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殃清
纵使是深夜四时左右，青云之路仍是不乏行人，我篷头垢面的模样相当招人眸子，再加上和那秽龙短暂的对抗，白夜给我斗篷也被烧毁了小半边，外露在空气的左胸是一大片烧伤的血肉模糊，任谁看了我这副模样，恐怕都会把我当成疯子。
这时候，一个圣骑士打扮的女人走了过来。
“你受伤了？”
“火伤，不大碍。”
“可以让我帮你治疗吗？”
“务必，谢谢你。”
在治好了我的火伤以后，那圣骑士便往著街角一个卖早餐的小摊位行去，她买了一些食物和水果饮料，然后又拆返来到我面前，再把其中一份食物和饮料递给我。
我告诉她，我不是乞丐，也不肚饿。
她道了歉，又告诉我，反正不买都已经买了，请我帮忙解决一份。
我收下了她的赠礼，她暖暖的笑了笑，然后就走了。
等到好心的圣骑士离去，魔法师白夜也还没有出现，等到我连早餐也吃完了，魔法师白夜仍是没有出现，虽然周围没有时钟可以确认时间，但我估计自己已经在这个喷水池待了半小时有多，套用吾家父亲常常挂在口边的玩笑话：迟到超过半小时是要砍头的。
很遗憾女人都是比较有特权的生物。
就算不知道自己会否等到，我还是要独自等在城市的街巷之中。
再过几分钟，莫波里斯城的黎明来了，太阳光都把万物照出颜色了，那魔法师白夜还是没有现身，我一向没有耐性，可即使没有耐性，我也没有愤而离去的选项，我必须要等到白夜带著洛克回来，我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自由行动。
我等著等著，等来了一只黑猫。
黑猫有人养者，颈项套著项圈。
我摸了她一下，她用力爪了我的手背，然后转身、跑掉、消失。
「真任性。」
我心里笑骂了一声，看往四周，魔法师白夜依旧不在。
徬徨的感觉逐渐在胸中滋生漫延，我站起身来围著喷水池徘徊散步，就那么慢慢地走了数圈左右，我停止了这种没有意义的行为，那不单止没能让内心的烦躁平息，甚至还令四周围人们看待我的目光更加敬而远之。
“让你久等了。”
我往著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一对情侣在灯柱下面聚了头。
我皱起眉头，正襟危坐，说服自己静心，莫为外物所动。
未几，沙啦啦的，一辆马车驶至，车上下来了一人。
开什么玩笑！
我不悦地看往那人。
那人分明没有出意外，胸前还抱著一袋长棍面包。
魔法师白夜走了过来，一边打量著我的表情，一边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面包屑，沾上了。”她笑说。
闻言，我把手探向自己的嘴角，果然，有吃剩的面包屑沾著。
我使劲地擦了擦嘴，不满地说道：“把洛克还给我。”
白夜左右张望了一下，笑著反问：“你确定要在这里把他放出来？”
我明白她的意思，但那并不介意：“巨龙一向都是比人类更自由的生物。”
魔法师白夜一向都是个做事乾脆的，在听了我的说法以后，她便把洛克由空间戒指内解放了出来，一瞧见凭空现身的洛克，四周围的民众便纷纷呈现出不同程度的惊讶，我没有理采她们的反应，只烦恼于如何处理自身目前的状况。
我向她问道：“你说过，会替我向大家介绍？”
魔法师白夜上下打量了一下，挤起一个阳光的笑脸：“在和大家见面之前，你更应该先去整理一下仪容，你需要学会刮胡子，也要找间理发店剃头毛，你的父母可不会希望自己失踪十日的儿子忽然变成一个21岁的野人，那不是一个惊喜，而是惊吓。”
我晓得她的用意，那也是我的顾虑。
重返文明社会的我忽然想到：“但我身上没有钱。”
魔法师白夜轻轻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就让姐姐包养你吧！噗哧，别那么紧张好不好？这只是单纯的玩笑话而已，难不成你真以为我会看上你吗？拜托，像你这种什么也不懂的小处男，我才没有兴趣呢！哈哈。”
“把异性称作处男，这可不是一个好的笑话。”
我因为她的调笑而有点发闷。
她顿时笑得更加夸张，一边骑上龙背，一边说道：“好了，不取笑你了，我们来去商店街逛逛吧？这还是我第一次牵著巨龙去购物，相信不用等到明天，我们今日下午就应该可以看见我们的相片出现在报纸上吧？来呀，少年人，难得轻狂嘛！”
不知为何，总感觉，白夜她的心情很好。
我歪了歪嘴巴，一个箭步也骑到龙背之上。
当我们大摇大摆地骑士巨龙去到商店街时，当值的城市卫兵也正好闻风而至，训练有素的卫兵一点脸子也没有给洛克，直接就给我开出了一张罚单，而由麻烦的是，我的身份证明文件早已和那可怜的空间戒指一齐消失在次元海当中。
而即使我的身份证还在，我目前的实际年龄也明显和身份证上的华比对不上号。
顷刻间，我竟是成为了联盟的黑户。
结果还是魔法师白夜有办法，她花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手段，替我打通了其中的关系，在走了一趟入境事务处以后，我便重新领到了一张新的身份证，也因为这番周折，刚才商店街上那些还未有点灯的店铺亦差不多都开了门。
到了购物的时间，白夜小姐便显得非常强势。
有点像是我的母亲。
“笨蛋，这个蓝绿色明显不配这个粉玫红，你是想要把自己装扮成小丑吗？”
“为什么要挑这种牛仔裤？你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原始人吗？”
“很好，这件衬衫还挑得蛮不错，但我觉得隔壁那件暗蓝色的更好。”
表现上我好像有著选择权，但从最终的结果看来，我所买下的东西却几乎都是白夜小姐她自己喜欢的，但总的来说，我还是成功摆脱了裸奔的状态。
紧接下来，白夜小姐又带著我去理了发。
发型是及肩的中长发，是适合扎马尾的长度，那打理起上来颇麻烦的，所以我不怎么喜欢，然而由于付钱的是白夜小姐，因此我也不好拒绝。
搞完这么一大轮以后，我觉得自己差不多也是人模人样了。
可是……
“为什么路上的人仍然一个劲地盯著我们看？”
“华比你这八年来，还真的错过了许多呢，平时有没有那个的习惯？”
白夜小姐忽然隐晦说起了奇怪的说话。
我不解地问道：“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白夜欢快一笑，接著踮起脚尖，小声给了我一段耳语。
我顿时被她那荒唐的说话闹得一脸酱红。
“那当然是没有！那种……不纯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呜哈哈哈！行！你这只兔子有够逗的！老娘欣赏你！”
她愈是这么大笑，我就愈被她闹得心慌：“所以说，为什么大家都在看我们？”
她促狭反问：“你很在意？”
我认真答道：“我可不希望被群众当成怪人。”
“那自己照照镜子，觉得怎么样？”
我们两人停步在一家商店门口，那门口的金属墙壁当好可以当成镜子使用，我循照著白夜的意思，往那镜子看去，便看见一个灰发灰耳的兔族男子，男子身高米八多点，穿著紫色系的西装，看起来像极了那些出没在红灯区的牛郎。
“我果然不适合这样的装扮。”我作出判断。
“那里？明明很合适你呗！”白夜笑说。
“这看上去就像是娘娘腔似的！”我羞愤说道。
“得了吧，你自己长得秀气跟我挑的服装哪里有半毛钱关系？我看你还是乖乖每天出门把自己的肌肤包好，别给那些色女们看见，要知道咱们这年头可是十分流行你这一味小鲜肉，不信你自己看看四周围，她们一个个是不是都一脸想要把你就地正法的表情？”
我听著白夜的话，瞬速往著左右两旁望了几眼。
虽然不清楚白夜口中那就地正法的意思，但此刻我却真的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全身毛孔就像是被大批秽兽盯上那般，敏感地倒竖了起来。
感觉可怕。
“白夜小姐，你就不能替我想想办法吗？”
面对我的哀求，魔法师白夜只是没心没肺地笑得更欢。
她不住用力拍著我的肩膀，扬飞色舞地嘲笑起来──
“没办法没办法！谁叫你这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回眸一笑百媚生！假以时日，恐怕便是一朝选在君王则，六宫粉黛无颜色！哎哟，好俊的一个美男儿，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女重男生！哎呀哎呀，不行了，再编下去，我怕自己都先要被笑疯了。这兔子呀，还真是个祸水。”
虽然听不懂古文，可我总感觉自己被黑了一把。
……
……
56. 游子归家（华比）
（华比－棉尾）
回家的一路上，白夜一直变著法儿把我调笑。
对于作弄我，她乐此不疲。
虽然不想惊动家中两老，但无奈城内实在没有适合安置洛克的场所，因此我们也只好乾脆骑著巨龙回去。幸而，洛克的体型只有狮鹫大小，只要飞行的高度足够，地面的民众便不容易把我们的身影看得清楚，从而在飞行途中未有闹出太大的动静。
可当我们在家门前减速降落时，洛克的一身龙威便顿时显得有些扰民。
无论是我的家里，抑或者我的邻居，他们都跑了出来探看。
“多拉………贡？龙来了！大家小心！”
“那个谁，赶紧带孩子和女人去避难！”
大家皆远远向著降落的我们戒备起来，其中也包拾我们家道场的弟子，他们手持著真刀真剑，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那让我看了不禁一脸苦笑，而魔法师白夜也未有立即替他们说明状况，而是捉准重点，往院子里面喊话。
“我们没有恶意，请让你们当家出来，我们有事想要和他相谈。”
听了白夜这番言辞，围堵著我们的民众随即稍稍放低了戒备程度，而我们家的弟子很快就有人往家里叫来了父亲，他的音容一如记忆中清俊壮朗，在看见洛克的时候，他前行的脚步迟疑了半拍，那严肃的脸容也缓缓添了一丝笑意。
父亲瞟了我一眼，然后皱上眉头，没有发言表态。
作客的白夜小姐首先开腔：“你好，棉尾当家，我是白夜，我想多莉丝－凯撒应该已经和你报告过我的事情，虽然过程和结果出了些意外，但总的来说，你的儿子我是成功帮你们找回来了，没错，你没有猜错，就是站在你我面前的这一位。”
父亲……
我不安咽了咽口水，定睛注视著父亲，心情忐忑不己。
父亲的反应却是沉隐极了，他只是瞥了我一眼，简单地一点头，然后以礼相待：“门口的巨龙过于引人注目，方便的话，白夜小姐请进内再续详谈。”
“那自然是好的。”
于是乎，我顺利地回到家里。
由于屋内的空间有限，我唯有先把洛克安置在道场旁边的庭园，对于自己被排挤在外，洛克显得有些不情愿，自出生到现在，他都习惯腻在我身边，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突然让他自己在文明社会，我不免有些担心，唯有心中暗自祈祷他不要忽然失控惹事。
“相公！是华比吧！那是华比养著的洛克没错吧！”
也未等到我们去到客厅，一名妇人已是从中走廊的急步而来，她远远地喊著话，转眼就注视到跟在父亲身后的我，也一眼把我认了出来，母亲的表情起初有些讶异和疑惑，但随即只剩下泪眼婆娑的模样，一来就把我紧紧抱在她的怀中。
睽违八年，母亲的拥抱不再宽大，显得纤弱柔弱，但温暖依旧。
“欢迎回家，华比。”
“对不起，母亲，是我不好。”
众目睽睽中，我们母子温存了一会儿，接著才略带尴尬分了开来。
对于我的归来，母亲脸上挂著毫不掩饰的欣喜，而父亲则是显得比较冷淡，他闷声不哼的招待著白夜，严肃的表情活像是有思考不完的烦恼，有鉴于父亲那不明朗的态度，纵然此时我满怀激动，但表面上仍是不敢过于放松。
我希望给他们留个好印象。
在客厅坐好后，母亲一边忙著煮茶，一边开心地说道：“没想到才十一天没见，我家华比就变得那么大只回来，你在那边，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关于异位面的事情，你必须噤口不言。】
在回家之前，白夜如此吩咐过我。
由于我感觉事有跷蹊，便只把目光放向白夜，示意由她代为说明。
白夜明媚一笑，接下话来：“由于时空乱序的缘故，华比在那个位面独自与重力魔龙洛克生活了八年时间，那个位面没有文明社会，遍地都是危险的魔兽，当我发现他仍然在生的时候，我著实被吓了一大跳，对于一个十三岁男孩而言，那个位面实在是太严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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