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养成计划 第67章

　　在这一刻，姬照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念姬檀，如果醒来后能看见她，听见她用那半死不活的慵懒腔调念上一句‘你醒了’的话，姬照觉得自己说不定会爱上她......至于原因，姬照说不出，只是忽然有这样的感觉而已。

　　“你醒了？”

　　就在此时，旁边响起古芷白那没什么气力的声音，姬照微地一怔，旋即用力坐起了身子，古芷白的模样很狼狈，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衣服被刮破了许多，裸露在外的皮肤中，脸上、脖子上、小腿上、都是满是淤青与血淋淋的伤痕，简直是惨不忍睹......姬照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身上估计与她差不多。

　　“......我本来想问，你还好吗，但看起来你很不好，和我一样。”

　　沉默片刻后，姬照如此开口，语气与平日里大不相同，仿佛是卸下了伪装一般。

　　他不得不承认，古芷白对他而言是有些特殊的。

　　首先，对方是他的救命恩人，尽管她的动机可能没那么纯粹，但救命恩人这件事是事实，无可否认。

　　其次，姬照憎恨宁人......他与汉宫秋一路北上，见过太多生不如死的燕人了，苍云六州，千万燕人百姓或是流离失所，或是生不如死，这一切都是拜宁人所赐，姬照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一年多，不可能不憎恨宁人。

　　其三......姬照不愿意承认上面这点。

　　他是谁？

　　一个要毁灭一切的人。

　　对他来说，宁人和燕人有区别吗，如若他成功，这世上的一切都将化为飞灰，宁人所造成的这些算得了什么，那种罪孽比得上他的亿万分之一吗？

　　再者，他有资格去同情燕人吗，在他的家乡，那些失去了一切的人难道不更值得同情吗，他们如果还能思考的话，会不会日夜等待着姬照如同英雄一般将他们拯救呢？

　　所以，姬照拒绝‘承认’自己憎恶宁人，同情燕人，他强迫自己保持着旁观者的姿态，舍弃多余的想法。为此，他尝试着舍弃种族之见，以上帝一般的视角去看待古芷白这个他接触最多的宁人，但这又似乎太容易成为一种别样的亲近......

　　这种种原因堆叠，造就了姬照以前对待古芷白时那显得有些怪异的态度，然而如今双方都成了这般模样，姬照也好，古芷白也好，都没有一点力气去装腔作势了。

　　“你以为这是拜谁所赐？”古芷白也是个心态好的，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笑出来，虽然是苦笑，“姬照......你又欠我一条命，是我把你拖到这里来的。”

　　“如果我们能活下来的话，我考虑考虑怎么报答你。”姬照靠在岩壁上，稍微收拾了一下心情，旋即开始观察起自己身上的伤势。

　　没有什么致命伤或特别夸张的伤势，但胜在数量繁多，几乎全身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可以说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我说啊......”古芷白此刻开口了，声音中没什么气力，“报答这件事，你现在就能做......帮我看一下背。”

　　古芷白这边出现了严重的肌肉扭伤，已经无法靠着自己完成一些活动幅度比较大或者比较需要身体柔韧性的动作，那几枚打在她背上的石子，有些被水给冲出去了，有些反而陷得更深......以武夫的免疫力，本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但古芷白却在不久之后跳河，伤口被那肮脏的河水冲刷了好长一段时间，这可真是......

　　“......我来看看。”

　　姬照也没矫情，林左他不好说，但以那中年男子的行动力与韧性，此刻定然还在追踪着他和古芷白，如今两人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他不可能放着古芷白不管。

　　姬照挪动身子，到了古芷白后边。

　　那林左用得力道极大，石子穿透古芷白的衣裳钉入其中，姬照跟着汉宫秋学过一些医术，知道外伤的应急处理方法，看上一眼后，心中便有了数。

第五卷 人遁其一 : 第二十二章 疗伤

　　“衣服，脱掉吧。”

　　姬照也不废话，尽可能使自己维持平淡自然的语气......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汉宫秋的教育是非常重要且有意义的，就好比说如今的处理伤势，如果姬照是个合格的医师，手头上有全套的治疗装备，那倒是不可不脱衣服完成治疗，或者说少脱一点，然而事实上他是个半吊子，手头上也没半点合适的器具，所以这一步必不可少，否则要是漏了点什么，感染炎症之类的毛病发作起来，有够古芷白受的。

　　不过，这要求也真是有够无礼的，别说是在这年头，就是在现代，许多女性照样无法接受被异性医生看到私密部位......而且，当这位女性是自己伴侣的时候，相信绝大多数男性也无法接受的。

　　那种时代尚且如此，何况是如今。

　　因此，姬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多少是有些心虚的，然而，古芷白却是一句废话都没有，只是微微转过身子，背对着姬照，其后伸手褪去了身上的衣物，露出洁白如玉的后背来......但是，从她微微颤抖的身子来看，其实心中并没有展现出的那般平静。

　　“......不准偷看。”

　　声音细微，与她平日里那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语调大相径庭。

　　姬照应了一声，旋即摒弃多余的杂念，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内息涌动，在周身火属的脉主间涌动，本来并非阳属性的红月内息因此也带上了些许灼热，这一缕灼热拂过匕首刃身，算是勉强起到一个消毒的作用。

　　“很疼的。”姬照低声说，“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嗯。”

　　姬照下刀，动作又快又准又狠，但该来的疼痛还是半点不少，古芷白倒吸一口冷气，但终究是忍耐住了，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姬照又进行了一些简单的处理......他缺少器具，因此这些处理留下了不少隐患，如果是普通人，他这样搞多半是不行的，事后肯定还会感染发炎，但以古芷白身体的抵抗力，之后只要不是接连刺激伤口，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要是有云师父那样的内息就好了。”】

　　姬照想起了云霄......在他原世界的武侠小说中，时常有武夫传输内力疗伤的场景出现，然而在这个世界，基本是不存在这说法的，除非这两人师出同门，修行同一门内功，且内息性质中正平和，否则两股不同的内息相撞，那简直就是把汽油罐往火堆里丢......迄今为止，姬照所见到的唯一例外就是云霄，他的内息性质变化无穷，不会与他人起冲突，虽说战斗方面可能不是特别霸道，但论应用性，放眼天下都是数一数二的。

　　古芷白披上衣服，总算是显得稍微镇定了些。

　　姬照坐了回去，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言语，场中的气氛略显尴尬。

　　片刻后，却是由古芷白主动开口，她深呼了一口气，语气中难得带上几分强硬。

　　“我要说什么，你能猜到吧。”

　　“不准对别人说。”姬照说，“我知道。”

　　古芷白语气中的强硬飞快褪去：“......那就好。”

　　话说，在姬照看来，古芷白这样的，应该算是最顶尖的宁人探子了，这般年纪就有如此修为与心性，想来是经历了不少严苛的训练......然而，再怎么训练，小孩子也终究是小孩子，像是*影忍者那样六七岁上战场砍人并整天感叹村子家族人生的超级早熟儿，基本是不存在的，古芷白作为女性，到底也是无法轻易战胜自己的羞耻心，把刚才那件事轻松揭过。

　　因此，即便古芷白刚才说了那么两句话，场中的气氛也没有因此缓和，反而愈发地尴尬了。

　　“......”

　　“......”

　　足足二十来息后，有些憋不住的古芷白再次开口，尝试岔开话题：“你那衣服......不是凡品吧，这么一路下来也没带破的，甩一甩水就干了，而且，刚才给我的伤口包扎的时候，你还是在撕我的衣服。”

　　————后半句那个举动，也亏得是古芷白这个比较理性的人在此，换个如符撷诗这般性格的，只怕当场就要炸掉了，包扎个伤口，男性撕个衣服是很正常的，但放着手头上自己的衣服不撕，非要去撕女性脱下来的衣服，这举动何止是鬼畜，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姬照没有否认，事实胜于雄辩，否认也没用：“这是烈将军赠我的衣服，用西域晴龙蚕丝为主料织成，水火不侵，刀枪难入。”

　　古芷白沉默片刻，却是问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那，你刚才是舍不得撕，还是撕不开？”

　　“两者兼有吧。”姬照顿了顿，勉力站起身来，“我想我们需要一些食物。”

　　两人在江河中与河流搏斗，几乎耗尽了体力，如今正是需要补充的时刻，姬照这边，有着绯神袍的护体，虽然还是很虚弱，伤势也多，但到底还是处于能活动的范围。

　　“......交给你了。”

　　古芷白的状态糟糕上许多，只有气无力地迎上一句：“他们暂时应该找不到这里......我出水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想来是因为内息告罄追不下去了。”

　　姬照应了一声，转头出了洞穴，他被汉宫秋传授过一些野外生存的经验，如今状态虽差，但捉点能吃的小动物过来却不算难事......然而，这年头是荒年，如兔子这般野生动物，能抓的早给抓光了，姬照兔子没遇见一只，反倒是在虚弱无比的状态下遭了狼群，这运气之差，甚至让姬照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

　　小半个时辰后，姬照拖着一头狼的尸体和一些木头回到了洞穴。

　　“我也没什么力气去找别的了......就这个吧，将就一下。”

第五卷 人遁其一 : 第二十三章 人往往会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

　　在古早的武侠小说中，时常会有这样的剧情发生......主人公和美女流落野外，美女肚子饿得咕咕叫，主人公大发神威，随手宰了只野兽展现出自己卓绝的烧烤技艺......然而现实是，野生动物的肉往往又腥又柴，食肉动物更是重灾区，火力不足，大多数肉半生不熟，没有调料，吃起来味同嚼蜡，即便是剥皮乃至于处理一些不可食用的部位，对于这两个新手而言也是个大难题，最终出锅的东西是什么味道可想而知。

　　姬照和古芷白苦着一张脸，硬是为了补充能量把这些东西往肚子里塞。

　　在味蕾的强烈谴责中，两人硬着头皮吃饱喝足，开始抓紧时间运转内功恢复状态。

　　约莫两个时辰后，古芷白恢复了一定的行动力，两人稍一合计，决定离开这里......他们被河流冲了不知道多久，此刻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感，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但不论如何，远离那条江河总不会错的，至于接下来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兴许是恢复了一点气力，又或许是因为脱离了最危险的情况，古芷白的语气稍微轻快了一些，“总感觉，每次和你遇上都没好事呢。”

　　“这话让我说也一样。”姬照顿了顿，又说道，“这么说，这次过后，我们以后还是不要相见为好，以免又遇上什么倒霉事。”

　　“我拒绝。”然而，古芷白捂嘴轻笑，却是忽然换了个称呼，“姬少侠可是还欠着小女子人情呢，莫不是想赖掉吗？”

　　“你说在一起就会倒霉，我只是为我们好而已......抓住我的手。”

　　经过一处坡度比较夸张的陡坡时，姬照看出古芷白有伤在身，行走得有些吃力，便主动伸出手，古芷白犹豫一瞬后，伸手握住了姬照的手掌。

　　姬照一个发力，将她一同带了上去。

　　古芷白哪能猜到这是绯神袍的作用，一时间有些目瞪口呆：“你这轻功真是......”

　　给她这么一个身轻如燕的小姑娘带上一个陡坡，对大多数有点修为在身的武夫而言都不是难事，问题是姬照和她一样，都在那江里浸了半天，她这边还疼得走路都难呢，姬照竟能这样用轻功了，这身子是铁打的吗？

　　姬照自然不会为古芷白解释什么，耸耸肩，就当这事过去了。

　　两人继续走了一阵，翻过一个小山坡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丛林。

　　古芷白抬眼扫去，她对地理之事颇有研究，思考几息之后开口说道：

　　“好多阳枫树......这里是枫州东的长春山脉。”

　　姬照没来过枫州，但知道枫州的大概方位，闻言苦笑一声：“还真是够远的。”

　　长春山脉没落羽山脉那么大，但环境特殊，蛇鼠虫蚁横生，几乎没法住人，因此算是一片远离尘嚣之地......换言之，走出这里也不是件容易事。

　　“事到如今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古芷白回望了一眼，“那人便是有通天的本领，应该也不可能找到我们了。”

　　这话其实非常合理，天大地大，刚才又下了雨，掩盖了许多痕迹，在这种情况下，那中年男子想要找出他们两个谈何容易，可不知为何，姬照心中总感觉有些不安。

　　“希望吧......”

　　两人结伴而行，开始翻越这座山脉。

　　在这种原始而野性的环境中，古芷白再也无法保持先前那优雅的姿态，一开始时她不死心，还演了一下，待得过了一些时日，两人熟络了许多，她不留神在姬照面前暴露一次后，索性破罐子破摔，再也不演了，有时被毒蛇毒虫什么的咬上一口，还会笑嘻嘻抬脚跟姬照说‘姓姬的，机会来了，快帮我把毒吸出来，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我不要，好恶心，而且这种毒根本没关系吧，再说了，脚你自己也舔得到吧。”

　　“那这蛇要是咬到我的喉咙呢？”古芷白笑嘻嘻道，“喉咙总不恶心了吧，而且靠近脑袋，说不定会出事，最重要的是，我自己舔不到。”

　　“那你就等死吧。”姬照面无表情，已经习惯了古芷白的调戏，“我已与烈莲姑娘定下婚约，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真的？”

　　“当然。”

　　“我不信，男人都一个样，古往今来，但凡下边那根还能用的，就没有一个能抵挡得住女色。”

　　“古姑娘。”姬照的语气忽然官方了起来，他温和道，“那边有一条小溪，麻烦你过去看一下自己这被泡得水肿，整天在山林里行走，最终落得跟野人一般的模样，我是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的，但当初在给你处理后背的时候我就想说，你跟个女鬼一样，我心里完全没有那种肮脏的念头。”

　　“姬少侠。”古芷白忽然展露笑颜......她作为与姬檀符采歌相当的美人，纵使是如此狼狈地过了多日，这一笑起来，依然如同天女降世，显出动人心魄的美来，可见刚才姬照的话完全就是为了辩论在无视客观事实。

　　然而姬照不为所动：“嗯？”

　　“你还欠小女子两个人情是吧。”

　　“好像是的。”

　　“不是好像，是就是......那小女子要用第一个人情。”古芷白皮笑肉不笑，“你去死吧。”

　　“如此无礼的要求，恕我拒绝。”

　　“小女子可是救了你的命啊，这么点小要求都不能同意吗？”

　　“这可不是小要求......不论如何，至少不能要掉我的命吧。”

　　“那，只要是不要掉你命的要求，什么都会同意？”

　　“那当然也不是，至少不能违背我为人处世的原则。”

　　“那帮我把毒吸出来。”

　　“这就是在违背我为人处世的原则。”

　　“妙极了，姬少侠为人处世的原则就是不能舔女人的脚。”

　　“才不是这个意思。”姬照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我只是讨厌背叛。”

　　古芷白走到前边的小溪中，如果是姬檀的话，此刻大概会盯着水中的倒影看一会，然后得意地仰天大笑几声并表示姬照刚才就是在放屁，自己还是那么美，然而古芷白却是用水擦了把脸，旋即对姬照露出一个笑容。

　　“然而，人往往会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

第五卷 人遁其一 : 第二十四章 福神引路

　　二月上旬，长春山脉没有长春的意思，天气依然严寒，姬照和古芷白没能走出这里，被后勤天气方向感等多方面的原因拖累着行进的效率。

　　咻咻！

　　两颗小石子被姬照屈指弹出，红月内息极具爆发力且威力惊人，这两颗碎石子在他手下的威力不亚于小手枪射出的子弹，一只兔子应声倒下，不出意外的话，它会沦为姬照与古芷白的盘中餐......该说不说，在这荒无人烟的长春山脉中，诸如野味之类的资源还是比较丰富的，哪像是落羽山脉，因为整体的环境相对适合居住，就差被难民翻个底朝天了。

　　“得手了......？！”

　　还不等姬照发表胜利感言，却听嗖的一声，一道棕色的闪光划过，再望去时，地上的兔子已经不见踪影。

　　“那里！”

　　古芷白虽然战斗能力尚未恢复完全，但眼力却是没有丝毫减弱，立刻出声提醒，姬照循着她手的方向望去，却看见了一只长相异常猥琐的棕色狐狸，嘴里正咬着姬照打死的那只兔子，此刻也不跑，和姬照保持着一定距离，懒洋洋地摇晃着尾巴。

　　姬照很少用猥琐这种词去形容动物，但这狐狸怎么说呢......长得有点像宝*梦里的胡地，配上如今这姿态动作，叫人看上一眼便心底冒火。

　　咻！

　　姬照自然不会允许这奇怪的东西虎口夺食，当即屈指又是一弹，然而这狐狸身形滑溜得像是条泥鳅，一摆尾巴，便轻易地躲开了姬照的攻击......这已经不是正常动物该有的反应速度了，说夸张一点，它是在反应子弹。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