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殃清
“唉呀──”
轻叹一声，她突然自那诗中回过神来，眉宇中的气质多了一丝慈祥，少了一丝忧伤。
我的画笔顿时有些把握不住。
她好像变了，又好像始终如一。
她淡淡地向我微笑问道：“如果我弹琴会影响到你吗？”
她会弹琴？
好奇的我撤了一个谎：“没有，不会有影响。”
于是，她离了席，自一旁的书柜抱出了一张七弦琴。
在莫波里斯城，很少人会弹琴这个乐器，更多是鲁特琴和钢琴之类的。
她像抱婴儿一般把七弦琴轻轻放下，调整了一下靠椅的位置才重新坐了下来。
铮──
叮铮──
她眯着眼儿，调节着琴弦的音调。
这时，我才稍稍看清了她的手指，她的手指纤长而布满了皱纹，枯朽却又能有力地拨弄出清脆的音色，拨弦的左手留下短短的指甲，按弦的右手则光滑而平整。
就算老了，她仍是一丝不苟地修剪着她的指甲。
然后，她向我这唯一的观众投来一抹温婉的微笑，大概是一抹曾经送出了千百次的微笑。
她为我弹了一首我说不出名字的曲儿，宁静而自然，似是高等精灵们的悠闲，宛如我们此时此刻的恬淡，我低头望向画纸，顽皮地画出了沙沙的声响，然而却没有破坏掉其中的节奏。
或者说，琴声左右了我的节奏。
我渐渐发现炭笔的线条似乎流畅了，像是小时候练字时得到了艾哈德夫人的纠正一样。
我惊讶地抬头望向她，老人家挤出了一个古灵精怪的可爱表情。
「真想看看年轻时的她。」
我如此感慨着，继而自脑海中冒出了一个绝佳的念头。
不过，现阶段而言，我恐怕是没有把那个念头实践的能力呢──
一首安抚人心的琴曲以后，老婆婆她又陆续弹了好几首美妙的曲儿，一直等到我把她的肖像画好，她才停下了伴奏，但事实上，她并不知道这幅画其实尚未画完。
“那个……阁下的名字？”我惴惴地问道。
“噢哟，画得还真是蛮像的呢。”她起身走了过来，挂着一抹微笑指着自己的肖像图说道。
接着，她自我手中要过了炭笔，在画上的空白处写下了一行娟丽的小字。
伊莎贝拉－玛菲尔，她的名字。
我疑感地看向她。
她笑着从抽屉中拿出了一只乌黑黑的炭笔，解释道：“上次看见你画画之后，我也偷偷弄了一枝，练了一个星期，怎么样，老身写的字还堪看吧？”
我低头默默凝视着她的字……
良久，我抬起头来，目光带上了敬重，毫不夸张地答道：“很好看，比我的好看多了。”
伊莎贝拉眨了眨眼，也不否认这个事实。
她又在纸上演示了一行隽永的楷体，问道：“想跟我学吗？”
我看了看那行字，笃定地点了点头。
她勾了勾桌上的七弦琴，震荡出空灵的音色：“这个你也想学吗？”
我再一次点了点头。
她满意一笑，目光移到桌上的那本旧书，她拿起它，把它交到我手上。
“我想你也会喜欢他的。”
“嗯。”
伊莎贝拉说得没错，弭路确实是个好诗人，我也读过他的诗。
我但不明白为何她会生出教导我的念头……
“为什么是我？”
她低头拆开自己的那一份三明治，把散乱的鬓发撩回耳后，轻轻地答道：“钟声使我驻留在原处，命运把你带来了这里，我把我的一切学会了你，也好让我的一切可以离开此地。”
听着她的回答，我咬了一口我最爱的三明治。
嗯哼？
味道绝佳。
……
……
26. 我总觉得她们在策划著什么（史特隆）
（史特隆－加索尔）
厨房如战场，职场也如战场。
然而，就在昨天晚上，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一只没有多少人记得他本名的白痴伪娘！
诸君，很遗憾地，向各位报告：事发当晚，我并没有成功把他砍成九截。
而事实上，砍他也只让他爽到而已。
我悲哀地发现到，抖M的本身几乎就是把自己置身于不败之地。
你打他，他也开心。
你骂他，他也兴奋。
你无视他，他一个人窝在墙角偷乐着。
你给他关禁闭，他出来以后怕是只会爱上锁门的你。
「或许，普通地对待他，那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是的，管理属下不能一味只给他赏赐，适当的惩处有时候也是必要的。而可洛洛在那件事情上无疑是犯下了难以弥补的大错，以惩罚作为前提，我必须普通而平常地对待可洛洛！
可是……
普通和平常的定义是什么？
我们到底要怎样才能和一名不断作死的伪娘和平相处？
晚上时分，我思考着这个问题，去到了酒吧，找上了半精灵安妮。
“你说你要和可洛洛小姐和平相处？”
“是的，我觉得必须给她一点惩戒。”
“但可洛洛小姐平时不是都在全力挑衅你吗？”
“像是故意把该切片的胡萝卜跑去切丝一类的事情他一向不会少做。”
半精灵安妮想了想，为我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方案：“可洛洛小姐这样子做的目标是让你生气，那么你只要不生气，他的目标不就无法达成了吗？”
“原来如此，这个送给你。”
受教我的用一小袋咖啡哥布林饼干谢过了安妮小姐，然后转身返回厨房。
途中，我刚好遇到了蓝农小姐和艾哈德会长。
基于礼仪，我首先主动向会长小姐打了招呼。
“晚安，艾哈德会长。”
“哼！小蓝，我们走！”“拜拜，史特隆先生！”
知道了我的计划之后，艾哈德会长她们果然一下子想通了个中关系，对于我这名见利忘义的恶徒，她们一个冷着脸色，一个则是摆出灿烂得不可思议的笑容，完全就是把我当成了敌人看待。
“嘛，话虽如此，但该怎么做还是要怎么做。”
不被老板待见的我没所谓地耸了耸肩，转身走入我的厨房。
根据我和艾哈德会长她们的合约，我只要成功在三个月内达成两百个金币的营业额，那她们便必须和我延续另一份的两年期合约，而如果我能成功把水世界拉下榜单，那么，以齐格兰杂志的知名度，我相信最后一定可以轻松达成两百个金币这一个目标。
「无论艾哈德她们想要搞什么花样，反正打赢比赛就对了。」
再次坚定了自己的行动方针，我推开了厨房的大门。
沙吼──
沙吼──
朵朵朵朵──
我一打开厨房的门，门内就只剩下炉火和切削的声音。
我的下属们本能地惧怕着我的出现，而我十分肯定在我不在时，他们一定正在聊着某人的八卦。
这是一个良好的现象。
如今，撇开可洛洛和我本人不算，厨房内一共有着四名厨师学徒。
三个黑铜，一个白银，尽是一些欠调教的萌新。
如果平日不放个可洛洛坐镇全局，他们一天都不知道要弄出多少破事出来。
我故意装作没有听见他们方才正在讨论蓝农小姐的成长潜力，放轻脚步，径直走到低头削切着胡萝卜的可洛洛身后，我默不作声地看了桌上的单子一眼。
客人们一共点了四客咖喱牛腩饭。
而可洛洛他也一如既往地故意把胡萝卜切成丝状，而不是颗粒状。
我他娘的真想正手一个平底锅飞辗过去──
但我已经决定要和他和平相处。
我拍了拍可洛洛的膊胳，心平气和地提醒他：“请把胡萝卜切成颗粒状，谢谢。”
看见我的出现，可洛洛他登时露出开心的笑容，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把刚刚切成丝条的胡萝卜扭了一个方向继续切削，最后修整成为必须使用放大镜来检视的颗粒状。
好想责骂他……
好想用平底锅巴他……
好想用看垃圾的眼神瞪视他……
可是，不行……
我今日一定要和他和平相处。
我依照正常程序平淡地说道：“可洛洛小姐，假如你继续不按指示做事，我想我必须告知艾哈德会长，让她以失职的理由把你解雇，让你永远离开石头屋的厨房。”
“欸──”
他夸张地惊叫一声，勾起一个小恶魔般的笑容：“史特隆大哥，要是少了我的帮忙，你一个人可以管理好这个厨房吗？而且这个月底你不是还要参加比赛吗？你有找到比我更好的助手了？”
“……”
我差点忘了一件事，假如这只抖M伪娘欲求不满的话，他就会变得异常的邪恶。
“不，请你继续按照自己的风格做事吧。”
面对仿佛快要长出恶魔尾巴的可洛洛，我采取了战略性的撤退。
可洛洛说得没错，若然不是出于兄弟情谊，他和桑拿当初也不会跟着我一起来到石头屋钻研厨艺，以他现在准黄金级的厨艺，想必可以去找一间更有前途的冒险者公会学习。
但他们当时竟然说了这样子的傻话：“我们只想在大哥你的手下工作！”
说实话，我真的深受感动。
然而……
昔日的追随者如今却是成为了我管理厨房的最大阻碍。
嗯？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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