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养成计划 第113章

　　面对这般场景，凌昼的神色却没有半分变化，走火入魔的武夫对摄魂武技的抗性很夸张，要么几乎为零，要么高到别人看不懂.....凌昼算是后者，她和楚均一样，已经看淡生死，自然无惧死亡。

　　因此，姬照的意识斩只对她起效了一瞬，几乎没对战局造成影响。

　　铮！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两股寒意碰撞......论修为，论根骨差距导致的出力上限，都是凌昼更胜一筹，但此时墨玉因为喝了姬照的血，还持有着‘真·凤姬之血’的独有特性，在那剧烈情绪波动的影响下，她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再加上墨玉那不计消耗的疯狂出力与从绯神袍中获得的神速加持，一时间竟然硬是压制了凌昼，剑光闪烁之间，打得她接连后退！

　　如果是单挑，这种压制毫无意义，只是白白浪费内息而已，可姬照只是受伤，却还没死呢！

　　姬照没有立刻出手，而是静静蛰伏，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墨玉就这样和凌昼过了七八招，待得墨玉那股勇力开始消退之时，凌昼开始反击，两人的修为与剑法差距实在太大，纵使墨玉能压制一时，对于整场战斗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短短三两息，内息一个没跟上的墨玉身上便添了数道伤势，眼看着凌昼就要痛下杀手，蛰伏许久的姬照终于找到了机会。

　　轰！！！！

　　姬照没有留手，内息涌动，任凭伤口崩裂，威力评级达到甲上，几乎压过太阴内息一个大级别的红月内息彻底爆发，血战佩也被激活，让他的血战体质达到乃至于超过大部分二十四天书列传武夫的级别！

　　没有犹豫，姬照出手便是杀招。

　　登临意·英雄无泪！

　　天下最为刚猛霸道的掌法，以武威之势倾轧世间......英雄无泪，其实英雄并非真的无泪，只是那泪往往藏在世人看不见的地方，这一招便是以此为核心立意，英雄，一个完美的形象，他可以流血，但不会有泪，如果有人见到了，那么就只有一个下场......

　　姬照这一掌轻飘飘击出，看似平平无奇，实则蕴藏杀机。

　　凌昼身为洛河阁武夫，虽没学过登临意，却也知道这门武技，晓得其中厉害，自然是不愿意硬接。

　　可姬照何许人也，他等待了足足十几息，任凭墨玉好不容易打出的优势被凌昼一点点打回去也没有动手，就是为了抓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哪里是凌昼想躲就能躲开的，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实则锁死了凌昼所有闪躲空间，如果凌昼试图强行闪躲，姬照绝对会一掌打死她！

　　这是个货真价实的送命题，凌昼以敏锐的嗅觉觉察到了其中的杀机，当下只得放弃对墨玉的追击，转而强行爆发内息，硬着头皮与姬照对了一掌。

　　轰————！

　　骇人的劲力在对拼的那一刻彻底爆发出来，无法抗拒的伟力传递而来，咔擦咔擦的骨骼断裂声在这寂静的黑夜中响起，叫人头皮发麻。

　　登临意，天下最为刚猛的武技，配上拥有血战佩加持，彻底爆发红月内息的姬照，这一下光论杀伤力，完全是宗师水准！

　　太阴内息本就不是威力极强的内息，凌昼又因为与墨玉交手，内息周转不济，如今哪里能挡得住这一击，顷刻间，她的手臂被姬照一掌打断，碎得比端木清还要彻底，其人的身影也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砸入了后边的丛林中，接连撞断了好几根树木，这才堪堪稳住身子！

第六卷 白马银枪照雪月 : 第八十八章 血之吻

　　对于姬照而言，登临意称得上是他的‘最后一块拼图’，这门武技彻底综合了他内功、独有特性、血战体质、战斗直觉的优势......但是，它的缺点也很明显，逍遥风早就告诉过姬照，它不仅伤人，也伤己身。

　　姬照的内息威力本来就强到他平日里甚至连修行都不敢用尽全力的地步，更别说当下身受重伤，前不久还中了凌昼的音波武技......如今这一招使出来，气血翻滚不止，本来还想追击一下，结果一步踏出，硬是眼前一黑，险些没昏死过去。

　　墨玉顾不得关心姬照的伤势，如今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双方都不念旧情，她也没抱有什么多余的幻想，立刻便展开追击，势必要取走凌昼的性命。

　　凌昼左手整个被姬照打废，那狂暴的劲力甚至击伤了她的内脏，使得她嘴角溢出鲜血来，如今气息也是极为不稳，但见到墨玉突上前来，她的神色却不见半分变化，右手握住剑柄，突兀地直接掷出了手中的长剑！

　　【“？！”】

　　投掷剑，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举动，很多武夫没法了都会这样打，但墨玉全然没有想到这一手竟然会出自凌昼之手，当下匆忙侧身闪避，而凌昼则是趁着这时机闪身朝着没有反抗能力的姬照攻去。

　　【“......！”】

　　投掷视作生命一般的兵器也好，攻击失去反抗能力的人也好，都不是墨玉记忆中的凌昼会做的事，她心中惊骇的同时，又有种莫名的失落，像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当即匆忙回转身子......绯神袍威势无穷，冲锋时的惯性瞬间消失，让墨玉以一个诡异的速度完成了回援。

　　被废掉一只手臂又受了内伤，身体状态不完全的凌昼哪里能料到身着绯神袍的墨玉反应能如此迅速，好在她反应迅速，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墨玉的刺击，此后更是凭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发起反击，只见她右手如毒蛇一般探入，避开墨玉的剑身，啪的一声打在墨玉的手腕上，其后身子一贴一靠一震，硬是震飞了墨玉，并反手夺来了她的兵器。

　　墨玉还想再攻，却忽感身体上的轻灵缓缓逝去，她情知这是天器不再发挥威势的象征，姬照的血时效快到了。

　　仔细一考虑，凌昼手中持剑，姬照虽然没有昏死过去，但也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几乎连站都要站不稳，虽然她如今状态占优，但凌昼战斗经验丰富，还知她全部底细，纵使真战起来也未必能胜，若是凌昼拿姬照做文章，那......

　　一念至此，墨玉只得收起战意，反身一把抱住姬照，想要借着绯神袍的威势离开，但步子刚一迈出，身上最后的轻灵就消失无踪......与此同时，因为墨玉的动作有些粗暴，姬照气血翻滚，不受控制地就要吐出血来。

　　————此时凌昼在后边蓄势欲攻，正是争分夺秒之时，墨玉已经分不出时间再去抓着姬照的手指咬破慢慢吸血，福至心灵之下，却是在奔跑途中一咬银牙，其后一把摁住姬照的脑袋，低头吻住他，以这方式迅速地获取姬照的血液。

　　【“......？”】

　　后边追击的凌昼瞳孔中流露出几分震惊之色，先前她哪怕是被姬照一巴掌打断手臂，也只是微微蹙眉而已，如今却是惊到动作都慢了半分。

　　墨玉顾不得其他，迅速抬起头来，兴许是因为这次摄入的血量较多，她的身体飞速变得轻灵，加上那激动的情绪，绯神袍与真凤姬之血都被激活到极致，瞬息间便跑出去几十米远。

　　凌昼迈步欲追，可步子刚一踏出，姬照那一掌留下的内伤便阵阵暴动，登临意不愧为天下第一刚猛的掌法，威势无匹，对一掌就掉了半条命，如今她稍一运功 ，便觉得胃里与脑袋里均是一阵翻江倒海。

　　以凌昼如今的状态，要说拿下墨玉，她有点信心，她们实力差距极大，纵使没了一只手臂，她也能胜，如果对方要保护姬照，那就更简单了，但要说在受伤的情况下和身法明显不对劲的墨玉进行追逐战......还是免了。

　　其人目光幽幽，看着墨玉与姬照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

　　【“你们......”】

　　......

　　黑暗、冰冷、死亡......

　　荒芜的气息蔓延开来，几乎要将姬照吞没，像是坠入冰冷的大海中，狂乱的洪流汹涌而来，死亡的气息是如此凶猛。

　　“你醒了。”姬檀说，她就在姬照身边，和往常一样拿着本书，神色如常，“这次伤得真够重的......总之，先好好睡一觉吧。”

　　睡去，这是多么有诱惑力的一个词，但姬照不敢睡去，他静静地望着姬檀，直到对方化为泡沫消散.....其后，出现在姬照眼中的是一颗没剩下什么树叶的树木，那最后的几片叶子挂在树上，就和姬照的生命一样如同风中残烛。

　　姬照睁大眼睛......天已经亮了，墨玉不知把他带到了哪里，喉咙中干涩无比，一股铁锈味，他下意识往旁边看去，但身子一动，胸前便觉一阵钻心的疼痛，饶是姬照这样的硬汉，也硬是疼得额上冒出虚汗。

　　【“.....这是？”】

　　正当姬照难以接受时，一股清凉蔓延开来，姬照细细体会了一阵，回过神来，这是汉宫秋的丹药，但他昨日都昏死过去了，哪里能将这丹药咀嚼开来消化药性，便是有人塞到嘴里他也吞不下去。

　　【“是墨师父吗......”】

　　姬照转头望去，墨玉正疲惫地倒在他身边，已经睡死过去，靴子上满是泥泞，面上风尘仆仆，身子上还带着一些伤势，想来是昨晚赶路许久，已经累到了极点......如果再仔细观察的话，还能发现她脸上有一点泪痕，想来是昨晚夜里崩溃过几次。

　　姬照深吸口气，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他连一刻怨天艾人伤春悲秋的时间都没有，立刻盘腿而坐，开始运转内功消化药力。

第六卷 白马银枪照雪月 : 第八十九章 对胜利的渴求直冲云霄

　　姬照的身体被红月散人用价值千金的药物洗髓过，在种种方面都胜过普通武夫许多，寻常人受了这伤，又颠簸一夜，此时就算不上西天，想来也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然而姬照硬是靠着血战体质与意志力熬了过来，并依靠药力开始压制伤势。

　　这其中，‘逆境’功不可没，虽然它是战斗特性，但并不像是决斗和无双那样只能在战斗中触发，姬照的基础逆境只有lv6，但独有特性提一级，血战佩提一级，在开启血战佩的情况下，硬是将这特性稳定在了lv8，超高额的减伤带给了姬照一线生机，没有让伤势继续恶化下去......或许是因为在游戏中，减伤会对诸如‘流血’‘重伤’之类的debuff起效。

　　因此，开启了血战佩的姬照就跟开了锁血挂一样，明明已经很虚弱了，还在不停作死，但伤势却硬是没有继续恶化下去......至于代价，无疑是之后的血战佩反噬，但事到如今真是顾不得这么多了。

　　“呼......”

　　内息威力往往与对药物的消化能力成正比，何况这药物已经在姬照肚子里呆了小半天，如今姬照很轻松就吸收了全部药力，胸口的疼痛稍微减轻了些......或许是收功时红月内息发出了波动，睡眠环境很恶劣以至于完全没能进入深度睡眠的墨玉呻yin一声，醒了过来，瞧那模样，神色萎靡不谈，眼中也缺乏光彩。

　　姬照并非不能理解，昨晚他昏死过去，墨玉独自一人在丛林中穿梭，指不定还遇上了几波尸人与变异的昆虫，这两玩意要说强，绝对不强，但模样绝对够恐怖，墨玉又要保护他，又要面对那种恐怖的东西，心中的种孤独与恐惧定然是他人无法想象的......不过，如果是先前的墨玉，在醒来后很快就会收起这种表情吧，因为她是师长，不能在弟子面前露出这种软弱的表情。

　　可如今，哪怕是与姬照对上眼神，她的神色也久久没有变化......

　　“姬照......我们会死吗。”墨玉的声音有些疲惫，也有些茫然，其中透出几分对未来的恐惧与不安，“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连为什么而死都不明白。”

　　连为什么而死都不知道，这对一个武夫，不，对任何人而都太悲哀，太难以接受了......端木清下手就是如此果决，根本不给姬照和墨玉深入探查的机会，他不会等事情水落石出后才无路可走地殊死一搏，仅仅只是因为二人在某个时候展现出了一些他们自己也搞不明白的威胁，端木清就果断动手了，重伤姬照，将二人打入深渊。

　　话虽如此，姬照和墨玉也并非完全不能猜测端木清和凌昼的目的......就光是摆在他们眼前的，这虫子能做到的事，其实就已经能让人想象到许多阴暗恐怖的用途了，只是他们没能得到那两人的确认而已。

　　姬照沉默许久，握住墨玉纤细的手掌，上边沾染着尘埃、泥土、干涸的鲜血，并不干净，没有半点能让人心神荡漾的因素，但姬照却紧紧地握着，仿佛这是了不得的珍宝。

　　“我们，谁都不会死。”

　　姬照一字一句，从喉咙中挤出了这七个字......两年前，安春县，他对姬北和姬檀说过同样的话，彼时他履行了承诺，以那贫弱的身体主导了一场攻城战的胜负，从令人绝望的死境中捕获了沧海一粟的生机。

　　迄今为止，姬照履行了他人生中所有的承诺，这次也一样！

　　姬照直勾勾盯着墨玉，他的心气从未磨灭。

　　墨玉听到这番在外人听起来完全是痴人说梦般的话语，却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而是伸出另一只没有被姬照握着的手，轻轻抚摸着姬照的脸颊。

　　“姬照......你好强大，以前我虽然一直听哥哥和汉宫秋讲，却始终不能领会，如今却有些明白了，不论是面对怎样的场面，你都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振作起来......”

　　墨玉眼中蓄满了泪水，声音也随之哽咽起来：“我要不行了，好害怕，昨天晚上都在想着，要是死在这里了怎么办，什么都感觉不到，这个世界再与我无关，不论之后发生多少有趣的事都与我无关......每次冒出这样的想法，我心中就很害怕。”

　　墨玉的情绪崩溃了，她先是哽咽，旋即便是哭泣，忽然的变故、两位信赖尊重着的长辈反目成仇、还有连夜的奔波与战斗，这些彻底击溃了墨玉的防线......而在姬照面前，她不用再伪装坚强，无关双方师长弟子的身份，因为姬照更强，能够包容她的软弱。

　　在那低低的抽泣声中，姬照终于放下一切，伸手将墨玉揽入怀中，用力将她抱紧......此时此刻，他什么也不愿想了。

　　“......会赢的！”

　　最后的结局是毁灭，现在拯救了也没有意义，只会让以后更加痛苦......姬照什么都不愿想，如果他冷静些，必然能想起他曾对红月散人说过的那句话，一个故事，重要的难道只是结局吗，但他冷静不下来。

　　在这短暂到仿佛瞬息，却又漫长到恍若隔世的拥抱中，姬照和墨玉看到彼此身后袭来的端木清与武傲......他们追上来了，呈包夹之势向着二人袭来。

　　来得如此之快，如此迅猛，攻势一波接着一波，根本不给人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

　　墨玉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她只是伸手，想要脱下身上的绯神袍递给姬照，却被姬照阻止了。

　　“没有这件衣服我也会赢......墨师父，你没有这件衣服的话，会死的。”

　　墨玉没有与姬照争论，安静地接受了姬照的安排，她咬破姬照的手指，吮吸了其中的鲜血。

　　“......要活下来。”

　　“嗯，墨师父也是。”

　　姬照和墨玉站起身，前者将目光投向袭来的武傲。

　　现实八年，异世两年，自那一战后，时隔十年之久，姬照的血液再一次沸腾，剧烈跳动的心脏声震耳欲聋，充斥他整片大脑。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猩红的血光在其中流转。

　　对胜利的渴求直冲云霄......！

　　【姬照：真·凤姬之血新增词条‘在太阳下战斗时，获得一定的全属性增幅，且恢复能力大大提升’】

　　【姬照：以压倒性的执念随机覆盖了原身的执念之一，并以必胜的决心预支了该执念的‘完成’，方外之人（1/4）→方外之人（2/4）】

　　【姬照：方外之人（2/4），新增词条‘你所拥有的所有lv9及以上的公共特性，不计入这个世界的‘lv9’唯一中’】

第六卷 白马银枪照雪月 : 第九十章 迷茫之人

　　没有过多言语，姬照先墨玉一步，主动奔向更强且没有受伤的武傲，墨玉没有逞强，转头迎上端木清。

　　在凌昼出现之前，他们还有逃跑的念头，但凌昼出现后，逃跑就成了最蠢的策略.......事到如今，只能趁着敌手人员未齐时放手一搏了。

　　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姬照和墨玉深思熟虑之下的选择，端木清手臂受伤，虽然他是医师，且伤得没有凌昼那般严重，但区区一晚上时间是不可能恢复完全的，再者，这两人没有绯神袍，赶路一晚上必然也会疲惫，如今不动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端木清......”墨玉没有再喊师叔，她从姬照身上借来了勇气，如今面无表情，眼神冷冽，“我最后问你一句......为什么。”

　　端木清从刚才的情况中回过神来，尽管他心中稍微有些在意，但如今却不是说那种事的时候。

　　“还记得姬照对你说得那句话吗......墨玉，如果你看见他用那一招却没有感觉，那，应该就是学不会了，这边也是一样的，你分明已经看见了那种操控人心的力量，居然还要问我为什么......我也好，凌师父也好，都有太多想做的事了，可惜的是，我们都是凡夫俗子，不像是那边的小子和柳寒英，他们是被上苍眷顾之人，总是意气风发，无所不能，我们想要达成自己的目标，就只能弄脏自己的手，用曾经的自己也不屑的方式......”

　　端木清显然不像是凌昼那样疯狂，起码他能清楚意识到自己在做的事情是罪恶的。

　　“你为什么总是避而不答。”墨玉凌厉的目光中夹杂着一丝哀伤，“我不是在问你为什么这么做，而是问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获取力量后，你又想做什么，弄脏自己的心和手，付出这样的代价也非要做的事，到底是什么？”

　　“......”端木清看出了墨玉目光中的那一缕哀伤之色，内心猛地抽痛了一下，他沉默几息，最终一字一句开口说道，“墨玉，这几天，我说了很多谎，但是，其中也有一句真话......我喜欢凌师父，一直都是。”

　　在几天前，这句话被端木清以开玩笑的语气当作年少时的趣事讲了出来，姬照也好，墨玉也罢，都没有太当真，可这的确是端木清口中屈指可数的真话之一。

　　墨玉咬牙：“就因为这种————”

　　“然而！”端木清猛地拉高声音，打断了墨玉的话语，他的声音中并没有那种穷途末路后歇斯底里的疯狂，反而带着一种莫名的平静，叫人心底发寒，“谁都没有正眼看过我......”

　　“柳寒英，柳寒英！柳！寒！英！一个个的，全都只知道柳寒英！他好极了！从头到尾挑不出半点毛病来，我几次想要讨厌他，但最后都失败了......连升起嫉妒心也做不到。”

　　最后这句话，端木清几乎是用怜悯自己的语气讲出的。

　　“那时候，洛河阁谁都知道我和柳寒英喜欢凌师父......和其他弟子不同，并非是对佳人容颜的倾慕，而是更深一层的，希望能共度一生的爱......然后，有那么一阵子，他们的情况有些被觉察到，柳寒英被他的师父叫走，日日训话，凌师父也一样，彼时的阁主时不时找她谈上一阵子，希望她不要做傻事，那我呢？”

　　端木清看着墨玉，苦笑起来。

　　“没人找我......没人管我，没人和我说过任何话，没人警告我任何事，我的存在，我的想法，我的一切......就和不存在一样。”

　　墨玉的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一般，陡然说不出话来了。

　　端木清面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他目光有些复杂，望着远处的天空缓缓说道：“墨玉......有些事或许也只有你才能理解那么一部分，时至今日，我依然喜欢凌师父，想和她在一起，但这并不是我为她做事的主要理由。你昨晚见过凌师父了吧，她疯了，她对柳寒英的执念太深，太阴真诀反噬之下，她已经被自己的执念吞没，我说过，我想要找到荡魂珠，我想救的人就是凌师父，可最终我没能找到，而凌师父心意已决。”

　　“你问我到底这么做......说实话，我自己也说不太清楚，我这么做的理由太多了，想帮助凌师父、想和凌师父在一起、想证明自己的存在、想让柳寒英和所有人正眼看我、想让柳寒英追悔莫及、想靠着这个获取权力与地位、想研究这个来获取更长久的生命，甚至于，我想要靠这个逼出荡魂珠的拥有者治疗凌师父，想以此逼退宁人，成千秋万代之业......然而，在刚才，你问我问题的时候，我什么也答不出。”

　　端木清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

　　“这些理由似乎都不是决定性的，我对凌师父的爱似乎还没到愿意帮她行此等疯狂之举的地步，我也没那么憎恨柳寒英，自卑，我一定是有的，但有到这种程度吗，至于成就功业，我当然也有这样的欲望，上述的所有事，我都想做，可总是觉得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然而当凌师父来找我的时候，我还是答应了了，并且做了这一切......或许是因为我也没自己以为的那么善良，我的道德底线就是如此之低，压根不在乎这些。”

　　“可是，我到底想做什么？”

　　端木清说到这里，忽然闭上眼睛，旋即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剑。

　　“我不知道......前天，姬照和我聊天时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他说，‘人最难看清的往往就是自己’，然后又说‘或许只有一个人真正要死去的时候，才能认清自己的内心’，真奇妙啊，一个人为什么而活，却要在死前才能明白。”

　　端木清轻声呼唤：“墨玉......你能让我明白吗？”

　　墨玉抽出剑来......她的剑昨日被夺走了，但姬照出门在外，还带着一把剑，这把剑如今给了她。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端木清......你说凌师父疯了，但在我看来，你也是一样的。”

　　“有......吗？”

　　“嗯。”墨玉轻轻应了一声，手掌拂过长剑，阴寒的太阴内息随之绽放。

　　“你马上就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