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帝国 第99章

　　这场暴乱的引发者，公民兵艾弗里带领着同伴们一起连续屠戮了几户人家，此时又砸开了一处民居。

　　“等一下！等一下！手下留情！各位公民！”一个面容白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举起双手挡在了艾弗里等人身前，将他的家人们护在身后，高喊着，“我也是公民，我也是一位安布拉图公民！”

　　“你也是公民？你是公民居然还能过得这么好？”比尔问道。

　　艾弗里，比尔的同伴们也都怀疑地看着这个中年人，他们这些刚服完苦役的人每一个都看起来又黑又瘦，与这中年人有着明显差别。

　　“我是一个瘸子……”那中年人挽起裤腿，脱掉鞋子，露出右脚，果然只有半只脚掌，他苦笑着说道，“我被城邦征召去同盟前线作战时受了伤，只剩下了半只脚掌，什么体力活都干不了了，好在子爵大人免去了我的劳役，这才没受什么苦……”

　　艾弗里作为一个多次出征联盟前线的公民兵，听到中年人的遭遇心中难免生出一些惺惺相惜的感觉，手中的短剑也情不自禁地垂了下来。然而，他身后一个年轻公民却突然冲了出来，挥着砍刀一刀砍在中年人的脖颈上。

　　因为力道不足，这一刀没能一刀毙命，中年人倒在地上捂着冒血脖子，呵呵喘气，挣扎着。

　　“呸，居然叫那个婊子‘子爵大人’！我看你就算真的是公民，也肯定是乔纳森和约翰·赖斯那样的叛徒！”

　　挥刀的前公民仇恨地唾骂道。

　　其他前公民们恍然大悟，眼中仇恨之色愈加浓重，艾弗里也觉得同伴说得在理，若不是当了叛徒，怎么可能能在乔纳森·哈克曼治下过上安稳日子。

　　这些暴乱的前公民们也不给中年人补刀，任由他看着自己的妻女被奸（和谐）杀，幼子被塞进灶膛内烧死，因为灶膛太小，所以幼子只被烧焦了一半。

　　弥留之际的中年人哀嚎着，哭求着让这些曾经的同胞们看一看墙上的短矛与盾牌，他曾经拿着那些东西为城邦效死，但是……无人理会。

　　“把他挂在那里，把他挂在那里。”

　　一个前公民指着房檐上一根用来晾晒风干肉的挂钩，提议道。

　　其他人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于是就把中年人的幼子挂了上去。

　　铁钩穿过了男童的小腹，半黑半白的童尸在风中摇曳着，就像是一面索命的旗帜。

　　做完这一切之后，艾弗里也没有管已经失去声息的中年人，急急地跟着同伴们赶赴下一家。

　　肆无忌惮的杀戮，破坏与奸（和谐）淫发泄后，艾弗里感受到了久违的愉悦，畅快与亢奋，他与同伴们一边高唱着公民兵时期的凯歌，唾骂着前自由民，乔纳森·哈克曼和澜湾子爵的卑鄙无耻，一边继续在安布拉图的土地上播撒地狱的黑炎。

　　在这样分不清是狂热还是疯狂的氛围下，艾弗里跟着同伴们来到了硬木街。

　　忽然，艾弗里注意到自家的房子，不，应该说曾经是艾弗里家的房子门前聚集了一群人，他们和艾弗里等人一样，手中提着刀剑，刀剑上滴着鲜血。

　　“艾弗里，你来了！”对方也注意到了艾弗里的到来。

　　“你们在……”艾弗里生出了某种预感。

　　“我们帮你把那个荡妇和她改嫁的那个卑贱的自由民全给杀了。”一个眼熟的前公民笑着将艾弗里举起了手中的东西——那是两个头颅。

　　“温娜……”

　　艾弗里认出了其中一个头颅，那是与他曾经的妻子与恋人。

　　高兴吗？

　　悲伤吗？

　　艾弗里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他只是呆愣愣的站在那里。

　　这一刻，艾弗里心中最后一点可以被称为人性的东西也破碎了。

　　索克亚半岛，翡第城邦。

　　“你有多大把握守住翡第？”翡第长老院的首席长老阿戈斯蒂诺对正在指挥奴隶加固城墙的乌尔巴诺说道。

　　现任翡第城防统帅的乌尔巴诺耸了耸肩，说道：“放心吧，我会带着城里断腿断手的老弱残兵，打败德尔墨人的精锐的。”

　　“乌尔巴诺，现在不是和你说笑的时候了。”

　　阿戈斯蒂诺对自己这个喜欢开玩笑的老伙伴很无语。

　　“哦，原来你不是来和我说笑的啊，”乌尔巴诺摸着下巴上的络腮胡子，说道，“到今天你还没给我补充兵力，还要来问我有多大把握守住翡第，我以为你是来和我开玩笑的呢。”

　　“征兵并不顺利，”阿戈斯蒂诺苦笑着，“很多城邦都不想再给我们派遣公民兵了，最近一支援兵大概后天会抵达，但应该只有两千人。”

　　“这很正常，”乌尔巴诺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布兰科几乎一口气葬送了爱叶同盟的全部精锐，我们的盟邦们还愿意将他们剩下的公民兵全部交给我们指挥才是怪事。可是……你征兵的速度如果再慢一点，威斯多姆就真的能够毫不费力地进翡第做客了。”

　　威斯多姆是德尔墨城邦的国王。没错，德尔墨虽然是城邦，但却是有国王的，而且有两个国王，另一个国王名叫法斯宾德。

　　“德尔墨人正在平叛……”阿戈斯蒂诺心存侥幸。

　　“我们的对手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平叛了，他们每年不是在平叛，就是在准备平叛的路上，些许叛乱根本阻碍不了他们进取的脚步。”乌尔巴诺给阿戈斯蒂诺泼了一盆冷水。

　　阿戈斯蒂诺不由烦躁了起来，他皱眉说道：“这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我已经不惜开出了远超雇佣兵的报酬征召公民兵了，但我们的盟友们依然拖拖拉拉，不愿在危难关头向我们身处援手，甚至还要向我们索取高额阵亡津贴。”

　　“呵呵，”乌尔巴诺笑着说道，“我早就说过，战争税金这种东西早就可以取消了的，但你们没人听我的。现在好了吧，还得把钱还回去。”

　　翡第虽然常年征战，但依然不缺钱，这是因为它每年都会向盟友们征收一大笔战争税金。这笔沉重的税金负担，也是盟邦们与翡第越来越离心离德的重要原因。

　　阿戈斯蒂诺觉得乌尔巴诺的话说得不妥，正想反驳乌尔巴诺两句，却又被乌尔巴诺打断了。

　　“你们与其把战争税金还回去，不如将这些钱给我。”乌尔巴诺又笑着说道，“我可能能用它们来帮助翡第解围。”

　　“哦？你有什么办法？”阿戈斯蒂诺疑惑地问道。

　　“我听说德尔墨人十分崇信神谕，威斯多姆更是每次战争之前都要花费相当多的钱财和时间向神乞求庇佑与神谕。”阿尔巴诺指了指东南面天使大圣堂的方向，“或许我们可以花点钱，让神为我们美言两句，或许德尔墨人就退兵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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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 第145章第132章 改制与平乱

　　安布拉图的暴乱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第二天，澜湾子爵派遣的平乱部队才姗姗来迟。

　　这一次率兵平乱的是埃里克·斯卡马里奥。

　　趁着巨鹰骑士诞生的契机，夏洛特对自己编制乱七八糟的军队进行了一次改革。

　　不久之前，斯坦利带来的那九百骑士以及奎克森林伯爵支援的三十名骑士的服役期到了，夏洛特让他们返回自己的封地了，不过很多侍从骑士决心留了下来，其中就包括依靠夏洛特的赏赐觉醒了的那三十多名侍从骑士。

　　目前，不包括旗鱼岛舰队，澜湾子爵旗下大约还有一千九百多名骑士和三支狮鹫小队。夏洛特按照十名骑士一个小队，十支小队为一个中队，五个中队为一个大队，将自己那一千九百多名骑士分成了第一到第四，四个大队。而三支狮鹫小队则独立编成了一支狮鹫中队。

　　经过四轮启灵仪式，夏洛特最近还陆陆续续拥有了五名巨鹰骑士，这五名巨鹰骑士被独立编成了一支巨鹰骑士小队。

　　再加上目前仅剩下六十多人的凶狼战士——现在改成凶狼中队了，这就是澜湾子爵旗下的所有军力了。

　　夏洛特将自己的军队改名为澜湾防卫军，由赫尔曼·格林担任防卫军司令，内森·梅勒菲尔德担任副司令。

　　如此一来，内森·梅勒菲尔德等于是被完全架空了，他来澜湾子爵领时手下有一千五百名骑士，三支狮鹫小队，现在连一个兵都没了。

　　对此，内森·梅勒菲尔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并自我安慰，澜湾子爵领这边只是临时差事，自己早晚还是要回到绿原公国去的。

　　第一大队，近一半人马都是夏洛特最早带来澜湾子爵领的老班底和澜湾本地骑士，所以这个大队就是夏洛特最信任的心腹，主要任务就是保卫澜湾子爵领和夏洛特的城堡。第一大队的大队长是杰克·摩尔，副队长是贾罗德·加西亚。

　　第三大队，队长是雷恩·纳萨兹，负责驻守仙女湖，监督澜湾大运河工程。

　　第四大队，队长是艾德·阿德金斯，负责驻守多鲁科查。

　　第二大队的队长就是埃里克·斯卡马里奥。

　　连续在小撒西尼身上薅下了两次大功之后，埃里克·斯卡马里奥终于得到了夏洛特真正的重用，他所率领的第二大队，论精锐程度仅次于夏洛特的近卫军——第一大队。

　　第二大队的日常任务就是负责安布拉图郡的防务，这一次埃里克·斯卡马里奥即是来安布拉图平乱的，也是来和贾罗德·加西亚换防的。

　　埃里克一马当先驰入安布拉图北门。

　　街道旁一个暴民正抓着一个婴儿的脚往墙上抡，他的同伴们在旁边哈哈大笑，在他们脚边还有两具已经被摔得血肉模糊的婴儿尸体。

　　刚一照面，不等那些暴民们反应过来，埃里克就抡起长柄战锤一锤砸爆了那个拎着婴儿的暴民的脑袋。

　　他的同伴们见埃里克衣甲鲜明，骑着高头大马，立刻就意识到情况不妙，转头便逃。埃里克也懒得去追，对紧随自己进城的部下们说道：“按照计划，封城净街，任何人不许出现在街道上！中午之后，还无故在外游荡者全部以暴民论处。”

　　“是！”

　　各中队长，小队长领命而去，封锁城门，然后四处张贴，宣读告示。

　　毫无人性的暴行进行了一天一夜之后，城中的暴民们大多也发泄够了。这时候，乔纳森·哈克曼有预谋地清洗前安布拉图公民中有威望，有从政经验的领导者的效果就体现出来了，暴民们发泄够了之后，居然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了！

　　杀了这么多了人，总不能拍拍屁股回家睡觉吧？澜湾子爵的军队杀过来算后账怎么办？那不是等死吗？

　　逃出安布拉图去，另谋出路？这他们甘心？

　　至少前公民们不会甘心的，他们刚刚通过简单粗暴的手段抢回了他们的一部分庄园，房屋，田地，又怎么可能愿意随手抛弃掉呢？

　　而暴乱的另一方也差不多，前自由民们虽然早有准备，提前预备好了武器，雇佣了一些超凡者，鼓动奴隶暴动，但暴乱一开始，他们就失去了对奴隶和雇佣兵们的控制。奴隶和雇佣兵们完全是凭借着他们劫掠和发泄的本能在行动。

　　当本能的暴戾被发泄完之后，他们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他们只是一盘散沙，没有头领，没有计划，即使无人阻拦，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占领这座城市，更何况，城内还有根本没有被赶走的前公民们。

　　这些暴民漫无目的在城内游荡着，时不时破开几户民居，揪出其中躲藏着的主人们虐杀取乐。

　　当一队队黑甲骑兵出现在城中，高呼着“净街”的命令时，这些暴民们才悚然惊醒，仓皇地朝城外逃去。

　　然而，这就太晚了。

　　哨骑告知埃里克·斯卡马里奥的骑兵进城后，贾罗德·加西亚就第一时间下达了封闭城门的命令。

　　大部分暴民们都被堵在了城门内。

　　“冲出去，他们的人不多，我们一起冲出去！”比尔对艾弗里等同伴说道，“我们杀了这么多人，被抓住就完了。”

　　“嗯……”艾弗里点了点头，他虽然脑子还有些晕乎乎的，但躲避危险的意识还是有的。

　　骑在马上贾罗德·加西亚见自己的部下们已经列好了阵，对面的暴民们依然蠢蠢欲动，有要强行闯关的趋势，不由撇了撇嘴。

　　被人小瞧了啊……

　　自己手下的兵马确实不多，但都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贾罗德想不通，一群乌合之众凭什么敢来冲击自己的防线？

　　“冲啊！”

　　暴民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大吼，冲了过来，撞在了整齐列队的澜湾骑士们的阵线上，就像是潮水拍在了黑色的礁石上。

　　若是潮水足够汹涌，或许还有撞断礁石的可能，若是不够，那便只能是浪花飞溅了。

　　艾弗里一手拿着短剑，一手拿着从暴乱的奴隶手中抢来的圆盾，轰隆一下，毫无花哨地与一个澜湾骑士的大盾撞在了一起。

　　这一撞，艾弗里晕乎乎的脑袋瞬间清醒了大半，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撞在了一面铜墙铁壁之上，对方动都没有动一下。

　　艾弗里心中大叫不好，这两天尽欺负平民和奴隶了，他习惯性地就把敌人当成了普通人随意欺负，这一撞之下，艾弗里才惊觉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蠢事。

　　与很多人想象的许许多多个剑客拿着武器，腾挪闪转，使用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招式，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一个又一个敌人不一样，重装步兵阵列之间的较量，很多时候比拼的就是单纯的力量，两支军队之间拼尽全力，互相推挤，互相挤压，迫使敌人的阵线后退，在大多数情况下，率先支撑不住退后的一方，必然就是崩溃的一方。

　　艾弗里久经战场，一撞之下没撞动敌人的阵线的情况不是没有遇到过，在那种情况下，他的身后必然会传来战友的推挤力量，把他使劲往前推。然而，此时却没有。

　　艾弗里余光一瞥，发现自己的同伴正傻乎乎地拿着短矛想从澜湾骑士们的盾牌缝隙里刺进去。

　　艾弗里顿时绝望。

　　“进！”

　　“吼！”

　　澜湾骑士们大吼一声，猛然发力。

　　前排的暴民们连片刻都没能抗住，被推得人仰马翻，阵线瞬间就乱成了一团。密集步兵方阵中的步兵除了依靠盔甲和盾牌保护自己，还要依靠队友的掩护，阵线一乱这种掩护就成了空谈。身旁的队友被推散之后，早有警惕的艾弗里立刻就瞥见三柄短剑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朝自己盾牌难以掩护的位置刺了过来。

　　艾弗里一咬牙直接将盾牌砸了出去，然后转头当了逃兵，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当逃兵。

　　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刚开始艾弗里使出了全力逃跑，但疯跑了一阵之后，艾弗里的脚步却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最后，当啷一声，艾弗里丢掉了手中的短剑。

　　城邦不存在了，家不存在了，妻子不存在了，沾满了安布拉图人鲜血的自己也不再是原本的自己……

　　那他还有必要逃跑吗？

　　艾弗里停下了脚步，颓然跪倒在了地上。

　　哒哒哒。

　　疾驰的马蹄声响起，三名黑甲骑兵疾驰而来，从艾弗里身旁路过。

　　一柄长柄战锤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精准地将艾弗里的脑袋砸得粉碎。

　　“加西亚骑士，埃里克大队长请您去郡守府。”黑甲骑兵来到了艾弗里面前，禀报道。

　　贾罗德·加西亚看了下眼前一边倒的战局，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这就过去。”

　　来到了郡守府，贾罗德·加西亚刚刚进门，就听到了一声仿佛受伤的野兽般的哀嚎：“贾罗德·加西亚，我和你拼了！”

　　一个身影从房内冲出，朝贾罗德这边撞了过来。

　　贾罗德条件反射般地就要抬腿踹过去，但看清那人影是约翰·赖斯之后，贾罗德硬生生收住了脚，换成用手挡下了这迟缓的冲锋。

　　“郡守大人，何必拿我撒气呢？”贾罗德无奈地说道，他知道约翰·赖斯在生气什么，但他又无法向约翰·赖斯解释自己只是执行命令而已，他还要在夏洛特手下混呢。

　　“如果不是你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安布拉图怎么会死这么多人！”约翰·赖斯指着贾罗德·加西亚的鼻子，质问着说道，“你看到外面安布拉图人残缺不全的尸体了吗？你听到安布拉图人的哀嚎了吗？这些枉死的灵魂都是你的罪！我将来要向澜湾子爵控诉你的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