道：“这真是令人惭愧。”
顿了一顿，她又说道：“这些年来，阮也不怀疑殿下和你的神明的智慧，但在战略之下犹有战术，智慧之下也需要我们这些人的一点小聪明，那末日审判的徵兆已经被我们掌握了一部分，在这当中，圣女阿加莎殿下你本人就是其中之一。”
我是末日审判的一部分？
我皱起眉头，决然说道：“如果我是危险，那就请阁下把我除掉吧。”
科维纳仍然维持著尊敬的姿态，徐徐说道：“正正相反，为了不让末日到临，我们必须要保护好殿下你，你既是天上太阳的化身，亦是闪电与雷呜，在那祸患被消灭前，你不能有任何缺失，你是世界的一部分，同时也是末日的一部分。”
科维纳这番说话说得很玄，玄得我有点儿听不懂。
我装作听得懂，问道：“你们需要我做些什么？”
科维纳第三次向我欠身，诚恳说道：“第一当然是希望圣女殿下可以答应接受我们军方的保护，第二，我会向光明神教一方宣报殿下你的失踪，第三，我们便派人训练圣女殿下你的自我保卫能力，如有其他需要，我们会在日后另行提出。”
科维纳的要求，我大部分都没有疑问，但是……
失踪……
我忧心问道：“巴萨罗穆主教会四处找我的……”
科维纳劝勉安慰说道：“失踪是让危险性降到最低的方法，要骗过敌人，我们首先要骗过自己人，对于巴萨罗穆主教，我会用我的方法去照顾他的心情，我可以保证他不会长时间沉浸于悲伤当中，他的精神会在光明中找到寄托。”
我早就知道科维纳很冷血。
但我相信巴萨罗穆主教也会赞成她的动议。
我点头表示允许，换了一个话题：“关于我体内的魔王莱亚。”
闻言，科维纳温婉一笑：“魔王莱亚的力量正受到13号遗迹十字架的控制，只要再过两个星期左右，魔王莱亚就会再度被封印起来，日后只要圣女殿下你保持每日在十字架上面就寝休息，魔王莱亚的力量便不会对你的日常生活构成阻碍。”
想著莱亚他的处境，我的恻隐之心却又有些不安。
我询问道：“阁下有办法协助我和魔王莱亚和平共处吗？”
科维纳因此而变了一个表情，那夹杂著讶异与不解：“为什么？”
我清楚那是天方夜谭，但仍然试著解释说明：“莱亚他远没有人们想得那么坏，魔王要存在于阳世，那他的行为便必须要为著少数人的正义而服务，莱亚他并不坏，我想要让他在不破坏这个社会的前提下，和我一同感受这个人间界的美好。”
科维纳嫣然一笑：“圣女殿下真是大爱，但请恕我们没有这种闲功夫，除了末日审判，我们还必须要防范自然之怒，各式各样的事件混在一起，纵然阮是凯撒家的后裔，也会有头脑转不过来的时候，还望圣女殿下多多见谅。”
我遗憾地嗯了一声，表示可以理解，接著又想起一事：“对了，关于魔王莱亚，有一个情报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或者是对你们会有所帮助的，他曾经和我说过，他意图召唤色欲原罪的目标不是为了破坏与重整世界的秩序，而是恰恰相反。”
科维纳露出好奇的神色：“愿闻其详。”
我忆述接道：“小莱亚跟我说：这个世界需要七原罪魔王来证明它的价值。”
科维纳沉吟片刻，少顷，以请求的语气询问：“在圣女殿下看来，魔王代表著什么？”
我依照巴萨罗穆教授的概念答道：“魔王们永远站在少数派的那一边，他们是质疑与修正的力量，他们本身非善亦非恶，他们是世界秩序的一部分，要战胜魔王们，唯一的办法就是理解他们，莱亚他当时就是这么被我打败的。”
科维纳笑问：“你识破了他的谎言？”
我摇摇头，苦笑说道：“我学会了最精明的谎言。”
科维纳讶异地张了张嘴，然后缓缓合作一抹理解的浅笑：“那他一定很高兴。”
我会心一笑，承认说道：“他简直是乐坏了，但另一方面他也十分恼火，他气我破坏他的计划，他一直很敬爱我，又或者是一直装作敬爱我，我跟他之间的关系远没有外界想得那么恶劣，唯有透过他，我才能对魔界的事物有所认识。”
科维纳忽然说道：“阮会想办法让他恢复意识的。”
我大喜问道：“为什么突然回心转意了？”
科维纳耸肩，自嘲说道：“阮自己也不知道，或者是因为你是个有智慧的人吧？阮有预感这位魔王莱亚在未来会有一定的戏份，他会是启示录中的一部分，传说中的末日审判怎么也不了少了恶魔的戏份，仅仅只是四十九魔王的其中一名，阮尚且能够应付。”
往日在我眼中，军方的科维纳一向都是铁血强悍的代名词，然而此时此刻被我俯视的这名蛇发女子却是那么的艰难，她的优雅微笑看上去很累很累，我好想给她一个拥抱，想得彷佛她真是一位需要依靠别人的弱质女流。
渐渐想远了的我一厢情愿地说道：“大局就交给你了，科维纳女士。”
科维纳眨眨眼，摇头谦虚笑说：“如果这世上真有雅典娜，我这回倒是情愿把自己的头颅拿去给她当装饰也不愿意去接管这盘大局，这里面的变数太多太杂，相较于精彩的算计，我相信真正的智慧才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先见之明。”
听起来，她也真是不容易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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