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莱斯利格林
“自然如此。”
弗朗西斯·德雷克独自站在船头,她看到站在城墙上的两位骑士,吹了声口哨。
“哎呀,这不是有两个很帅气的骑士等待着我嘛。”她转身问道:“绿骑士阁下,你找到你的目标没有?”
绿骑士站在船上,扫了一眼红发的诗人与黑发的骑士。
他的目标,那太阳一般的骑士不在其中。
“……并不,大概在其他的地方进行防守吧。”
全身都穿着如同翡翠一样翠绿的铠甲的骑士,全身上下没有一寸肌肤暴露在外。他把穿着臂铠的右手放在腰间的战斧之上,闷声闷气地说:“德雷克爵士,您是声明卓著的海军奖励,在海战上在下本不该置喙,但是有一点御主希望您铭记:‘能拿到猎物的尸体的战斗才叫狩猎,凡人不是您曾击沉的海船,炮火之下只有燃烧之后的灰烬而已。’”
德雷克打了个哈欠:“好的好的,我懂我懂,用人话说就是无论如何一定要用跳帮战解决而不能只开炮对吧。我有分寸。”她手中的双枪转了数圈,随后被她紧紧握在手中,枪口对准了圆桌堡的高耸城墙。
“既然不能瞄准人,那就先把城墙轰开!金鹿号!听我号令!”
生活在神代之后的船只,自然不可能真的能听从船长的命令。
但此刻的德雷克,是凝聚了人类幻想的从者之躯,她身下的盖伦船,是她的宝具。此刻的德雷克不仅是蜚声世界的海盗,,击坠日不落帝国海军的海军将领。
——更是狂猎的领袖。
死物,就不能被指挥么?
嗡——
几根粗壮的钢炮的黑黝黝的炮口从德雷克身后的虚空之中冒出。
海船,只能用侧舷射击么?
城墙上红发诗人的长发被狂风吹拂地鼓动起来。她与他目光汇聚在了一起。
德雷克哈哈大笑起来:“记住我的名字在死吧,我是海上的恶龙,击坠太阳之女!”
“金鹿号(Golden Hint),全弹发射!”
火药在炮膛中瞬间燃烧殆尽,几倍几十倍膨胀的气体将炮弹从膛中推出,二十余枚圆形的实心弹在雷霆之中带着火焰与魔力呼啸而出。崔斯坦静静地站在城墙之上。
“铁球……不是瞄准着我们,而是瞄准城墙么。”
他并不理解这来自千年之后的武器的原理。但是终究不过是和弩炮一样的投射武器罢了。发射时震耳欲聋的轰鸣也并不比巨人与恶魔的嘶吼更加可怕。
他睁开了眼睛,从天而降的炮弹的下落轨迹在他眼中一览无余。
真是美丽的船,有着能够征服这个世界的气势。
可惜。
想击倒他,这些还不够。
妖弦菲尔诺特的所有琴弦在一瞬间便被崔斯坦一起拨动,琴弦的合鸣卷起了城墙上的全部空气,摇动的空气在夜空中泛起了波纹,割裂夜空。
“痛哭的幻奏(Failnaught)!”
伴随着琴弦的嗡鸣,天空中的所有的炮弹被无数的空之刃切割,先是道道白痕,然后是裂痕,最终被无数空之刃切断。最终化为了一地的碎块,重重地坠落在了大地上。
炮击失利,德雷克毫不沮丧。她高喊道:“礼炮已经放完了,小的们!”
“出击!”
伴随着两声枪响。
在甲板上穿着银色铠甲的骑士们骑乘着黑雾形状的马匹跳出了船舷,就像是不存在重力一样,幽灵马载着骑士踩踏着空气如同在山坡上奔驰,骑士们沉默着放下面甲,遮住了他们的面容,天空之上除了雷霆的轰鸣,只余下马匹的嘶鸣。
绿骑士拔出战斧,走到侧舷上。
“……那么,德雷克爵士,在下就要去找我的目标了,就此别过。”
德雷克嘿嘿一笑:“最强的骑士要找最强的目标,谁是猎人谁是猎物犹未可知,小心在太阳下化为灰烬啊。”
绿骑士沉默了一下:“高文已经失去了他的太阳。”
就像我其实已经没有资格再自称骑士一样。
随即他便和狂猎骑士一起,从船舷上一跃而下。
圆桌堡的钟楼之中,一个红色短发的赤裸上身的青年悄悄地探出了个头,望着西方的狂猎骑士大军与东方不知何时变得越来越厚的黑色浓雾,吹了声口哨。“本来我们也有条魔法船的啊,不过迦勒底这种穷地方可找不到能停泊它的空港啊。”
他举起手里的水晶,念了一段咒语,将信息发给了位面之中的某处。
【本体敬上,圆桌堡被狂猎围攻,炮火凶猛,战力劣势,欲救从速。】
随后,他收到了从北方传来的回信。
他松了口气,翻出了城楼,下一刻身影消失在白雾之中,传送到了钟楼的尖塔之上。
他将来自罗马第五任皇帝尼禄的宝库的玉环戴在了头上。
“如果是应对喜欢在天上飞的亡灵的话,就用这个形态比较好吧?”
第三十五章 狂猎(三)
“呜——呜——”
头盔下的本应是双目的地方,亮起了蓝色的鬼火。
奔驰在前的狂猎骑士举起了他用不知道什么生物的鲜红骨骼做成的号角,放到了嘴边。
“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在圆桌堡中呼啸着。
冲锋在最前方的狂猎骑士用死者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城堡之内。
所有暴露在外的窗口都被关上锁死,隔绝了它们的目光。
除了城墙上矗立的骑士们皮甲下沸腾如火的血液之外之外,庭院之中不再有任何热量反应。
——没关系,骑士本就是这次狂猎的重点目标。
狂猎骑士们组成的洪流自发地散开了,分兵数股,如同海潮遇到上了顽石,然而此刻却绝非是由于畏惧崔斯坦的强大。
猎人在捕猎时也要讲究战术,更不要说,圆桌骑士们毫无疑问与他们相比,乃是人形的巨龙一样的可怕敌手,与他们交战,与其说是狩猎,不如说是挑战。如果正面交战,此地的近千名狂猎即便全部消亡,也未必能够将一名圆桌骑士捕获。
与圆桌骑士硬碰硬殊为不智。
一部分缠住对方最强的守卫者,另一部分则去击倒民兵组成的护卫队,进而捕获没有反抗能力的妇孺,最终让骑士们陷于被狂猎重重包围,即便击败了狂猎也殊无意义的绝境之中。这才是有着在天空中奔行的骑手们最惯用的战术。
天上那高耸如山岳的船只上的火炮射击了一轮就停止了。
崔斯坦心知肚明,虽然他能够成功拦下第一波攻势,但是他有预感,那绝非是那条船的全部火力。
更不要说,此前开火的只有一条船而已。那条船甚至在天空中的舰队之中都算得上是玲珑,对方全弹齐射自不必说,即便只是那一艘船持续开火的话,他也没有足够的把握保证能够拦下每一次炮击。
但是,在下一轮炮击到来之前,拦截试图侧袭的骑兵尚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铮——”
“——钢铁的海流无坚不摧,阻拦他们的却是无形的障壁。”
试图向南方迂回的骑士分队听到了琴弦的鸣叫。
最前排骑士的冲锋突然停下了。
前排骤然的减速让后方紧随其后的狂猎避之不及,前队变为了后队的障壁,幽灵马嘶鸣着带着身上的骑士重重地撞击在了一起,亡灵们撞击在一起,散发出了让凡人疯狂的如同尖锐的骨骼彼此摩擦一样的尖锐嘶鸣。
汹涌海潮撞上了障壁。
然而这正在骑士们的预料之中。
不知伤痛的铁之阿格规文拔出了他的长剑。
寻常的宝剑,会寻求锋锐而坚韧的剑锋,以能斩断对方的剑刃,劈开对方的甲胄,最终撕碎对方的肉体为目标。被剑命中之处,会留下一道整齐的切口。
阿格规文的魔力从他的右手中灌入剑中。
剑品尝到主人的魔力之后,剑锋如同活了过来一样微微震动起来,微微摇晃的剑刃在淡淡的光辉下如同流动了起来一样。
——不,那还算是长剑么?
黝黑的三尺长剑的两侧锋刃上,不知何时长出了让人目眩的锐利如锯的尖齿,狰狞如同渴求鲜血的猛兽长舌上的倒刺。
此刻,远方被崔斯坦以无声之刃破坏了阵型,乱成一团动弹不得的分队,正是阿格规文手中的凶兽渴求的目标。
他将剑锋平举,瞄准了远方的狂猎。
站在她身旁的崔斯坦轻声叹道:
“——人们总是吹嘘魔兽们的强大,欣羡他们强健的身躯。”
“然而,魔兽们在骑士们的武器之下节节败退。因为魔兽们唯一的目的就是生存,他们既缺少计算如何战斗的智慧,也缺少判断何时已经是必须死斗的决然。”
“冷酷如钢铁一样的思考与牺牲,是人类所憎厌的,人类所独有的,财富啊。”
阿格规文丝毫没有理会多愁善感的崔斯坦的咏叹。
宝具 真名解放
“饮血的疯兽 (Blood Devourer)”
阿格规文手中的锯剑只是一刹那就如同离开了神灯的精灵,体积百倍千倍地膨胀起来,然后分裂成数千条链锯,如同箭矢一样扑向了因为重整阵型而乱成一团的狂猎分队。
狂猎银亮如同月辉的铠甲在链锯的切割之下发出尖锐的撕裂声。
链锯轻而易举地破开了狂猎身上的铠甲,撕裂了铠甲之下枯槁的肉体,如同深海传说中的克拉肯一样将他们包围在中间,将他们死死地束缚在其中。
——然后,锯齿开始卷动。
锋刃无声地破开了所有的表皮与硬壳。
黝黑如同早已干涸的鲜血从狂猎的体内榨出。
失去弹性的皮肤中,干枯的血肉中,萎缩的器官中。
挤压,切碎,再挤压。
没有一滴鲜血顺着锋刃流到外面。
每一个锯齿都如同是章鱼的口器,兴奋地将鲜血吸入嘴中,哪怕这鲜血中掺入了灵魂与血肉的杂质也无所谓。
锯齿们吸到了鲜血之后,变得更加兴奋了,它们变得粗大,健壮。然后将新获得的力量再度用于吸收血肉。
如果被包裹的敌人是活物的话,临死前的绝望悲嚎大概早已传遍了城堡了吧。
然而,狂猎不过是生者死后的残响。无论遇见何种的苦痛,他们都感受不到,更不用说惨叫了。
最终,饮血的疯兽“吃完了”最后一个敌人。
曾经还庞大如巨蟒的锯剑在一刹那之间就缩回了阿格规文的手中,重新变成了黝黑无光的三尺长剑。
原本有近百名狂猎的侧袭分队已然连一粒灰烬都不曾留下。
“不知苦痛的阿格规文哟,与其说,圆桌骑士们是畏惧你的指挥与冷酷,还不如说畏惧的是能够驱使这种魔剑的人啊。”
阿格规文没有理会崔斯坦在用妖弦一个个击落来袭的狂猎之时,仍然用空余时间进行的调笑。他从来没有松开的双眉又紧锁了几分。
“——巡逻队,撤离城墙,回到城堡里,准备巷战!崔斯坦,准备拦截炮击!”
崔斯坦对阿格规文的指挥没有任何异议。
原本潜藏在城墙下的巡逻队,战术目的是能够依托城墙,躲开敌方对城墙上单位的远程袭击,减小不必要的伤亡,等到进入接近战阶段再进行冲锋。
崔斯坦深吸了一口气。
远方的依旧高悬于天空之上的船只,甚至没有掉转船头,露出侧舷。但是在桅杆之侧的黑黝黝的炮口仿佛在嘲笑他们为了应对可能会飞翔的狂猎而做出的战术决策。
重炮之下,躲在城墙之后的士兵只会被倒塌的城墙压死。
阿格规文再次放出了宝具,这一次,链剑如同神话中的多头蛇,在天空中散开,捕食猎物,链剑们贯穿狂猎的躯壳,切开他们的脖颈,撕裂他们的坐骑,随即便寻找下一个目标,任由狂猎的残骸重重地坠落于地。
“阿格规文,准备好摔下去的准备了么?”
崔斯坦冷不丁地突然说。
阿格规文抬头望了一眼。
那条小型战船的船长站在船首,嚣张得翻了个跟头,背对着他们双枪指天。
她说:“一发不行,那就再来一发!来吧,全舰队,听我号令,降低船头,目标圆桌堡西城墙,齐射!”
这一次,不止是她所在的船只。
已经蓄势待发的整条狂猎船队,一起发出了轰鸣。
数倍于首轮的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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