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人类吧！ 第40章

　　无论如何都不能逃走了。

第五十四章 锁起来直到永远

　　待伏拉梅回来时，紫发魔族已经一动不动了。

　　伏拉梅右手持法杖，左手攥住两个魔族的头颅，头颅上的头发被伏拉梅结成束，像提一串果实一样提着。

　　嘶嘶沙沙——

　　巨剑魔族和星盘魔族死不瞑目，睁开双眼，露出临死前难以置信的神色，一缕又一缕的黑烟从两位魔族的断颈处散开。

　　直到巨剑魔族和星盘魔族的大半个脑袋化成了飞灰，伏拉梅才将它们放下，踢开。

　　“这下，绝对死了。”

　　魔族的魔法千奇百怪，各种放在人类魔法体系中堪称奇迹的魔法，在魔族中，却随处可见，多年与魔族对战的经验让伏拉梅养成了要看着魔族灰飞烟灭才能放心的习惯。

　　伏拉梅走到紫发魔族的跟前，一边的侍卫靠过来，向伏拉梅汇报。

　　“我们已经确定这只魔族没有反抗能力了，但她现在还有呼吸，血也没流了，应该还可以活一会。大人如果有什么话想问她，可以问。”

　　“我不是说过吗？见到魔族就把它杀死，在哪见到就在哪杀，不要犹豫，不要留情，魔族这种东西，就算临死前也不会说一句真话，它们给的情报全是假的，我再清楚不过了。”

　　伏拉梅难得的发了脾气，这些士兵并不全是她的亲卫，有一些是王国派来协助她的。这些士兵或许是受了背后将领的指示，总想着跟着她，从落败的魔族口中问出些魔族大军的讯息。

　　但魔族，之所以被视作非人族的物种，就是因为它们跟人类完全不一样。没有社会特性，没有军队的组织，一切都是靠强大魔族个体压迫力统帅，行动全靠自由意志，没个纪律。

　　魔族个体不会知道其他魔族的动向，就算知道，它也不会说实话，反而会说出诱导性的谎言。

　　人类听信就会造成重大损失。

　　魔族爱说谎的特性，伏拉梅很早就深刻体会过了，从某个紫发魔族的口中。

　　“是，大人。”

　　“让开，我来亲自了结她吧。”

　　侍卫让出空间，周围的长矛士兵依旧死死的攥住长矛，将紫发魔族压在地上，生怕她临死反扑伤到了伏拉梅。

　　伏拉梅走到紫发魔族跟前来，用脚尖踮起她的下巴看。

　　呃，果然之前没看错，这就是十年前掐着自己脖子又放过，以此羞辱自己的魔族啊。

　　只是已经过了整整十年了，伏拉梅当初痛彻心扉的怒火也早被时间磨平，看到当初的颐指气使耀武扬威的紫发魔族如今匍匐在自己跟前满头鲜血、伤痕累累，伏拉梅的心中也并不觉得畅快。

　　只是麻木一般的平静。

　　时间过得太久了，她已经三十二岁，在人类中也是稳重的成年人，哪还会像当初的小姑娘一样动亦因为一两件事而大动心神。

　　人类心智成长速度很快，不比魔族和精灵，十年前能触动心神的东西，十年后，就不在意了。

　　这就是人的成长凌驾于长生种之上的原因。

　　不过……也不是所有东西都随年龄增大变得淡化的，有一件事，伏拉梅现在也还在意——她小时候救她两次，又教她魔法的老师，阿乌拉，至今伏拉梅也没找到她。

　　眼前的紫发魔族或许知道些阿乌拉的信息，但伏拉梅不想问了，伏拉梅已经被魔族骗了太多次，互相伤害了太多次，对魔族只剩下仇恨和赶尽杀绝的执念。

　　“把你的头也取下，看你还能再活吗。”伏拉梅伸出手，摸住阿乌拉的头顶，切割魔法正要发动。

　　嗡嗡——

　　似乎感受到被触碰，本已没了声息的阿乌拉忽得又有了喘息，堼那双紫色染血的眸子张开，印入眼中的就是伏拉梅的罗马式交叉绑鞋。

　　“伏拉梅……”阿乌拉伸出未被钉住的左手，哀求着，伸手抓住了伏拉梅的脚腕。

　　啊，原来她还记得我的名字，我还以为，我只是被她戏耍玩弄的数不尽的人类中无关紧要的一个。

　　喊出我的名字，是又要说求饶的话了吗？

　　伏拉梅戏谑抬起脚，将阿乌拉伸来的手踩在下面，一点痛苦挣扎气力的伏拉梅都没感觉到。看来这魔族的确是筋疲力尽了。

　　“求你……求求你了，伏拉梅……至少……至少放过这个孩子……”阿乌拉微弱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伏拉梅不由稍惊。

　　欸？居然不是求自己放过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魔族……放过孩子，哪里来的孩子？

　　伏拉梅蹲了下去，这才发现被阿乌拉压在身下的白发精灵。数把长矛贯穿这紫发魔族的身体，可她身下的精灵却被保护得很好，没有一根是伤到精灵了的。

　　伏拉梅伸手想把白发精灵拉出来，却不想这似乎触碰到紫发魔族的什么禁忌，本来濒死的魔族又浑身颤抖起来，混混沌沌的眼神一下闪光，声音也变得尖锐。

　　阿乌拉颤抖着哀求道：

　　“等一下，伏拉梅，伏拉梅！我可以死，但她是无辜的。她叫芙莉莲，是精灵，亲人也跟你一样是被魔族害死的。”

　　“她学的魔族魔法是我教的……但芙莉莲从来不知道魔族会杀死其他精灵……她什么都不懂，我说什么就信什么……直到被魔族灭族前还相信世界上存在好魔族！”

　　“芙莉莲是无辜的……求你……别杀她……”

　　阿乌拉又开始喘息起来，一张嘴，说了几句话，血就从她的喉咙里开始流了，阿乌拉小口小口的呕着鲜血，说话停停顿顿。

　　伏拉梅骇然的退了一步，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景。

　　魔族，居然会为精灵求命？

　　伏拉梅回顾一圈，等候的战士立刻凑过来，将利用精灵制服紫发魔族的事说上一遍，再提到，因为精灵处于昏迷状态，没有威胁，所以他们决定等她回来再做决定。

　　“这只魔族的确奇怪，战士们都在悄悄议论，以前没见过这种表情的魔族，围杀她的时候不像是在围杀魔族，反倒是像是在杀人一样。”有战士小队长贴在伏拉梅耳边轻声耳语。

　　“求你了，伏拉梅，我是骗了你……二十年前，是我的错，我不该教你错误的魔法……”

　　等等，这魔族在说什么？

　　二十年前？那个她被阿乌拉从路边救走的日子？

　　伏拉梅睁大眼，难以置信，她可没跟任何人提到过，她是在那个时候接触的魔法启蒙。

　　“咳咳……我不该在十三年前你重伤掩护我时，在背后打晕你，想要把你卖出去……也不该在后来割开你的肚子，偷吃你的内脏……”

　　十三年前？

　　伏拉梅都快要忘了。

　　她为了保护阿乌拉中了魔族的魔炮，当自己叫阿乌拉快走时……啊，自己忽然头一痛失去了意识……后来苏醒时，肚子上的伤口已经清理好了，不过全是咬痕……那个时候，那个时候？那个时候！难道说？？

　　“对不起，伏拉梅……”阿乌拉颤抖着抬起头，对伏拉梅露出一个苦涩的悲伤的笑，阿乌拉的表情已经非常似人了，“我不该三番五次想抛弃你。”

　　“只是……这都跟芙莉莲无关，可以请你原谅我吗？求你放过她吧……”

　　“求你了，我什么都愿意做……”

　　阿乌拉似乎想起了什么，那只被伏拉梅踩进泥里的手一点一点的挪动回来，她伸手掰到了自己的左角。

　　“你不是想要我的角吗？我可以送给你……就在这儿。”

　　咔嚓——

　　阿乌拉掰断了自己的那曾受伤了三次又呵护痊愈的左角大半截，手捧着，满眼希翼的递给了伏拉梅。

　　阿乌拉紫色的眸子里，全是泪水和恳求。

　　伏拉梅双目怔怔，一时没从阿乌拉所说的大堆话中反应过来，见阿乌拉递过来角，本能的接住。

　　在握住的一刹，熟悉的触感袭来，好几个半梦半醒间自己被紫发长角身影背着的画面闪过。

　　“不……不……不不不不不！！！！”

　　伏拉梅连连后退，摔倒半跪在地上，满面惊恐。

　　她一直以为那几个模糊的记忆是梦，伏拉梅一直以为，那只是她意识迷糊时混乱交错产生的糊涂梦！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自己被阿乌拉背着时，手所握住的，那触感像魔族角的东西，真是的是魔族的角！！！

　　伏拉梅想起什么，狼狈的爬到阿乌拉面前，双目恶狠狠贴着阿乌拉的脸厉声质问：

　　“可是为什么你一开始不肯表露身份！为什么一开始要瞒着我！你究竟有什么阴谋！！”

　　“……我是魔族啊，伏拉梅。”

　　阿乌拉痛苦的喘息一口，她猛然呕出一口血，用手捂也捂不住，待能说话时，阿乌拉盯着自己摊开手中的鲜血液潭，凄苦一笑。

　　“我这双手上沾了多少人类的鲜血，就算我想改过自新，做一个好魔族……可伏拉梅，你又能替他们原谅我吗？”

　　伏拉梅的呼吸停滞了，她目光空洞，回答不了，也没办法回答。

　　在确定面前魔族就是阿乌拉的那一刻，伏拉梅的确想要放过她，救下她，可……可——伏拉梅不能这么做！

　　周边的王国士兵都在看着她。

　　她是人类的大魔法使，如果面对弑杀了不知多少人类的魔族，却因为自己的私欲而放过，那之前被这魔族杀死的人，那之后可能会被这魔族杀死的人，他们的生命，就不被在意吗？

　　“对不起，伏拉梅……我们生来就是死敌……本不该有任何联系……却因为我……因为我伪装潜伏在你面前……满口谎言……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对你说……”

　　阿乌拉紫色的眸子中全是痛苦和惋惜，以及留恋的不舍。伏拉梅盯着这双紫色眸子，看到的全是自己的倒影，这一次，阿乌拉究竟是模仿人类，还就是发自内心的痛苦，即便是伏拉梅也分不清了。

　　“……伏拉梅，你是我最出色的弟子。”

　　“…………”阿乌拉说出最后一句话，呼吸便越来越慢，越来越浅，直到最后，那漂亮的紫色眸子失去神采，阿乌拉紧紧的抱住怀中的那个精灵陷入死亡的沉眠。

　　“不，不不不不不！！”伏拉梅崩溃了，泪流满面，掩面痛哭，在阿乌拉的面前跪地蜷曲，近乎哀求。

　　“不要，求你！”

　　“阿乌拉，不要死……不要死在我的面前……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随着悲伤，伏拉梅的手掌越来越松，直到某一刻，她手中的魔杖掉落下来。

　　“就是现在！！！”

　　阿乌拉猛然睁开了双眼，紫色的眸子哪还有刚刚死气沉沉的阴影，在伏拉梅魔杖脱手，禁魔术式停止维续的那一刻，阿乌拉尚能动弹的左手一把抓住腹部正中的金色长矛，瞬间捏碎。

　　待金色的光辉还未消散之际，她就一挥手，服从魔法加持下，身上的长矛全都断裂开来。

　　抱住芙莉莲，在伏拉梅愕然的视线中，闪烁遁去，迅速消失在视野尽头。

　　速度之快，在场没有一人反应过来，所有人都沉浸在刚刚凄苦悲伤的沉闷气氛中。

　　只有阿乌拉的嘴角露出奸计得逞的笑。

　　计划通！！

　　从一开始，对伏拉梅说的每一句话，都在阿乌拉的计划之中。

　　“阿乌拉！！！！！！！”

　　伏拉梅悲痛的咆哮声从身后传来，但是阿乌拉毫不在意，以人类的速度，是不可能追上她一个用服从魔法全力加速的大魔族的！

　　人类啊！

　　你们要记住这一天，是你们一辈子的荣誉！

　　你们差一点就杀死魔族七崩贤·断头台的阿乌拉了！

　　“阿乌拉啊阿！！我迟早有一天会抓住你！锁起来赎罪直到永远！！！”

　　“永远！！！！”

　　伏拉梅声嘶力竭的怒音响彻森林。

　　阿乌拉一跑，一边想——

　　所谓人类魔法之祖伏拉梅，也不过如此嘛~~还不是被她阿乌拉精湛的演技所骗到，被她逃走了吗~~伏拉梅看上去还不如她阿乌拉聪明呢~~

第五十五章 这全都是你的错芙莉莲

　　捏碎了伏拉梅的封魔长矛后，阿乌拉随意找了一个方向，慌不择路的逃跑。

　　芙莉莲被她抱在怀里，就算大幅度的震动也没有苏醒，应该是魔力到达极限，精神强制昏迷。

　　这时候的芙莉莲明显没有未来那么大气，未来的她可是能接连使用净化无头战士的高消耗魔法后，依旧能保存着绝大多数魔力。

　　“你真弱，芙莉莲。”

　　阿乌拉低头瞧了一眼芙莉莲，然后发现从自己身上正淌落血，大块大块溅在芙莉莲苍白的脸上。

　　阿乌拉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伤势不处理是没办法的。

　　虽然服从魔法哪怕是死人也可以让其动起来，但服从魔法却并不能避免死亡，避免意识的消散，等阿乌拉的血从身上流尽后，阿乌拉大概会变成一具凭命令本能保护芙莉莲的尸骸傀儡吧。

　　阿乌拉尝试解除服从魔法，就在她自己对自己的律令散去的那一刻，阿乌拉摔倒下来。

　　高速奔跑中，阿乌拉抱着芙莉莲翻滚了好几圈，撞到树干上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