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殃清
漫长孤独的岁月让我自己也有点搞不懂自己。
倾听自己的心声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变得很强嘛。”
在我打倒一匹怪物后，魔法师白夜赞赏了我。
是的，我变强了。
所以，我也明白到光是变强并没有任何意义。
“重点是我们能够利用这份力量来达成什么。”
“那就努力让我们都能回去吧。”
魔法师白夜带著美好愿景说道：“虽然丢失了宝贵的八年光阴，但你也相对取得了强大的力量，你的故乡会欢迎你的，你的力量可以为许多人解决难题，你的父母会很高兴他们的儿子历险归来，而你未来也将会享尽荣华富贵，拥有一段不平凡的人生。”
听著她所描述的未来，我反而感到一阵焦虑。
“为何要对我说这一些？”
看著发问的我，魔法师白夜忽然莞尔一笑：“什么嘛，原来还是个孩子啊？”
孩子？
匆匆八年过去，我果然未有成长吗？
我皱起思考的眉头，重新骑上巨龙洛克的背项。
在我的扶携下，白夜也坐了上来，洛克的体型不大，只勉强坐上两人，空间便显得有些挤拥，而且，我所制作的骑鞍也只有一人的位置，在全力飞行的状态，没有坐在骑鞍上的白夜或许会有些危险。在起飞之前，我特意提醒：“天上面的风很大。”
魔法师白夜对此显得十分轻松。
她以危险的侧坐姿态骑士龙背，手臂搭在我的肩膀，打趣笑道：“不怕不怕，如果等会儿真的掉下去了，那我一定会记得把你一齐带到黄泉路上。否则，等我死了以后，这世上岂不是又要再度只剩下你独自一人吗？那可真是太寂寞了……”
心里的伤疤受被勾破，但却又奇妙地不觉疼痛。
我轻拍洛克的脖子，让他飞翔：“你真不会说话。”
白夜银铃般轻笑说道：“真有趣，你是第一个这么批评我的人。真糟糕～～这个位面的所有人事物都令我感觉新奇，害我都快要爱上它了，如果是我自己一个，莫说是短短八年，即使是百个百年，我也未必会感觉无聊。”
由于不懂得怎样回应她，所以我没有去回应她。
就那么保持著沉默，隔了一会儿，她又主动开口带起话题：“听说，在你的八年前，你好像跟军方签了一张效忠协定吧？怎么样？有没有想要反口，如果有那个意思，我可以替你出主意，比起行军打仗，有一项任务明显更适合你。”
军方？效忠协定？真遥远的事物。
我谨慎地视察著周边环境，简短答道：“这些事，回去再算。”
亲自说出回去这两个字时，我的胸膛也随之而生出一阵冲劲。
那确是相当让人神往的未来。
可是……
按照白夜小姐的说法，我们即将要回去的，那恐怕仍是八年前的莫波里斯城。
八年前的父亲和母亲要是忽然看见我变成了这副模样……
「真令人困扰。」
不同于这八年间的纠结，虽然是差不多的情绪，但此刻的困扰却是正面的困扰，那是不幸的人绝对不会遇上的困扰，我因此久违地笑了出来。
“哦呵？”后面的魔法师白夜问道：“是想到什么好事情了吗？”
“没什么。”
明明是坐在后面，为什么她会发现前面的我在笑？
我不怎么乐见别人看穿自己的内心，过分的坦率会在战场上招致不幸，我的敌人不乏会思考的生物，其中还有些是懂得读心术的，那可真的十分难缠，无论怎么样的攻击，它都可以提前避开，最后还是和洛克一起把它的体力耗尽，我们才活了下来。
洛克飞得很快。
我们没过多久就抵达至巨人的埋藏地。
为了学习剑术，我曾经远距离观察过盔甲巨人很长的一段时间，它的本质并非是人族，而是一种更为纯粹的生命体，无论受到多重的伤，只要剩馀一丁点儿残渣，它都可以依附在大地之上而获得重生，几乎可以说是不死不灭。
可尽管如此，这个盔甲巨人也并非完全无敌。
它的自愈能力虽强，但亦需要一定时间准备，在死亡自愈的时间里，它的敌人可以透过不间断的破坏来限制它的行动，而在昨日，当那盔甲巨人战败时，那九首恶龙也明显想要执行这一个策略，只可惜，盔甲巨人最后仍是凭著一己之力逃了出来。
我捡到了它的一只手指。
即使仅有一只残破的手指，但只需把它埋在土里，那就可以种出完整的巨人。
埋藏的地点在我的根据地洞穴。
八年时间内，我陆续学会自制出各种家具。
床铺和桌椅之类的，在根据地内一应俱全。
而由于此地没有四季之分，气温恒常舒适宜人，又没有蚊叮虫咬，所以我也没有特别去制作衣服，不对，起初好像还是有试著去做的，但与文明的记忆不同，我自己使用兽皮制作的衣服都很臭，因为实在耐不住那阵异味，后来我才完全舍弃穿著衣服。
一直等到白夜小姐给我递来长袍时，我才意识到此刻的自己完全是一副野人模样。
在女性面前赤身**，那好像有点儿失礼，但其实也没有什么所谓。
悠悠八年时日过去，我已经放弃了那必须衣冠整齐的坚持。
不著片缕的感觉远要比穿著衣服来得舒适，那可以让我清楚感受风和太阳的触感，**的脚板更有利于在沙土岩石上面灵活行走，但偶尔要穿过某些险恶的地型时，我还是会穿上鞋子和披上难闻的兽皮，它们可以给我带来一丁点儿额外的保护。
至于魔法师的长袍，除了上面残留著沁人心脾的香味外，我想不出其他益处。
若说是用在男女避嫌，白夜小姐她不也未曾在意。
“还布置得蛮不错的嘛，门口还弄了个小农场，自给自足不是完全没有问题吗？”
白夜小姐刻意把我的生活评价得轻松，这冷嘲热讽倒是让我少了三分拘紧，由于她目前是我离开这个世界的唯一希望，因此我实在不想得罪于她，而与此同时，我也不想要被她当成下属看待，即使是虚耗了八年时光的我，骨子里还是有自尊心的。
“盔甲巨人就埋在这里下面。”
我把自己的床位移开，指著床下底的位置。
“土里面？”她疑问道。
“他受了伤，需要时间恢复，按照说，现在差不多已经好了。”
“可以挖开来看看吗？”她徵求我的意见。
我以实际的行动作为回应，在房间的工具箱里面找出一把泥铲，直接动手对埋藏著巨人肢体的位置进行挖掘，几铲子的泥子挖去，土下便露出了一个头盔的边角，剩下来的时间也用不到我来动手，那复活了的巨人自己就在大地之下激烈挣扎了起来。
沙答答……
一轮沙土飞扬，三米高的盔甲巨人缓缓拔地而起。
“人类？而且是两个，军见的事物，怎么忽然变得不罕见了？”
顿了一顿，它又看往盘坐在洞穴一旁休息的洛克，沉吟说道：“龙族？想起来了，是你们和巨龙救了我。真奇怪，为何这里会有人类？你们并不属于这一个世界，这里对你们而言太危险了。你们应该尽快离开，千万不要想著在这里定居。”
魔法师白夜站了上前，躬身问道：“你好，我是白夜，请问阁下就是珀尔修斯吗？”
白夜的发言让巨人的双目泛起了凶恶的红光。
巨人质问道：“为何你会知道我的名字？亡灵。”
亡灵法师白夜回答：“你认识泰蜜－莫妮吗？她告诉我，是你救了她。我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个位面，那本是为了寻找那个叫作泰蜜的少女。如今，她独自一人回去了，而我和我的同伴却仍然滞留在这一个古怪的异世界。”
珀尔修斯长长地嗯了一声，以违憾的语调说道：“泰蜜，我知道她。是我在十天前把她送到虚实之门的，但同样的方法，在这百年以内恐不可行，盘据在山上的秽龙太强大了，我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恢复力量，没有辨法再像是护送她一样护送你们。”
……
……
53. 虚实（华比）
（华比－棉尾）
对于山上的九首秽龙，白夜尽管未曾一见，但却是显得相当乐观。
黑发女子笑言：“我们会找到绕过秽龙的办法，请问那虚实之门在哪里？”
虚实之门？那是什么东西？
我没有发言，只默默继续聆听。
珀尔修斯以古老的声调说道：“我不会带你们去找虚实之门，我也不会告诉你们虚实之门在哪里，那是这一个世界最高的法则之一，我只可以告诉你们，它就建立在那座山上，没有人把它藏起来，只要时间充足，你们可以轻易找到它的入口。”
顿了顿，巨人又说：“但即使你们找到它，那也未必能够使用它。”
白夜发问道：“为什么？”
巨人斜眼看了我一记，悠悠回答说道：“作为救命之恩的回报，我可以额外告诉你们多一点，通往虚实之门的路途上藏著一个迷题，除非你们足够的智慧解开门前的迷题，否则你们将无法真正到达虚实之门，我劝你们还是使用普通的传送魔法离开比较实在。”
对于巨人的建议，白夜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我们原来所使用的传法方式会造成时间轴错乱的问题，虚实之门是我们最理想的返回途径。”
“你们想要怎样，我没有意见。你们大可以尽情探索这一个位面，我没有责任去阻止你们的好奇心，而那虚实之门却是世界上最危险和神秘的地方，你们可以通过它前往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我也很乐见有人能够通过那一扇冒险之门。”
“冒险之门？不是虚实之门。”白夜疑问。
“只是我们私下给它的一个别称罢了。”巨人摇摇头回答，然后拖动沾满泥沙的庞大身躯，往著洞口离去，它的气势十分威猛，远超于凡人的水平，纵使贵为正统龙族，年幼的重力魔龙洛克也在它经过身旁时怯懦地垂下脑袋，那是本能使然的动作。
苏醒的巨人就那么直直的走去，我本来还打算和它促膝长谈一番，却没料到它竟然会走得这么乾脆，那不禁让我感到婉惜，但我也没有去把它叫住，既然回去故乡是我目前最重要的工作，那么我就应该先去把这件事情做好，而不是跑去跟敬仰的对象闲聊。
待得巨人走后，我问道：“所以，接下来我们是要去调查虚实之门吗？”
魔法师白夜笑著向我答道：“没错，泰蜜她十天前就是透过虚实之门回去的，但由于她的身份比较特殊，因此她可以有珀尔修斯护送，而且中途还有魔怪帮忙带路，而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则远没有她那么幸运，我们必须依靠自己的智慧和力量。”
泰蜜同学的身份比较特殊？
“什么意思？”我问道。
魔法师白夜弯了弯眼眸，微微一笑：“世界的一切都是由地水火风四大元素所构成，而我们目前所置身的位面则是地元素的王国，每个王国都总有著自己的帝王，八年前你所认识的泰蜜恐怕就是这个国度的女皇。这样说，你明白吗？”
“不明白。”我坦言：“可以说得更简单一些吗？”
“呵呵。”白夜端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笑曰：“简单讲，以泰蜜的身份，将来一定会有许多人想要掌握她的姓命，她会被谋杀，她会被拯救，世界会因为她的一言一行而有所转变，而更重要的是，你这名骑士会为她做些什么？”
白夜忽然说出的信息实在非比寻常，那让许久未与人接触的我一时难以反应。
我囫囵吞枣地嘴嚼了一下她的言辞，最后归纳出一个问题。
“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八年时间，让你意外地变得聪明了。”
魔法师白夜以使人不悦的论调赞常了我，接而说道：“你既然能够花费八年时间去寻找一个生死未卜的人，那剩馀下来的馀生，你应该也很有兴趣继续去保护同一个少女，那会是一个非常艰钜的任务，你会碰上许多比秽兽更难缠的敌人。”
“为什么我必须保护她？”
我平静地发问，心绪翻涌不己。
蓦地，白夜转了一个话题：“你很仰慕刚才那名骑士吧？我从你的眼神看出来了。”
我不否认：“它的剑术很精妙。”
于是，白夜开怀地笑了；“所以，你一定不会舍得泰蜜。”
“……”
我因为她的断言沉默了下来。
纵使记忆中的音容早己淡若轻烟，但她的名字却是一直挥之不去。
泰蜜……
长达八年的寻找彷佛让她成为了我的信仰。
我觉得自己的精神状况十分奇怪。
但每当我从恶梦醒来，支撑著我在这片大地行动的就是那少女的名字。
那是我的习惯，是我最自然的本能。
每当从魔法师白夜口中听见少女的名字时，我的两只兔耳朵就会坦率地作出反应，我不禁感觉自己有点无可救药，这些年月下来，我实在太过寂寞了，即使一路以来有著洛克和我相依为命，但年轻的巨龙始终不能完全理解人族的思维。
巨龙的智慧虽然极漫长时间的积累。
在最初的二十年间，龙族会优先发展强悍的肉身，然后才是头颅之内珍宝。
再开口，魔法师白夜已经没有再跟我说刚刚的话题。
“那么，华比先生，我们应该要动身了。”
“嗯？”我回过神来：“不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魔法师白夜看往洛克，轻松说道：“基本准备一些作战用的武器就可以，你的空间戒指是不是弄丢了？需不需要我给你一枚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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