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莱斯利格林
“这样决绝的拒绝真的好么，亚瑟？”
摩根的声音再度变得魅惑而诡秘：“你不会以为，你拒绝了圣杯，就能救下圆桌堡的人吧？不过没关系，就算迦勒底全军覆没，我也会留下你的性命，我们之间的故事可不会就此落幕。”
“……是的，我们之间的牵绊即便在人理修复之后也会继续下去吧。即便你死在这里，摩根·勒·菲也必然会在一切结束之后在不列颠和星之内海中活下去。这点我早就清楚。”
阿尔托莉雅静静竖起圣剑，魔力再度开始鼓动。
“——圆桌的骑士们，不列颠期盼你们人人恪尽职守，为深爱着你们与你们所深爱的人们，战至最后一息！”
骑士王的声音如同巨龙的咆哮一样响遍了整片天空，让依靠水镜收集声音的摩根鼓膜都几乎要被震裂。
圆桌的骑士们立刻开始进入了进攻姿态。
一如人类史上他们曾经无数次做的那一样。
把臂铠从嘴边放下的莫德雷德的嘴角甚至有笑容。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这熟悉的场景让摩根几乎窒息。
这不是背水一战时的姿态！
他们是真的有信心将这个局面反转过来！
一百零四 圣枪魔术
“居然还想要挣扎么……”
看到圆桌骑士还想要继续战斗，摩根心中却升起了欣喜。
如果圆桌骑士就这样放弃了，那么她过去的一切努力不过是在与虚假的倒影为敌。
这样就是对乌瑟王的长女而言最好的结果。圆桌骑士确然如她所想一样，
那么，接下来就需要再次打碎他们所剩的一切希望，让一直以来的努力开花结果。
“那么，就这样吧。”
四个摩根手中的法杖的尖端一起亮起了闪光：“让我告诉你们吧，你们心中的一切热情，都不过是空中的楼阁。”
在摩根正在宣泄情绪之时，莎士比亚正在奋笔疾书。
【摩根·：尽情地挣扎吧，唯有鲜活的猎物才能让棕熊胃口大开，唯有逃跑的麋鹿的肉才是最为鲜美的餐食。】
【摩根大笑。】
【摩根：我的水镜是连接表与里的门扉，不曾触及星之内海的你们永远无法理解其奥秘。这片不列颠，乃是我的心象世界。日月星辰，都是由我的内心所观想。这片世界都是薇薇安所在的湖之底，而天空中的圆月，也确然不过是湖中的倒影。并不具有真正的星辰那样的威能。】
【摩根将左手伸向天空，随后，几乎覆盖了半个天宇的阿尔忒弥斯，向着盖亚扑来。】
【摩根：那么，此间世界的主人，便可以将其握于掌中。】
【摩根的旗舰，最终变成了月亮的停泊之处，魔女的身姿融为了月辉中的阴影，仿佛摩根站立在圆月之上。而星辰坠落的刮起的狂风让帕伽索斯及其上的骑士们都无法再鼓动双翼，向着大地坠落。】
【摩根：亚瑟，你的圣枪已然失落。但是，在我的手上，圣枪可不止摩瑞甘手上那一把。】
【摩根将左手伸向天空，水之镜顺着她的手势在月辉之旁层层展开，在天空中形成了一面魔术的透镜，将月之光辉全部掠去，收束于舰首，构成了螺旋一样延伸的青色光辉之枪。】
【——如此，一度沐浴于月光之下的阿尔比昂，就重归于黑暗。】
莎士比亚抽空从船舷上探出头去，皱了皱眉，把最后半句划掉。
【西阿尔比昂，只余下了那功败垂成的魔术师留下的最后遗迹。淡淡的金光在风暴止息之地仍未消散，如同燃烧的余烬。如同是黑夜中的火烛，顽强地闪耀着不灭的光辉，即便在狂风呼啸也不曾有丝毫黯淡。恰如漆黑的夜晚中为离乡多年的水手们指引前路的灯塔。】
“啪！”
正沉浸于这于末日中的仅存之光的莎士比亚闻到了焦糊味。
一颗魔弹从他身旁的法杖上的飞出，将那正在给他的敌人鼓劲的书稿和手中的羽毛笔一并烧成了灰烬，纸浆的焦糊味与墨水高温下挥发的怪异味道一起涌进了大作家的鼻腔。他不禁地抱头惨叫。
“——caster，此刻我不允许有人为亚瑟和她的骑士高唱赞歌，再有下一次，灰飞烟灭的就不止是你写的书了。”
摩根含怒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莎士比亚无奈地把刚刚再次具现出来的文具收起，咕哝道：“脆弱啊，你的名字是女人。”
稀世的魔女没有再理会剧作家。
青色的圣枪在天空中旋转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汲取魔力的速度有些慢于平常，但是影响不大，她将刚刚凝聚出的圣枪对准了孤零零的圆桌堡。
“——那么，亚瑟，作为你拒绝我的好意的回报，我将摧毁你最后的意义。”
摩根掀起了她最后的底牌。
螺旋的天青之枪，从空中坠下。
如同遮天蔽日的鲸鱼正在扑向它的猎物。
“闪耀——于终焉之枪！”
锚定人理的光之柱，其本体自然不会落入凡人之手。所有人手持的与阿尔比昂之王手中的圣枪，都必然那岚之柱的分体。
既然如此，那这种分体就不是魔术所无法模拟的。
只要魔力足够的话。
很遗憾，摩根的魔力并不够，只是在正常使用水镜时再额外凝聚出一个基数的圣枪魔术就是极限了。
是的，她的手里确实有两个圣杯，一个是从传承了魔神王血脉的魔术师手中抢来的魔力精华，此刻正在全力维持着这与整个不列颠岛一样庞大的结界，另一个则是她与摩瑞甘一同夺取的，理应为历史上的加拉哈德所获得的，货真价实，并非魔术上的概念，而是真真正正的【圣杯】。
但是，当她们真正地走到了那个圣杯面前时，她才明白，为什么圣杯探索之旅如此伤亡惨重，而即便成功获得圣杯的加拉哈德也放弃了它。
从凡人的角度而言，【圣杯】与陷阱并无区别。
倘若你是心怀贪念之人，那么路上的陷阱就会置你于死地，如果还不死心，最终以不洁之身触摸圣杯，那就会受到神罚，身躯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倘若你是对圣杯并无所求的高洁之人，那么你同样不得不经历九死一生的试炼来证明你的武勇，没有自知之明之人也没有资格来到圣杯面前。倘若你在见到圣杯的光辉之身之后依然保持本心——
那就会将你那无瑕的灵魂立刻擢升入天堂，只留下你污浊躯壳停在原地。
是的，摩根给阿尔托莉雅的许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死亡陷阱。
阿尔托莉雅既然接受许诺，首先必然要先杀死平民，光这一点她就会和圆桌骑士反目，一如曾经的她。最终她的手上会同时沾上她的子民与她的骑士的鲜血。
然后，污秽重罪之身，碰触到圣杯，必然会引来神明的震怒，她会连对着圣杯许愿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立刻抹杀。但是无论如何，摩根定下的诺言已经实现了。
如果她没有同意——
摩根笑着，将圣枪魔术对着圆桌堡重重轰下。
——那么，她所守护的平民，也休想活不下来。
她会怎么做呢？不惜将后背暴露给摩瑞甘，也要用圣剑拦截下来？还是更傻乎乎地用身体去挡……？
不论是哪一种，她都乐见其成。
天青色的圣枪离城堡越来越近。
高耸的城墙，其高度终究也是用来防备来自大地的敌人，倘若银骑士没有用于狂猎献祭，而是从卡美洛千里之遥一路赶过来的话，或许这城墙还能让他们头疼一番吧。
但是对从天而降的圣枪而言，这些城墙并无意义。
仅仅是魔力的轰鸣掀起的余波，就让城墙出现了龟裂。
但是，摩根心中的不祥的寒意越来越浓。
她的圣枪魔术之下，圆桌堡或许是格尼薇儿将所学的奇异魔术和妖精权能的结晶，但是在圣枪之下仍然脆弱如湖面上的浮萍。天青色的圣枪继续向前冲刺，高耸的内城在圣枪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在光辉与魔力的咆哮之后，原本的内堡的中央被一击贯穿，层层石板乃至厚土组成的地面，在这道妖妃的一击之下都如同虚假的幻影一样毫无意义，圣枪所经过之处都被无比锋锐的魔力细细打磨，，被圣枪贯穿的剖面上，无论原本是多么粗糙的材质，此刻都光滑到能反射出人影。从上方看去，原本的城堡仿佛变成了一个异常庞大的凹镜。
然后在魔力的风暴之下，其内的住民应该会如同蚂蚁一样被绞成灰烬吧。
——真想，看看亚瑟脸上的表情啊。摩根如是想着。
“——你脸上那笑容真的很恶心，可以不要顶着那张脸这样笑么，这违和感让我都要吐出来了。”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一个冷淡的男性声音传进了她的耳中。
一百零五 法术连锁
是那个亚瑟王身边的魔术师的声音。
仅仅在魔力的些微波动之后，那个魔术师的声音就突然从自己背后响起，大概是觉得已经绝杀了吧。确实，【这个】摩根的武艺并不出众，指导别人的能力尚且留存，但是真的舞刀弄枪的本领已经基本上只剩下残渣了。如果真的正面与人搏斗，大概连那个出身舍伍德森林的archer都能用关节技瞬间把她制服。
但是听到这个声音，摩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魔术师死的太过轻易，一点反抗都没有，这非常得不正常。
虽然风暴确实如同她希望的那样停歇了。但是过于异常的顺利还是让她一直担忧不已。那个魔术师的后手如果是能够转移到自己身旁给予自己必杀一击的话，那就反而让她安下心来。
“叮当。”
此刻，随着水波荡漾，水镜再度覆盖了摩根的身体的每个角落。
水镜魔术，包含了三重特性。
作为无色的【透明】。
作为光滑的【反射】
以及，作为妖精权能的【门】。
【透明】，使得水镜并不会直接地干扰观测者的感官，无法第一眼就认识到水镜的全部性质。
【反射】，则是将光的传播性质，进行了延伸，只要对水镜进行调整，就可以对物质与能量进行疏与密的改变。圣枪魔术的使用，便是以此为基。
【门】，则是水镜魔术与其他魔术最为特殊的区别。
如同湖面一样的水镜，是连通湖与尘世的门扉。
是能让原本已然彼此隔绝的星之内海与星之表侧再度连接的门。
凡人们穿过水镜，即为幻想种们生存的星之内海。
亚瑟王的传说中，薇薇安将誓约与胜利之剑赠与亚瑟王时，仅仅是将手伸出了湖面，托着那把星之圣剑。
或许凡人们会以为，这意味着，那时湖之妖精就在湖面之下看着亚瑟王吧。
——但是，并非如此。
当时，真的只有一只白皙的手穿过了那粼粼的湖波，穿过了【水镜】。
湖之仙女薇薇安的本体，那时还依旧留在星之内海之中。
而水镜魔术，就是摩根她对这一权能的模拟而诞生的大魔术。
当水镜魔术完全展开时，声音，光芒，空气，甚至魔力的感知，都依赖于水之镜进行弥补。
在她身体的表面，就如同人理所在的地表与星之内海的关系一样。
对外的水镜连接着星之内海，将所有外来的袭击传入【里】，然后用新诞生的水镜丢到几里之内的任何一个地方。
而对外感知的所需信息反馈，则依靠与表层紧紧相连，然而却向内开放的水镜作为中转进行传达。
将视觉，嗅觉，听觉所需的物质以及魔术、宝具所需的魔力通过遍布这片天空的水镜进行收集，将其传入星之内海后，再在内海中打开水镜，通过向内开放的水镜传到她的体表。
此刻的摩根，是仅存在理论上被触及的可能的无敌的存在。
即便是誓约胜利之剑，此刻也不存在可以伤害她的可能，恰恰相反，如果亚瑟王解放了圣剑，只要摩根愿意，下一瞬，这光辉的圣剑就会把她自己劈成两半
她的身体，已经在实质上与这片世界隔绝了。或者说，所有可能伤害她的办法，都已经只存在于理论上的可能。此刻的摩根尚且能被人观察到，只不过因为水镜依旧保留了【透明】的性质而已。
此刻，她的视角已经完全脱离了正常的人类或者妖精。
她的直接感知与感官所见完全脱节。
无数面水镜从远方所见的一切将光传入摩根的眼中，将荒野上若有若无的气息传入她的鼻中，将天空中呼啸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所以，即便她意识到，已经有人物理上靠近了她的身体，她依然无所畏惧。
想要击败摩根，在直接距离上拉近，是毫无意义的。
魔术师挥舞着闪闪发光的剑刃，斩向摩根的咽喉，但是剑刃，手臂甚至部分躯干都直接被水镜吞没。
魔力在星之内海中汇聚，被稀世的魔女编织为杀戮的魔弹，跨过水镜，零距离地轰击在了魔术师的躯干上。
头颅，心肺，四肢。
一瞬间，魔术师的躯壳就被摧毁了，甚至连挣扎与回避都没有。
死亡将至的绝望终于捕获了它的猎物。
魔术师身上的两个雕塑轻轻地从空中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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