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落此枝欲问雪
“素裳啊,你要好好的活着。”秦素衣轻轻抚摸着李素裳的脸,温柔地说到,“你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李素裳想说些什么,她想问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这么说,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她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看着母亲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然后渐渐地淡去了身形,李素裳下意识想要伸手抓住对方的衣袖,却只是扑了个空。
她猛然回神,再睁开眼的时候,是坐在自己身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师父程凌霜。
不等她开口,程凌霜说到:“素裳,刚刚马非马带来了一个消息,你的父母,已经不在这人世了,杀害他们的人,就是我们的师父,你的师祖,赤鸢仙人。”
李素裳脑海里“嗡”的一声,她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境,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就像是一团迷雾笼罩在自己的心头,无法看清。
没有像戏本里唱的那样,听到父母死讯时的巨大悲痛,相反,她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与平淡了。
明明应该大哭一场的,但她却又觉得不想哭,也没有特别的想念自己的父母。毕竟,自小时候起,她就被母亲要求背诵忆心剑法练剑,四岁起被送到漠北,跟随师父程凌霜练剑,这一别就是十数年。
陪伴着她的,只有母亲让她带出来的轩辕剑。
“赤鸢仙人……她不是守护神州的仙人吗?为什么要杀害我的父母?而且,她不是已经飞升了吗?”反应过来后,她如此向程凌霜问到,同时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冷漠了,明明戏本里唱的那些人在听到父母死讯的时候会再三确认,然后大哭一场。
说书人口中的故事也是这样。
但是她都没有这些感情。
相较于得知父母死讯的悲伤,她甚至觉得赤鸢仙人杀了自己父母这件事更让她惊讶,因为无论是在哪一个提到赤鸢仙人的戏曲中,又或是说书人的故事中,赤鸢仙人的形象一直都是一个光明的伟大的形象。
她实在想不到这样的仙人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父母,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赤鸢仙人的七个徒弟之一。
那赤鸢仙人这么做就更没有道理了啊。
更何况,赤鸢仙人早已飞升。
程凌霜看了她一眼,一板一眼地说到:“不过是一段因果报应罢了……素裳,有关师父……也就是赤鸢仙人,你所了解的,并非事实。实际上,她并不是飞升的,而是……被我们七徒联手弑杀。”
李素裳的瞳孔骤然放大:“可是为什么……”
程凌霜微微抬头,目光越过李素裳,似乎在看着别的什么人一样,她说到:“具体原因,你不必知晓。这是我们这一辈人的事情,你只需知道,赤鸢仙人虽然是守护神州的英雄,但她却比你想象的更加无情,这一次……不光是我们,所有在神州和我们有牵连的人,都会被她肃清吧。”
李素裳愣愣地看着程凌霜,她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只能听着程凌霜继续说到:“素裳,你还有机会可以逃跑,可以跟着那个罗刹人离开神州,赤鸢仙人不会离开神州。”
“我……”李素裳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只说出了一个字,剩下的字全都卡在了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这是上一辈的恩怨,理应与她无关,七徒弑师,怎么想都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是,灭门之仇,又是应该轻易放下的吗?
“说起那个罗刹人。”程凌霜平静地说到,“他现在应该也已经醒了,如果你要和他走的话,不妨现在就去和他谈谈。”
另一处。
帕朵和赤鸢看着眼前被她们联手打散架了的两具傀儡,帕朵说到:“阿华,你好像认识她们?我记得你一开始是叫了她们,‘婉兮’、‘婉如’……对吧?”
赤鸢沉默,她捡起了地上的两把轩辕剑,火焰包裹了傀儡的残骸,火光在她赤色的瞳孔中跳跃,她看着傀儡变为灰烬,然后才说到:“两个……曾经的徒弟罢了。”
“这么说上一次见面的时候,确实听你说有收徒的准备呢。”帕朵若有所思地看着赤鸢说到,“虽然傀儡说的话都受到莫斯提马姐……不,是第十二律者米德拉什的操纵,但是她们说的话总不能是米德拉什现编的吧?阿华,你身上的伤,难道是你收的徒弟弄出来的?”
“唉……”赤鸢长叹一声,“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必再问了,帕朵。这番,米德拉什恐怕也像这两具傀儡所说,已经开始再一次挑动那几个逆徒,想再杀我一次了。”
帕朵瞳孔一缩,然后异色的双瞳中透露出凌厉的杀意:“如果不是阿华你在和樱姐的战斗里受了伤,就凭这个时代的人,就算加上米德拉什,也不可能将你伤得这么重!你的那些徒弟,可真的是过分了啊。”
赤鸢沉默,然后说到:“可能……是因为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师父吧……”
“没有的事!”帕朵恶狠狠地说到,“雨枫哥不也说过你很适合当一个老师的吗?这……这最多算是阿华你看走了眼,收了一群白眼狼!这个时候就应该像雨枫哥说的那样,敌人,一定要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赤鸢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喃喃道,“是啊,枫他一直都是对的,如果他还在的话……抱歉,帕朵,我又让你想起伤心的事了……”
“哎,没有的事。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也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不是吗?”帕朵尽力对赤鸢露出一个笑容,“阿华,重要的是,我们都还活着,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代替雨枫哥去看到,去守护这个世界,不是吗?”
赤鸢看向帕朵,点了点头,然后说到:“你说得对,帕朵,有些事情,的确该做一个了断了。”
“嗯,这才对嘛!要振作起来啊,阿华。”帕朵给了赤鸢一个拥抱,“接下来我们准备去哪?”
赤鸢神色坚定,语调平稳地说到:“帕朵,你先去和樱汇合,第十二律者,仅凭你我二人恐怕难以战胜,我,则是去一趟天穹峰,和我的那位大弟子,做一个了断。”
“可那说不定是陷阱啊!”帕朵焦急地说到,“万一米德拉什就在那里等你的话,以你现在的状态,恐怕……”
“没事的,帕朵。”赤鸢的语气变得温和,“之前我是输在措手不及,这一次,就算米德拉什在这,我也可以凭羽渡尘全身而退。”
帕朵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到:“那你一定要多加小心,阿华,我会以最快速度找到樱姐,然后过来和你汇合的!”
“嗯。”赤鸢笑了笑,两人就此作别。
看着往昔战友离去的身影,赤鸢再度将目光投向了天穹峰的方向,低声说到:“朝雨啊……这是我作为师父,最后能给你们的体面了。”
旋即,她也踏出步伐,以极高的速度向天穹峰而去。
番外?神州折剑录(捌)
“这就是我所能说的了,去或不去,都只取决于你。”奥托平静地说到,“你若想离去,沿着我来时的路,一直往西,就到了天命的范围,在那里,你会得到天命的保护。”
虽然他自己都不认为天命可以挡得住赤鸢,加上在沙尼亚特家禁地深处的那位倒还差不多。
“我……想要回家时,可以看到爹娘,想告诉他们,我已经学有所成……”李素裳低声说到,声音坚定,“如果这真的是赤鸢仙人干的,那么我理应替他们报仇,向赤鸢仙人。”
她又问到:“那么你呢?罗刹人,为什么你如此执着地想要去见到赤鸢仙人?”
奥托看向曾经天命和明帝国发生战争的地方的方向,说到:“大约二十年前,天命曾与明帝国发生过一场战争,天命动用了对于世界而言是禁忌的力量,因而引得赤鸢仙人出手,最后,这场战争,以天命的全面失败而告终。”
“二十年前?”李素裳瞪大了眼睛,“可是……那个时候你也才只是个孩子吧?”
她打量着奥托,对方怎么看都像是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那个时候的他应该只是个娃娃?
“呵……”奥托苦笑了一声,继续说到,“那场战争,几乎让天命四分五裂,事实上也是这样,在战争结束后大概十年左右的时间,天命就发生了内战。”
他率领反抗侄子马赛尔的反抗军,在埃莉诺的协助下,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击溃了旧天命军队。
他依稀还记得自己的那个姐姐向自己求饶的样子,但他选择了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给予她以名为“生还的希望”的谎言,为她和他侄子送上实为“死亡”的报复。
在被反抗军找到,在被推为领袖之前,他遇到了一个神秘的女人,齿轮在她的服饰间转动,带着一种别样的诡异感。
他被那个神秘的女人称为此世罕有的天才,但是只要事情涉及卡莲,他的智商会以对数方式下降。
她告知了当时还处于自闭状态的他当年那位丽萨姐姐所谓“好心”的办法的幕后阴谋,以及遍地烽火的现状。
她要他站出来,成为天命的主教。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这条道路,有着可以让你重新再次见到卡莲的唯一可能。”那个女人是这么说的。
“死者不可能复生,而卡莲她也不会希望我这么做。”他说到。
“是啊,她不会希望你这么做,可是你就不希望她可以拥有第二段人生吗?”那个女人用低沉的声音说到,“她本可以活下去,她的那个名为‘阿瑟’的师父已经悄悄为她准备了逃生的路线,但是却因为你放出了崩坏兽,她才会死的,不是吗?”
是啊,卡莲是因为他才死的!
在那一刻,他比原定的历史更早地完成了蜕变的步骤,不再为民众所裹挟,而是带着自己的私心,领导了反抗军对天命军的数次歼灭战。
成为天命的主教后,通过对虚空万藏的进一步解析后,他也察觉了那个女人的身份,那是十三位先行者之一,也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但他甘愿被利用,因为他确实想要去拯救卡莲,拯救那个对他而言唯一真实的她。
“所以,内战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这跟你来神州有什么关系?”李素裳的话打断了奥托的思绪。
奥托看了看李素裳,笑着说到:“然后,内战结束了,腐朽的秩序被推翻,天命迎来了新生。我也才有机会来到神州,来见赤鸢仙人。”
“你说了这么多……那到底是为什么你一定要见赤鸢仙人啊?”李素裳皱了皱眉,罗刹人说话怎么喜欢弯弯绕绕的,这样的话哪天他被人干掉了是不是还要在地上写上:
“杀我者乃是因为多年前我曾……”
然后写了一大堆话还没说凶手是谁就没气儿了。
“在那场战争中,我失去了我的未婚妻,那个我非常非常喜欢的女孩。”奥托说到,“我想要找回她,赤鸢仙人……是有可能可以帮我找回她的人,所以我到这里来了。”
他或许可以欺骗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孩,但是这对他却早就没有了意义,他已经得到赤鸢仙人的消息,找到赤鸢,也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现在的他……并不缺少时间。
另一方面,唯有对卡莲的感情,他绝不会撒谎。
李素裳怔怔地看着奥托,然后咬了咬唇,说到:“在金沙帮的时候,我说过我一定会帮你找到赤鸢仙人,加上我现在确实也需要见到赤鸢仙人,目的一样,姑且还能与你同行。”
奥托看着李素裳,轻轻地笑了笑,学着神州抱拳的姿势说到:“那就,多谢女侠相助了?”
李素裳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走了出去:“你还是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吧。”
李素裳走出屋子,程凌霜此刻正坐在纺织机前织着布,看到她出来,说到:“看看你这样子,你和你娘看男人的眼光都不行啊。”
那个罗刹人,她反正一看就知道对方并非什么泛泛之辈,虽然看着年轻,内在却像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他是一个只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行动的人。
素裳这小妮子她看着长大的,有什么事情是她看不出来的?
李素裳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轻快的笑容说到:“他已经有自己喜欢的人了,我也没必要去拆了一桩姻缘,戏里不都这样说的吗,‘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更何况,我其实也没认识他多久啊。”
程凌霜继续织布:“你倒是放得下。”
李素裳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父,放不下又能怎样?她可是要行走江湖的,而在这江湖之中,太过于执着一段明显不可能的感情那是不行的。
人嘛,在未来的路上,总会遇到一些注定无缘的人,学会拿得起放得下,也是一项很重要的技能啊。
她的性格,就是快意恩仇,自然不会拘泥于一段注定无果的感情。
“等我织完了布,就准备出发吧。”程凌霜说到。
李素裳看了一眼程凌霜织了大半的布匹,心中盘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师父织完布的时候,罗刹人自己给自己疗伤也该疗得差不多了。
赤鸢仙人……从辈分上讲,对方应该是自己的师祖,但从立场上讲,她却是自己的仇人。
所以,李素裳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必须向赤鸢仙人复仇,这是为了父母,但她也清楚她极有可能死在赤鸢仙人手中,她对此无怨无悔。
番外?神州折剑录(玖)
“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竟然还变成了这副模样。”
“呵……我也没想到,世事难料,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不过我更没想到的是,爱莉希雅她选择了逃避现实……”
“我倒是不奇怪了,毕竟对于她来说……呵,不提也罢。说吧,你找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
“关于这个……”
……
极东天守阁。
“樱姐,现在情况真的很危急了,你就别跟阿华怄气了行不行?”帕朵看着盘坐在自己面前一言不发的樱说到,“第十二律者已经出现了,只凭我和华的话对付不了……”
“我知道。”樱平静地说到,“在你过来之前,我就已经发现了有第十二律者气息的傀儡,与其说是在和华怄气,倒不如说……我是在为过去曾被米德拉什蛊惑而惭愧。”
“米德拉什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啊?”帕朵疑惑地说到。
“只是……一个看起来触手可及的希望罢了。”樱站起身来,“走吧,帕朵。第十二律者,只靠你我和华三人的话,恐怕胜算不大。能联系得到其他人吗?”
“维尔薇姐说了,如果不到最后关头,凯文老大不能被放出来。”帕朵低声说到,“阿魔他要看着凯文老大,所以他也不能过来。苏哥倒是已经通过他的能力和我联系上了,他很快也会过来和我们会和。劫哥我到现在都没找到他在哪,还有爱莉姐和蛇姐……伊甸姐的话,不出意外应该也在路上了。”
“苏和伊甸也会过来吗?看来,事情已经变得非常严重了。”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华……她的身体还好吗?”
“不怎么好……”帕朵抿了抿唇,“在和樱姐你一战之后,她又被自己的徒弟给背叛,再次受创,如果不是迦楼罗的特性的话……”
“我欠她一命。”樱说到,“好了,极东这边会由铃盯着,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吧。”
北漠。
“好了,我们出发吧。”程凌霜对李素裳还有奥托两人说到,“此行凶险,所有的参与者全身而退的可能微乎其微,你们……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两人皆是点了点头。在登上马车,将要离开这座漠北小镇时,李素裳的目光被一个闭着眼的灰色长发青年吸引住了,他穿着深绿色的短袖,左上身穿着灰色半边短袖,右手戴着黑色手套,左手手手指背有着意义未知的黑色纹身。腰带上悬挂着圆形吊坠,下身穿着黑色长裤和白色长靴。看起来十分奇怪。第一眼看到他时,李素裳都差点以为他是一个女孩子。
程凌霜也注意到了这名青年,她微微皱眉,不知道为何,作为武者的直觉在告诉她这名青年非常强大,但却没有让她感受到危险。
在被注意到的同时,青年仿佛就算是闭着眼也能看到东西一样,他将“目光”移向了这边。在和程凌霜对视的那一刹,青年睁开了眼睛,紫红的虹膜加上绿色的瞳孔,给人一种别样的美感,但程凌霜感受到的却是对着她而来的异常的压迫感。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的身躯似乎不受自己控制了。
但也就只有这短短对视的一刹那,青年闭上了眼睛,继续往小镇中走去。
“原来他不是盲人啊。”李素裳完全没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可以用眼睛看,为什么要闭着眼呢?”
“或许是他武学至深,已经习惯不用眼了吧。”程凌霜说到。那种压迫感,她是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过了?能与这个青年相比的,恐怕就只有自己的师父赤鸢仙人以及那个神秘莫测的江沐月了。如果能和这个青年切磋一番,自己对太虚剑气的感悟会不会得到提升呢?
在三人的马车离去后,青年再次回头看向那个方向,轻声低语到:“因果轮回,曾经你们所犯下的罪孽,自然有得到惩罚的时候。”
旋即他来到了小镇的一个颇为暴躁的厨师的屋子前,开口到:“好久不见,千劫。”
“滚!”屋内传来对方沙哑却简洁明了的话。
“千劫,我知道你这是在自我放逐,但是现在,我们需要你的力量。”青年开口到,“需要你暂时停止你的自我放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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