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363章

　　薇薇安从沉思中脱离出来，摇了摇头：“首先，亚瑟，你要搞清楚一点——这把圣剑是妖精的至高杰作，这个现象实际上并不会影响剑的使用，这点你应该也已经明白了。”

　　“但是风王结界？”

　　“那是风王结界本身的问题，赠与你风王结界的妖精，位阶和铸造圣剑的妖精之祖差太多了。”薇薇安的手指从圣剑的剑脊上轻轻滑下，“她们根本不知道圣剑这个功能的存在——或者说认为这个功能不可能用得上，所以设计风王结界时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你要明白，风王结界实际上不是给誓约胜利之剑的加护，这把圣剑根本不需要这可笑的微薄之力，亚瑟——这是给你的礼物。”

　　现在话题到了薇薇安最熟稔的区域，因而她找回了熟悉的游刃有余，滔滔不绝起来：“——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在你那短暂的十几年，甚至算上你参与圣杯战争的经历，你也从来没有触发过圣剑的这个功能。”

　　“……”阿尔托莉雅不满地出了口气，“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薇薇安没好气地在剑刃上轻轻一弹，让这把圣剑发出一声如同鸟鸣的悦耳震响：“——简而言之，就是铸造者留下的一项炫技的能力……圣剑正在向这把圣剑的相关者们致以问候。如果这里是星之内海的话，那说明我们靠近了铸造者们及其后继的住所。而在希腊……”

　　薇薇安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她们正在走过的通道，脸色前所未有地铁青了起来。

　　她重重地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希腊诸神再怎么不可靠，应该也不至于……应该……”

　　随后，只是沉默前行，再也不发一言。

　　阿尔托莉雅碰了个钉子，只能苦恼地看向她的恋人。

　　只不过，他此刻的状态明显地不对劲。

　　他虽然行动如常，但是在这个严寒的山洞之中，却仿佛身在酷暑之中，不知不觉之间，额上已经冒出细汗，甚至汗流已经开始在两颊上渐渐汇聚。

　　“士郎？!”

　　在额头的汗被阿尔托莉雅擦掉之后，卫宫士郎才有些如梦初醒一般地回过神来。他轻轻出了口气，捏了捏她的手心：“……没关系，只不过我有了一些新的收获罢了。放心，一切有我在。”

　　阿尔托莉雅鼓了鼓嘴，低声说：“你又在逞强。”

　　“但是我说到做到。”

　　薇薇安可没心情看身后的两人的互动，自顾自地走出了洞穴，进入自己的水镜，出现到了那面巨大的石扉之前。

　　她只是向门扉中间的缝隙略微投注了一下目光，脸色就更加沉重了。

　　她头也不回地向着身后两人沉声说道：“.上次，你们来到这里时，这里就已经是这样了？”

　　阿尔托莉雅点了点头：“不错，这里应该已经被荒废了几百几千年了。”

　　门扉曾经或许有着精致的浮雕，鲜艳的色彩，华贵的装饰——

　　但是，因为周围岩壁上的无数空洞，这里的空气变得潮湿而满是盐分。正是足以让任何设备都快速锈蚀损坏的致命环境。

　　所以，这里门扉已经彻底在风化中变成了巨大的石块，几乎难以从其上找到任何可以辨别的特征。

　　突然，她发现自己的姐姐前所未有地失态了起来。

　　薇薇安颤抖着举起了自己的法杖，将一缕光彩从自己的法杖上升起。

　　这缕极光在空中飘舞着，在门扉之上如同蜂鸟一样飞舞，在空气中涂抹出道道虹光。

　　并不是帮石扉恢复原状，只是试图梳理出这石门上曾经的徽记而已。

　　而薇薇安显然认出了这门扉的原主人是谁，但是这一次，她没有任何去向自己妹妹炫耀的心思，反而正气得浑身发抖。

　　她先勾勒出了一个下窄上宽，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器具。随后，在这器具之上，她将一缕熊熊燃烧的火焰再度复原。

　　于是，阿尔托莉雅确认了。

　　这个徽记，是一个由铁砧托举的火焰。

　　——这个神殿，隶属于火神赫菲斯托斯。

　　薇薇安的声音因为前所未有的暴跳如雷而颤抖不已。

　　“奥林波斯的这帮蠢材……他们居然真的能做得出来啊！居然……！居然……！”

　　“为各种乱七八糟的小事倾尽心力，却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砸了——！”

　　“现在，第六特异点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要怎样才能打倒盖提亚？”

　　“摩根，你的意思是……？”

　　“我当然就是那个意思！”薇薇安几乎尖叫了起来，“错不了的，这里是火神赫菲斯托斯的神殿！不是什么信徒供奉之地，而是他本人的住所！我早就知道火神的信仰已经微薄，甚至他在十二神中的位置都被赫卡忒取代！”

　　“我居然天真地以为，这是希腊神为了应对人理烧却而做的特别对策！现在看来，哪是他们精心谋划，分明就是火神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经死了几千年了，他们也同样束手无策了而已！”

　　她举起法杖，对着门扉之内的废墟喊道：“据我所知，诸神之中，赫菲斯托斯本应该是唯一一位保留了部分机体的神，他的权能在神战之中损耗最小，因而铸造的权能还能成功地大部保存下来。”

　　“就因为这样，他才有能力重铸誓约胜利之剑，而他也理应为重铸准备许久，只要我带来图纸，重铸工作就可以开始了才对。”

　　“现在什么都没了！重铸的熔炉没有了，铁匠没有了，辅助圣剑使的兵装更是没影的事——啊啊啊，这帮蠢材怎么不直接对着圣剑使穷追猛打，干脆把圣剑也一块砸了，圣剑使娶回家——啊啊啊，他们原来已经在这么干了！”

　　薇薇安在发泄完之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最后转过头来，召唤出水镜，准备离开。

　　“摩根，你打算去哪里？”

　　“去把圣杯拿到手里，既然第六特异点已经失去了它本应具有的功能，那就快点修复好了，让这帮希腊的家伙自生自灭。”薇薇安冷淡地答道，“然后，去拼死拼活地打穿第七特异点，最后去时间神殿送死，看看人类的信念凝聚出的兵器是怎么熔化在真正的【人类爱】里面的。”

　　就在她即将踏进水镜的时候，卫宫士郎突然说：“且慢，我认为还有转机。”

　　摩根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瞪视着卫宫士郎的脸。

　　“什么转机？”

　　卫宫士郎平静地说：“修复熔炉，重铸武器，制造盔甲……”

　　“我都可以试一试。”

　　但是，接下来的进展却大大得出乎摩根·勒·菲的意料。

　　卫宫士郎一脸严肃地走进了这个空旷的大厅之中。

　　然而，在庄严而冗长的吟唱之后，他却只能让满地的破碎金属碎片颤动了一下。

　　他一脸愕然地重复了几次，徒劳地将所能找到的附近金属废墟填到了一起，然而却只能拼出一个极为不规则的孔洞。

　　他这才仿佛如梦初醒，喃喃道：“……攻击方式，是热量。原来如此，这里的宫殿不是被普通的冲击力击碎的，而是被热量烧毁的……果然，是魔神柱做的么？”

　　这座神殿的外壁上有无数的洞穴。

　　——但是那真的是洞穴么。

　　神殿理应是神秘而防护严密的地方，不管怎么看，都没有必要保留如此众多的洞穴。即便原本的山体中有这些洞穴，在神明入住之后也应该被完全封堵上才对。

　　而且，这些笔直向下的洞穴，本身就是极为不自然的。自然形成的洞穴怎么可能是这种形状的。

　　答案只有一个：这遍布山体的无数洞口，都是魔神柱的射线留下的攻击痕迹。

　　或许有十几柱，或许几十柱，又或者七十二柱乃至于盖提亚都一同出手。

　　而结果显而易见——专精工匠与锻造的火焰之神，竟然死在了烧却之中。

　　但是摩根却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些事情。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摩根期待的心本来已经高高扬起，此刻她却仿佛被当头一拳。

　　妖精花了一段时间理解自己听到的话，随后咬着牙将自己的法杖举了起来：“那么，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妖精虽然很喜欢戏弄人，但是他们中的大部分都非常不愿意被人戏弄。尤其不愿意被人类戏弄。”

　　卫宫士郎的双手笼在了长袖里，兜帽垂下，面容藏在了阴影中。

　　【我其实有办法，但是，这件事情太过敏感，不能就这么开始。】

　　【盯着这里的眼睛可是很多的。】

　　譬如说，制造了这场袭击

　　“……”

　　短讯术将简短的信息送到了摩根·勒菲的脑海中，而惯于玩弄人心的妖精妃很快就理解发生了什么。

　　她在传讯中冷笑一声：【看起来，你对诈欺是十分的熟稔，这份警惕心真是让我都不得不赞叹。亚瑟王是不是也是被这么骗到手的？】

　　他选择性地无视了某些具有攻击性的话语

　　【总之，接下来得做些伪装。】

　　……………………………………

　　“呼呼……”

　　艾尤岛上虽然有发达的聚落，不过普通人的行迹还是更集中在岛屿的海湾附近，因而艾尤岛上其实有着大片大片的风景优美却人迹罕至之地。

　　而更妙的是，此间的两个主人都忙于自己的事务，因而这里已经变成了其他人可以尽情享受的胜地。

　　四十九号则已经在湖畔的绿荫与飞马的包围里又呼呼大睡了一个下午。直到飞马开始舔舐她的脸颊，她才开始悠悠醒转。

　　她撒娇一般发出了一声可爱的声音，在看似有些湿漉漉的草坪上伸了个懒腰，最后才恋恋不舍地爬了起来。

　　“呜哇，居然睡了一个白天？那晚上怎么办？难道要玩一晚上，然后再睡一白天么？不过在夜里找可以食用的浆果好像也很有趣……”

　　她苦恼地揉着自己的脸，冥思苦想：“……好可惜！明明白天的艾尤岛也很漂亮！呜哇哇——”

　　就在这时，密集到堪称紊乱的水之纹在湖面上展现。

　　湖中仙女的脸色漆黑，一脸生人勿近地从水镜中走出。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湖畔的四十九号。

　　这个平凡的厄琉息斯人却出乎意料地十分适应在艾尤岛的生活，这几天里过得堪称如鱼得水。

　　明明只是个从土块里长出来的普通人。

　　摩根可没有不对平民发怒的修养，而是干脆把四十九号也算到了迦勒底的那边。

　　“——那边的那个村姑！”

　　“哎？哎？我么？”

　　“不是你是谁？迦勒底剩下的那几个人在哪？”

　　“那个……那个……”四十九号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应该在睡觉吧？”

　　“……我就知道！一群没用的东西！”

　　妖精妃此刻已经怒发冲冠，完全不再在乎自己的仪态，直接走进了水镜。

　　随后，卫宫士郎和阿尔托莉雅才姗姗来迟，同样出现在了四十九号身侧。

　　“……呃？”

　　四十九号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迟疑地问道：“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尔托莉雅答道：“我们的努力……受到了一些挫折。王姐对此非常不满，她给了我们最后的期限，要求我们一周之内想出办法，不然就离开艾尤岛。”

　　说到这里，她连忙摇手：“……总之，不用担心，这是我们的事情。”

　　卫宫士郎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了她的手腕一眼，随后答道：“……我希望，你可以和此无关。但是这件事可能无法由我决定了。最终，还是要看命运是否仁慈。”

　　…………………………

　　远方的细微的嘈杂声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艾尤岛之主——或者说，是她本来就睡不着更加贴切。

　　她其实是一个局外人。

　　她原本希望人理烧却能够被扭转，结束这漫长的冬天，让艾尤岛重新恢复活力，她也能够就此回到往日的生活里去。

　　但是，眼下她却突然有了不想回去的理由。

　　而那个理由，此刻就在她的卧室的附近。

　　“奥德修斯先生……”

　　每当闭上眼睛，想到的都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人也只有如此焦躁的时候，才会忍受不了任何细微的烦嚣。

　　——如果时间再来一次，她说不定再也没有机会和那个男子有任何交集了。

　　如果这是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如果她是一个年幼而青春的公主，那么她说不定会毅然放弃一切，去和奥德修斯私奔。

　　然而，这一切都和她无关——她是一手把艾尤岛建立起来的领主，她亲眼看到这里日渐繁茂。奥德修斯固然让她心烦意乱，但是艾尤岛也不是她能忍心放手的地方。

　　在这种情况下，她反而不想帮奥德修斯离开了。

　　让他就这样被囚禁下去，她还能每天与他相见，帮助他离开，那才是永无再会之日了。

　　从这个角度讲，她似乎应该感谢摩根才对——如果不是她绑架了奥德修斯，那她可能永远只能听闻奥德修斯的声名，却没有机会真的相见。

　　而且也因为摩根，她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奥德修斯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