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会看板娘之野望 第3章

作者:殃清

  那个黑发小姑娘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了,我的视野亦随之而增添了一个纤弱与直挺的背影,她勇敢地张开自己双手,站在灼热的火炎之前,用自己的身驱成为我的盾牌。

  「笨蛋,她在干什么?」

  「快逃啊!」

  我疑惑着,我惊恐着,我可以把自己的性命视为冀土,反正就是一个负资产,但眼前这个小姑娘却尚且年幼,明明才来到这个世界没有多久,又怎么可以在今日跟我一起死在这儿?

  “啊啊啊!!!”

  我咆哮着,用尽身体最后一丝力量地咆哮着……

  最终,我双手撑在战斧之上,摇摇欲坠地重新站了起来……

  「我还可以战斗……」

  我试图如此说服自己,但身体却是诚实的。

  我又倒了下去,直挺挺地往前倒了下去,嘴巴啃了满满的春泥,吃到了爬行中的蚂蚁。

  咻──

  也不知道是我可笑的垂死挣扎成功愉悦了猛虎,或是那个小姑娘的喝止发挥了作用,烈炎虎竟然真的停下了火炎咆哮的施法动作,只把起初蕴酿完成的小火球吐往天空,而没有给予我这个战败者最后一击,对于这个不符合常理的情况,我暂时没有多少感受,因为大量的失血和痛楚已经令我快要晕厥了,而死亡的危机感却让我不得不继续睁大眼睛──

  于是,我第一次看清楚了她的脸孔。

  黑发女孩的脸蛋虽然尚未完全长开,但已见其小家碧玉的初形,骤眼看来,就是那一种很适合娶回家当小媳妇的相貌,不过,女孩的朱红眼睛却是隐隐带着一丝与众不同的气质,我不知道那眼睛当中都藏着什么宝物,但此时此刻,我至少从中觅见了一份犹如骑士般的勇敢!

  她,很特别。

  ……

  ……

5. 新手指的就是我(乌鲁)

  (乌鲁)──括号内为第一人称者

  见义勇为的女骑士受到了重创,战倒在地。

  我在后面看着那老虎口里的火炎,用力咽下了一口唾液。

  如果我会因为这火炎而死绝的话,那么,前面的女骑士便并非一团游戏数据而已;相反,假使我如同往日那么网路游戏一般,自死亡中获得重生的话,我就很可能只是处于一个发生错误的游戏当中,而那位女骑士则是一个十分真实的人工智能……

  经过一番权衡之后,我压抑着心底的害怕,冲了上前,挡在烈炎虎与女骑士之间,当然,我并不认为自己这个被系统评价为连哥布林也打不赢的小身板可以挡下眼前这个威力强大的巨型火球,同时我也不肯定这匹战红了眼的猛虎是否会为自己停下攻击……

  可凡事总要一试,我实在无法眼白白望着这名女骑士因为保护我而死。

  「但愿这只是一场游戏。」

  我抱着侥幸的心态去当一名英雄。

  “巴克!停下!”我张开双臂,朝面前的烈炎虎大声呼喝。

  自从女骑士和烈炎虎展开了战斗以后,我的视野里头便多了三行血条,那分别是代表着我们三者的生命值,而在女骑士刚才接连的打击下,烈炎虎巴克头顶上的血量也只是剩下五分之一而已,不过,相对于已经陷入濒死状态的女骑士,这时的烈炎虎简直就是置身于不败之地。

  “啊啊啊──”

  不知怎地,首先对我的行动作出反应的竟然不是烈炎虎巴克,而是那位遍体鳞伤的女骑士,她支撑着战斧,坚强地站了起来,而在她的血条下方则是横列了一整排因为身处于濒死状态而产生的Debuff,如果这真是一个以数据为标准的游戏,我想,她大概很快便会重新倒下……

  噗通!

  半秒钟之后,她确实再次倒下了。

  嗯,有点儿滑稽,也有点儿煽情。

  但现在明显不是想着这些的时候。

  我转头望向烈炎虎巴克,只见它把嘴巴里的火炎吐了上半空,看样子,它大概是决定放过我和那位女骑士了,不过,对于这个尚未完全证实的可能性,我倒是感到一阵错愕。

  「它不应该饶过我们的。」

  打量着这匹因为战斗而断牙流血的烈炎虎,我实在找不出那个可以被饶恕的理由,刚刚假使我有进一步阻止战斗发生的话,或许这件事情就不会演变成如斯境地了吧?

  咕噜──

  烈炎虎打了一声低吼,拖着它那受伤的身躯,缓慢地转了过去,这时,我切实地意识到它的放弃与宽恕,内心又是为它感到一阵不公,作为一名胜利者,它本该拥有获得奖励的权利,但如今搞得伤痕累累,却是什么也讨不回来,这……并非自然的法则。

  “巴克!等等!”

  我又叫了一声,烈炎虎巴克也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也不知道是否潜意识仍然认为自己身处于虚拟游戏当中,一时间,我似乎忘记了面前的巴克是一只凶猛的猫科动物,竟然放胆地走了过去,然后默默打开道具栏,自绑定在右手尾指上的空间戒指中取出了一个红色的药水瓶──新手用特效治疗药水。

  【新手用特效治水:立即回复目标失去的八成生命值,并解除全部负面状态。】

  之前一直在研究怎样登出时,我在系统的道具栏内找到了一共三瓶这样子的药水,除了这三瓶药水之外,我的空间戒指就只是孤伶伶的躺着一张我还没有来得及细看的羊皮卷轴,此外,我好像还有五个金币的资产,但由于没有实际的货品价值比较,我也无从估算那五个金币的价值。

  当烈炎虎看见我手中的药瓶时,它的两个虎瞳似乎流露出一种戒备的神色,见状,我立时心中一慌,忙着解释道:“那个,这是补充体力用的药水,请让我为你治疗,好吗?”

  烈炎虎仿佛可以听懂人话,在听见我的解释之后,它便向我露出受伤的后背,用会说话的目光示意我可以动手治疗,但是……

  「这个劳什子新手血瓶到底是怎么用的啊──」

  在烈炎虎的注视下,我僵硬着温和的笑容,看着手中的血瓶,久久没有动作。

  半晌,兴许是等得不耐烦了,或者是痛得有点脾气了,刚刚尚且沉静安坐的巴克蓦然站起了四肢,朝着我这个犹豫不决的笨蛋张大了嘴巴,发大巨大的咆哮声!

  我登时被它吓了一跳,以为它突然发难,想要袭击自己,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下,我竟然愚蠢得把手中的药瓶当作投掷类武器,一下子扔入了老虎的大口之内。

  乒乓!

  看见快速飞来的玻璃药瓶,烈炎虎一口就咬碎了它,同时,它的脑袋也露出了一个数字。

  「HP-1?」

  仰望着这个血红色的数字,我的心里生出了一丝非常不好的预感。

  系统:警告!你向烈炎虎巴克作出攻击,陷入了战斗状态!

  「作死了。」

  听见系统小姐亲切的提示声,我几乎就要转身逃跑,但我的双腿却是忽然变得完全不听使唤起来,反而以一种M字型的懦弱姿态软倒在地,此时,遭受攻击的烈炎虎嗜血地舔了舔满嘴腥红的大口,踏着沉重的脚步,慢慢走到我的上方,向我伸下了巨大头颅──

  「这次真的要被吃掉了!」

  极度恐惧的我紧紧合上了眼睛,然后又听见了系统小姐那一道近乎嘲讽的电子音。

  系统:你得到烈炎虎巴克的感激,与其友好度+10,达成【朋友】关系。

  系统:你得到猫族之友的称号,与猫科动物的友好度+10。

  好吧,其实不用系统小姐的提示,此时的我即使闭着眼睛也能充分理解到自己并没有被对方吃掉的事实,如果被可爱的猫星人舔脸是三生有幸的话,那么被凶猛的虎星人舔衣便可以说是祖宗积德了,然而不管如何,看着烈炎虎头顶那行生命值回复到九成左右,而且它身体上那些大小伤口复原得差不多,我不禁也为它高兴起来……

  「不,总感觉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

  我抵挡着大舌头的攻势,侧了侧脑袋,渐渐地,我终于想起了我忘记了什么。

  「噢!女骑士小姐!」

  一惊之下,我忙不迭地推开那个近在咫尺的巨大老虎头颅,急匆匆地转身跑到后方那位女骑士小姐的身边,原来正当我和老虎进行亲切的交流时,这边的女骑士小姐已经奄奄一息,她在看见我终于走到她面前以后,便再也承受不住身上严重的伤势,闭上了眼睛,彻底昏迷过去了。

  「噢,美女,别死呀!你还要带我出森林的啊!」

  我的内心大声呼叫着,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自道具库中掏出又一瓶新手药水,经过刚才在烈炎虎身上的实验,我粗略估计这瓶药水应该是内服的,如此,我弯低身子,一手撑开女骑士的柔软小嘴,一手把红通通的药水一口气全部灌入了女骑士的腹内。

  万幸,我的推断并没有错。

  在喝下药水以后,女骑士身上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过来,看着那些被烧得通红而溃烂的创口重新张出鲜嫩的肉芽,我倒是没有感觉恶心,反而生出了浓浓的兴趣。

  「如果这并不是一场虚拟游戏的话,那可真是不得了呢──」

  我心里由衷赞叹着魔法的神奇,可是,随着药水的效力显现,女骑士身上那些开始复原的肌肤也慢慢烧红了我的脸颊,望着那山丘的轮廓渐见清晰,无论我再怎么好奇,我的道德感仍是逼迫着我转身过去,即使不小心创了一个女角,我也不可以藉此占人便宜。

  或是说,正因为是男心女身,所以才更加不可以乱吃豆腐!

  ……

  ……

6. 老娘穷得想死(艾哈德)

  (女骑士,孟儿-艾哈德)

  在与烈炎虎的战斗中,我陷入了昏迷。

  而当我意识到自己的昏迷时,我便惊得猛然睁大了眼睛,幸好也不太好,入眼的景象不是地狱也不是天堂,似乎也不是其他死后的世界,仅仅只是一片美丽如诗的星空而已。

  “我还没有死。”

  没有欣喜若狂,没有心有余悸,我喃喃自语,对自己陈述了这个侥幸的事实。

  死亡是一种解脱,活着反而让我更加受到折磨,但只要活下来,我就唯有继续尽力踏出前往理想的下一步,一步一步的,永无止尽地走在无间之中。

  这两年来,祖先们的传承快要把我逼疯了!

  可是,我还必须坚持下去。

  “你醒来了吗?”

  一把温柔静美的声音飘入了我的耳窝,也让我重新记起与烈炎虎战斗期间所发生的一切。

  此时,我的身体已经没了痛不欲生的烧伤之苦,本该溃烂难看的创口已经完全愈合,如今,那些重生长出的白滑肌肤简直可以媲美婴儿,亦使得我的右半身和左半身产生了鲜明的肤色对比,就像是只穿着左边那一半的衣服而跑去洒太阳一般。

  “嗯,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我挨着树干坐了起来,往声音的方向道了谢。

  由于仍然身处于黑夜,而又没有生火,因此我并没有清楚看见预期中的那一张秀气面孔,可只消想起身旁这个小姑娘,我的额角便不禁感到一阵疼痛,像是那种可以瞬间治疗重伤的药物肯定是价值不菲的,而我这个比任何人都要来得贫穷的人则肯定无法给予对方全额补偿……

  “嗯,没事就好。”

  黑暗中,对方只轻轻地回应了一声,那声音宛如夏日的风铃一般令人心里凉快,却又如同是一小块肥美的鱼饵,犯规地吸引住我这尾鱼儿,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即使记忆非常模糊,但我仍然记得这个小姑娘当时是怎样解除危机的。

  “小姑娘,请问你是一名德鲁伊吗?”

  忆及小姑娘那时叫停那头猛虎的行为,我的脑袋顿时产生了如此的联想,说到以人类的身份和魔兽沟通的话,那是德鲁伊一系的拿手绝活,不过,自己当时明明已经和烈炎虎战至你死我活的境地,为什么那头猛虎仍然会接受这个小姑娘的劝退?难道她使用了役使魔物的技能吗?

  「役使一头黄金级的魔物?噢,那是多么了不得而可怕的能力啊!」

  正当我为自己的联想感到万分惊讶之际,那位坐在夜黑中的小姑娘却是兀然沉默下来,直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带着戒备的语气回答道:“一般而言,在探询别人的个人私隐之前,那不是也要先交代一下自己的身份吗?所以,请问你的名字是……”

  遭到反问的我楞了一楞,也自觉有点儿失礼,为了避免对方产生进一步的猜忌,我赶忙表明自己的身份:“我叫作孟儿-艾哈德,以前是王城的一名高级骑士,现在长居在莫波里斯城,是冒险者公会-【石头屋】的公会会长,刚刚完成了狩猎任务,在回城时路经这个地方。”

  我报上了名,但那个小姑娘却又落入了另一层的沉默,她一直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正在思索什么复杂的哲学题,还是纯粹不想理会我这一个陌生人?

  还了五分钟左右,她始终没有说话,而我也失去了耐性。

  “我可以生个火吗?在盘龙之森的晚上,我们需要火光来驱赶毒虫猛兽──”

  与其说是征询,我的说话倒不如说是告知,白天遇上的烈炎虎对我带来了沉重的打击,这时的我已经暂时不愿拿起斧头再次作战,我清楚自己需要时间来调整战败的失落感,更需要时间来缓解那些来自于石头屋的压力,无论是失落或是压力,那都能使我犯下致命的错误。

  我想要好好休息一下,让火光来照暖我的身心。

  我在黑夜中低着头,四处拾来了一些柴枝,再把它们堆成一圈,然后我才发现自己那颗平日挂在颈项的火晶石已经在白天的战斗中丢失了,这个小发现令我心中一慌,急急摸向自己的左手姆指,最后倒是心安地摸到了一枚冰冷的戒指,一枚存放了我全部身家的空间戒指!

  「如果丢了它,我真的去死比较好……」

  我一边对自己苦笑着,一边自空间戒指里掏出新的火晶石,利用元素晶石,全部人类基本上都可以透过特定的方法使用第一阶的元素魔法,当然,好像我这一种平日没有特别去锻炼精神力的战斧斗士,也仅只能够在手掌心喷出一个刚好可以把柴枝点着的小火球罢了。

  篷的一声,火亮了,而那位沉默的小姑娘也说话了。

  “你好,我叫作乌鲁-蓝农。”

  听见那位小姑娘的声音,我本能地转过身去,當下,因为起了篝火的关系,我终于再次看见对方那张秀气的小脸,而此时此刻,那位小姑娘的脸色却是通红一片,她平举着右臂,颤抖地指着我的胸口,含羞大叫道:“艾哈德小姐,你走光了!”

  嗯?走光了?

  我低头望向自己那个因为衣服烧毁而暴露的一对椒乳,然后抬头又看向小姑娘那一贫如洗的小身板,不知怎地,我竟是没来由地生出一阵骄傲,双手环在胸口下方,炫耀似地托了托自己那一对与生俱来的丰厚资产,轻松笑言:“反正大家都是女生,没差啦!”

  但我的随性似乎并没有得到那位蓝农小姐的认同,小姑娘她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慌忙别开了视线,然后宛如受惊的仓鼠一般,钻到了一柱巨大树干的背面,掩去了自己的身影。

  「这是那里来的大小姐?有没有那么纯情呀──」

  我忍不住噗哧一笑,但如果一直没办法面对面好好交流,那也是非常麻烦的状况,故此,我又一次打开了空间戒指,从中取出了一件黑不溜秋的潜行者斗篷,用它紧紧包裹住自己外露的身体,说实在,晚上的天气凉飕飕的,假如只穿着那只剩一半的破衣睡觉,一个不幸运,那恐怕又是一笔百上加斤的医药费了……

  “好吧,我穿好衣服了,你不用再躲了!”

  穿好斗篷之后,我往小姑娘躲藏的方向喊了一声,对于这种即使只是看到同性身体也会变得害羞的小动物,我只感觉满心萌萌的,而听见我的呼喊以后,姓作蓝农的小姑娘也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她的小脑袋,在篝火的照耀中,她秀气的小脸儿多出了三分楚楚可楚,即使附近没有如同烈炎虎那般的危险存在,也会让人禁不住对她生出一种微妙的保护欲。

  “你还没有回答我最初的问题,你是一名德鲁伊吗?”

  尽管对方看上去很可爱,但身为一名冒险者,我对于任务途中出现的陌生人仍是抱持着某程度的戒备心,而且像是治疗药水这种价值不菲的道具,这位蓝农小姑娘却竟然可以一次拿出足足两瓶,如此一来,她的身份也就显得异常的耐人寻味了。

  听见我的问话,那小姑娘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慢地走到篝火的旁边,如我一样坐上了一块平整的石头上面,反问道:“我可以信任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