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莱斯利格林
红发青年毫不客气地答道：“你是因为在暴风雪里呆得太久，结果脑子都被霜雪冻坏了么。”
“你面对阔别这么久的可爱后辈，说的第一句话里就没有一点要体恤后辈的意思么！？”
七十四
“——呐，正义的使者先生。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说。”
“为什么我就得被关在球里，一路上欣赏着火焰烟花擦肩而过的奇景，像是个婴儿一样耻辱地被你一路抱回来，那边的小丫头就能享受空间转移的快车啊！？”
“我保证，如果你现在亮出你的双爪，对着自己的灵核发动攻击，并因此受到濒死的重伤的话，我也会对你进行应急无害化处理。”
“那个听起来就非常不妙的词汇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石化，禁锢，变形，假死……你可以理解为封印。”
安哥拉·曼纽识趣地闭上了嘴。
有些骇人听闻的词汇在被某些从不开玩笑的人以格外认真的语气从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有着出乎他想象的威慑力。
——这种对话自然是不可能发生在生死一线的战场上的。
早在这场大战开始之前，卫宫士郎就已经提前在预计不会特别吸引人注意的广袤平原上做好了准备。
将法师小屋一个个连接起来，对可能的友好方开放准入权限，同时也就将一切不速之客拒之门外。小屋的外侧被设计为了浅灰色。虽然这种色彩在沙漠中会有些显眼，但是当风暴来临，这迷蒙的色彩反而成为了最佳的掩护。
在这临时的魔法据点之外，是足以摧毁大部分生命的风雪之夜。但是在并不算宽敞的力场之内，明亮的光照没有给黑暗留下任何空间，而严寒也被一并挡在了力场之外。
不过在眼下，这个原本只是用来提供舒适的休息环境的法术至少能保证，玛修不会在因自然凋亡而去世之前先行死于严寒。
在和安哥拉·曼纽拌嘴的同时，卫宫士郎已经将身上几乎所有的能立刻起效的恢复方向的能力都砸在了玛修的身上。
唯一起到的效果，就是让玛修体温的变化趋势从原本的断崖式下降变成了平稳下降罢了。
在殚精竭虑地恢复了和特异点的通讯之后，迦勒底管制室收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晴天霹雳。
罗马尼盯着传感器上传回的数据，双肘重重地撞击在控制台上。
“不妙啊！不妙啊！——玛修现在的状况，不管从哪个角度进行判断，都和我们预计会在玛修身上出现的凋亡症若合符节……但是按照我们最保守的估计，玛修的症状也应该会在十个月之后才爆发——再退一步讲，无论她进行的战斗的强度再怎么高，她再怎么解放宝具，也不应该在这个特异点就恶化到这个地步才对啊！”
“我可能知道答案……”藤丸立香咬了咬牙，低声说，“我在从冥界逃出来的时候，被迫参加了冥界的审判，坐在主审之席的那个人，或许就是【奥西里斯】……“他告诉我，法老尼托克丽丝有能直接攻击寿命，使人衰老的魔术，这恰好是玛修最难以应付的类型吧。”
“直接攻击寿命使人衰老么……居然还藏了这么一手啊……啧！终究是在信息战上被摆了一道啊。”卫宫士郎咬牙切齿地攥了攥拳头，“我之前筹备的魔术已经有了眉目了，但是现在玛修的身体状况糟糕到这个地步，情况就又发生变化了。”
“我不敢轻易对现在的玛修使用。”
他摁了摁眉心，苦痛地叹了口气：“这种试验性魔术无不带着未知而巨大的风险，而现在，原本可以靠从者的身体强行忍受的副作用都可能变得致命，如果在这里就对玛修用变形术的话，我对她的身体状况的监控只要稍有不完全，玛修当场就会死在我的手里。只要有可能，应该回迦勒底再进行处置。”
卫宫士郎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对着通讯器喊道，“阿尼姆斯菲亚，有一个问题，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就不得不问出口了——藤丸、玛修她们，是否存在直接【传送】回迦勒底的可能性？”
“……恐怕不能。”阿尼姆斯菲亚的声音很小，“灵子转移虽然名为转移，但是实际上和空间的关联很小，它真正的原理是先让传送者的存在变为不确定，随后由管制室远程证明她们在特异点中的存在。如果将她们直接传送回迦勒底的话，就会出现同一个人同时出现在多个地方的【悖论】，我无法确定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
逻辑上的悖论可以让数学几乎崩塌。而一个人的存在如果产生了悖论，最好的结果大概也是当场死亡，用最明快的方式消除矛盾本身。
而放弃灵子转移也是不现实的，魔力供应，物质传送等等途径也都是仰赖玛修和藤丸作为灵子转移的媒介来实现的。
玛修现在此刻几乎成了重病濒死的病人，所有试图将她从死神手中救出的活动，同时也在让她离死神更近。
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必须以回到迦勒底为前提。
“阿尼姆斯菲亚，你们估计，玛修还能坚持多长的时间？”
“——按照罗马尼的说法，大约在三天到一周之间。”
“足够了。”卫宫士郎答道。
——换而言之，就是非要立刻打倒拉美西斯二世，回收圣杯不可。
“……了解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些本来就计划要去做的事情罢了。”
卫宫士郎吐了口气，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在昏迷不醒的玛修的面庞。
那上面的血色正在缓缓消退。这是生命力枯竭的象征。
玛修正在从一个人类向一具曾经美丽的人偶蜕变。
“那么，藤丸，Avenger，拿破仑先生，你们就在这里等待凯旋的消息就好了。我得去和阿尔托莉雅她们汇合了。”在对这个临时的庇护所中的众人们说完这句话之后，卫宫士郎站起身来，“我对这个魔法小屋的防护力还是有些自信的，至少区区斯芬克斯是不可能靠武力突破它的防护的。”
像是应对他的话语一样，星空斯芬克斯的深蓝色吐息划破天宇，如同利刃切割肉体一样掠过了魔法小屋的外壳。而魔法小屋面对这样的侵攻，也是微微晃了一下而已。
卫宫士郎皱了皱眉头。
斯芬克斯们似乎在变强。
——啊啊，原来如此，看来急不可待的也不止我们啊。
七十五 冥王君临于此
“侦测到不明能量反应，正在搜索信息记录，已确认，与破坏安哥拉·曼纽神殿的能量同源，疑似出自同一个体。”
“也就是说，那个魔术师手里仍然有底牌么……不。”
拉美西斯二世默默地坐在他的王座之上，将神殿刚刚捕捉到的那一幕在他的面前的光屏上放大。
其上所显示的是曾与拉美西斯二世有一面之缘的卫宫士郎。只不过在图像上的他，身上披着看似没有防护力的宽大白袍，一双绚烂夺目的洁白羽翼生于背后。
在他的身下，一把青色的长剑正离手飞出，冲着一头热砂狮身兽斩去。
神殿的智能解释道：“在捕获这一影响的下一瞬间，穆特拉就陷入了沉默，推测已经死亡。”
穆特拉是那头身陨的热砂狮身兽的名字。
拉美西斯二世低语道：“虽然身体比例和人类一致，但是实际上身高至少有三米，那把长剑……不，如果将这把剑与穆特拉的体型相对比的话，这把剑也有两米长吧。”
丹德拉的智能说道：“拟合结果，判定亚瑟王的御主的真实身份为天使的可能性为82%。”
“告知我可能性这么低的理由。”
“其一，迄今为止，他未造成任何埃及平民伤亡，并显然刻意如此。其二，他的言行中神明严重缺位。综合以上，虽然他的外表与天使高度相似，但是仍然只有82%的可能性是天使。”
“……哼，的确。如果他真的和那位大先知同出一系的话，面对像我这么傲慢的异教徒，，不让底比斯尸横遍野，他是决不会罢休的。就连年轻时发誓要救所有的人，让所有人过上幸福的生活的大先知，也是会变的。不然，当年他再度离开埃及的时候，就不会让留下那片惨烈的尸山血海了。”
拉美西斯二世冷哼一声，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摆了摆手：“所以，他不是天使，恐怕又是某种术式的效果吧。这家伙在装神弄鬼上真是有一手。”
他沉思了一下，问道：“现在斯芬克斯的伤亡状况如何？”
“根据最新的回报，星空斯芬克斯阵亡四体，热砂狮身兽阵亡二十二体。星空斯芬克斯现存四体，热砂狮身兽现存十八体。”
斯芬克斯只要在神殿的支援范围之内，就可以在短短几分钟内将自己所受到的伤害完全恢复，因而他们的结局，必然只有战死与毫无无损两种。
“那么，战果呢？”
“他们声称视野受限，无法确认自己造成的伤害，因而无法回报战果。”
“……也就是说始终无法真正地接近敌人并发起有效进攻么……看来迦勒底的救世主们果然有着在这暴风雪中保持观察力的能力……不，应该说阿拉什那样的英雄理所当然地有那样的能力才对，风雪不可能挡得住他的眼睛，这是余的疏忽。”
明明自己的处境在不断恶化，但是他反而低声笑了起来。
“不，说到疏忽大意，余在这个特异点中所做的又岂止是这一件呢！余将那个吸血种化身杀死了六次，将他变身而成的每一个魔神柱一一杀死，余自认为完全压倒了他，然后就对他放松了警惕，认为可以将他那或许来自魔神的智慧与能力为我所用，所以实则被那个吸血种为余画出的完美前景所迷惑，对她所做的一切都听之任之。”
“——真是的，走的岔路也太多了一些。正因为余在所求面前也陷入了迷茫，对余自身的才能也陷入了怀疑，才会沦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之中啊。”
在他面前的观测术式中，圣剑的又一次斩击在他的面前逐渐放大，最终在占据了整个屏幕，奥西里斯神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荡。
拉美西斯二世在这样的窘境之中，却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以一击分裂大地的英雄，统御圆桌骑士的不列颠之王，放弃圣杯的无垢骑士，可以呼唤风暴，操弄空间的魔术师，即便是其中没有魔力的那个普通人也能在冥府诸神之前面不改色，成功通过阿努比斯的裁决……余承认，以你们的才能，讨伐三个特异点已然是绰绰有余了。”
“——但是，想要在埃及的土地上让余败退，这些是还不够的，你们非得向余展现出更凌驾其上的魄力才行！”
“……嗡…………”
在他的断喝声中，宽阔的神殿仿佛活了过来，金碧辉煌的装潢们都仿佛活了过来一样，光辉如同水流一样在期间流淌，最终魔力与光芒一同汇聚在神殿的正中央，汇聚成了一个流光溢彩的庞大漩涡。
迦勒底苦苦寻觅了许久的圣杯，就在这神殿的正中缓缓成型。
拉美西斯二世扬了扬手，让这件至宝，这根世界毁灭的引线轻轻升起，无声无息地落入他的手中。
下一瞬间。
圣杯中的魔力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泻而出。
它们在神殿之中肆意流淌，仿佛是进入深秋之后，渐渐消退的尼罗河水。
无序而狂暴的毁灭之后，便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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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好痛……好痛……”
女法老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和后背，那还没有从她的脑海中消失的痛苦经历让她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男性像是看不惯她露出的软弱模样，毫不留情地呵斥道：“注意一下身为法老的威严吧，尼托！沉湎在死亡的痛苦中不能自拔，像什么样子！”
“……哎？”
尼托克丽丝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现在的处境似乎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她迷茫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太阳王依然高坐在王座之上，只不过身上的装饰似乎更加华贵了一些，身上涌动着甚至比之前更加澎湃的魔力。
他的灵基强度，似乎进一步变高了。难以置信，太阳王理应已然是人理的近万年时光中最为伟大的英雄，而rider已然是最适合他的职介之一，他的灵基强度理应已然到达【从者】的上限了才对。
除非他成为冠位从者，否则他绝无可能再度变强。依靠圣杯的魔力供应将灵基的潜能全部压榨出来，这就是他的灵基的极限了才对。哪怕这番评论极为失礼，但是尼托克丽丝作为神代魔术师的素养不允许她为了谄媚而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部弃若敝履。
——但事实就是，太阳王的确变强了。
在下意识地从魔术师的角度对着太阳王评头论足一番之后，她才意识到她现在有多么地不在状况内：现在是研究太阳王的灵基的时候么！？s
她一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恭恭敬敬地低下头来：“万分抱歉，太阳王陛下，我太过失态了，居然在您的宫殿里如此无礼……？”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她断开的思维终于重新连接在了一起，终于抓到了现在境况的真正重点。
她茫然地抚摸着自己的前胸和后背。
她记忆里的最后残留，终于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因为她的作战经验不足，她被那个紫发少女成功接近并击中要害。
……【红柄剑】。她在将剑锋刺出之前是喊出了真名的。
也就是说，与那个亚从者少女合体的英灵是亚瑟王麾下的最伟大的圣杯骑士加拉哈德。
但是在她的灵核被彻底破坏前的一刹那，亚从者突然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一样倒在了地上。
她的庆幸还没有消散，她那满布裂痕的冥界之镜骤然发出了光芒，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然后立刻就急匆匆地向着倒在地上的亚从者跑去。
尼托还记得那个人——她是那个被自己亲手用冥界之镜驱离凡世的御主。
但在她做出反应之前，她的后背和前胸就几乎同时传来了几乎将她整个人撕裂的剧烈痛楚。
一只燃烧黑炎的手毫不留情地贯穿了她，从背后掏出了她的心脏，将她已经千疮百孔的灵核完全焚毁。
这么想想，那黑色的火焰似乎出自是她的冥界之镜的上一个伤害者。
然后，等她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就已经躺在神殿的地板上了。
和她一样在神殿中苏醒的并不有她自己而已。
她愕然地看着和她一样正在缓缓起身的二十多头斯芬克斯，情不自禁地嚷道：“我还在现世，没有返回英灵殿么！？”
“……太吵了，尼托。即便以一个刚刚获得新生的人标准而言，也过于吵闹了。”
“万分抱歉，我并非有意在您的神殿内喧哗的！”
在低下头十分诚恳地道歉之后，尼托克丽丝悄悄地抬起头，用余光瞟着在她周围的斯芬克斯们。
虽然作为法老王的仆从，他们绝不会像尼托一样在法老面前失态，但是他们的心中显然也同样存在着困惑与茫然。
王座上的法老轻轻张了张手，将圣杯收容于自己的体内，平静地说：“嗯，你们此刻吃惊，迷惑不解，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简而言之，你们都的确已然复活了。你们此刻原本理应已然回到英灵殿之中，等待下一次的召唤，而余将这进程强行截断了罢了。”
“————”
这段话只是讲述了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真正让神代的法老和神兽们都为之震惊的是，这件事情为何可以发生。
“——啊啊，不错。”太阳王平静地回答了他们的问题，“你们复活了。由余亲手所为。而就在不久之前，余绝无如此力量，即便是拥有圣杯也同样如此。”
“是你为余开拓出了这条道路啊，尼托，你的理论是对的。试图模拟出一个人工的世界，并用魔术将其定义为冥界。虽然那个世界我们完全无法观测，以至于长久以来，你始终无法确认你的术式研究是否有了真的取得了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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