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莱斯利格林
岩窟王轻笑一声，松开了自己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被藤丸立香弄乱的衣服。
“不过，音乐已经弹奏得够久了，我该去请俄尔普斯夫妻回地狱休息一下了。”
……………………
“魔术师，嘴上大言不惭，结果就只是会逃么！”
哈迪斯怒吼着，将权能再度挥洒而下。
艾尤岛的地表瞬间就变为深不见底的凹陷，让其下的冥河趁机喷涌而出。
但原本应该在权能影响范围之内的青年的身影却早早地抛出一个卷轴，卷轴刚刚脱手就在半空中分解，同时青年骤然出现在了冥王视野的尽头。
“冥王先生。”卫宫士郎答道，“有可能，是你老眼昏花，所以才打不中我。”
“——另外，如果年老体衰，力不从心，就不要勉强找妻子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声音低了一下：“还是说，你连现在的都满足不了？”
八十七 谜底（一）
在岛屿的边缘，黝黑的火焰与复仇者的狂笑齐鸣。血肉的烤焦爆裂之声伴随着巨犬的悲嚎。
在另一端，灵子铸成的铠甲正在魔力的爆鸣中四分五裂，祝福堆砌的利刃于金色的光辉中熔化消解。
在岛屿的正中，战斗却显得少许有些安静。
死亡总是安静无息而致命。
而统御无数死者的冥王哈迪斯也同样如此。
他的身材健壮而高大，肌肉匀称而有力，普通的男性的头顶也只能碰触到他的腰间，仿佛是只能存在于雕刻师梦境之中的完美的作品。这过于夸张的体型足以证明他的超凡身份。
而他此次到来，也是完全的全副武装。
此前，卫宫士郎遇到的所有现身的神灵，都穿着便服。而哈迪斯，这一次不但带上了他的双叉矛——虽然这件强大的武器已经变成了零件——甚至穿上了全套的神铠。
仿佛，在此地的不是那位枯坐千年的地下之王。
而是远古之时，与泰坦们死斗的克罗诺斯之子。
而卫宫士郎的身躯，也已经不再是孱弱的人躯。
光洁的宽大羽翼在背后展开，他的体型已然与哈迪斯几乎同等大小。其中蕴含的力量，也不会差于希腊的神灵太多。
但是，这不过是假象罢了。
卫宫士郎悄悄地叹了口气。
这副身躯恰恰是没办法对哈迪斯起到任何作用的。
哈迪斯的权能名为死亡，但实际上的表现，却与衰老、凋亡之类的传统概念毫无关联。
让卫宫士郎来说，这种权能的本质实际上是摧毁，崩散，分解。
更糟糕的是，这种权能似乎不仅仅只是对传统的物质起效——摩根的落败就已经证明，哪怕是神代的魔术师，对上哈迪斯本人，大概也是不会有还手之力的。
“——你要到哪里去！？”
哈迪斯不打算给卫宫士郎任何的喘息之机。
冥王的确失去了自己的双叉矛，似乎也因此而失去了大范围挥洒权能的能力——但是，也不代表卫宫士郎的处境就好到哪里去。
卫宫士郎的身形仅仅是稍微一停，毁灭性的权能之柱就破空而来。
并非是迎面而来的暴风。
恰恰相反，正向他逐渐靠近的，仿佛是幽绿色的黑洞。
席卷了整个希腊的风雪，正在逐渐地调转方向，转而向着两人的战场涌来。
并非是因为哈迪斯在呼唤风雪，而是因为某个更为简单粗暴的原因。
——哈迪斯的权能，正在让这片战场越来越接近真空。
“……【力场墙】！”
在振翼避开射线的同时，卫宫士郎将一张卷轴抽出，念出启动的咒语，让它在空气中起效。
透明而无形的力场之壁在他的面前展开。
历经了数个特异点，面对所有攻击都坚如磐石，从未有被破坏迹象的力场墙，终于遇到了自己的克星。
面对冥王的权能，它甚至没有进行有效的抵抗，干脆利落地消散在了幽绿色的光束之中。
“怎么了，你擅长的魔术就只有这个水平么，特异点！？”
哈迪斯甚至不屑于用权能让卫宫士郎消解，而是从大地上如同炮弹一样高高跃起。
他虽然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神器，但是像从者一样，用魔力编织出新的武装还是轻描淡写的。
新的双叉矛已经诞生，而它誓要将出身成谜的特异点作为矛下的第一个亡魂。
“投影，开始。”
卫宫士郎低声道。
哈迪斯已经近在咫尺，已经来不及解放真名了。
他此刻能来得及做的，就是——
将一把银色的长剑投影在手，转身回斩。
在人类的手中，它已经堪称是庞然大物，但是在两个巨人的面前，只能堪堪称为是一把匕首。
“哈！”
青年的仓促一击，既不包含高深的技巧，力量也称不上出众。与其说是朴素，还不如说是简陋地可笑。轨迹简单地能够被一眼看穿。
哈迪斯不屑地嗤笑一声，只是伸出左手，就将这把长剑重握在了手中，重重一捏。
他在众神之中也是不折不扣的战士，哪怕被凡人歌颂的宝具，在他面前也大多只能叫作破铜烂铁。
如果他身上的铠甲会被这些武器破坏，那是对曾经泰坦造物的侮辱。
哪怕不动用权能，这些武器也只也会被他的伟力轻易捏断。
“嘎吱嘎吱。”
在金属的断裂声中，冥王的脸色剧变，幽绿色的权能瞬间从他的掌心冒出，将构成长剑的术式瞬间消解。
“啪嗒，啪嗒。”
只见，漆黑的手甲上露出了一道裂痕，神血正从其中缓缓流出，淡淡的焦糊味飘入了哈迪斯的鼻中，仿佛他刚刚握住的是一个微型的太阳。
“……”哈迪斯的脸色又阴沉了一些，“……神造兵装？”
特异点随手用投影制造出的武器，居然是神造兵装！？
卫宫士郎此刻已经又踏入任意门，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此刻，无数把刀剑正从他的周围浮现，漂浮在半空之中。满天的风雪之中，一抹绿意正缓缓升起，带着草木清香的微风在他的周围环绕。
他答道：“是救世圣剑的姊妹。虽然我对那把剑早有兴趣，但是这还是我第一次成功地把它投影出来。”
投影的前提，是对结构的了解。
而神造兵装的特殊之处，本就是它的结构。如果没有得到赫菲斯托斯的技术传承，那尝试投影神造兵装带来的疲惫，是他都无法承受的。
“……转轮胜利之剑，原来如此。”哈迪斯眼睛微眯，“赫菲斯托斯神殿的异状，不止是因为圣剑使，更是因为你。”
卫宫士郎飘在半空之中：“——确实如此。”
在交谈之中，微风正在变得越来越大。
在哈迪斯的权能中本已变成一片荒原的艾尤岛正快速地变成另一个水草丰美之地。
仅仅是几息之间，无比的绿茵就从卫宫士郎的身下迅速蔓延开来。
而几处战场中的喧嚷也渐渐消失了。
哈迪斯重重落到地面之上，踏碎了脚下的数把刀剑，环顾四周，眉头微皱：“你居然还会固有结界。”
卫宫士郎却没有接过这个话头，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其实，和你想象的大概不同——我很清楚，你为什么对我们紧追不舍。”
哈迪斯原本已经准备再度向前冲锋，但是听到这句话时，身体却突然僵了一下。
卫宫士郎只是坦然地继续说道：“虽然我遇到的所有冥神显然都对此了如指掌，但是或许是因为畏惧你，也或许是因为他们和奥林波斯关系不佳，又或者是希望保留冥府的尊严，因而不论我们如何询问，他们都对冥界的现状含糊其辞——”
“但是在这段时间里，在整合了各种信息之后，我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他平静地说道：“——现在的冥界，还没有【冥后】是吧。原本早在几千年前就应该被你掳走的泊尔塞福涅，却一直躲在你的视线之外，以至于现在希腊的神代已经走向了下坡路，你却依旧孤身一人。”
哈迪斯瞳孔微微一缩。
因而，他此前的出言讥刺，根本在明知冥王的状况的前提之下，在刻意激怒哈迪斯而已。
“是的。德墨忒尔的谋划是从一开始就极为完备的。”卫宫士郎说道，“她之所以要向赫菲斯托斯借走他的神殿核心，赐予得摩丰半神之力，为此不惜将匠神置于危险境地，不止是因为她傲慢，轻视了此事的风险，更是因为得摩丰在她的计划中举足轻重。”
“得摩丰不能仅仅是一个寿命不朽的凡人，他必须有强大的力量与绝对的可靠。如果是在准备许久的阵地之中，他甚至应该能够支援真神，能够插手真神之间的战斗。”
“——而这个准备好的阵地，自然就是从一开始就与传统城市格格不入的山城厄琉息斯，既是此地的领主，又是德墨忒尔的眷顾者的得摩丰，自然是不二的主持者。至于准备日久——厄琉息斯在希腊存在了千年，从一开始就以对抗侵袭为目的建造、维护、运行——恐怕在整个地球的传说中，都少有这个级别的堡垒了。”
“……！”哈迪斯握紧了双拳。
“我虽然不清楚这几千年来到底发生了哪些事情——但是也能猜出一些。”
卫宫士郎冷声说：“在当初，是宙斯默许，德墨忒尔对此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你才成功掳走了泊尔塞福涅小姐。眼下情况倒转，早在一起开始之前，德墨忒尔就知道你对她有不轨之心，自然早早地就开始准备。恐怕，当你试图再度掳走泊尔塞福涅时，找遍了奥林波斯山，也没找到她的身影吧。”
“或许，在之后你甚至搜找了整个希腊，但还是一无所获，或许还寻找了其他奥林波斯之神的帮助，或许还审问了所有来到冥府的死者——但是，还是徒劳无功。”
“在这个时候，最可疑之地，自然就是厄琉息斯了。德墨忒尔就算钟爱得摩丰，但是终究只不过是偶然的缘分，她的母爱再如何深厚，也远远不止于在赐予他半神之身之后，再给他建一座永恒之城——更何况，厄琉息斯也不像是用于让人享受的地方，而且这座山城还恰恰躲过了所有奥林波斯之神的视野。。”
“这样的话，矗立于希腊的厄琉息斯自然就无比可疑了。你或许曾经试图派出人手前往探索，但是自然不可能逾越由德墨忒尔和得摩丰携手建立的防线——但是这样的防护强度自然是不同寻常的。”
“如果说希腊还有最后一个地方，有可能藏匿泊尔塞福涅的话——那就只可能是厄琉息斯。”
“就这样，冥王和谷物之神的永恒战争开始了。”
“虽然在普通厄琉息斯人的眼中，这个波及到整座城市的战争持续时间并不长，但是明争暗斗大概早就已经开始了吧。”
“直到得摩丰渐渐开始厌倦，直到他意识到——又或者是你告诉他，当一切以这样的轨迹继续下去，他就会在时间长河中消亡，他选择反戈一击，让德墨忒尔死在了和你的对决之中。”
“然后，暴风雪开始了。”
“顺带着，你也放任希腊的英雄们来到此地，也不在乎暴风雪的持续——当所有希腊人都死在暴风雪之中，在你审问所有希腊人之后，你总能找到泊尔塞福涅了。”
“但是，你还是失望了。希腊当代的无数名城都已经消亡了，整城整城的住民都死在了冰雪之中，塔纳托斯在收缴灵魂之时逛遍了各个大城，但还是无功而返。”
“眼下，你的所有希望，大概都寄托在得摩丰身上，期望他能在这段时间里，倾尽全力找遍厄琉息斯的每一个角落，将一直被德墨忒尔保护得天衣无缝的泊尔塞福涅找出来。”
“偏偏就在这时，聚集希腊英雄的计划出了意外，迦勒底的救世主居然到来了，而且还不依不饶，一定要把你的计划搅得一团乱为止，偏偏你又找不到合理的借口把他们支走。而且他们还恰恰和得摩丰的目的有着绝对意义的冲突——而你也站在了得摩丰那一边。”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你还需要得摩丰的帮助。而迦勒底不可能为了你，把一位无辜的女神五花大绑送到冥府的床上——而你，克罗诺斯之子，在寻找泊尔塞福涅和修复人理之间，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哈迪斯一言不发，面对卫宫士郎声色俱厉的指责，只是冷哼了一声。
“或许是死马当活马医，毕竟我得到了德墨忒尔的神器，并用它杀死了得摩丰。或许从中得知了某些她拒绝告诉得摩丰的讯息，如果能够击败我的话，或许。又或者是更普通的理由，你只是觊觎我的恋人的美色。总之，追击就这么继续下去了。”
“不过没关系，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卫宫士郎坦然地点了点头，“——你找对了方向。”
已经沉默了许久的冥王瞬间瞪大了眼睛。
如同春雷炸响：“泊尔塞福涅在哪里！？”
卫宫士郎毫无畏惧之色，用更高的声音反斥回去：“这仅仅是你和我的事情么！？在事件漩涡的，不是泊尔塞福涅自己么！？”
“你心中真的有她本人的位置么！？”
“……！”
面对这样丝毫不给他任何颜面的斥责，哈迪斯脸色涨红，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说道：“花言巧语，你究竟想要什么？白银、黄金、矿物、宝石、盔甲、武器、魔术材料、魔术典籍——我都可以给你。不论你想要多少，不论你想要哪些，不论它们有多么珍贵！”
“…………”
闻言，卫宫士郎的声调却突然低沉了下来。
“这就不需要你费心了。”
他平静地说道：“毕竟，我既没有和她交谈过，也没有听过她的声音，更没有见过她的容貌，自然也更不可能她此刻身在何处了。”
瞬间，哈迪斯微微吸气，面容赤红到几乎要淌出血来，双臂肌肉高高鼓起，指节嘎嘎作响：“卫宫士郎！你找死！”
名为死亡的权能轰然炸裂。
能够侵蚀世界的大魔术，固有结界，瞬间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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