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汪才超凶
前排副驾驶座上，日暮警部正恭敬地汇报着案情。
“既然确认是普通自杀，为什么现在又要重启调查？”
听着这个数据，夏凡倒没有太吃惊。
因为自然灾害频发、经济持续低迷、物哀审美流行、压抑个体个性、男尊女卑等综合因素，十一区人民自古以来将自杀视为一种“解决方案”，导致自杀率常驻世界前两位。
参考近十年的数据统计，二分之一的自杀者是因为“健康问题”，四分之一是因为“家庭问题”，另外四分之一是因为“经济/生活”问题。
久而久之，在十一区，“自杀”也算是一种传统文化，很多文人墨客甚至将自杀视为一种“美”。
更夸张的是，最近几年，甚至出现了引导“相约自杀”的网站，许多彼此陌生的年轻人，通过网站相约在一起，吃吃喝喝、多人运动后，集体自杀。
当然，该吃吃，该喝喝，该运动运动之后，临时反悔的也大有人在。
“说起来，最早发现端倪，还是因为夏凡阁下您……”
和夏凡并排而坐，一袭红白巫女服的神宫寺葵，托腮看着窗外的风景，幽幽地说道。
“因为我？”
“没错，上个月，您不是‘助人为乐’，救下了一名美丽冻人的狐族半妖女子嘛……”
“第二天，第九课上门进行‘防自杀回访’时，那位半妖提到，自己原本因为心情不好在家喝闷酒，随手翻看了一本小册子，突然就产生了抑制不住的‘自杀念头’。”
“但被您救下，回家之后，她在家里却找不到那本册子，也根本记不起来丝毫关于那本册子的内容。”
“第九课当时将这个‘异常要素’记录下来，却因为那些自杀者都已经死亡，而无法继续调查。”
神宫寺葵大眼慵懒地眯起，幽怨地瞥着夏凡，娓娓道来。
“难怪，弥生月说自己的自杀，是受到了某种‘超自然因素’的影响。听起来，是和‘某本手册’有关系吗？”
想起刚才在B社大楼里，和弥生月的对话，夏凡恍然大悟。
“就在两个小时前，东京自杀防止中心的24小时防自杀热线，接到了一通求救电话……”
“电话的拨打者，自述‘虽然被炒鱿鱼很沮丧，那本‘手册’也教我去死，但我真的不敢’。”
“当地警署通过定位，赶到了拨打者居所时，那名男子已经趴在了十二层高的阳台外侧。”
“根据现场警员描述，他们破门而入时，对方只说了一句‘抱歉，给您添麻烦了，但那本手册，教我一定要这么做’，然后就跳了下去。”
待日暮面色沉重地将案情介绍完，商务车也停在了一排电梯公寓楼下。
“诶？”
几人从车上走下，出现在夏凡一抬头就看见了“自己”。
他面前的马路边，立着一块等身大小的连体人形广告牌……
广告牌左侧，是作武士打扮的他自己。
右侧，则是斜带兔子面具，只露出美丽侧颜的巫女，神宫寺葵。
广告牌下方，还写着「松本清以色列碧泥莱死海黑白泥面膜」。
“吓了我一跳，原来是药妆店的广告啊。”
回过神来，夏凡才注意到，公寓楼下的临街铺面，正是无处不在的「松本清」药妆店。
“等等，你居然，同意授权他们做人形广告牌？”
他指着那块广告牌，诧异地看向了刚刚下车的神宫寺葵。
这样的举动，完全不符合神宫寺葵身居高位的神秘通灵者形象。
“我听厂家说，你已经同意授权了。所以，就想着大家一起做的话，授权也无所谓……”
神宫寺葵看似淡定地解释着，耳根却有些滚烫。
“二位，就是这栋楼了……那名男子，就落在那边的绿化带里。”
日暮伸手指了指面前的一个单元，又移向更远处的草丛。
第111章 通灵者的调查方式
“所以，特意找我过来，要怎么帮忙调查？”
夏凡环顾四周，没能看出任何异常。
没有想象中的鸣笛的救护车、忙碌的警员，或议论纷纷的街坊邻居。
若不是日暮说，他甚至不会注意到，远处绿化带中央，被铲掉的一片草皮。
在自杀高发的今天，大家对这种事，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到了漠然的程度。
“先上楼再说吧。”
神宫寺葵示意日暮带路。
几人进入电梯，一路上行到十二楼。
“这里，就是自杀者租住的公寓。”
早就候在走廊的警员，打开了一扇贴满警戒带的房门。
“我们的人，搜遍了自杀者的屋子，筛选出了所有的纸质印刷物，但无法确认哪一本是他在电话里提到的‘手册’。”
装潢老旧、充满单身男子物品的“一居室”套房内，从工作文件、教学书籍、漫画到成人月刊，全都整齐地码放在榻榻米地板上。
“所以，神宫寺巫女提议，请夏凡阁下，用通灵者的方式，协助调查。”
看着地上五花八门的印刷物，日暮求助似地看向夏凡。
“通灵者的方式……也就是说……”
品味着对方的措辞，夏凡想到了某种可能。
“没错，通灵者的调查方式，当然是通灵了……”
“那名自杀者逝去不久，很可能还有残存的灵魂在附近。以夏凡阁下的能力，应该能轻易通灵到。”
神宫寺葵肯定了他的猜想。
“通灵的话，神宫寺巫女不也是通灵者吗？”
虽然曾经意外通灵过几百年前的荒神、几十年前的付丧神电子键盘，甚至还被至少几千年的邪神神降过，但一想到要通灵一名刚死之人，夏凡仍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说来惭愧，我所擅长的是神道术，虽然也能窥见灵魂，但对通灵逝者之道一窍不通。”
“毕竟，像夏君这样的‘先天通灵之体’，哪怕在通灵者里，也是万中无一的存在。”
“不过，通灵的时候，我会在旁为你护法，避免发生意外。”
神宫寺葵羞赫地垂下了头。
她要可以的话，也不必请夏凡过来了。
“那么，就来试试吧……找出那害人的‘手册’，也能避免以后更多人因此自杀……”
想起那一晚在天台上，自己拯救弥生月时的绝望，夏凡下意识看向了屋内的窗台……
那名男子从这里跳下去的时候，无论是他自己，还是目击这一切的警员，应该都是同样的绝望吧。
“自杀者，名叫朋口胜也，一年前大学毕业，从事保险销售工作，因业绩完不成于今日被公司辞退。”
“从时间上判断，他应该是回家以后没多久，就产生了自杀的念头，中途拨打了求助热线。”
日暮警部拿出自杀者的资料，向夏凡说明起来。
了解目标更多信息，有助于提升“通灵”效率。
“逝者的物品，能帮忙增强感应。”
神宫寺葵则向他递上一件皱巴巴的黑色西服，外加一条领带……
不用问，这两件衣物，自然也属于“朋口胜也”。
“各就各位，关注夏凡顾问的举动，时刻准备支援。”
“收到。”
随行的第九课探员退出公寓，在走廊上虎视眈眈。
夏凡穿上那件属于黑色西服，系上条纹领带，再次站到了房门口。
“朋口胜也，作为一名社畜……被辞退回家的时候，应该是很疲倦、很沮丧的吧……”
他注视着紧闭的房门，任凭思绪发散。
“不……辛苦了那么久……最后却落得炒鱿鱼的结局……不止是疲倦、沮丧，还有……绝望……”
恍惚之中，夏凡能感受到，门后的屋内，有着一道破碎的记忆和意识，开始和自己产生共鸣……
“那是只有冰镇啤酒，才能治愈的绝望。”
他推开房门，大步走入公寓，来到只有电磁炉和水槽的“迷你厨房”前，打开了下方的冰箱……
“找到了。”
这连一整个西瓜都装不下的微型冰箱内，一名男性灵体折叠成一团，塞得满满当当。
“未来得及消散的残魂……”
“不愧是夏凡阁下，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成功感应到了……”
跟在后面的神宫寺葵，诧异地掩住小嘴。
换作她打开冰箱，里面想必什么也没有。
因为，这并非逝者残魂本就藏在这里，而是夏凡通过感应和共鸣，激发生前的“渴望”，将其引导到了冰箱内。
对于普通通灵者来说，用身体与陌生灵魂产生感应和共鸣，其实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但到了夏凡这，却简单得像吃饭喝水一样。
“这位朋口君，应该是很想喝冰啤酒来着。”
小心翼翼地将手探入冰箱内，夏凡拿出一罐冰镇的灌装啤酒，“噗呲”一声拉开，任白色气泡满溢而出。
“至少这一点，我还是能帮忙做到的。”
“来，干杯。”
他肃穆地向冰箱内的“朋口君”举杯……
“冰啤酒……回家以后一直想喝，却忘了……干、干杯……”
冰箱内的“朋口君”，伸出手，虚握住夏凡手中冒着冷气的啤酒罐……
“冰冰的，冒着泡……真舒服啊……早知道……不该听那本册子的……”
他扭曲的面容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被子一样叠起的身躯，开始变得黯淡、透明……
“朋口君，告诉我，那本册子，在哪里？”
见眼前的残魂，即将在冰镇啤酒的满足下消逝，夏凡连声问道。
“不见了……那册子……不见了！！！”
“你自己……去看吧……”
朋口胜也的灵魂，碎成了白光点点。
置身其中的夏凡，双眼逐渐失焦……
他的眼前，以黑白色的第一人称视角，浮现出公寓的房门。
……
“那些高高在上的混蛋……累死累活几个月……轻飘飘一句‘不达标’就否定了别人的努力……”
“他”伸手将脖子上的领带松开，推门走进了乱糟糟的房间。
“混蛋，没了工作，这个月的房租也没着落了……”
“给老妈看病的钱，还有之前答应别人要还的债，更凑不够了……”
将西装和领带胡乱丢在地上，“他”坐在低矮的茶几旁，唉声叹气。
“爸妈当初卖掉老家的田，送我来东京读书，就是为了毕业变成资本家挑拣的工具，一事无成的废物吗？！”
“可恶！可恶！可恶！我明明，已经那么没日没夜地努力打电话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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