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主角的系统
弗朗西斯·卡斯兰娜身为卡莲的亲生父亲却必须先顾及卡斯兰娜家的家主这个身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整个卡斯兰娜家族的集体利益受损。
人之常情，本无可厚非。
但身为“圣女”的卡莲依旧压迫着弗朗西斯，强令其同意改制。
一、她与陆眠共同的“理想”必须付诸现实，无论究竟要付出什么代价。
二、她还能收敛自己的私人情绪“较为温柔地”对待整个卡斯兰娜家族，要是计划一直得不到实施把奥托给整毛楞了，那可就不是死掉一半人这么简单了。
要知道，直接或间接导致陆眠消失的几件事里可就包含着“让弗朗西斯起死回生”这件事。
说不定人家奥托正等着拿这个找痛快呢......
一想到这，卡莲的手就不自觉抚上了自己的小腹，黛眉轻蹙。
她只觉得自己很胃疼。
她此时恨不得当初死去的那个人是自己。
想着想着，卡莲本就眯缝着的双眼渐渐趋于闭合。
即便强撑着，她也还是太累了。
奥托认为她真的克服了失去陆眠的悲痛，那难道她的心就不是肉长的么？
她只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毕竟，她答应过陆眠了啊。
不想再想了。
就在卡莲瞌睡着即将陷入微眠之际，陆眠的身影默默自古树的另一端缓缓浮现。
他的身影闪烁着，极为虚幻，而他本人则像是被活活抽去了全身骨头一般，瘫软得迎面跪伏在地上。
植物都分阴阳两面，树自然也不例外。
卡莲坐于阳面，迎着微微凉却也宜人的阳光，对陆眠的悄然浮现一无所知。
陆眠缩在阴面的阴影下，抽搐着，瑟缩着，看起来无比狼狈。
“嘶——”陆眠被身上的剧痛与抽离感弄得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多痛？
他被天火灼烧神魂都还能咬牙硬撑，到了现在却生生痛成了这副样子。
这也会是他在奥托面前散开的直接原因。
他原本还想多看奥托几眼呢，可惜，做不到了啊。
如果再待下去的话，一定会被奥托发现的。
痛苦像是把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活剥了下来，沾满盐水后又再贴了回去。
陆眠忍着痛，却又一点不怕痛，反倒是尽力调整着自己的形体与状态。
着实看得人心疼，反正是有人心疼了。
“宿主，你已经为奥托和卡莲做过很多很多了，何必再强忍着散魂之痛做到这种地步呢？”系统用手轻轻顺着陆眠的后背，如是说道。
她并非不理解感情，但她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感情。
即使是血脉至亲，也没多少能为自己孩子做到这种地步的吧？
对此，陆眠只露出个无比干净的笑容，颤声道：
“并不，并不只是为了，呃...奥托和卡莲哦，还有我自己呢。
“嘶——这样，我就不会为了那么一两句话留下什么遗憾了，全此心中愿，赴生赴死两从容。”
他来到这个世界与奥托和卡莲相遇，可不是为了让他们追悔莫及并抱憾终身的啊。
有这种机会，还能换位思考趁机补偿一下曾经没能见到爷爷奶奶最后一面的那个自己，帮他了却心愿。
这好事哪找去？
“我，不懂......”系统的声音失了往日的元气，只剩下清甜。
可陆眠却笑得更灿烂了，“那希望咱们两个日后合作的时间能很长很长吧，你总会懂的。”
“嗯，”系统并未反驳，反而带了些许笑意，“毕竟宿主你就是这样奇妙而不讲道理的人啊。”
“啧，不讲道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呢？”
“嘿嘿~”
一番轻松调笑过后，陆眠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再度站起身来。
一脸平常的男人自阴影下走出，走到沐浴在盛大阳光下的圣女身边，缓缓显出身形。
他看着似乎安然好眠的圣女，张了张嘴，最终却只脱下自己那件与身躯一同凝实的黑色风衣，轻披盖在圣女娇柔身躯上。
他似乎不再打算说些什么了。
可就在这时，圣女蓦然睁开湛蓝双眸，视线紧紧粘在男人身上。
微凉晨光下，她在笑，笑得比糖还要甜，甫一开口却是哭腔：
“你回来看我们了啊。”
第三十七章 慢点走（4/5）
微凉晨光中，卡莲笑得很甜，可这甜终究是没能盖住她那副想哭的样子。
“你回来看我们了啊。”
“嗯，我已经先去看过奥托了，他是我的骄傲不用我再多余操心什么，所以剩下的时间都归咱们俩？”说着，陆眠靠坐在卡莲的身边。
并肩的两人同时侧目望向彼此。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卡莲在找你的过去，而你也在找她的过去。】
小半晌后，卡莲不再看向陆眠，而是微微偏过脑袋将头枕在对方肩膀上。
她曾无数次枕靠过这对她而言很是宽厚的肩膀。
但眼下这肩膀再不似往日那般厚实，反倒软绵绵的，令人担心其下一秒就会散开。
【再怎么竭尽全力，你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现在的你，已经连“老”都谈不上了。】
【你没用啦。】
【你现在仅剩的存在连捏出颗糖果都很费劲。】
【可卡莲仍旧枕着你的肩膀，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你会突然消散令她倾倒。】
“奥托是你的骄傲啊，”卡莲轻笑着，皱起琼鼻抽了抽气，终是问出了早在太虚之上就想问的问题，“那我呢，我对你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是一个从未长大过的任性孩子？
仅仅是一个值得照顾的理想主义者？
还是，还是一个顺带被爱着的边角料？
卡莲认为自己已然备齐了接下答案的勇气。
“奥托是我的骄傲，是终将飞过高墙而征服蓝天的那一架飞机；
“而你，卡莲，你是一颗糖，是我内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处地方。”
如是说着，陆眠却并没有像往常那般揉揉卡莲的头，或是理一理卡莲的头发。
他仅仅只是维持着自己脸上的笑容，迫使自己的眉眼愈发温柔。
可光是这样杀伤力就已经够大的了啊。
卡莲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她避开视线，不敢再与陆眠有任何哪怕一丝的对视：
“真是的...说这种话也太犯规了啊......”
回应她的，只有男人应是十数年都没有发出过一次的坏笑，“嘿嘿，我老大坏蛋了，遇见我算你和奥托倒霉，还记得我当初是怎么骗你的么？”
听陆眠这么说，卡莲下意识陷入沉思。
任她把脑袋想破了也没想到十数年间陆眠有对她和奥托说过一句谎话。
下一秒，一颗糖果被捧于掌心递到她眼前。
“是谁家傻姑娘连‘吃了糖一切都会好起来’这种话都会相信啊？”陆眠的眸光止不住地黯淡。
他很能忍，遮掩得也很好，再加上掌心间那一颗对两人来说都意义非凡的糖果。
自家姑娘并没有发现他现在的状况。
卡莲静静看着眼前这一颗十数年前被自己亲手送出而今又被“递还给自己”的糖果，轻抿了抿唇。
却是毫不客气地将那糖果接下，剥开糖纸含入口中，含糊不清道：
“是啊，都怪你这个大骗子，黑死病爆发那会我吃了好多好多糖，牙都吃坏了一切也没变好。”
“啊？真的假的？”陆眠承认，他是真惊讶了。
“嘻嘻，骗你的，其实是那会累麻了，每天都要靠糖水吊着。对了，我还没跟你说我都干了些什么呢......”
卡莲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给陆眠讲起了在他离开后她做的那些事。
可讲着讲着，她却又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做很多事情。
人民还没有真正幸福起来。
崩坏还没有得到有效控制。
就连爸爸那边也没处理好。
她只是，下意识地把时光拉长了，长到她不敢置信现在距离陆眠...也仅仅只过了十数天而已。
陆眠听完了卡莲这短暂而虎头蛇尾的讲述，却没给出任何评判，“很辛苦吧？”
平平淡淡一句话，莫名让本以为自己已经成长了的圣女想要流泪。
“这是咱们共同的理想，再辛苦也不算辛苦。”卡莲细细感受着口中的每一处甜味，颤声道。
陆眠看着她，眯了眯眼道：
“我没法再给你提供什么实质帮助，也没资格再给你讲些什么大道理了，我这里只有一些毫无意义的唠叨，你要听么？”
圣女不作答，她那两汪清泉似的湛蓝眸子早已替她无声应答。
陆眠看着卡莲的眼睛，脸上笑容退去，终是敢彻底流露出疲惫，声音轻飘飘，却又无比真切：
“卡莲，你正在成长为一个伟大的领袖，假以时日，你终将实现你的理想、贯彻你的正义。向前走，别怕。
“但在那之前，一定要好好休息，好些人八个小时还普遍感觉不够睡呢，多休息一会也没什么的。世界不会因为几个小时的时差就毁灭，但身体却会因为充足的休息而变得更加健康。
“还有，别挑食，别老是嗯造那个草莓蛋糕，也给奥托吃点吧，他都瘦得营养不良了快......”
陆眠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身体就开始闪烁起来。
原本因陆眠话语微微避开眸光的卡莲回眸望来，竟已是眼眶泛红，泪水氤氲其中。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陆眠的手。
什么都没抓到。
陆眠就这么在她眼中散作光点。
卡莲凝望着眼前模糊的世界，再找不出陆眠存在过的痕迹。
直到这时，她才终于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肩膀，哑着声哭了出来。
现在的她连什么有组织的话都说不出来，只一遍又一遍地颤声重复着陆眠的名字：
“眠...眠......”
本以为再无法得到回应。
然而下一秒，无力维持的光点挣扎着凝聚了一些，轻抚着她的脸庞，为她抹着眼泪。
连触碰现实都很难做到的光点，又怎么能擦去不断而下的眼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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