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鸣血
“…………”
阿波尼亚无言，视线在他离开的方向与手中的事物中徘徊，最终，她将十字吊坠戴上，令那十字垂于胸前。
抬手，将十字吊坠握于手心，能感觉到其上传来的温热感。
如春日的暖阳，如雪夜的篝火。
第二十二章 达成结局：【虔诚者的终局】（6068）
无言地走在逐火之蛾的基地中，缓慢前行的曦望与周围行色匆匆的人显得截然不同，但对此，却没有人提出疑问，甚至众人在见到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会变得惊慌，看向他的眼神里还会带上些许恐惧和厌恶，旋即，众人便会撇开视线，快速离开。
曦望沉默着，将这一切尽数收归眼底，面对他们针对自己的恐惧与厌恶，他也欣然收下，并无怨言。
自己犯下的【罪责】，也理应由自己承担【苦果】。
继续向前，朝着自己的目的地前行，路途上无一人阻拦，虽然众人会戒备，但是在发现是曦望后，却毫无行动。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无法阻止他。
于是就这样，曦望毫无阻碍地走进了实验室，见到了正与维尔薇和梅比乌斯商讨事情的梅，以及……一直跟随在梅身旁的凯文。
听到脚步声，几人便同时看了过来，见到他，梅比乌斯的眼神里近乎瞬间就染上了仇恨的意味，哪怕是他身上那奇妙的“特质”也无法吸引她……理所当然，因为曦望杀害了克莱因，杀害了唯一能理解她的人。
此番【罪责】，曦望自然接下。
另一边，凯文与维尔薇的视线也是充满复杂。
一方面，凯文感激曦望能让他再度触碰梅，更感谢曦望提前做了准备让痕从【天火圣裁】中活了下来，但另一方面……之后曦望的所作所为，他也看在眼里，尤其是铃的事件，虽然曦望并没有真的做什么，但是曦望的言语却是实际上的“导火索”，因此他对曦望也有所怨言。
维尔薇看来的眼神亦是如此，虽然她能从客观角度上看出曦望所做的一切都是【好】的，甚至大多数曦望做的事情从客观来说都是趋于【正向】的，但……人总是主观的，曦望的所作所为都难以令人理解，更令人难以接受……其中最关键的便是铃的事件。
虽然最后是“第十二律者”发射了核弹，将人类残余的三座城市尽数摧毁，虽然维尔薇也曾抱怨过自己，责备过自己，为何要将那些核弹制造出来，甚至有过“如果她不制造那种武器，是不是结果就不会这样了？”这样的想法……虽然她将大多数罪责揽在自己身上，认为是她间接杀害了那三座城市的人，间接摧毁了人类仅存的希望。
但……果然，思绪还是免不了偏离到曦望的身上，她仍免不了将一切都推到曦望的身上，因为他的那番言语……才是真正的“导火索”。
啊……果不其然么，一切皆是因为铃的事件，因为铃的事情，众人对他的看法彻底跌入了深渊，再也无法挽救。
然而对此，曦望欣然接下。
毕竟，他自己……也是如此。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神父？”
而在这个时候，梅率先开口了。
挪动视线，看向她……作为此地唯一一位【普通人】，她显得这般脆弱，却又这般坚强，她为了人类文明的存续鞠躬尽瘁，哪怕精神与身体都濒临崩坏，她也绝不停歇。
多么美丽而坚强的人啊，多么理性又决然的人啊……哪怕面对他这般罪人，她也能理性地开口，也能礼貌地与他对话。
而这也是曦望所需要的。
“日安，诸位。”
曦望略微欠了欠身，表示着如常的礼仪，只是……他话语中蕴含的感情却让在场的人一愣。
他……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似乎不再是以前那个冷漠的，只知晓执行【神】的旨意的“玩偶”了。
“我想知道……你们准备所有任务需要多少时间？我的意思是，将你们预定好的所有计划都准备好，需要多久？”
“……最快也需要72小时。”
梅略微思索了一下，还是给了一个准确的数字……她并不知晓曦望要做什么，但是如果此刻不将讯息告知给曦望的话……嗯？
梅忽然愣了愣，旋即明白了什么……曦望口中的【神】居然没有告知他这一切，他那种近似“预知”的能力没有生效，这是否代表着……曦望本身发生了什么变化？
“三日吗……真是个吉利的数字。”
曦望点了点头，表示了然，而后转身离开。
“我会为你们争取到的……至多七日的时间，希望你们能将一切做到最好……不，一定要将一切做到最好，而后……将【我】讨伐。”
于离开前，曦望留下了这句话，令在场的人一愣……他的这番话，仿佛是已经知晓他就是那名【最终律者】一般。
但很快，梅就反应了过来，深深地看了一眼曦望离开的方向，随后立即同另外两人一同商讨接下来的计划处理方案，并加快了速度。
…………
………………
继续向前行走，顺应着自己的心意，曦望不断前行着……他并未理会身后那些充满敌意与惧怕的眼神，因为他知道，即便他驻足聆听，即便他回身解释，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相信。
他必须向前，只能向前，将他最后所能做的事情……做好。
滴答——
是雨水滴落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他已然行至室外，天空并不晴朗，也不阴沉，唯有雨水无声滴落，向他传递着情绪。
水在关心他，在期盼他这位在外的“游子”归家，即便他身上沾染了“火”的气息，即便他身上的温暖与水的冰凉并不相称，水也并不在乎。
水……是包容的。
下雨了啊……这时机未免也太过恰巧了——曦望这么想着，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去接住那些从天而落的雨水。
然而在此时，一把雨伞却无声地从一旁出现，将曦望的身形笼罩。
“老板？你怎么在这？”
帕朵菲莉丝有些意外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偏头看去，便能注意到是她在为自己遮雨……而此时的她正背着一个背包，似乎正要外出的样子。
“帕朵？你这是……”
“啊，没什么啦，我只是想将我的一些收藏放回我们以前的家里而已……毕竟我现在也没什么时间摆弄这些收藏了，我就想着埋起来好了，等事情过去了再回去挖出来，就像是那个什么……【时间胶囊】一类的？”
帕朵菲莉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同时不着痕迹地向曦望靠了靠……在雨天，曦望的身边总是很暖和，她很喜欢挨着他，以至于都成习惯了，改不掉了。
旋即帕朵菲莉丝又拿出了几张她绘画出的简易藏宝图，背面还写了一些独特的小谜题，还能明显看丱到删改的痕迹……可以想象得到，帕朵菲莉丝为了思考这些谜题而露出困扰和思索的表情。
“而且我还准备了几张寻宝图，嗯……到时候就藏到指定的地方去，这样就算我以后忘记了，我也可以通过寻宝图找回来，如果连寻宝图都丢了的话……唔……那就谁挖到了归谁吧！就当是我这个【收藏家】留给他们的【宝藏】吧！”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似乎对自己这个【收藏家】的称呼很满意。
“是吗？如果真的是为了【宝藏】而来的人寻得了的话……恐怕他们会很失望吧？”
“啊哈哈……”
听到这个，帕朵菲莉丝也是尴尬地挠了挠脸，毕竟她也知道她这个【收藏家】的收藏都不是啥值钱货，真的是为了【宝藏】而来的人，挖到了她留下的【宝藏】的话……恐怕会气到骂人吧。
“不过……说不定也有人会喜欢你的【收藏】呢？毕竟里面都是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嗯……兴许你以后可以自称为【奇物收藏家】？”
“【奇物收藏家】？老板你这个名字好欸！听起来就很厉害！而且这样就算其他人找到也不会骂我了！”
“哈哈……那……我就再给你填一份【收藏】吧……或者说，这应当是还赠予你的。”
说着，曦望将手中的那本【圣经】放到了她的手中。
“将它放进你的【收藏】里吧……倘若有人寻得，倒也能收获一件颇有价值的物件。”
“……老板？”
帕朵菲莉丝突然反应了过来，发现今天和曦望的交流……有哪里不对劲。
“好了，没事的。”
然而曦望却是拍了拍她的脑袋，揉了揉，顺带摸了摸她头上那对形似猫耳的耳朵，惹得帕朵菲莉丝的那对兽耳一阵轻颤。甚至连带着帕朵菲莉丝本人也都舒服地发出了如猫咪一般的，轻微的呼噜声……
不对不对！我可不是猫！而且老板的动作为什么那么熟练啊！难不成老板以前还摸过谁的耳朵吗？！——帕朵菲莉丝连忙摇了摇头，将自己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给抛掉。
只是，等到帕朵菲莉丝回过神来的时候，曦望的身影已然消失，于细雨中，唯有打着伞的她还站在原地。
“……带上吧。”
看了看手中的圣经，原本这是她特意购买回来，赠予曦望的“礼物”，用以回馈曦望给她提供了安全的住所与固定的工作，感谢曦望给予了她安稳的生活……只是后来，黄昏街不复存在了，这一切也便消失了。
但她仍然很感谢曦望，因为那段在黄昏街的时光，她过得真的很开心，在那时，她真的就只是一名略有些“收集癖”的普通女孩，而不是一名需要为了明日而担忧的“贼”。
只是现在……这一切都已远去。
帕朵菲莉丝无言，旋即连忙甩了甩脑袋，脸上又露出如往常般的笑容，她带着自己的【收藏】，踏上了“归家”的路。
…………
………………
继续向前，不知不觉间，曦望已然行至海边，白色的浪花一次又一次地拍打在岸边，发出独属于海洋的声音，连同着雨水落下的声响，一同谱写着属于海洋的乐曲。
曦望驻足，而海水一次又一次地掠过他的脚边，将他的鞋袜与衣角打湿……海水并不强硬，只是温柔地表达着对曦望的关心，表述着它的关怀。
而连同海浪一同来的，还有无数被水记下的【碎片】，那是【曾经】所发生过的事情。
与樱别扭的相恋，与爱莉希雅怪异的情感，以及……对人类的排斥与憎恨。
“海洋”在诉说曾经的【故事】，属于他的【故事】。
“原来……如此。”
曦望了然，旋即……将其接纳。
周围的水开始欢腾，就连“海洋”也散发出了明确的喜悦情绪，鼻尖又萦绕起属于百合花的香味。
但……这一切都很快被温暖的火焰所驱散。
“海洋”表示疑惑，表示不解。
“我想去看看她……”
曦望只是轻声说着，而“海洋”也表示赞同，并愿意帮助他。
毕竟，他是“海洋”的孩子。
旋即，曦望踏上海面，而他却奇异地站立于海面上并未下沉，甚至海水还携带着他迅速向远处前行。
路途中，他周身也愈发潮湿、冰凉，环绕于他身边的温暖也在逐渐退缩……但是却并未熄灭，就如同他那怪异的三色瞳一般，虽然已被金色所占据大多数，但那深色与猩红仍在。
很快，曦望便来到了极东，这里是樱的家乡，而樱与铃的墓碑也在这里……只不过这里并没有如樱所期望那般，还存在樱花树，因为极东的环境早已不支持樱花生长了，就算可以，樱花树也会被崩坏兽所摧毁。
而且樱与铃的身体皆被曦望所烧毁，于火焰中消逝，存在于此地的，真的只有两座墓碑而已。
“…………”
曦望沉默无言，只是于雨水下，跪坐于两座墓碑前，将那柄【剑】置于腿上。
说来，他早该发觉的……他这份奇异的能力，根本无法以【人的异常】来形容……怎么可能有人能拥有这种力量呢？向人施以火焰刑罚什么的，这根本不是能用【异常】来形容的，这完全就是【非人】，就和千劫的那种情况一样，完完全全的【非人】。
哪怕是由【祂】赠予的力量也不可能变成这样……像是阿波尼亚，她也同样被【祂】所关注，但她在尚为人身时，也不过是能很容易地【说服】他人而已，真正展现出被【祂】眷顾的样子，也是阿波尼亚接受“手术”成为【非人】之后的时候了。
而他自己……却是在“尚为人身”的情况下，明确展现出了“非人”的力量……想必那个时候，自己便不再是“人”了吧。
不……说不定他一开始就属“非人”呢？
毕竟……水展现给他的【故事】中，他可是很早就展现出了“异常”啊……
不过，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
曦望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情，想通了一些事情……通过水展现给他的【故事】。
那绝非是什么【故事】，而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那是水所记下的，发生在“过去”的事情。
虽然并不明白为何一切又“重来了一遍”，但曦望知道，问题一定出现在自己身上，因为其中最为明显的变数便是他自己。
兴许……他有某种更加不可知的能力，能让一切都“重来”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真的是太好了。
但……不能就此掉以轻心。
这次，他什么都没能做到，什么都没能改变，最重要的是……他没能改变他最想改变的事情——让樱与铃活下来。
“……所以，必须再向前，再一次努力，将这一切改变。”
曦望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樱的墓碑，轻声说着。
“不能将目光停留于过往……只需将其铭记便好。”
“应将目光放于现在，将思绪放于未来，而后……行动，改变这一切。”
曦望缓缓拔出那把奇异的【剑】。
“如果是【我】的话……一定能做到的，这也是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情。”
将【鞘】剥离，将其插在地面上，而后……火焰涌现，于被水所覆盖的地面上蔓延、烧灼，最后于地面上勾勒出樱花树的形状。
这是他所能做到的，唯一的“歉礼”了……虽然一切都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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