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在战锤 第216章

　　枯萎沼泽“肥沃湿地”的乡民大多对土地有着深切的喜爱，这点和提利尔、埃斯塔利亚两个海洋王国忽略土地，重视财富的传统有着不同，他们可以依靠耕作、放牧、养殖等等方式不断的积累财富，但却对跳出农民身份，朝城市中发展没有多大追求，他们最多会到卡塔尼亚交易、游玩。

　　青年军士是米拉格连诺城内人，他来枯萎沼泽湿地驻军的第一站就是卡塔尼亚，直白的说，他对这座“农夫之城”感官并不如何，提利尔城邦自治的传承让每一座城市的居民都对自己所在的地方充满自豪感，并因此看轻其他城市，而往往以公国首府，也就是代表了整个公国的那座城市的居民在这方面的“地域自豪”最为强烈。

　　青年并不是那种提到地域、出身就傲气凌人的籍贯党，但同样，他在这方面也是一个比较“传统”的提利尔人。

　　对恋人想要和自己去卡塔尼亚游玩的提议他心里并不十分接受，但面上也并不会直截了当的表现出这方面的情绪来，而是思考了会，道：

　　“这个月我应该没有足够的时间了，假如下个月我有五天的休，我就去请求卡伦军士替我们联系车船，我们当晚出发，最快第二天清晨就能到达米拉格连诺。”

　　“我们可以在那渡过整整四天，我的女士，我向你保证，那一定是你，是我，是我们生命中最甜蜜的一段日子。”

　　男人诉说着情话，但姑娘却并不是简简单单两句话就会沉浸其中的爱情女子。

　　她秀眉一挑，反问道：“四天？我们在米拉格连诺呆四天吗？”

　　“那当然！”男人连忙许诺：“我们下午就去大神殿，参加圣仪；晚上去繁荣大街，给你买新式的裙子，顺便去剧场听戏，然后......”

　　“等等。”

　　姑娘打断了恋人的滔滔不绝。

　　她只提了一个问题：

　　“你会带我回家吗？去见你的家人。”

　　男人一下子卡住了，那对未来美好的描述一下就梗在了喉咙里，吐不出，咽不进。

　　姑娘见此当即就明白了恋人———也许已经要开始打上“”引号了，心里的想法，无论对方勾勒的图画多么美好，但只是这一刻的犹豫就让女子明白。

　　男人并没有做好，至少现在并没有，让她和他正式迈入下一个阶段，正式进入彼此家庭的打算。

　　这让姑娘十分的悲伤。

　　她从男子的怀抱中挣开出去，走到湖边，望着平静的湖面感伤。

　　“休伊，你知道我的家庭，知道我母亲的过去。”

　　她转过身来，蔚蓝色的眸子好像天空一般清澈，深邃，那其中的伤感更是为这双美丽的宝石平添了几分哀怜之意。

　　“我不想和她犯下一样的错误，这会让我后悔，也会让她继续痛苦，看着自己的女儿重复自己犯过的错误，如果你没有想好我想我们......对不起。”

　　她在湖边蹲了下去，将脸迈入双膝。

　　名叫休伊的青年军士焦急的走了过去，单膝跪在了女人的身边。

　　“玛莎！我的女孩玛莎，求你了，看看我，看着我的眼睛！”

　　他伸手轻轻摇动着女孩的身体，但后者却并无反应。

　　“求你听我说好吗？我对你发誓，我向女神发誓！”

　　“我确实没有做好把你带回家里的打算，那不是因为我和那个抛弃你们母女的男人一样可憎，卑劣———而是因为我自己都不再想回去！”

　　“我的父亲是个给权贵做‘手套’的官吏，他傲慢自大，贪得无厌，只重视他的长子，我的哥哥，忽略我和其他姐妹。”

　　“我的母亲温柔，善良，但她太过软弱了，以至于永远都是我的父亲在家中颐指气使，呼来喝去；我爱你，我羡慕你，羡慕你有一位那样弗里曼夫人那样坚强的母亲！驻军的日子很枯燥，你给我的甜蜜是我生活中的唯一慰藉，从吃下你为我带来的那个披萨起，我就已经在思考———以后和卡伦军士一样长久的留在这里。”

　　“别这样，女孩，求你了，你用甜蜜拴住了我的心，以至于我已经无法离开这剂毒药了，你忍心让它破碎吧？那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的吧，就这，用匕首刺进去，它会告诉你我的心意。”

　　休伊将靴子里的匕首抽出插入草地上，拉开了自己胸前的衣物。

　　而玛莎则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你愿意为我放弃‘上城’的生活？”

　　“因为害怕你的离开，我向女神祈祷过，在哪可以再得到你给予的甜蜜———她回应了我，说没有，普天之下，再无第二个玛莎，离了她，休伊只有死路一条。”

　　男人严肃的借助了女神的名义来向爱人保证，而玛莎也最终破涕为笑。

　　“别亵渎女神！”她低声责怪了一句，忽然从地上抽出匕首，盯着男人的胸膛，似是在打量如何破胸取心，而休伊则坦然的将衣裳拉的更开，高高的挺起了胸膛，似是毫无防备的准备让恋人动手。

　　但最终玛莎是将匕首丢到一边，重新扑入了休伊的怀抱中。

　　经历过一个小插曲重归于好的年轻男女在草地上翻滚着，关系似乎再进了一个台阶。

　　“梭梭！”

　　忽然，那边的林子里传出了一阵翻动声。

　　休伊敏锐的停下了动作，翻身去捡回匕首，弓着身子一边将玛莎往身后拉，一边警惕的打量着树林。

　　“谁！”

第五十九章：疯癫之人，疯癫之讯

　　玛莎在身后握住休伊的手轻轻的拉了拉，低声道：“也许只是只野兔。”

　　“不，不是。”

　　休伊听得很清楚，那绝非小型野兽能搞出来的动静。

　　“提，提利尔人？”

　　林子里忽然传出来了一个男人慌慌张张的声音。

　　听到有了回复，休伊心里稍有放松，却又没有细思对方为何会在提利尔的土地上，询问他是否是“提利尔人”的身份。

　　“我是米拉格连诺人，也是公国北方军团在繁荣湿地的驻军，请出来当面吧，你有什么麻烦需要我帮忙吗？”

　　休伊向林子里的男人表明了身份，整个繁荣湿地（枯萎沼泽）的情况，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安居乐业的，这里丰裕的产出和提利尔公国、城邦、村镇层层自治的古老传统，人民头上的负担不重，像是强盗劫匪什么的非常稀少。

　　有那胆量的也不会留在本土创业（找死），直接去新世界拼一拼不好嘛？

　　所以休伊并不担心林子里的人并非善类，知道他的身份后选择铤而走险，严格来说，他甚至没有过这种想法。

　　“你是，你是驻军？”

　　“女神保佑！”

　　那个男人惊喜的叫了出来，林子里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

　　在休伊和玛莎警惕又好奇的目光中，一个浑身都是黑红污垢的男人踉踉跄跄的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他没走几步就忽然扑倒在地，又挣扎着爬起来。

　　休伊见状连忙上前想要搀扶，但步子迈出又停了下来。

　　男人脸上满是脏污看不清长相，模样十分狼狈凄惨，不排除是逃犯之类的情况。

　　“我，我.....”男人见到休伊对自己的提防苦笑一声，用颤抖的手从那已经被泥垢和污秽板结，看不清原来肤色的脖颈上扯下一根项链，他的脖子上立即多出了一道白色的“项圈”。

　　他走到岸边，把项链挂着的铭牌在湖水中刷了刷，随后扔给休伊。

　　“我是北方军团守望者部队的下级军士，这是我的兵牌。”

　　“利顿·班尼迪克。”

　　休伊打量着手里的兵牌，这东西公国所有的士兵都会有一个，质地手感都没问题，甚至比他那个三级士兵的牌子做工还要精致一些。

　　他有些相信了对方的身份。

　　但是......

　　“守望者部队？”休伊思索着，很快就找到了答案，他有些惊讶道：“你们不是在繁荣湿地北方吗？我记得你们的驻地已经在废墟城以北的地方了！”

　　男人跪在湖边，用双手舀起清水送入嘴中，顺便又给脸部稍微做了番清洗后才站起来。

　　这时休伊和玛莎这对情侣才能看清男人的脸，五官端正，平平无奇，眼眶有些微肿。

　　“为什么你会到这来？”

　　听到休伊的问题，男人的脸色忽的浮现出一种混合着痛苦、恐惧、不可置信的复杂情绪。

　　“我们，我们.....”

　　“我们被袭击了！”

　　“所有人，火，都死了，火，头颅......”男人忽然变得有些神经质，喃喃着一些情侣听不懂的话。

　　休伊脸色莫名，“袭击？被谁袭击了？”

　　“敌人，野兽，敌人......野兽！敌人是野兽！”他抱着头，跪倒在情侣面前，痛苦的低吼着。

　　“嘎！嘎！”

　　远处的树林里，飞鸟被惊起，而休伊抬头望去，只见一只有着奇异蓝色羽毛的怪鸦张开了翅膀，发出鸣叫却并未飞离。

　　“他们来了！”

　　乌鸦的叫声似乎引爆了男人的恐惧，他往前一扑，竟将休伊扑倒在地，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庞布满绝望的目光仅是一眼就让休伊感到一阵汗毛直立，甚至忘了抵抗，手里拿着的那条兵牌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玛莎尖叫一声，冲上来抓住男人的胳膊要把他推开。

　　“去通知军队！告诉公国！野兽来了！斩首野兽！”休伊朝男人胸前踹了一脚，配合玛莎将他掀开，而这名自述为下级军士利顿·班尼迪克的男人则在这一过程中拼命地大叫着。

　　“快走！分开跑！”

　　他甚至顾不上那条兵牌，在乌鸦的鸣叫声中就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刚刚洗净的脸在这一过程中又沾上了污秽，但男人已经不会在意这些了。

　　他丢下这对情侣，在重新将他包裹，如影随形的恐惧驱使下，选择了一个方向就不顾一切的奔逃。

　　留下休伊和玛莎在那面面相觑，不知作何。

　　“他疯了吗？”

　　姑娘提出了自己的疑惑，男人的表现很不正常，在她看来或许只有发了癔症一个判断。

　　但恋人显然想的更多。

　　休伊眉头紧锁，感到一阵诡异，他向前走了两步从地上捡起那个下级军士的兵牌。

　　如果那个男人没有撒谎，他的身份是真实的，确实是北方军团守望者部队的下级军士，那他们哪怕是最近的驻地都距离休伊他们如今所在的位置都有上百公里。

　　男人像是被吓疯了一样嘀咕着的“袭击、死完了、斩首野兽”让休伊的心里十分不安，他并不敢妄下结论但直觉感到北方一定是出什么问题了。

　　他必须把这个消息告诉和他一起如今正在村庄里，在安妮太太那休假的卡伦军士，然后和他一起回到驻地，把这个消息通知给上级。

　　至于后续怎么处理，那并不是他一个三级士兵可以干涉的。

　　“难道是兽潮？”

　　伊娜拉山脉既是产出各种资源的肥沃宝地，又是危机四伏的丛林。

　　野兽人、绿皮、怪兽......甚至只是单纯的野兽对普通人来说就足以致命。

　　艾索洛伦大森林腐化之后已经变成了一片纯粹的生灵禁地，邪恶野兽和魔怪的亵渎乐园，卡尔卡松骑士和数个巴托邦国几乎每年都要面对一次或几次规模不等的兽潮，而过去也并非没有那些邪恶的亵渎兽群越过北部山脉，来到提利尔境内发起侵略的情况。

　　过去一般都只有米拉格连诺和特兰提奥两个公国面对这种袭击，一般来说根据入侵规模会由地方驻军、常备兵团两个等级的兵力来消灭镇压，从没出现过需要公国主力面对的情况。

　　年轻人的心里没有多想，对现实情况不好的猜测让他感到如今的四周似乎也已经变得不再安全了起来，他必须带着玛莎尽快回去。

　　两个人稍作收拾就急匆匆的回返，却才发现那个疯癫军士逃跑的路线和他们回家的方向一样———而最关键的是，他们拴在一处的坐骑没了！

　　休伊冷着脸走到树边捡起被扯掉的马绳，有几处显眼的污秽，显然是那个军士留下的。

　　这下他们回去需要花费的时间就大大提升了，步行至少要接近半小时的路程！

　　“休伊......”玛莎从身后抱住了他，言语间有些担忧。

　　“没事，没事。”

　　青年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的恋人，两人互相之间陷入了一种压抑的沉默之中，默不出声的朝回步行赶路。

第六十章：袭击

　　木头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声。

　　玛莎惊恐着抱住自己的恋人，两人必须全力依靠，搀扶着彼此，才勉强没有在面对如此情景时直接瘫倒下去。

　　在他们面前，曾经的村子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庄稼、篱笆倒伏着，像是被兽群踩踏，甚至有的房屋都已经被莫名的力量给破坏，坍成废墟。

　　“村子，村子......”

　　玛莎喃喃着，蔚蓝的眸子充满了恐惧，再无一丝一毫澄澈天空般的美感，只让人感到一种悚然。

　　休伊咽了咽唾沫，思维飞速运转着。

　　“走错地方了吗？”

　　“不可能！这是遇到了袭击！”

　　“可我们才走多久.....如果是遭到攻击的话为什么没有看到一具尸体！”

　　他想到一个疑惑的点，从玛莎的怀抱中挣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