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人类吧！ 第58章

　　阿乌拉自然不可能回山寨，魔族一旦觉得哪里不安全，就一定会远遁，所有的家当都毫不犹豫的放弃。

　　伏拉梅所看到的，只是一个颇具生活气息的，主人邋遢不爱收拾的居处。

　　她随莎西看遍了阿乌拉住过的山寨，看着挂在房顶的几串腊肉，又看了看阿乌拉书房里那成沓的魔法手稿，最后站在一边，目视莎西收拾起这些阿乌拉曾经生活过的痕迹，将腊肉取下，碗叠刀叉清洗，地面打扫干净，门窗关上防止进灰。

　　最后伏拉梅跟随莎西站在山寨的门口，看着莎西关上了山寨大门，上了锁，为山寨的主人留下一片长久离开也无恙的安居之地。

　　呼——

　　吸——

　　伏拉梅从惆怅的情绪中调整过来，转头向一开始就低头不语，当她不存在一样默不作声完成一切的莎西，询问道：

　　“为什么愿意带我来这儿？”

　　“我反抗会有效果吗？”

　　“没有。”

　　无论莎西愿不愿意带伏拉梅来这儿，伏拉梅都会主动前来，毕竟她要了解这些年阿乌拉的究竟是以什么身份而活的信息。

　　莎西抬头注视这面前这座失去了主人，犹如死去的山寨，手中提着的腊肉也不知不觉中握紧，悲哀道：

　　“所以……我只能给你看这一切……然后求你……放过我的阿乌拉。”

　　“你的？”

　　“我的！”

　　“……”

　　伏拉梅只得沉默，然后在心中叹息。

　　你可真是害人不浅啊，阿乌拉……

　　“她为什么躲在这儿，不回魔族领地？”沉默一会后，伏拉梅又向莎西疑问。

　　莎西思考一下后，回答：

　　“虽然阿乌拉大人没有明说过，但她似乎在害怕那边的什么东西，人类这边她也怕，魔族那边她也怕，人类这边她怕的应该是你……而魔族那边，我不知道。”

　　“全知者？”

　　“那是什么？”

　　“一个可以从未来看历史的魔族。”

　　伏拉梅淡淡道，心中有了思量。

　　阿乌拉在人类方做的事，无论是否出自她的意愿，都不可抵消她为人类发展所做的功绩，魔族那边如果知道了，绝不会放过阿乌拉的。

　　“阿乌拉大人不会死吧？”莎西担心问道。

　　伏拉梅坚定回应：

　　“不会的，我不会让她死的。魔族想要杀她，我伏拉梅决不允许！”

　　“……如果你可以保护阿乌拉大人，请你要一直把她带在身边。”

　　“嗯？难道你不想要她回这吗？”

　　“想。”

　　“那为什么？”

　　“可我保护不了她。”

　　“…………，”伏拉梅沉默好一会，最终正视莎西赞道，

　　“真是高尚的爱。”

　　“我的神明的爱，自然高尚。那你呢，你对她又是怎样的爱？”

　　“…………”

　　这个问题，伏拉梅回答不了。

　　她抬头看了看面前这座阿乌拉曾享了五年自由光阴的山寨，又回头，看向天边，那条由她封禁魔法残留魔力留下的目标移动轨迹，最终低头。

　　良久，伏拉梅才开口：

　　“对不起。”

　　“我不能将她还给你。”

　　说罢，她消失在原地，速度极快，这又是一种强大的转移魔法。

　　原地只留下莎西无力跪坐的身影。

　　——

　　在魔族与人类领地交界上，有一股常人察觉不到的力量在搅动着占据，那只是一股极其微弱的力量。

　　有时候，是夜半的一阵风。

　　有时候，是忽然于烈日下起的一处雾。

　　有时候，是战场上无人察觉的角落忽然死掉的一两个人。

　　有时候，是忽然出现在原本历史上不该出现的一两个魔族。

　　……

　　就是这微不可察的改变，使得世界的历史在朝着魔族的方向偏移，缓慢而稳定。

　　几乎是持续千年的大计，才能使这微小的偏移积少成多，积累出魔族的碾压式优势来。

　　修哈拉特虽然有从历史上纵观全局的能力，但手上却没有足够分量的棋子，上天是公平的，赋予了修哈拉特未来视这一不可思议的魔法同时，也剥夺了他战斗类的魔法天赋。

　　哦，这么说也不对，修哈拉特在战斗类魔法天赋在魔族之中也算杰出，只是相比于修哈拉特未来视魔法的含金量，他在其余魔法领域的天赋就显得泯然众矣。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拥有强大战斗魔法天赋的魔族会死在时间的洪流中，而修哈拉特则会不断逢凶化吉，一直存活，直到一千年后，他也能成为战力最强的魔族之一。

　　拥有未来视魔法的好处就在这里了，只要修哈拉特想活，那没什么能杀得了他，除非修哈拉特主动送死，不然就算神话时代魔法使赛丽艾布置的杀招，修哈拉特也避得去。

　　只不过，魔族那么长的魔生中，修哈拉特总会遇到那么一两件，甘愿赴死，也得去做的事。

　　最致命的那件事，在一千年后。

　　而一千年前的现在，也同样有这么一件值得赴死的事出现在了修哈拉特面前。

　　【阿乌拉有危险。】正忙碌着魔族边界布置的修哈拉特耳边，忽的响起来未来的声音。

　　【谁做的？】

　　【伏拉梅】

　　听到这个名字，修哈拉特陷入沉默。

　　就算是拥有未来视的修哈拉特，贸然出现在这个历史上人类最强魔法使面前，也不能保证能保全自己。

　　修哈拉特艰涩的抬头看天，表情僵硬，朝未来的自己问道：

　　【结果如何？】

　　【看不到，自遭遇伏拉梅后，阿乌拉千年都消失了踪迹，大概死了吧】

　　【不会的，我不会让她死的。人类想要杀她，我修哈拉特绝不允许！】

　　那位紫发魔族，是存在于时间线上的变数，或许是魔族能在未来对人类反败为胜的唯一希望。

　　修哈拉特下定决心。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从伏拉梅的手上，保下阿乌拉。

第八十一章 我明白了，你是来杀她的！

　　“有新的任务，为了魔族的大业，我们甘愿流血牺牲。”

　　“叫上罗纳德、诺斯、斯彭德、艾萨克……”

　　修哈拉特向下属下令，他这一次要带上所有能征召到的大魔族，前往从未来中看到的，阿乌拉与伏拉梅最后遭遇的地点，阻拦伏拉梅。

　　“是——”

　　属下得令，将修哈拉特的要求传信出去。

　　大魔族的机动速度极快，被修哈拉特念到名字的大魔族基本上在一天之内就赶到了修哈拉特的面前。

　　“修哈拉特大人，我到了。”

　　“修哈拉特大人……”

　　“修哈……”

　　听到一个又一个被自己叫到的大魔族抵达，回应。

　　即便是情感并不丰富的修哈拉特，也感到此时心中的痛楚，犹如滴血。

　　这些大魔族都是修哈拉特好不容易从魔族中收集起来的，能保证对自己效忠，对魔族效忠的好魔族，是修哈拉特用来抵抗魔族另一派系的班底。

　　自上一次被魔族另一派系追杀后，修哈拉特就意识到了为自己建立私人班底的重要性，他消耗大量魔力从未来窥探过去，经过无数条时间线的验证，才找出这一群一定不会背叛全知者的大魔族。

　　而这些大魔族，估计会在面对伏拉梅时，折损将近一半。

　　“但是，这是值得的。”

　　修哈拉特想起那个紫发断角魔族沧桑到清澈，看似返璞归真的愚蠢，实则聪明机智到卑劣的双眼……这家伙，才是魔族的希望。

　　修哈拉特在空中一点，一个繁杂到看了想吐的魔法阵浮空出现，这正是阿乌拉给他手稿中的普通攻击魔法，贯穿力之强，足以摧毁现今人类魔法使的任何防御术式。

　　——至少未来的修哈拉特对这个时代人类魔法使防御术式的认知是这样的。

　　修哈拉特五指握紧，繁杂魔法阵顿时消失。

　　这位全知者的眼神坚定，为了魔族的未来，他就算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出发！”

　　一声令下，十七位大魔族紧随修哈拉特的步子，前往截击最强人类魔法使伏拉梅。

　　“阿乌拉阁下，请您一定，要为了魔族，改变您所经历过的那个未来……”

　　“您会证明……我们这些大魔族的死，并非毫无价值……”

　　——

　　阿乌拉已经躲避了伏拉梅长达数个月的追杀。

　　这些天里，她风餐露宿，饿了吃草，渴了喝雨水，连停下打猎的空闲都不曾有。

　　那伏拉梅不知道是在阿乌拉身上留了什么追踪术式，无论阿乌拉去哪，伏拉梅总能精准的找到阿乌拉的位置。

　　虽然阿乌拉的机动速度快过伏拉梅，但伏拉梅不知疲倦的追踪。耐心和毅力，比阿乌拉这个拥有强悍身体，可以不眠不休好几天的魔族，还要离谱。

　　一连逃了好几天，用魔法融入风中，用肉体迈腿狂奔，压制自己的魔力，由雨水洗去自己的气味……可即便如此，待朝阳初生，阿乌拉逃到山间峡谷的时候，前路，依旧出现了那个橙色头发的身影。

　　伏拉梅面容平静，衣服也整洁不杂乱，呼吸不快不慢，并不像阿乌拉这边破破烂烂狼狈不堪，呼吸急促。

　　“还是没躲开你……”阿乌拉艰涩开口，紫色眸子不甘的盯着拦在前方的伏拉梅。

　　而第三次截住阿乌拉逃跑路线的伏拉梅，则又开口说那她说过许多次的劝导话：

　　“阿乌拉……我不会杀你，回克里比你依旧能做你的……”

　　“伏拉梅！你说你不杀我？”伏拉梅开口就被阿乌拉打断，阿乌拉气急败坏的斥责，

　　“你在人类城邦里四处张贴我的告示，说遇到紫发断角魔族不必对其下杀手，消息都传开了……我阿乌拉成了背叛到人类方的魔族！！”

　　“背叛魔族……有什么不好的？”伏拉梅歪头，不解。

　　“伏拉梅你干的好啊！你干的好啊！！你一定要将我赶尽杀绝吗？”

　　“？”

　　“人类不容忍我，魔族也不容忍我，这样下去，我只能在夹缝中求生，我能活多久，一百年？两百年？？”

　　“一百年……不够长吗？”

　　“我可是活了五百年的大魔族！！”

　　“五百年……五百年……五百年……”

　　伏拉梅念叨这个数字，逐渐向阿乌拉靠近的脚步也不知不觉中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